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辔红缨-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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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发老妪凤目射出两缕精芒冷电,注视了秦丽琪一眼,轻轻叹道:“老身与令堂昔年至交,后因一事彼此反目,姑娘只要带交信物,就知老身来历,还有小儿资质不恶,意欲求姑娘为偶……”
秦丽琪粉脸涌满绯霞,怒道:“你胡说什么?”
老妪微微一笑道:“老身在你身上点了三处穴道,无人可解,令堂如不应允婚事,姑娘活不过一月……”
忽闻一声阴沉的冷笑从不远处传了过来,老妪面色疾变,大喝道:“什么人?”右掌拂出一片罡劲,只见落叶激飞,树身晃动,劲风四溢。
林外忽遥传来深沉语声道:“你助纣为虐,老夫难以饶你活命。”语声森如刃,令人神魂皆悸。
老妪耳闻语音稔熟,乍然忆意此是何人,不禁面色惨变,暗道:“阎鹏展竟然未死。”
事到临头,她亦不敢妄自逞强,宁可信其有,倏地冲空遁去。
秦丽琪突泛出百合盛开般笑容,身形一闪迅即隐去。
须臾——
只见霍文翔疾掠入林中,发觉秦丽琪已无踪影,心中大诧道:“老妖婆明明独自遁逃,怎么秦姑娘不见了。”不禁目中流露黯然神伤之色。
秦丽琪暗中瞥见,芳心大慰,暗道:“果然是他,莫非他与北斗阎鹏展有极深的渊源么?不然怎能模仿得阎鹏展语音如此相像?”
须知秦丽琪心细如发,智计尤工,霍文翔毕竟是初涉江湖,举止神情不免露出些微破绽,秦丽琪更暗暗钟情与他,凡事均深为留意,霍文翔竟被她察破来历,但尚未发觉霍文翔就是武夷山中所遇之幼童。
秦丽琪正待现身出现,忽闻一片衣袂破空带起急风之声传来,只见方龙灿带着七个红衣人迅疾如风掠入林中,回顾了一眼,目中射出鹰鸷狠毒的精芒。
这时,霍文翔亦已惊觉地藏起,方龙灿厉声道:“一对老妖物是何来历?”神色不胜激动。
七红衣人悚然不语,面带惊怯之色。
方龙灿目露杀机望了七人一眼,冷笑道:“方才老怪物出现,倘你等施展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攻老怪物,岂有此失,再老妖婆落下之际,你等又未及时出手,一误再误,秦姑娘如何为其所趁,该当何罪。”
七人面色惨变,低首躬身道:“小的合该万死。”
方龙灿厉喝道:“你等还不饮刃自尽。”
七人立时拔出兵刃,却见一个红衣中年大汉道:“禀少主,小的绝非乞命,不过此举于事无补。”
方龙灿冷森一笑道:“莫非你有什么妙计追回藏宝图及秦姑娘不成?”
中年大汉躬身道:“那老妖婆自称与秦姑娘之母是昔年至交,何不赶往求见一询便知……”
方龙灿闻言眼珠一转,面泛笑容,右手拍向自己脑袋,道:“我竟不想及此。”一声“走”宇出口,率着七人穿林奔去。
秦丽琪惊鸿一闪.翩然掠出,唤道:“霍公子。”
但空林迹杳,久无回声,不禁幽怨一声叹息出口,突然玉容一变,喃喃自语说道:“必须赶回家中,先方龙灿到达,不然恐有巨变。”身形倏地穿林而去,掠入黄叶秋风中……
徐州北门外,一家小饭庄内,灯火莹然如豆,远处传来一声声狗吠,夜风瑟瑟中现出一条踽踽人影,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饭庄而去。
黯弱灯光映显出那人,不过廿六七年岁,头发凌乱,剑眉虎目,瘦削长脸,目光中露出忧郁之色,腿上似负伤,步履维艰。
店内七八张黑黝黝的桌面,仅有一少年在低首进食,灯光昏暗,景物不胜凄凉。
小二走了过来,道:“客官要用些什么””
那人皱了皱眉道:“竹叶青打上三斤,有什么现成的菜随便送上。”
小二喏喏而退。
门外突传来雨点般急骤蹄声,由远渐近,那人扬眉一剔,逼吐怒芒,身形渐渐靠近墙壁,右手紧按着胁间,蓄势以待。
正在进食的少年亦似为蹄声所惊,抬面望了望,却见店外人影疾闪而入,现出三个面目阴沉黑衣人,不禁暗惊道:“原来是龙门三霸。”
这少年正是霍文翔,他见方龙灿进来寻觅秦丽琪,心底禁不住泛出一种无名的厌恶,他也急于觅到秦姑娘下落,立即离去。
天色渐暗,暮霭苍茫,他始终找不出一点线索,不禁心灰意冷,在饥肠辘辘中进入这小饭庄。
他思绪潮涌,前尘往事一一映现脑中,四年来恩师深重如海,只觉有负重托,不禁生出前路茫茫之感。
此刻,龙门三霸一现身,一霎那间武夷山一幕又涌现眼前,只感心头热血沸腾,杀机逼吐。
龙门三霸中瘦长如竹的大汉,鼠眼一翻,冷笑道:“温焕龙,你如今有何话说?”
