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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此地有爱三百两 作者:墨银(晋江vip2012-04-06完结)-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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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声音答道:“不齿?你武林正派齐聚一堂,商量如何偷取别人的财富坐地分赃,倒说我不齿,真是可笑之至!”
  在场众人被戳中痛处,脸面上都挂不住,骂骂咧咧起身要找神秘人。
  神秘人却再没有出声。顾怀璧眼观四方,忽然瞥见聚侠台西南角有一抹黑影极快地掠过,虽然是十分短暂迅速的一瞬间,但却被他捕捉到了。
  “止步!”他蓦地飞身而上,正要去追,忽见百草经丁家所在的位置上飞出了一把银针,齐齐扎在刚才神秘人落脚的柱子上,而后又一抹紫影飞出,极快地追着神秘人的方向而去。
  窦阿蔻正看着这变故看得眼花缭乱,忽然身子被人一挟,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
  “丁紫苏你放我下来!”她扭头,看到挟着自己的人正是丁紫苏,也是刚才发针的那抹紫影。
  “闭嘴!”丁紫苏看了看后面紧追不舍的顾怀璧,几个起落间又往后飞了几把银针,顾怀璧为了躲这漫天的飞针,渐渐地被甩远了。
  窦阿蔻的轻功很糟。但显然丁紫苏的轻功十分了得,挟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居然还能不被前面逃窜的神秘人拉开距离。
  她一面紧追,一面瞄准了神秘人落脚的树枝,银针把把飞出。
  一逃一追了没多久,神秘人在前方不远处猛地一止步,回身骂道:“你这个小女娃!要追老夫到何时?要不是看你年纪轻轻又是个女人,我早出手了!”
  丁紫苏也落了地,窦阿蔻在空中飞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脚站到了实地上,连忙挣脱掉丁紫苏的胳膊,向神秘人看去。
  神秘人穿了一身黑斗篷,从头到脚皆备包得严严实实。窦阿蔻将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不由一怔。这人居然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但是精神却很矍铄,尤其有一双鹰隼一般的眼睛。
  丁紫苏将窦阿蔻往前一推,推到了老人那边。
  老头子一愣,怒道:“这是干什么?”
  丁紫苏嘴角弯了弯:“这是你家少主的一个故人。带她去见你家少主,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老人闻言,仔仔细细地将窦阿蔻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狐疑地自言自语:“故人?”
  窦阿蔻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那样的眼神太犀利,好像是凌迟一般一块块割她的肉。
  老人看看窦阿蔻,他看出窦阿蔻武功不精,最多也是中上的水平;他再看看丁紫苏,这女娃儿虽然轻功了得,但内力不济,也不足以构成威胁。
  他皱眉:“好吧。若是少主不认识这个小丫头,别怪我灭口。”
  他又看向丁紫苏,心里在盘算要不要杀了她,却听丁紫苏老神在在:“我和你家少主有一桩交易要谈,你要是杀了我,小心你自己的老命。”
  老人疑心极重,眼睛在窦阿蔻和丁紫苏之间转了好几圈,才道:“行。我带她进去。”
  丁紫苏毫不迟疑,也不想探寻老人最后的落脚之处,转过身,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林间。
  只可怜窦阿蔻,刚被丁紫苏挟着飞了这么远,又被这老头子像拎一只小鸡一般,拎着再度在林间穿梭起落。
  她紧紧地闭着眼睛,只听到耳边风声呼啸而过,从前她被傅九辛抱在怀里飞时,只觉得既刺激又兴奋;可是换了人,她只觉得可怕。
  不知飞了多久,老人渐渐地减缓了速度,而后窦阿蔻被不客气地扔在了地上:“到了,自己起来走。”
  窦阿蔻睁开眼一看,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她粗粗估计这里离西烈堡已有了大半日的路程,却不想在这密林深处,居然有一座小规模的行宫。密林掩映下,青瓦白墙隐隐绰绰,隐约还可听见流水飞瀑的声音。
  老人推着她,粗声粗气道:“发什么呆?赶紧走。”
  他推着窦阿蔻走到行宫门前,在一边的机关上转了几圈,石门吱嘎一声缓缓打开,里头几个少年正在习武,闻言转向他,笑道:“陈伯回来了?可打听到什么情况——咦?”
