玲珑 作者:闫灵(晋江12.11.12完结,架空)-第3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宋齐梁端起茶碗,哼笑一下,“一样倔。”
玲珑捧起茶杯喝茶,不想再跟他说话——就是这个人害得她家破人亡,四处漂泊。
“隋苏玩得不错。”与玲珑的招呼打完,宋齐梁转头与天盛搭话。
“比之长平,差太远了。”天盛饮一口茶,回他。
他们俩曾在多年前的七国之聚上见过,当时宋齐梁是刚登基的宋王,而天盛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如今皆已是九五至尊的荣光,时间的确是个可敬的东西。
“漠北荒凉,真要久待?”宋齐梁。
天盛从盘中拿一粒青梅在指尖,欣赏着,“阁下不也在?寂寞不了。”伸手,将青梅递到玲珑嘴边。
玲珑蹙眉,这人……故意看她笑话?抬手想将青梅拿过来,却被他闪开,非要亲自塞进她口中不可。
“尝尝。”他对她道。
她躲过去,气他非要她丢脸,“不吃。”谁想“不吃”二字说罢,青梅就趁她说话的时候进到她口中,她下意识拍开他的手。
这番的“郎情妾意”的确会让外人尴尬,不过这个“外人”可没那么容易尴尬。
“有空么?下盘棋?”宋齐梁竟这么提议。
“别的没有,就时间多,到我那儿去看看?”天盛提出邀请。
玲珑知道他们俩都是话外有意,不只是简单的邀请下棋这么简单。不近暗暗叹气,今晚又要多做一个人的饭了。
只等这三人出了茶楼,众客这才呼出一口大气,都在暗中猜测着三人是谁——那气场实在太特殊。
外面,风雪仍旧没停——
到家时,孩子们已经醒了,奶娘刚喂完奶,看到亲娘回来,两个都活蹦乱跳。
宋齐梁坐在客座上,看着逗弄一双儿女的玲珑……苦笑,茵茵也曾有过他的孩子,可惜,尚未出世便死在了腹中。
“她们母女俩很像。”这话是对天盛说得,“都喜欢孩子。”
天盛看一眼抱儿女进屋去的玲珑,她的确喜欢孩子,孩子比她的命都重要。
两个男人没怎么说话,他们用别的方式交谈——下棋,两人在书房里整整下了一个下午的棋。
直到傍晚时,玲珑在书房门口轻声一唤,“吃饭了。”
他们倒是都很听话,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出来。
天盛和玲珑都没有什么待客之道,不邀请也不相让,照旧做他们原本该做的事——一直以来他们都是这样,对此,宋齐梁还颇有点不习惯,感觉这饭吃得没脸没皮的。
“再抓姐姐,就打你屁股。”玲珑点着儿子的小脑门威胁,这臭小子欺负人的能力跟身长严重不成比例。
正在吃饭的天盛见状,伸手过来,在儿子抓人的小手上弹一指…小家伙是不哭的,只是小手像反抗似的在空中上下扑腾。
一旁的姐姐看着亲爹弹弟弟,咧着小嘴笑起来,像在声援他的正义之举。
宋齐梁没看小男孩,倒是盯着女娃娃看了半天,小娃儿笑起来的样子很像一个人——
“叫什么?”看着小女娃问玲珑。
“……没取好。”不想跟他有太多交集。
没取好……当年茵茵也没给他们的孩子取好名字啊……
一顿饭吃下来,天色已经转黑,大雪变成小雪,宋齐梁要告辞了,非让玲珑送他出门——
门楼上的灯笼照在漫天的细雪之间,晕出一圈暗黄,晕黄内,宋齐梁递给玲珑一只扳指——
“她一直带在身上,也许该给你。”
玲珑倏尔抬头看他,她娘亲身上的东西,怎么会在他这儿?“你把她带去哪儿了!”他不会去天降山挖他们的墓穴了吧?
“她是我的人,自是要跟我走。”
“你怎么能……是你把她送给范袭,是你不要她,她在天降山很好,没有比那儿更适合她的,你凭什么带她走?!”
“我不会让她跟一个土匪同穴而居。”
“混蛋!”
听她骂他,宋齐梁却笑了——想必茵茵要是活着也会像这丫头一样愤慨吧?可他就是不能让她跟一个土匪在一起,年纪越大,就越加想念她,想她当年在他身边的一切。
“屠伯,去杀了他。”玲珑望着宋齐梁的背影,语气清明地交代身后的屠伯。
不等屠伯有所反应,那宋齐梁背影前便多了四五个黑影儿,玲珑也知道杀他是不可能的,可让她看着亲娘被带走,她实在忍受不了……
若非天盛出来拦住她,她一定去追宋齐梁,让他把她娘还来,他怎么能连一个死去的可怜人都不放过……
“松手。”想挣开天盛,却挣不开,“他把我娘带走了!”
