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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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高手啊,我倒是眼拙了!”英珞见对方年纪不过与自己差不多,武功居然也不弱,一时好胜心起,欲罢不能。一招“天罗地网”,双掌幻化成无数掌影,五成功力排山倒海地打了出去。
这一招冷香仙子传她时原本是配合了“天蚕丝”使的招式,后来越练越熟,在郅渲的提示下,她竟将这一招融入了掌法中。
李悦虽然武功被封,眼力仍在,见她们俩使出的招式都稀奇古怪,有些竟还像是《御凤诀》的招式,但细瞧之下却又不是。
她扶住门框,发觉腿脚竟有些发软,也难怪,她毕竟三天两夜未曾好好休息了,身子本不够强健的她哪里经受得起。
再定睛瞧时,又是大吃一惊,只见不大的院子里,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站了百来号人,一律黑衣黑裤,黑巾蒙面,只露出两眼珠,手中钢刀明晃晃的都已出了鞘。面对这样的重重包围,哪里还有逃生的机会可寻?
转眼间,英珞与淼橘已过了三十几招,虽然自信自己若甩出天蚕丝,再配合了“翔龙阕”七重功力,必能在百招之内打败她。但这样一来就太过耗损功力,即使打败了淼橘,这外头百来名黑巾杀手却绝对对付不了了。
淼橘心里似乎也十分笃定这一点,所以她打得不急不慢,虚招多,实招少,分明是想与英珞游斗拖延时间。
看清楚这周边极为不利的形势后,英珞反而越打越浮躁了。就在这时候,就听远处“哧溜——”一声暴响,东边夜空中笔直蹿起一道蓝色焰火。
“是谢大哥的求救信号……”英珞一呆,肩头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她也忘了疼,只傻傻望着在空中散开的一朵蓝花。
水霄是和谢君恺在一起的……难道他们……他们……
远远的东边火光四起,红彤彤地照亮了半边天,即使站的那么远,似乎还能感受到热浪袭面。淼橘也愣住了。
热气好象越来越重了……
“走水了?!”淼橘惊讶地看向屋后,她们感受到的热气哪里是东边传来的,分明是南凤阁四周种的湘妃竹林烧了起来,火势凶猛,竹子烧得噼啪作响,浓浓呛人的黑烟已向门口卷了过来。
“快些救火啊,你们这帮笨蛋!”淼橘急得直跳脚,忙指挥那百人阵中的八十人去全力扑火,余下的二十人则看住企图趁乱逃跑的英珞和李悦。
火势借着风力蔓延的又快有猛,再加上已进入夏季,万物干燥极易点燃,所以火愈烧愈旺,已向南凤阁一路烧来。八十名黑巾杀手在淼橘的指挥下,砍竹子的砍竹子,提水的提水……一时南凤阁闹腾的(又鸟)犬不宁。
“奇怪,谁放的火?”英珞奇怪的嘟哝,心里却巴望着最好火再烧大些,最好把他整个绝情门都给烧光。“正好!咱们趁机冲出去!”
一抖手,天蚕丝已出,同样一招“天罗地网”,左右手共十股天蚕丝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网,漫天撒向那二十名杀手。一时间,就听刀剑铿锵,英珞天蚕丝在手,如有神助,丝毫无惧对方的钢刀。天蚕丝性柔且刀枪难断,再加上本身透明无色,黑暗中根本瞧不清它进攻的路线。转眼惨叫连连,已有八九人死伤在英珞手下。
淼橘见了,哪还顾得上扑火,赶紧领了三十来人奔回支援。她又见场中刀光剑影,李悦夹在中间,闪也不是,躲也不是的险象环生,不由喝道:“给我拦住她们,不许伤了那位穿紫衣的姑娘!”
话音才落,只觉得耳旁生风,忙就地一滚,却听轻微的“吋吋”数声,对面竹竿上竟密密麻麻钉了一排细若牛毛的金针,支支深入竹身,显是发射金针的人内力十分高强。
需知这金针又细又长,就似针灸所用,轻飘飘没甚分量。如当暗器来使,力道与准头都极难掌控。淼橘是个识货的行家,一见便知有强敌来袭,面色大变。
英珞却开心的不得了,仰天发出一声长啸,清吟如黄莺出谷:“渲哥哥,是你么?快来帮我……”
南凤阁楼顶现出一个人来,他是怎么来的,何时来的,竟无人知晓。他背着月光昂然而立,长衫在风中飒飒作响。
就听他嗤笑道:“难道你心里就只有郅渲那个家伙么?会‘缠丝金针’的可不只他一个人吧!”
