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引 作者:葵因(晋江2014-10-03完结)-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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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的舌战繁冗嘈杂,复季珩站在群臣之中,听他们明枪暗箭,打马落水得不亦乐乎,觉着无趣的很,偶尔皇上金口一开,对自己说了几句关切,他同样淡淡的回了几句,就再无其他。
他无心朝政,可更不愿留在府中与她相对。
下朝的路上,小将军言照凑到复季珩身旁,拿不离身的剑柄捅了捅他,复季珩斜他一眼,停下来扯出一抹敷衍的笑,示意他,“言将军所为何事?”
言照抱剑,英姿十分飒爽地笑道:“看样子,圣上对小侯爷青眼有加。”
“不比言将军驰骋沙场,战功赫赫。”他垂下眼睑,说着向精雕细琢的汉白玉台阶下走去,前方南殊王同瑞王并肩交谈,程言卿回头望他一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是转回身匆匆离开。
“那小侯爷可还记得年少时擂台上,你挑翻我佩剑之事?”
“……”复季珩缓步下了最后一层台阶,认真对言照答道:“不记得。”
“唔……”
言照没想复季珩如此不给面子,不过他到底不是挥笔弄墨的文弱书生,在军营里粗犷惯了,脸皮磨炼得较一般人略厚些,不介意复季珩冷清的态度和语言,只顾说自己的,问自己想问的。
“小侯爷近来频繁的上朝,莫非是有心蹚这趟浑水?”这趟浑水指的正是容太傅,“纵是世子姻亲也舍得?”
提了提袖子,复季珩扫他一眼凉凉截言:“论舍得,也得看那人值不值得。”
言照一听咂咂嘴,叹这小侯爷真是个不近女色的人,遂不提官事,开始打趣起他的闲事来想与他磕牙:“我听闻小侯爷今年二十有三了,正是年轻力壮的……咳……遑论世子也娶了夫人,纳了小妾,二小姐也门当户对地嫁了,你何时也……诶!别走,小侯爷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
真不知是哪句话惹得他不高兴了,言照出落在男人堆里五大三粗的神经自然是参不透那句“纳了小妾”令复季珩的脸登时就白了一白。
雾迟迟不肯散开,天色昏沉,云翳厚重的几乎要压顶而来,复季珩下了轿,仅仅能望见十步外的距离,余下了周遭一片蔓延的白。几个丫鬟和小厮提着长灯笼,在前方穿来行去,淡黄微昏的光透过软布氤氲开,他突然想到了合欢江畔的流萤。
他回到房间想看看书,看了几行便索然无味的撂下,想喝茶,斟了一盏,入口冰凉苦涩。苏彦不在,他若不在,多半是趁着自己上朝的时辰去探望沈时笙了,毕竟他向来惦记欠着沈家的恩情,一开始就明里暗里地帮了她不少。
“沈时笙,沈绪初。”
犹记六年前她刚跟着他的时候,不过初满二八。笨手笨脚全然不似个会伺候人的模样,南殊王叫她改名换姓,她死活不肯,非要留下沈这个姓氏,说是不能埋没了老祖宗。彼时他正潦草翻过书扉一页,嫌她哭哭啼啼得心烦,扫一眼文中见着“时有笙箫”四个字,就留取两字,随口说,“那你便叫沈时笙罢。”
那个爱哭的少女,抹掉了一眼眶的泪水,充满感激地望着他,很多年后的今天,复季珩都不知为何那眼神竟会烙在他心里这般长久。
仿佛一根细细的长线,从沈时笙那端一直缠绕到了他这端,中间弯弯曲曲的沟壑和言说不清的对错,事隔经年都化成了铭心刻骨的缄默。
复季珩掏出那一串系腕佛珠,内敛润泽的光,每一颗毫不例外地刺痛了眼,他压下心头惴惴的抽痛,紧锁着眉宇,朱砂黯沉。
这个时候凌霄花还没有凋败,星星点点的花朵爬了满亭,他烦闷地出了门,雾气浓重,复季珩七拐八拐便绕进了沈时笙原先住的偏院,很小很简朴,除了玫红色作衬以外,灰突突的小房子孤独地伫立在他面前,在模糊而潮湿的空气里,是说不出的荒凉与寂寞。
来此,他的确是无心的。却还是无法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他似乎知道为什么,又似乎不知道。
嗒嗒——
一双绣鞋踏着飘落的花叶而来,窸窸窣窣地传到复季珩的耳边,布鞋底与土地摩擦出的声响真切可闻,愈来愈近……
“沈——”复季珩转回身下意识去念她的名字,对面人听后,无声的勾唇一笑。
“大嫂来这儿做什么?”
“那小叔又来儿做什么?”
