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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花颜错.几重花落几重棺 作者:柳扶疏(文秀网14.05.31完结)-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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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
三天!
他疾速跑回家里去,他从来都没有跑过这么快,快得心脏仿佛要从胸膛中跳出来。当他回到那一间小屋之前时,前一刻还剧烈跳动着的心脏,骤然冰冷。
她走了。
他虽没有进门,却已经知道,她走了。
这间屋子里再也没有她的气息,那样平和的,带着淡然笑意的气息;那样安然的,却又带着一丝隐隐悲伤的气息。
她走了,一同带走的,还有他的心。
他是那样痛恨自己,竟在成亲的前夜不顾一切地饮酒,大醉。他竟然忘记了,在这里,还有她等着他,而他,却伤透了她的心。
她留下了一副图,展开画卷,一树红梅傲雪而立,坚贞如她,决绝如她。在那坚贞和决绝背后,还有隐隐的绝望,和刻骨的悲伤。
……
他不能忘,永不能忘。
密室之中,怨气渐稀,额上痛楚逐渐淡去,他落足回地。外面暮色沉沉,他未曾抬眸,便已经知道此刻是何时何分。
又过了一天了,明天的这个时候,一切都将结束。
心底里最深的某个地方,泛起涟漪。
他期待着这那一刻的到来,就像期待着自己的死亡,和重生。

天边星月交辉,细碎流光于空中飞舞,宛若儿时河畔夜晚的流萤,见时心生欢喜,然而抬手轻触之时,却霎时无踪。
若虚界中没有时间流逝,昼夜可能消失,可能逆行,也可能同时出现。比如此时,方才置身之处还是阳光普照,顷刻之间,就已经月至中天。
湲姬、明珠已经不知所踪,魅儿的元魄也已经逃走,月光之下,只剩阿棺、楚延歌与暮离,不远的地方,还有那个小小的孩子,小吟。
自湲姬将她与魅儿的回忆展现在众人面前时起,小吟便一直静静的,不吵不闹。缚身咒早已解除,她却依然站在那里不曾动弹,视线不知看像哪里,又或者是某个不可触碰的虚无之境。
想杀阿棺的是魅儿,并不是小吟,她只是身体被控制,才做出了那般举动。意识被控制的感觉楚延歌在寻梅园中曾体会过,亦真亦幻,自己无法控制行为,深陷入无底深渊中去,冰冷无望。
小吟只是个孩子,这一切的痛苦,本不该由她来承担。
他走到她的身边,抱起了她。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阿棺的声音。
“若虚界中,有什么地方可能找得到须臾花?”
他骤然回头,看到她正在问身边的黑衣男子。
“还是要找须臾花?”
“是。”
“纵使已经知道这不过是镜花水月,幻梦一场?”
楚延歌垂下双眸,他不敢看她,然而她的声音还是远远地落入他的耳中。
“镜花水月,幻梦一场……”
忽然,阿棺的话停住了,有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来,除了小吟。只见天空之上,星月忽沉,朝阳从东方升起,胭脂色的云霞染遍天地,震撼唯美,不可思议。
太阳升起,却没有停驻,升至中天之后缓缓沉落,而后眉月再度出现,在天际弯成一抹离人钩。
星月交替,时光轮转,一昼夜的变化,竟然一切都只发生在转瞬之间。
阿棺心头一跳,所幸月亮停驻在了天边,不再上升,星辰也次第而亮。她舒了口气,同时眉头深锁,若虚界中时间虽永远凝固于一点,然而在阳世中,时间却依旧奔流。昼夜交替一次,便是一个循环,无论这里的昼夜变化是快是慢,在阳世都是一天。
一天,转瞬之间,竟然已经过了一天。而他们剩下的时间,也只余一个日月星辰交替的轮回。
花开须臾,那虚无游离的花朵,究竟在什么地方?

☆、二十一、浮生(4)

“若虚界有异兽,名曰梦貘,以月华为灵,以人的梦境为食,亦可使梦境重现。”暮离说,“梦貘生活在若虚界边界的云梦泽中,那里是整个若虚界灵气最集中的地方,也是幻梦凝散的之处,虚虚实实,若有似无,乃是一个最矛盾,又最神秘的地方。那里,最有可能寻到须臾花。”
“怎么去云梦泽?”
“千百年来,梦貘一族为防止外敌入侵,在云梦泽周围部下结界,外人只要靠近,就会陷入一场噩梦之中。但若是有引心灯做指引,便有可能在其中保持心智清醒,从而进入其内。湲姬那里,便有一盏引心灯。”
听到这里,阿棺终于明白先前微有异样的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他和那个名唤湲姬的女子,果然是相识的。
引心灯。
这三个字出口的一刹那,楚延歌身体微微一震,没有人察觉到,除了小吟。
倏然间,有梅花纷飞,却并不落下,身前漂浮。
“这些梅花会将你们先行带往云梦泽,寻梅引路,你们只需跟随其后便是。”
“你呢?”
