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一夜意难凉 作者:青非卿(晋江2012-08-17完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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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初为什么华维的方案没有中标?”
“不是没有中,而是最后一刻,华维撤标了。因为知道自己不会中标,所以悬崖勒马,把损失降到最小。”霍西看了看意怀凉疑惑不解的神色,解释道:“当时杜老竞标时,用的那份规划方案书,是我们替他做的。他用高于同行百分之十五个点的工程价,把中标后的项目建设权,交由西江建设。如此一来,他便把他和我们的利益,捆绑在一起了。说来也巧,那次招标项目中,最大的两个负责人,一个土地管理局的局长,以前是墨然他老子的部下。另一个城市规划处的副处,正值升迁的紧要关头,他当时所在的那个派系,不能开罪我爸那一派。所以,尽管事实上,我跟墨然在那次的事情里,没有走任何关系。但这种种微妙的制衡,以及方方面面的利益情面,综合起来,杜老就中标了。”
意怀凉把这些九转十八弯的内幕关系,听得云里雾里的。最后一句话却终于让她在一团乱麻中,找到了一丝清明的线索。“不知道我的理解对不对,简而言之,就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的道理是不是?”
霍西赞赏地望她一眼,点头。“所以,要说我完全没仰仗家里的关系,那是不可能的。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
意怀凉托着腮想了想,“每个人的出生都是注定的,无法改变。所以,大家总说,投胎是门技术活。比如说江墨然、未浓、你和我的出生,或许先天便比别人占了些便宜,想做点什么,也更容易些。这可以算是老天的一种恩赐。其实,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去抗拒这种老天特别赐予的优厚。因为你的每一个想法和决定,乃至思维模式、行为方式,都带着出生背景、家庭教育等等潜移默化的印记。这些是深埋在你骨髓和血液里的东西,抗拒不了的。与其刻意拒绝它们给你带来的便利,还不如以它们为起点,努力走得更高更远。那样,也是完全能够证明自己的。”
霍西沉默片刻,第一次认真地端详她,带了些深思地看进她一丝瑕疵也无的清透眼底。这个静时有着一股子剔透禅意,动时又带着爽利明快的姑娘。他发现无论何时,她的眼眸总是无欲无求般明澈纯粹。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看得更为透彻。霍西知道,类似于他们这样家境的人,要不就是纨绔浪荡、挥霍家财。要不就是极欲挣脱家族的支持,自立门户,一心想要证明自己。想他当年,也是从这两条弯路走过来的。到了这几年,才逐渐想通透意怀凉前面说的这个道理。不抗拒老天的恩赐,以此为起点努力。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道理,身在其中的人,要真正领悟,却必须得有足够宠辱不惊的淡定。而这种心态,需经过岁月的打磨,或是世事的历练,绝不是一蹴而就的。
霍西勾着桃花眼笑说:“讲得很有道理,留过洋的果然悟性不同。”
“过奖过奖,烧欧元总是要比烧人民币的感悟多一些。”意怀凉呵呵笑了几声,“不过实际上,我比你不成器得多了去了。偷偷告诉你啊,两年多前,我父亲让我回C城,到他台里的时尚频道做小编辑。我执意不肯,说要么我继续留在欧洲游荡,要么他就把他台里时尚专栏频道的主编位置腾给我。后来他拗不过我跟我母亲,终于给我走了这么个后门。我想,他大概这一辈子,都没这样以公谋私过。”
霍西有些惊讶,“还有这样的事?你在法国呆了多久?也是学服装设计的?”
“是啊,我在法国读书读了两年。毕业以后,又在欧洲游手好闲了近两年。”意怀凉吐吐舌,“说实在的,在法国读书的时候,可比在国内大学里轻松多了。因为国内基础打得扎实,到了巴黎,就只要着重领会一些形而上学的东西,诸如审美、创意、流行趋势之类。”
霍西不明白了,“你学服装设计学了这么多年,费了这么多心血,却为什么不做设计师,反而要去当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时尚主编?”
意怀凉低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侧着脑袋问他:“这个问题,有很多人问过我。那你是想要听官方原因呢,还是小道原因?”
霍西乐了,“还有AB双选啊?那就小道的吧。”
意怀凉撑着耳朵,她仍偏着头,美眸中有圈光晕洇开。“在法国的第四年,有天晚上,我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因为做服装设计师,而嫁不出去。醒来以后,我被吓到了,就此决定,今后绝不能从事这一行。”
霍西“切”了一声,对于她的糊弄很不满意。“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做服装设计师和嫁不嫁得出去,有什么关系?小道消息果然都是匪夷所思,没个准头的。”
“当然有关系啊。”意怀凉顿了顿,看着自己的手心说:“做设计师的人,往往会为了能够不断创作出富有活力、灵感的作品,以及在这个领域内,保持不断攀升的状态,而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不会顾虑到旁人的感受。这或许是一种身为艺术家的孤独,你说这样的人,容易嫁得出去吗?”