看着她掉眼泪,他道:“不过一个躯壳而已。”真想留下来,谁也带不走。
“不是躯壳。”年少时她不懂,可现在她懂了,她娘是爱这个男人的,否则不会为了他那么轻贱自己,躯壳让他带走了,就都带走了,“是所有的,所有的,都带走了,那我爹……该怎么办?”连个躯壳都没留下,孤独一个人躺在地下多可怜。
“……”天盛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这种事无可劝慰。
玲珑从来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因此这次关系到了她的父母,或者还联系了她自己的际遇,长期处在孤独与无奈之间,她实在需要一点释放。
好不容易哭完,又吐了,还发了一整夜的烧,直到隔日晌午才清醒。
她醒来时,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瞅一眼梳妆台上的漏刻,晌午了,不知道孩子们可好……
撑起身子下床,外间里也没人,往书房看,他正站在书架前寻书。
“醒了?”看见她时,他这么问。
“孩子呢?”
“太吵,让他们抱去木园。”他低头翻书。
玲珑叹口气,转身拿了衣架上的斗篷,打算去木园抱孩子回来。
“你要是去接孩子,记得躲开屠伯和羽申。”
“……”
他仍看着书:“早上已经告诉他们,若是你去抱孩子,就送孩子回晾马山庄。”
“……”这个人真是,“他们晚上睡觉会认人的。”没有她在身边不行。
“总会有第一次。”
“……”跟这个人不适合讲道理,她今晚非将孩子接回来不可,不过这之前,有事要先与他谈。
扶着门框跨进书房,来到书架前,“宋齐梁走了?”问他。
“你不是看着他走得?”他合上书本,再从书架上抽出另一本。
“……”抿唇,在想该怎么跟他说。
见她沉思,他转脸看过来,陈述道:“宋齐梁既然能进度城,就一定有办法出去,此时此刻,宋军三万精兵就在榆阳城外侯着,但凡有一点差池,一个时辰内,骑兵便可到度城脚下,不巧的是,我这儿只有守门军五百,殊死一战的话……”想想,“大概能撑个两刻,你是想看烽火戏诸侯还是……屠城?”
“……”可恶的男人,把话说得这么死。
放下书,倚在书架上,正面对她,“我倒觉得——他带走你娘的遗骨无可厚非。”玉茵茵那女人本来就是他宋齐梁的,换做他是宋齐梁也会带走,搞不好比他做得更绝,可能会直接杀了她给别人生的女儿——毁灭她背叛的证据,如果他那么喜欢她的话。
“……”看着他,玲珑突然觉得她们母女一样可悲,竟然找了同一种男人,还好,她不会像母亲那么傻,为了个不值得的男人全心全意去糟蹋自己。
见她发呆,天盛走了几步来到她跟前,抬手试试她的额头——没什么热度,看来是不会再烧了,“去坐一会儿。”脸色如蜡,嘴唇发白,她这样子很不赏心悦目。
玲珑也确实很累,浑身没力气,便弯身坐到书案旁的暖榻上,那儿靠火炉也近。
暖榻上仍放着昨日他跟宋齐梁对弈的那盘棋,不过寥寥几粒棋子,他们却下了一个下午,可见这几粒棋子当中的蕴含是多么丰富,“他怎么会突然来度城?”宋齐梁大小也是一国之君,轻易涉险所为何来?
“哪儿肉多,那儿的狼就多。”天盛坐到棋盘的另一边,继续看他的书。
狼?比喻的真恰当,“你不是说来度城休息的么?”听他这说法,显然不是来休息那么简单。
“我在休息,你没看出来?”他这辈子都没像现在这么闲过。
玲珑笑笑,趴到棋盘一角,看向窗外的细雪,“你认识我娘吧?”
等了半天,他才“嗯”了一声。
“她是什么样的人?”
又等了半天,“范袭喜欢她。”他就知道玉茵茵这么一个优点。
“她漂亮么?”能让宋齐梁和范袭钟情,一定风华绝代,可惜她对她的脸总有些模糊不清,只记得她的声音很好听。
“嗯。”无可置疑,玉茵茵的确长得很美,否则也入不了范袭和宋齐梁的眼,不管到什么时候,对人来说,外貌总是先入为主,内在只是在有机会且有时间的前提下才会深入领会,很显然,那玉茵茵是有机会得到深入的,凑巧她内在可能也不错,才能得蒙圣宠。
“……”玲珑没在继续问下去,能让他说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得寸进尺的后果很可能会让他再也不跟她谈起母亲,于是转开话题,“把孩子抱回来吧?”