“郤炀?郤炀!”英珞一愣,随即大骂,“混蛋,你就会爬到人家屋顶上说风凉话,还不快下来帮我!”
郤炀又是“嗤”地一笑,身形轻飘飘地飞起,如大鹏展翅般,眨眼滑到跟前。猿臂一伸,抱起李悦娇小蛮腰,对英珞道:“天蚕丝给我!”
英珞正打得起劲,听他要天蚕丝,忙收招急急地递过去。他快速接过,手上暗运柔劲一绞,十股天蚕丝缠绕在一起,形成一条小指粗的软索。挥手一鞭,劈劈啪啪将冲在最前头的一排黑巾杀手打昏。当即又回手一甩,天蚕索绕了个弯,缠住英珞腰身。
“起!”他大喝声中,提气腾空跃起,竟带着两个人飞了起来。如此高的轻功看的淼橘一干人等都傻了眼,半天才想到要去追。
滑出南凤阁后,半空中的英珞好奇地瞪大了杏元大眼,看了半天,才笑道:“我说呢,原来你使诈,你事先早在里外两头树上系了绳索,现在是踩在绳子上借力‘飞’出来的吧?”
黑暗中,隐约可见郤炀帅气的脸上满是赞许的神情。
相对他们二人的嘻嘻哈哈打趣,李悦整个人不声不响,眼看离南凤阁越离越远,她的心跟着一点一点沉落。
彤儿,等我,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等我回来!
祸起
文明元年九月廿九,徐敬业以匡复为名在扬州起兵。
十月初六,武太后令李孝逸等率兵三十万讨伐徐敬业;十八日,斩裴炎于都亭。
十一月初四,武太后令左鹰扬卫大将军黑齿常之为江南道行军大总管讨伐徐敬业。
骆宾王写下赫赫有名的《为徐敬业讨武曌叫檄》:
“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房之嬖。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践元后于翚翟,陷吾君于聚。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君之爱子,幽之于别宫;贼之宗盟,委之以重任。鸣呼!霍子孟之不作,朱虚侯之已亡。燕啄皇孙,知汉祚之将尽。龙藜帝后,识夏庭之遽衰。
敬业皇唐旧臣,公侯冢子。奉先帝之成业,荷本朝之厚恩。宋微子之兴悲,良有以也;袁君山之流涕,岂徒然哉!是用气愤风云,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以清妖孽。
南连百越,北尽三河;铁骑成群,玉轴相接。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江浦黄旗,匡复之功何远!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吒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公等或居汉地,或协周亲;或膺重寄于话言,或受顾命于宣室。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倘能转祸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勋,无废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其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几之兆,必贻后至之诛。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润州城外五里外有座梅家庄,庄里原住了三十八口人,因徐敬业领兵势如破竹,由扬州一路攻下润州。庄主原是个胆小怕事的土财主,润州被攻陷的当晚就带了全家老小,携带值钱的细软逃之夭夭了。
梅家庄成了空宅后没多久,就又住进了一大批男女老少。他们不是别人,正是被绝情门打得落花流水,惨兮兮的九大门派弟子。
自从知晓武林发生大变故后,冷香仙子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将幸存的九大门派弟子召集起来,渐渐聚拢的人数越来越多,就连原本互有嫌隙的人也暂时放下个人恩仇,团结到了一起。与此同时,他们打探到绝情门的总坛竟然是在原来的润州刺史府内,武林各黑道邪魔纷纷归顺于绝情门。
仅以保守人数估计,绝情门已拥有手下一万余人。
“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作《讨武曌檄》,徐敬业将原太子李贤奉为王,自称匡复府上将领扬州大都督,率领十余万兵马,渡江攻下润州后,又准备进攻淮阴等地,武太后已派遣大将军李孝逸讨伐徐敬业等人。
“如果我猜得没错,绝情门定与徐敬业有所勾结!”李悦到达梅家庄后,一语震惊所有人。
她是站在母后的角度上去衡量徐敬业的,但其他人则不同,他们个个都敬徐都督为真英雄、真汉子,无数江湖好汉都想前去投奔于他,共创一番大事业。又有谁会愿意去把大英雄与十恶不赦的绝情门联系到一起?