霍西颔首,觉得她扯得倒也不无道理。“不过,你确实不像搞艺术的人,他们固执己见得多了,你嘛…”他上上下下地扫了扫她,啧啧道:“太温吞了。”
意怀凉白他一眼,“你干脆说我没个性好了。”
霍西给了她一个事实如此的眼神。“在法国近四年,竟然都没搞定一个英俊浪漫的法国男人。还能有什么出挑的个性?”
“这完全是两码事。”意怀凉不乐意地撇嘴,“我是古典视觉派的,鬼佬严重不符合我的审美标准。”
霍西本来想问,那难道我就符合你的审美标准?一转念,又觉得,他们两人从来没有过相处得这么融洽的时候,自己还是不要没事找事地轻易打破这种难得的气氛。遂改口道:“那你的审美标准是什么?”
意怀凉笑眯眯地回答他:“高、富、帅啊,地球人都知道。”
霍西黑线了,“就这么点追求呀你?正经点儿说。”
“说什么呀?”意怀凉轻飘飘地扫他一眼,语气也颇轻飘,“我这不是都已经嫁给你了,审美标准还不够显而易见吗?”
霍西再度黑线,并且在被她抢白后,难得地语塞了一回。半晌,他决定还是回到之前那个比较安全的话题。“那你究竟为什么不当设计师?”
意怀凉弯着眼笑,酒窝一跳一跳的。“之前,是你自己选择了小道原因,所以官方原因。。。我就不便再公布了。”
霍西几次三番被她堵了话头,不由恼羞成怒。他一拍床沿道,“稀罕!”
两人就这么天南地北地闲聊着,不知不觉中,竟然扯了大半夜。到后半夜的时候,意怀凉终于渐渐体力不支,有了些困意。在她躺下入睡之前,霍西正色对她说:“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的事,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忙的。不管怎么说,怀凉,你既然嫁给了我,我总是有义务给你提供相对安逸无忧的生活。”虽然霍西平时大多时候都嘻嘻哈哈的不太正经,大男子主义的英雄气概倒是半点不含糊。
意怀凉静静看他,眼中有圈涟漪划过。“好,我知道了。”
第二天,意怀凉醒来的时候,看到霍西正半靠半躺在双人沙发上。他身形高大,蜷缩在小小的沙发中,看起来有些好笑。她微微勾了勾嘴角,拍拍他,对着迷迷糊糊的他说:“回去睡吧。”
霍西替意怀凉办完出院手续,两人去意家吃了顿饭。意怀凉的母亲颜华眉宇之间甚是忧心,言谈之中,全在旁敲侧击自己女儿与女婿的关系。吃完饭,颜华借由要意怀凉帮她收拾碗筷,把她单独拉到厨房。
“妈,你就少操心我啦!我和阿西挺好的。”意怀凉知道自己母亲在担心什么。
颜华怀疑地看她,“是吗?那你初三本来说好要跟他一起来吃饭的,为什么没过来?”
意怀凉恍然状,“原来是这事啊。正好那天他公司里临时有点紧急状况,所以来不了。放心吧,阿西对我还不错。”
颜华总算露出了丝笑,“那就好。”又踌躇了会儿,她道:“怀凉,初二那天你是不是又。。。。。。”说到一半,看到意怀凉抬眸定定将自己望着,眼中那么平静无波又深邃幽远,她便再也说不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几天手热,写文蜜月期,会更新得比较勤快^^
☆、第八章 失眠,拿什么拯救你?
霍西和意怀凉回到家的时候,差不多九点。霍西进屋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直奔意怀凉的房间,把她床头柜上的几瓶安眠药,一骨脑地全扔进垃圾桶里。
跟在他身后的意怀凉呆滞了一下,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你干什么呀?”
“留着这些,迟早是个隐患。”霍西头也不抬,又去开她床头柜的抽屉。
意怀凉急了,忙拦住他,“喂喂喂,你这是强盗行径!”
霍西根本没把她这点微薄的力气放在眼里,绕过她的手,继续翻箱倒柜。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讳疾忌医啊!安眠药,是治疗失眠的科学、合理的手段。再说,这些药也都是医生配给我的。”意怀凉试图对他说之以理。
霍西挑眉看她,“治疗失眠的途径多了去了,你可以用别的方法。安眠药吃多了,对身体没任何好处。”
意怀凉心想,你怎么晓得我没用过别的方法?但她知道,自己显然是既争不过他,也抢不过他,便不再多说什么,干脆任他翻个够。她则挪到另一个客房套间的浴室,洗澡去了。
当意怀凉洗完澡,再次走进自己的房间时,看到霍西正席地坐在她的床头柜边,饶有兴趣地翻看从她抽屉里找出来的水彩画。意怀凉抽了抽额角,走近他。“好看吗?”