天盛没答话,专心看他的书,良久之后,看着书道:“不行。”
54、五十 墓志铭 。。。
他们的相处方式一向寂寥,以前他一直忙于公务,就算两人在一起也没多少时间交流,有了孩子后,因为两个娃娃闹腾,填补了不少无话的空档,反倒显得有那么点像样,如今孩子不在身边,似是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不过有一点与以前不同——他现在很闲。
闲到两人有时间独处,该做什么呢?
谈经史子集?她没那么高的学问。政论国事?她不关心,也没在意过,所以无从说起。琴瑟歌舞?他不喜欢。唯有下棋,可惜两人又不再同一个段数。
“看,我意图不在右,而是在左,右边不过是幌子。”他将自己的棋路说得明白,以便她不走歪路。
玲珑捏着棋子,仍将其放到右手边。
连下三盘,都是因为她不听他的话而造成无法收拾的局面,这第四局,她仍是扭着性子不听他的,看现在这盘面,她离惨败也不远了。
果不其然,天盛再摁下一颗棋子后,连提了她一把白子——输定了,但她不气馁,不到最后一子,她从不认输,应该说算是个不错的对手,尽管能力有限——这是天盛对她的评价。
玲珑看都没看他提得那把棋子,果断地在右手边再下一子,并随手提了他三颗黑子——天盛这才发现右边那一小块已经成了白子的天下,而那地方于大局并没多大关系,也就是说她用那一小块换了一盘输局,得不偿失。
“为什么不听我的?”收拾棋子时,他问她。
“既是对弈,自然是我自己来。”
“韧性值得嘉许,不过行为愚蠢。”他道。
将白子都挑回棋坛,玲珑起身。
“不下了?”
“老与我下没意思,你自己来吧。”他自己跟自己下得也很欢快。
伸手将她拉坐到腿上,“你看着我怎么走。”能教出一个对手来也不错。
结果一直看到深夜,最后玲珑实在顶不住,竟倒在他的肩上睡了过去。
怕她滑下来,天盛下意识搂了她的腰,直到这局定下输赢,方才搁子。
“完了?”玲珑半眯着眼看向棋盘。
“完了。”
“该睡了。”刚醒,有点找不到北,站起身转了一个圈,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天盛握住她的手腕,顺手牵羊将其圈进了自己怀里,以免她四处乱撞……
在玲珑来说,这该算是他们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吻,没有疾风骤雨的冲动,甚至不带一丝□,只是单纯的吻。
暖榻边,一盏长着修长颈子的鹤灯,鹤灯下有对人影儿,绵绵长长……
喜欢一个人是因为没有别人可喜欢吧?于是,便将就了。
“明天把孩子抱回来吧?”亲密完,她实在无话可说,便问了这么一句。
“嗯。”他答应着,不抱孩子回来也只是想让她安静地休息会儿,不过看她没那个心思。
从他怀里抬头,这么容易?“真的?”
“真的。”他笑笑,笑容很像辽辽。
“你跟辽辽好像。”
“他是我儿子。”像他是应该的。
“……原本……我还在想,该不该让他们叫你爹爹。”他说过,孩子不会有他的姓氏,也不会继承他身后的一切,所以她以为他不想要那两个孩子。
“无所谓,只要他们不叫别人爹爹就行。”
笑着叹息,“你天生就这么霸道么?”
霸道?“这叫坚持。”坚持你自己,才不会屈服与别人。
“两者差不多是一个意思。”特别是对他来说,“过几天,我要回一趟天降山,孩子是送到木园还是放在你这边?”宋齐梁开了她爹娘的墓穴,娘被带走了,也不知爹爹是否暴尸荒野,她必须回去一趟,只是这一去,她不太确定他喜欢与孩子相处,尤其在她不在的时候。
“放在木园吧。”他松开手,方便她走路。
不得不说,玲珑心下是有些失望的,因为他不喜欢与两个孩子相处。
“我同你一起去。”他随手将手里的最后一粒棋子扔进棋坛。
玲珑有点讶异,“……不用了。”路不算近,来回起码要半个月,如今大雪封山,绕路走的话说不定要二十多天,他哪来那么多空?虽说他现在很闲,但日常的公文还是会送来的。
“我有事要办。”不只是跟她去天降山那么简单。
“……”既然他这么说,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入冬便降了一场暴雪,冬月初三这一天,天空终于放晴,艳阳下,银山素野分外妖娆,好一个冬美人!
因为路上有积雪,不好行马车,玲珑也随众一起骑马。
天降山在晾马山西南,弯河北岸,沿陈国渠一路南下,与弯河交汇处往北便是。
天降山寨早已在前年边境剿匪中不复存在,只留下漫山的砖瓦狼藉和遍野的孤魂野鬼。
看着这满目疮痍,玲珑已经回想不出它们原本的模样,只依稀觉得有些熟悉。
玉茵茵夫妇的墓冢就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