李悦因为在绝情门曾见过李贤,所以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但她却没有明说。最后还是英珞说出绝情门将总坛设在刺史府内的事实后,众人才信疑参半的打住了追问。
在梅家庄等了三天,当晚派出去的人活着回来的仅剩三分之一不到,重伤者颇多,冷香仙子整日忙与替人疗伤。但谢君恺、水霄和郅渲却是音讯全无,英珞愈等愈心焦,若没有冷香仙子拖住她,她早冲进润州城了。
冷香仙子花了三天的工夫才想出解除李悦身上封制的办法,到了第四天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一身狼狈的水霄才回到了梅家庄,得知黎、郅二人仍未归,不禁失色。
原来当晚他们三人同遭三、四百名杀手围攻,小喽罗尚不足为惧,倒是碰到了三个难缠棘手的家伙,武功硬是厉害了得。后来,打来打去他们就打散了。
“嗯,定是‘天’、‘地’、‘人’三大护法了!”李悦猜测。
“姑姑,他们一定被抓住了,我们去救他们!”英珞着急地嚷。
李悦却拦住了她:“你冷静些,连他们都打不过,你去也不过送死!”
“你这人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啊?”英珞大声指着她喊,“谢大哥那么喜欢你,为了救你连命都不要了。你、你又是怎么对他的啊?”
李悦面色发白,贝齿紧紧咬住下唇。
“英珞……”冷香仙子责备的眼神扫向她。
“姑姑,我有说错吗?难道不都是为了救她,谢大哥与渲哥哥才会被抓,我们才会死那么多人吗?”
“英珞!”
李悦不想再听下去了,她胸口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般,疼得直想掉眼泪。
她手足无措地讪道:“对不起,失陪……”
她一口气跑出议事厅,郤炀撇着嘴,食指中指在英珞头上弹了一下:“又开始口没遮拦了!”
“你……”
“各位,容在下失陪!”一甩袖,毫不将厅内九大门派代表放在眼里,郤炀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绕过假山,他远远就看见那抹熟悉的孤独单薄背影,她趴在一株柳树杆上,肩头轻轻抽搐着。他叹口气,慢慢靠近她。
“别哭了,大热天的小心哭坏了身子!”
李悦一颤,委委屈屈地转过身,眼睛红红的,那泓深潭正不住的涌出泪水。
郤炀掏出块方巾递给她,似笑非笑地问:“为何每次我见你时,你总有流不完的泪呢?
“我……”她没接他的手巾,直愣愣地瞅他,郤炀帅气的脸上带着一抹不经意的浅笑。
这个迷一般的少年啊,她曾试图想了解他,结果反而弄伤自己的心。她曾万分渴望见到他,现在他就一派轻松地站在她面前,浑然像个没事人似的,然而她心却是空了,像被人挖去了一块,说不出那种疼痛是何种滋味。
“你看!”他倏地伸手一指,指向池塘里正怒放的一片荷花。那粉红的花朵,墨绿的叶面在风中摇弋,别有风韵。“你爱吃莲蓬么,我下去给你摘。”
边说边弯腰准备脱鞋解袜,李悦慌忙拦住他,幽幽地,低低地说:“别……别再对我那么好,我不愿一直做别人的影子!”
郤炀动作猛地一僵,阴鸷的目光冷飕飕地抬眼向她望来。
她心里一痛,咬着唇轻笑:“为什么我就只能做影子呢?”
“因为我永远没法得到我想要的……”他沉着声,笑得比哭还难看。
就在她眼泪汹涌而出的时候,他扑通跳进齐腰深的荷塘,连外衣都未脱去,蹒跚着往池中央行去。
扬州城外,驻扎了十万大军,领军的大将军正是李孝逸。这些兵马粮草还都只是武太后派遣来的先头部队。
“什么人?”守夜的巡逻卫兵一发现异常情况,就挺矛大喝。
一个颀长的身影步履从容地走出,手里高举着一块黝黑的木牌。卫兵们凑近火把,照亮四周,见举着木牌的是位眉目俊朗的年轻男子,他拧着眉,严肃地说了句:“带我去见李将军!”
李孝逸果然还未入睡,他的营帐里透出明亮灯光。的确,在这样的情况下,作为大将军的他又怎能安枕?
帐帘掀动,竟有人不经通传冒冒失失闯了进来。李孝逸眉头耸动,怒道:“什么人?”
“卑职参见李将军!”一撩长袍,来人单膝下跪。
“哎呀,是水大人!快快请起……”李孝逸忙扶起他,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我正要派人去找你呢,没想到还是你神通广大……”
“李将军,深夜打扰,实非得以,万望恕罪!卑职乃是从润州兼程赶来……”许久没说这种文绉绉的官话,水霄都快不适应了。
“哦?润州,那里情况如何?”招呼水霄坐下后,他迫不及待想要知晓更多有关情形。
“将军可曾听说过绝情门?”废话少说,他决定直接切入主题。
“绝情门?”他沉吟,“是江湖帮派吗?这个我好象从未听说过啊。”
“对,是最近半年间才迅速崛起的邪教组织,它策划了无数惨案,还绑架了江湖上九大门派的掌门,以达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目的,现在它已发展到拥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