霍西咧嘴,“真好看。”
意怀凉额角的青筋又跳了跳,她想起此人脸皮之厚,堪称天下无敌,这招对他全不管用。遂直接说:“你好像在侵犯我的隐私。”
霍西嘴角的弧度更大了,露出白白的牙齿。“这房子姓霍,里面所有东西,全都归我所有,还谈什么隐私不隐私?再说了,艺术作品被创作出来,不是本来就是为了被世人欣赏的吗?否则多寂寞无趣呀。”
意怀凉被他无理得如此理直气壮的强大逻辑给气笑了。并且听他的话中,还大有我欣赏你的画,对你来说是种无上荣幸,还不赶快谢恩的意味。“那真是辛苦你了,霍伯乐。”
霍西一副十分受用的样子,嘴里却说:“还行吧,嘿嘿,是你自己画得很好,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眼球。”
意怀凉懒得再理他了,转身想去客厅。霍西叫住她,“你这图上,画的是哪里呀?”他指着一张漂亮的风景画问她。画上是一条繁花夹道的小路,路两旁,几栋老旧的西式小洋房的窗台上,摆着几盆姿态各异的绿色植物。路上有些湿漉漉的,仿佛微雨初晴,天空蓝得沁人心脾。整副画线条简洁,上色柔和。让人感觉十分清新安宁,又带着一种时光停滞的沉静。他看到意怀凉的画稿里,许多都是此类风格的地方,他想,这应该是法国的某个小镇。
果然,只听意怀凉说:“是普罗旺斯,我在那边住过一阵。”
霍西带了丝笑,“是个令人向往的地方。”他一张张仔细翻看她的画,“画得很好,都是写生的吗?”
意怀凉上前把他手里的画分成两摞,指着左边厚的这摞说:“这是我在法国时的写生画。右边这摞,则是我回国以后,凭记忆画的。”
霍西看了看右边为数不多的几张画,翻到一张夕阳下的小桥流水。“这应该是国内吧?”
“恩,上次跟着电视台,从浔塘古镇采风回来画的。”
霍西发现这些画无一例外地全是风景作,一副人像或者服装设计稿都没有。他不由奇道:“怎么都是风景?我还以为,能看到一些你的设计手稿。”
意怀凉不以为然地说:“早就江郎才尽了。画这些,也只是为了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打发打发时间。”
霍西忽然想起,以前每天不论多晚,总能见到她房里亮着灯。当时,他以为她是工作繁忙。却不想,原来她是在失眠作画,此刻想来,不免有些五味杂陈。
霍西洗好澡,走到客厅,看到意怀凉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他边擦头发,边走过去说:“不早了,还不睡?”
意怀凉扫了他一眼,没坑声。心想,红脸白脸都被你一人唱了,刚刚不分青红皂白地一股脑全扔了我赖以睡觉的药。这会儿倒好,又来问我为什么不睡?未浓说他是笑面虎,果然是个日久见人心的准确判断。
霍西在她旁边坐下,了然地说:“我也睡不着,跟你一起看会儿电视好了。”说着,他就把电视遥控器拿去,一通胡乱换台,调到了一个韩剧频道,停下来专心地看。
意怀凉诧异地看着他,韩剧。。。不是只有小女生才喜欢看的吗?很快,她便发现她错了,这不是只有小女生才爱看的韩剧童话,而是比那更要命的,只有五十岁以上的中年妇女,才会看的韩式家庭伦理剧。意怀凉着实对这种两集过去,一顿饭还没吃完的冗长又乏味的电视剧,一丝一毫的兴趣也没有,却被眼前的霍西,看得颇投入的样子给雷得不轻。“你竟然喜欢看这种电视剧?”
霍西的眼珠子盯着电视机,一动没动,“不是挺贴近生活的么?”
意怀凉被彻底打败了,只得又煎熬着看了一会儿。半个小时后,她终于忍不住说:“我有点困,先进屋睡了,你随意。”
霍西歪着嘴,目送她回房。
意怀凉进了房间以后,本想把之前那副只绘了轮廓的法国乡村风景图拿出来上色。她刚刚扭亮书桌上的台灯,就听见霍西在外边大声嚷嚷道:“要是睡不着的话,可以出来跟我一起继续看电视。”吓得意怀凉连忙按灭台灯,躺到床上去了。
可她睡下并不代表能睡着,她清楚地听见客厅里响动了一阵后,不一会儿,电视机就再没了声音。透过房门缝隙,从厅里照进来的一丝光亮也很快暗下去,整个世界清净了。
意怀凉仰头躺在床上,睁眼望着漆黑的天花板。白天的喧嚣和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