  他们探究的目光落在窦阿蔻身上,好奇道:“这小姑娘是谁?”
  看上去乖乖巧巧白白净净,倒像一只玲珑剔透桂花馅儿的汤团。
  那个叫陈伯的转身关了门,笑骂道:“不该你问的不要问。少主在哪里?”
  他们扬了扬下巴:“玉春亭里。”
  陈伯点点头,带着窦阿蔻往玉春亭里走去。玉春亭在这座行宫的最高处,青石板的阶梯层迭铺就而上,两旁皆是桃树,偶有风吹来,桃花瓣落了一地,简直仿佛身临仙境。
  窦阿蔻无心欣赏这景致,她跟在陈伯后头,越往上走,只听水声愈发清越,清凌凌的煞是好听。
  玉春亭一角翘起的屋檐慢慢自桃林中转出,窦阿蔻一眼就看到了庭中那个人影。
  她的先生素来不爱穿华衣,如今也是一身素淡,着了青蓝的长衫,交领同色,腰间一条兰色的衣带,将他的身段勾勒得越发挺拔修长。
  窦阿蔻眼眶发热,在心里想了很久的人真的出现在面前时,她居然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窦阿蔻吸了下鼻子,呜咽着叫出声:“阿辛!”
  傅九辛身形遽震,转过身看着窦阿蔻:“阿蔻?”
  窦阿蔻扁了扁嘴,呜的一声,扑到傅九辛怀里去,像从前那样搂着他的腰在他的胸膛上蹭脸:“阿辛,我找到你了!”
  她没有注意到傅九辛在接她时有一瞬间的迟疑,也没有看到傅九辛脸上丝毫没有重逢的喜悦,更没有注意到陈伯脸上探究的神情,她蹭了好半天,直到傅九辛轻轻把她推开,才发现出不对劲来。
  “先生?”她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改了称呼方式,以为阿辛是因为她没礼数而不高兴。
  陈伯笑道:“少主,这是……”
  “窦进财的千金,窦小姐。”傅九辛淡淡说,他如是介绍窦阿蔻的身份。
  “九哥哥,她就是你说的窦阿蔻?”身边有一个娇嗲嗲的声音插了进来。
  这声音很熟悉,窦阿蔻心里一凉,转过头去,果然是她昨夜在龙凤镇河边看到的那个女子,这样的声音她不会错认。
  傅九辛没有回答。
  女子又问了一遍:“九哥哥,是也不是?”
  窦阿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女人叫她的阿辛九哥哥。

  汤圆子

  傅九辛转身冲那女子点头:“是。”
  陈伯恍然大悟:“原来是窦小姐,那可是我家少主的救命恩人哪。方才有所怠慢,还望窦小姐见谅。”
  窦阿蔻浑身一震,少主?这老人方才在聚侠台上用内力传声,说的是司幽国之事,那么阿辛竟是司幽国的后人?
  窦阿蔻茫然地又把眼光转向傅九辛身边的女子。
  那女孩子显然不会武,娇娇怯怯地像一朵不胜凉风的白莲,是需要人全力呵护的。
  而她风餐露宿,千里迢迢追来此处,满面灰土风尘仆仆,腰间还别了一把大刀。
  窦阿蔻第一次感觉到了痛。好像有一根刺扎在心尖上的肉里,拔又不敢拔,怕拔出了就会留下一个伤口自行溃烂。
  她心里掠过一个念头,那样柔弱的高雅的女孩子才配得上先生;她么,只适合漂泊在江湖中耍大刀。
  窦阿蔻失落地盯着自己腰间的刀看。
  傅九辛顺着她的眼光落到她的腰间,认出了那把刀是煌朝徐离氏的御用尚方刀,他眸色一沉,想问问徐离忍对她做了什么,眼角余光却瞥见陈伯探究的眼神,立时收起了所有的情绪,淡淡地对窦阿蔻说:“阿蔻,你既然找来了,就在此处多留些日子。窦老爷那边,我会传话过去。”
  窦阿蔻鼻子一酸,哽咽道:“爹和姨娘他们被徐离关到牢里去了,阿辛,你和我去救他们好不好?”