“我去拿引心灯,你们的那个朋友和湲姬在一起,应当没有危险,我会去寻找她,无须担心。”
话已说到这个地步,阿棺只能同意。事到此时,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星月低垂,她看着一袭黑衣渐行渐远,渐渐隐匿于星光之下,忽然有些失神。
暮离就在此时顿住脚步,回过了身。
“你为什么如此相信我?难道你不怕我是在欺骗你,利用你?”
阿棺忽然笑了。
“若是我回答了你方才所问的那个问题,那么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定然也已经知晓。”她说,“我的回答只有四个字。”
“镜花水月,幻梦一场……”
“那又如何。”
她的语气很轻,很淡,连面前浮着的梅花都不曾惊动丝毫。
那又如何。
即使是镜花水月,幻梦一场,那又如何?
即使被欺骗,被利用,那又如何?
即使人生百年转瞬,爱恨不过虚妄,那又如何……
她抬起头,看着宛若倏然之间流泻下来的银河,淡淡微笑。
细碎星光落入她的眼中,化作片片尘埃,迷离了双眼。
却,没有人看到。
梅花仿佛有灵,不断地在身前数尺处飞舞盘旋,宛若冬日飞雪,又多了几分柔和。
一路之上,静默无语,连脚踩在地上都没有声音。这样的情景是何其相似,同样静谧的夜里,伴着梅花的幽幽暗香,她与他并肩走在曲折的回廊上,没有说话,唯有清月无声。
小吟不知何时在楚延歌的怀里睡着了,身子像胎儿一般蜷缩着,头埋入他的怀中。他轻轻地抱着这个在他身边成长了几年的孩子,心里的无力之感沉沉涌来,将他淹没。
“你的身子,可有好一些了?”阿棺问道。
“好些了。”他说,“你与他,以前真的不曾相识?”
方才听他们的谈话,言语之间,分明带着故人之意。
“他……”她的眼睛一暗,“我不知道是不是他。”
阿棺虽没有说那个“他”指的是谁,但楚延歌知道,那便是她儿时的好友阿亮。
在阿棺曾对他说过的有关阿亮的事中,他分明觉得阿亮是一个善良、单纯的人,而那个黑衣男子,浑身散发着幽冷的气息,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令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但奇怪的是,当阿棺说出那个“他”的时候,楚延歌脑海中第一个想起的便就是那个人。
“这么久了……每个人都会改变。”阿棺眼中浮上叹息,转头向他,“你不也是吗,从郁洛岛走出的你,一定也有很多过去吧。”
楚延歌看着身边的人,眸中有一丝柔情,一丝悲伤。那一刻,他忽然想将所有的一切对她和盘托出,不管结果会如何,他都不希望面对着现在的她的,是过去的他。
——过去那个对任何事物都毫不在意的他,过去那个欺骗她的他。
“在郁洛岛度过的几年光阴,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漫长的时光。”
第一次,他对一个人说出了那些深藏心底的痛。那些日子是如此漫长,因为孤独,更是因为痛苦。
“在那里,每一天都面对着生与死的考验。偷袭,欺骗,背叛……所有为江湖中人所不齿的招数在那里都可以使用,那里没有肮脏和龌龊,没有敌人和朋友,只有自己。每个人所需要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就是活着,想尽办法地活着,不择手段地活着。在那里,活着,就是成功。如果失败,就只有死亡。”
她静静地听他说着,听着他看似平静的声音中带着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告诉我这一切的人,是一个女子。”他说,“我以为她是在那里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因为她告诉了我这么多,让我躲过了无数次的危险。她告诉我一定要把她的每一句忠告都铭记在心,不可以相信任何人。我以为我做到了,可是我没有,因为我没有想到在她所说的‘任何人’里,其实也包括她。”
他的视线落在很远的地方,那里是一片漆黑的虚无,如同他的眼睛。
这一刻,她握住了他的手。
女子的手指冰凉而柔软,握在他的手上,犹如一朵冰凉的花。他的心倏然一跳,反手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拥抱。
“棺儿……”他埋在她的发间轻喃着,“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就像是一朵须臾花,遥远,飘渺,永远不可触及。”
虚虚幻幻,浮浮沉沉。
忽如起来的举动使得阿棺略一吃惊,男子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如同低霭晨雾,温柔朦胧。她的手环上他宽阔的背,隔着衣服,她触摸到他背上浮凸的伤痕,心里不由难过。
在她的心里,他又何尝不是这样遥远而飘渺啊……
当他牵着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的时候,他坚实的胸膛给了她温暖,让她恍然觉得他便是那可以依靠的山。然而,当她远远地看着他,看他剑舞如飞的时候,容颜笼罩在剑气中的时候,她又倏然觉得他离她是那样远,那样飘渺,如他手中的剑,清风。