☆、小榭临台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奄奄一息地爬出来,给大家跪安,顺便道个歉:因为期末外加个人原因实在太忙了,所以更得很缓慢,导致造成它成了一个坑的假象,不过可以放心,此文在暑假完结之前必定完结!【灰溜溜的滚下去】
容汀微笑着站在原地,柳眉杏眼不言语时很是温婉。
“为何不进去呢?”容汀打破了无声的沉寂,她吹了吹修剪圆润的指甲,动作十二分的优雅从容。
“你若安心做个世子夫人,本会很好。”复季珩说了句不相关的话,语气里却有警告的意味。
“人都道你天性凉薄,无关风月……”女人弹了一下衣裳,置若罔闻,良久道:“却原来,他们以为的都是错的。”
她最初只是不相信这样的人会真心爱上谁,对沈时笙的刁难无非是出自己卑微的嫉妒与无奈,她以为他与她之间只是日久相处产生出的淡薄的情愫,一旦一方分离,这份不牢固感情便会随着距离和时间烟消云散;她以为拆开他们自己的日子会好过一点,挣扎痛苦的心会安慰一点;她以为……
“而我以为的也都是错的。”她忽而自嘲了一句,望住复季珩的眼腾起了淡淡的疲红。
“你想表达什么?”复季珩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容汀,面有疏离冷狷,“现在对我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些?”
他转身径自离开,袖子被容汀从身后一把攥住,他不悦地回过头,只见她咬着嘴唇,对他缓缓道:“我能帮你的……”
“你?”复季珩哑然失笑,收回手,衣袖从她的指尖离开得毅然决然,“帮我?”
“沈时笙的孩子还没有生下来,所以在此之前我能帮你们,私奔。”
心头有一块稀松的地方猛然凹进去一块,他的确没料到容汀能说出这种话,他仔细审视了容汀一遍,尽量令自己口气淡淡:“没可能的……”
“纵然是我愿意,她,也不会同意的。”
复季珩脸上显出一丝奇异的笑容,说不清的意味包含在里面,有悲伤的无奈,和温柔的叹息,“她不是那样的人,你不了解她。”
你不了解她……
容汀愣在原地,半晌哧哧的笑了笑,她抹一把眼睛,指尖有水渍淌下,浓白的雾气阻隔在彼此之间,不过几步远,却好似挡着万水千山般的遥远,她再一次抬手去抓他的袖子,后者退步躲过。
“你了解她?怕是你了解的也只有她了吧……”
复季珩蹙眉。
“束缚着沈时笙的是他爹,但是,你知道么,王爷骗了她,也骗了所有人。”她倏地凑到他耳边,不顾他情愿与否,用双手扒住他的肩膀,踮起脚尖无比暧昧而温存地对他悄然道:“我知道的事实是,早在三年前,沈卓就病死在了天牢里了。有人乐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鲜少有人知道;现在关押在牢中的人是那个替罪羊?”
他不说话,立在原地,掩不了一闪而过的错愕,看得复季珩变化,容汀从心底里获得了一丝莫名的满足感,“你告诉她事实,然后带她走吧。”顿了顿,她突然飞快地碰了一下他的嘴唇,而后将他用力推开,一张妆容精致的面皮上有笑有泪,有伤心也有恨意,“复季珩,你从来不都是这样么,只要你想要的,谁能拦得住你?你不想要的,送到你的手心,你亦不屑看一眼。”
身后的小屋朦胧了轮廓,凌霄花孱弱的枝蔓在绰绰雾影里宛若一只柔软的手臂,破空而来,掐住了她的呼吸。
复季珩揩了下唇角,目光凛冽地回望过她,每一个字都透着湿冷的漠然,动人的声线,低沉却刺心:“沈时笙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威胁,你自然盼着她离开。而我离开后,王府少了人与你们容家朝堂相对,你仍是巴不得的。告诉我,你口口声声的好意,究竟怀有几分真心?”
容汀听他慢慢道:“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你想给的,你能给的。而你所谓送到我手心的,又是我迫你的么?”