  她恳切地看着傅九辛,眸中有祈求,有希冀,还有小心翼翼的不安。
  傅九辛道:“窦老爷是我救命恩人,如今他有难,我自然会竭尽全力施救,阿蔻不必担心。”
  这么客套的话,好像她于他真的只是一个熟悉的路人罢了。
  窦阿蔻的眼神黯淡下去,像燃尽的油灯,在灭前的一瞬间迸发了最后的亮光,而后陡然就熄灭了,只剩下一片灰烬。
  傅九辛眸色痛缩,不动声色地转开了目光。
  陈伯道:“窦小姐,如果当初不是令尊救回了少主,今日我司幽国就无主了。你是我司幽国的大恩人,我们绝不会怠慢。请往这边来,我带你去落脚的琼苑,歇一会儿梳洗梳洗,日后再慢慢商量如何救出窦老爷,好不好?”
  傅九辛身边的女孩子闻言欢欣雀跃道:“是啊是啊。阿蔻姑娘,琼苑的风景很美的,我本来想住在那里的,但是九哥哥不给我住。”
  她说着说着撅起了唇,她的声音本来就软糯娇嗲,如今像只小雀儿一般活泼起来,更显得像初春解冻的溪水,叮叮咚咚的一字一字敲进人的心田。
  那女子继续说道:“喏,我现在住在芝兰院里,就在宫中南面,离九哥哥的丹华阁很近的喏。”
  “青黛。”傅九辛出声示意她不必再说。
  窦阿蔻想,原来这女孩子的名字叫青黛啊,也是一个和人一样美的名字。
  陈伯又朝窦阿蔻一摆手:“窦小姐,请往这边走。”
  窦阿蔻浑浑噩噩地转身,离去之前朝傅九辛看了一眼,她的先生和曾经无数个相处的日夜里那般淡然,但是分明有什么不一样了。
  窦阿蔻住在琼苑里。
  这座行宫的每一处似乎都开满了桃花,每当风吹过,那些花瓣就像冰绡裁剪碎了,打着旋儿飘飘摇摇落到鬓边发上。
  窦阿蔻趴在窗台上数着斜落进来的花瓣。她在琼苑住了两天,傅九辛对她不闻不问,除了吃饭时能见上他一回,别的时候都见不着。
  哪怕是见着了,他身边总有人围着,少主少主地叫。从前他翻账本执笔画丹青的手,如今拿了剑,拿了武林各派的秘辛,拿了司幽国从前的地图——他真正是一个少主了。
  那个叫青黛的女子就跟在他身边,笑吟吟的听他们商量一些她不懂的事。适时地奉上茶水点心,温声软语地抚慰他们一天下来的劳苦。
  窦阿蔻自认做不到。她连和傅九辛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说些什么话。
  她叹了口气,打算出去走走。
  住在这里和住在徐离忍的紫微宫唯一不同之处,就在于她在这里可以自由走动,而在紫微宫里却不行。可除去这一点,其余的似乎是在重复她从前被禁锢的生活,一样的无聊,一样的无望。
  她走出去,绕过一处假山,看到玉春亭里,傅九辛正和陈伯在说些什么,青黛陪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掰下糕点掷树上的鸟儿。
  柳青黛眼尖,一眼瞧见了缓缓踱步而来的窦阿蔻,兴奋地将半个身子探出亭外:“阿蔻姑娘!这边!快过来!”