她知道他的心里还有一个人的影子,那个在郁洛岛上同他在一起的人,虽然不知他们后来为何分开,但她明白那个人在他心底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位置,不可取代。只是这一切,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二十一、浮生(5)

不知又走了多久,面前飞舞的梅花忽然停了下来,盘桓不前,两人同时停下脚步,看着前方。
虽然已经走了许久,面前景色依然如旧,没有什么变化,令人有时会怀疑究竟是向前还是一直停留在原地,但是此时此刻,在这个看似和先前没有任何区别的地方,两人都分明感觉到了空气中有看不见的物质在隐隐流动。
梅花完成了使命,一瞬间仿佛灵气尽失,坠落下来。
有一朵随风飘至楚延歌怀中的小吟的发间,他轻轻取下,捧于指尖凝视着,有一瞬间的失神。
“你似乎很喜欢梅花。”阿棺说。
观花的男子回过神来,说:“小时候,娘说若是喜欢谁,便送梅花给她。”
以梅寄情,阿棺知道,那是鲛人一族的风俗。儿时的苎萝河畔,她曾看到在水中翩然而舞的鲛人口中衔着一枝梅花,将它轻轻地放在岸边,然后悄声离去。她弯腰去捡,水波忽而冲上岸,将梅花重新带入河中,转瞬不见。
那时的她很是惊奇,夏日里竟有梅花,却不知深海之底有一种独特的梅花,受鲛人灵气浸润,因而长开不败。
此时此刻,白衣男子看着指尖的梅花,眼神渐渐黯然,风起,吹起那朵梅花,悄然落地,隐匿无踪。
梅花落地的一刻,眼前有身影浮现,是暮离,他身边跟着一个女子,正是明珠。
见明珠平安无事,阿棺松了口气。
暮离手中提着一盏灯,与平日所见的灯不同,这盏灯形状宛若一朵绽开的花,光芒亦是幽幽蓝色,远远望去犹如鲛人荧蓝的发,观之令人顿觉幽冷。
“这便是引心灯。可以引导内心使其保持清醒,其实是将记忆暂时封闭起来,在灯光的范围内,结界将失去作用。这盏灯的灯油只能维持片刻,若是灯灭之前我们还未到达云梦泽,情形将复杂许多。”
无需多言,几人都知道眼前情势如何,依言而行。
有了引心灯,先前那股隐隐的力量减弱了许多,但一踏入结界的范围,仍是感觉有些不适。
一路前行都很顺利,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若虚界里的这一夜极长无比,天际的眉月似乎丝毫未动。阿棺心里稍稍安定,却有另一种奇异的感觉袭来,令她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之感,时隐时现,但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存在,仿佛久别重逢的旧人,又像时隔经年的故乡。
忽然,有白色影子从眼前掠过,转瞬即逝。
阿棺一惊,却见暮离与楚延歌都没有什么反应,想来是自己看花了眼,便未曾多加在意。谁知没过片刻,那道影子再一次掠过。
“梦魑。”楚延歌低声说道,原来他早已看到。
梦魑乃是梦貘潜入人的梦境中所带出的残梦,那是深夜里的噩梦,是无法消失的回忆。若是被梦魑所袭,就会落入他人的回忆里,如果没有能够被唤醒,就会永远坠入其中。梦貘将之放置于云梦泽外围,作为一种防护手段,看到梦魑,便证明离云梦泽不远了,但也证明这时的情形比先前更加危险了。
“快到云梦泽了。”暮离说,“只要引心灯不灭,就不会有事。”
他虽如此说着,然而阿棺分明看到他手里灯的光芒已经暗了一些。
继续向前,梦魑越来越多,从眼前或者身畔呼啸而过,然而或许是慑于引心灯的光亮,一直都未曾近身。前路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永无尽头,引心灯的光芒却在逐渐变暗。暮离在它的周围加了一个结界,它陡然一亮,却又恢复如故。
初入结界时,灯光尚能照到较远的范围,但是此时,即使几人已经离得很近,那微弱光芒依然不能笼罩住每一个人。
就在这时,只听得有呼啸之声由远极近,有一团白色身影直扑而来!
阿棺反应迅速,幻术释出,打在白影上,却未料到那白影却忽然化作数团,分别扑来。原本凭几人修为,对付这些攻击不在话下,但明珠不会武功,楚延歌要顾及怀里的小吟,暮离又要保护手中引心灯不灭,因而一直未能摆脱梦魑纠缠。
一路上,明珠都没有说话,甚至连梦魑袭来之时都没有躲避,只是一味地向前走去。
阿棺幻术连连施展,将几人身畔的梦魑击退,如此几番,灵力已经消耗许多。引心灯的光芒更弱,直至最后一灯如豆,在无风的夜色里晃动,仿佛随时要熄灭。
梦魑不断袭来,攻势不甚猛烈,但持续不断,逼得几人前行的速度越来越慢,远处更有梦魑隐隐浮现,犹如守株待兔一般。眼见灯光越来越弱,阿棺心里明白,这些梦魑的进攻看似没有杀伤力,实则是在拖延时间,等待着引心灯灭的一刻。
“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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