“在我们还能粉饰太平之前,住口罢。”他道。
“那沈时笙又能给你什么?她都嫁了复沉撕⒆樱褂惺裁粗档媚惆模康鹊模俊彼滩蛔∪ブ饰省
“我没有等她。”
复季珩沉默地望着凌霄花架,仿佛架下还有她的沏茶忙碌的影像,小心翼翼的样子,端来一盘点心,斟好一盏清茶,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他一人。自己那个时候不知道,胸口志得意满的东西,竟然是她与他之间平淡的满足。
“她从没离开过我。”
容汀的脸色一片惨白和惨败。
……
她房中的烛火早早就熄灭了,夏季的溽热使她辗转反侧,复季珩白日的语句像是无数只蚂蚁在她心尖爬动,撕咬。有守夜的人,敲了几声梆子,诉说着深沉的夜还有多少个点滴才能走到尽头。
容汀睡不着。
随手取来一件衣裳披在肩上,她出门吹了一阵风,觉着凉快多了,这才堪堪压住了翻搅不息的愤懑。她刚要转身回房,此刻,一丁点儿微弱的光亮吸引了她的注意。这丑寅交替的后半夜除去巡夜的家丁是不该有人四下走动的,那为什么月洞后会有人提着光团暗淡的灯笼行过?容汀系紧衣带蹑手蹑脚跟着他们,女人的直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出奇的敏锐。
书童提着灯笼在前面照路,时不时回头提醒复迓坊⌒拇蚧嗨频募妇洹H萃∶衅鹧郏客蚵频囊苫蟠幽院@锩傲顺隼础
直到她看见尾随的终点是复氖榉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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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水,清冷的光似纯白练,落在来路黑梭梭的小道上,半明半暗。书童提着灯笼连打了几个呵欠,忍不住腹诽自己命苦,连月来都睡不到一个完整的好觉。如此走神,脚下禁不住打了个滑,咕咚一声,跌得十分之狠,手中灯笼骨碌碌滚了几尺远。
他揉了揉后腰眼,爬去捡灯笼,竟看见灯笼自己飘过来,书童定睛往上一看,吓傻了,他上下打颤的嘴皮子全无平日的利索,“少,少夫人,您,您怎么……”
容汀勾起笑,拉他起来,将灯笼长柄塞进他手中,飘忽道:“只要你知无不答,我定不会对你怎么样,莫要害怕。”
她未涂脂粉的五官,在光影交错下,像鬼魅。
“你莫要害怕。”
☆、风敲篁竹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长评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于是老实码字更了一章,虽然字数不多,但好歹2000+了哟~~XD,各位不要嫌弃嘛【被扇飞QAQ】
妇人有身孕,三月期内最易流产,眼下光景,沈时笙俨然多添了些时日,景琉见她害喜的症状缓解了大半,心头日夜提紧的情绪也渐渐放缓。她白日里陪沈时笙磕牙闲谈,说几句俏皮话儿,能逗她笑一笑,面色都增了几分红润,便觉得欣喜非常。
偶尔苏彦会来看看她们,沈时笙拿出平日里绣的小饰物给他,苏彦说她的手法好了不少,沈时笙弯起眉眼回道,不能委屈了小孩子,语罢,从枕边抽出缝了一半的小衣裳,递给他瞧:“我不晓得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所以用了绿色,可惜手笨了些,拆来拆去半个月才做了这么点。”
“用了心便好,待孩子生下来,长大了能穿上娘亲亲手缝的东西,寓意自然是不一般的,美丑能如何呢?”苏彦迎上她恬然平淡的目光,微微一笑,把小小的衣裳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动作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捧着一个十足的珍宝。
他很少穿上母亲做的衣裳,不是母亲的手不巧,而是母亲巧手编织的衣裳多半是卖给了别人,添置了破破烂烂家用。他自大有记忆开始就是拣人家不要的,或是好心送的,再由母亲缝补几下的东西来穿,眼下看着沈时笙一针一线地为腹中的孩子做了衣裳,他心中仿佛被盐水泡过,是温热的咸涩,“说起来,我都个把月没有回家去看看我娘了,该尽的孝,总不能用金银来替代。”
“待孩子生下来,我也去,”沈时笙轻抚着肚子,眼底是苏彦从前不曾见过的柔软,她扬起脸,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王妃茹素,我不好打搅,府中有奶娘,可我却想要手把手带大这个孩子,不能事事靠着外人,毕竟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所以,我得问问苏大娘,取些经验,只是不晓得,苏大娘还能不能记得住我。”
“我娘怕是还记得要拿你当儿媳妇呢。”他斯斯文文地笑言着。
“苏大哥……”巧景琉进来,瞧着苏彦,立马红了脸,用小拇指捅了捅他,羞赧道:“我剥了一些核桃给沈姨娘,你要一起吃点儿么?”
小女儿家的心思千丝万缕,落在哪里,哪里就柔软了一块。景琉投递过去的盈盈眼波,像躲不开拂不去的轻纱,将视线中的少年温柔地包裹。
“谢谢,”苏彦拿了一块吃,顺带提醒她剥干果时别弄伤了手指,“小心些,总是好的。”
“啊……嗯……”深抿的唇角有掩不住弧度,而这些,沈时笙都看在眼里。
于她,景琉更像是当年的自己,那一份微妙敏感的心思,同是女子,自然不言而喻,她自顾自地呵呵笑了笑,待送走了苏彦,便叫景琉陪自己去后院的池塘边转转。
夏末的日光,亮烈却不灼人,照在身上正是暖得恰到好处,风过叶摇,一片灿灿的剪影,斑驳了水面上的金光粼粼。千山遥碧,江潮声从远处隐隐传来,景琉咂咂嘴,感慨这样的日子有多么的好。
沈时笙怀了孩子容易乏,闲闲散散地走了些时辰,腿就酸了,景琉搀着她到附近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