  窦阿蔻脚步一顿,抬头仰望,傅九辛也正自高处看下来,他的目光不过浮浮地自她面上掠过,然后转开了。
  窦阿蔻心里万般不愿意,却也只能慢腾腾地蹭上去。柳青黛热情地拉着她落座:“阿蔻,来,这是新泡的玉春茶,你尝尝看。”
  那边陈伯看了一眼窦阿蔻,笑道:“我的事情讲完了,少主,你陪两位姑娘坐坐吧。青黛,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性子,难怪少主认出你来了。”
  柳青黛哧哧一笑,对上窦阿蔻不解的目光,解释道:“我和九哥哥是从小就认识啦。”
  “从小?”窦阿蔻心里很不舒服,她一直以为,先生的从小是和她在一起的,现在却平空多出了一个人来和她抢与先生的情分。
  “是啊。那时候,九哥哥他娘亲带着他在龙凤镇上住,我和他家是对门,从小就一块儿玩的。后来九哥哥十岁那年搬家了,我们就再没见过……”
  窦阿蔻恍然,原先她以为她和阿辛有着十年共同长大的情分,却忘了阿辛十岁以前的生活。看样子,这青黛才是阿辛真正的青梅竹马,她这个半途跳出来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说起来,爹那年捡回阿辛时,确实说过是在龙凤镇这一块儿地界上捡来的。十年过去,当年的阿辛长大成人,重归故里重遇青梅,简直是一出堪称典范的才子佳人戏。
  只有她,像是这故事里无处落脚的一个多余角色。
  陈伯走了,柳青黛被勾起了童年回忆,兴奋地扯着傅九辛絮絮念:“九哥哥,你还记得龙凤镇上那个卖猪肉的王胖子么?小时候经常欺负我们的那个?他娶亲了,老婆还挺漂亮呢!还有镇口卖豆腐脑的那个摊子,去年的时候,老板过世了,他儿子继承了那摊子,不过手艺真比不上他爹……”
  窦阿蔻很难受,难受得像是要哭出来。她揣了几块芙蓉糕,讷讷道:“我先走了。”
  她没有看到,身后傅九辛紧紧追着她的目光。
  窦阿蔻揣了几块糕,寻了一处背风的地方,坐下来对着池塘发呆。
  是啊,阿辛现在是什么人?昔年流浪街头的少年如今已是重归皇族,是那个曾经繁盛一时的强大皇朝的后人。她又是什么人?她唯一可依仗的身份,也不过只是煌朝皇商窦家,就是这身份,如今也因为抄家入狱而失去了。
  他的天地这么大,而她的天地却只有这么小的一个方寸。
  窦阿蔻无端想起来丁紫苏醉酒失态,寻到她房里对她说的那些话:这个元老的女儿,那个重臣的侄女……也许阿辛有一天也将要走上这条路的罢?
  窦阿蔻低下头,想哭又哭不出来。
  “咦,汤圆子,你在这里?”身后忽然有人从假山石后头跳出来,声音里带着惊奇。
  窦阿蔻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拔刀相向,来人极其敏捷地闪身化开窦阿蔻的招式,铿的一声,他手指已夹住刀锋,往旁一让,刀尖被他带得削过假山,削下了一块山石。
  “哦呦呦,好快的刀。”那人啧啧称奇。
  窦阿蔻定睛一看,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男人,好似是当时她跟着陈伯到了行宫时,看到的在练武的少年中的一个。
  她对上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异常明亮的眸子,干净俊秀,带着少年特有的蓬勃与鲜活,他整个人都像是在散发阳光一般。
  少年挠挠头,咧嘴一笑:“汤圆子,我叫苏洛阳,是少主底下的人。”
  窦阿蔻本来就不怎么高兴,现在就更不高兴了。她怎么总是被人起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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