温焕龙厉声道:“你我一战而巳,未必伤得了在下。”
瘦长个子阴恻恻一笑道: “你腿负毒伤,已无解药可治,温焕龙你还逞什么强,趁早将瞽老人潜踪所在相告兄弟,你还可以落一个全尸。”
温焕龙冷笑道:“既然在下迟早不免一死,你枉费唇舌作甚?”
瘦长个子阴阴一笑,道:“温老师铁胆豪气,兄弟极为钦佩,换在平时,我龙门三霸愿和温老师交个朋友,如今又当别论……”
温焕龙大喝道:“废话!”
瘦长个子狞笑一声道:“温老师火气倒是不小,郭老二去给他吃点苦头。”
龙门三霸在黑道中卓著盛名,老大荀青、老二石炳炎、老三郭盛。功力极高,尤以老三郭盛最是阴毒,心辣手黑,无恶不作。
只见郭盛应声而出,身躯微晃,人已向温焕龙欺去,左手迅如闪电向温焕龙右肩抓下。
温焕龙伤在右腿,运转不灵,奋力将右腿一缩,痛得满头直冒汗水,左足支身,硬生生往左旋了开去,按在胁间右手抽出一柄缅钢软刀,“白蛇吐信”攻出,电奔寒光直指郭盛前胸。
怎料郭盛似料到他有此一着,身形轻描淡写地闪开,但五指却如附骨之蛆般抓下,一把扣住温焕龙肩骨。
但听咔嚓微响,温焕龙肩骨已然错开,郭盛才只狞笑得半声,猛感后胸一麻,大叫出口,两腿一软卜咚栽在地上,昏死过去。
猝然巨变,荀青、石炳炎二霸不禁一呆,荀青似知遭遇劲敌,疾向肩头拔出鬼头刀。回面向霍文翔喝道:“是你这小狗么?”声出入出,鬼头刀一抡幻出一片光影,当头罩下。
“叭”的一声脆响,霍文翔身法奇奥无比地闪在苟青左侧,右手一扬,荀青颊上竟挨了一下重的,左腿一抬,踢在苟青小腹“气海”穴上。
苟青发出一声凄厉惨唪,五官鲜血喷出,倒地气绝毙命。
这本是弹指霎那间事,石炳炎本意与荀青联手合攻霍文翔,左掌扣着一把“鱼鳞镖”,右手钢刀巳攻出半途,见状不禁胆飞魂落,扭身疾向店外窜去。
霍文翔冷笑道:“你逃不了。”
石炳炎身形尚未沾地,忽觉眼前人影一花,霍文翔已落在身前,骇极哀呼道:“少侠……”
霍文翔疾伸两指,在石炳炎胸腹等处点了七处要穴。
石炳炎只感全身气血逆窜乱行,宛如虫行蚁走,不禁面色惨变,道:“龙门三霸与少侠无仇无怨,为何下此毒手?”
霍文翔冷冷一笑道:“以你们龙门三霸恶名罪行怎能不死,速将解药献出救治那位温朋友。”
石炳炎汗如雨下,惨笑道:“石某鱼鳞镖剧毒无比,当时救治可愈,但温朋友不听喝阻,又强行封闭穴道奔逃,恐须割去右腿,否则无药可治,石某实话实说,并无欺骗少侠之处……”
只见霍文翔冷笑道:“速将你那同伴尸体提去,但你走不过千步外,你可在千步内择一僻静葬身之处,也好落一个全尸。”右掌虚空向郭盛一拂。
石炳炎自知不免,功力已失,报仇无望,摇摇晃晃走上前提起两具尸体,转身噙着泪珠步履蹒跚走出店外。
霍文翔目送石炳炎离去的身影,微微一笑,只觉名震黑道的龙门三霸竟折在自己手中,初露锋芒,不禁信心顿增。
耳闻温焕龙道:“多谢少侠相助,此恩此德,投齿不忘。”
霍文翔四面一望,发现温焕龙将缅刀一扬,猛向右腿砍下,不禁大惊,大声喝道:“兄台不可。”身形疾射出去,一缕指风点在温焕龙右手腕脉穴上。
温焕龙只觉一麻,手中缅钢软刀呛琅堕地,目露黯然之色,苦笑道:“这右腿既然无用,何必累赘,少侠因何拦阻兄弟。”
霍文翔微笑道:“在下不信兄台右腿无可救治。”
立在柜旁的店主及小二吓得呆若木鸡,半晌不能动弹,霍文翔转面目注店小二,沉声道:“适才发生之事,不可吐露一丝风声,免遭杀身之祸,贵店有无一间静室,暂借一用。”
店主连称有,道:“二位英雄请随小的来。”
霍文翔搀起温焕龙缓缓随着店主走去。
后院一间黄土矮屋,窗外是连绵起伏岗峦,苍茫月隐,松涛似海。
店主掌灯将霍、温二人引入后,躬身退出。
温焕龙道:“少侠武功高绝,兄弟不胜钦佩,龙门三霸在黑道上凶威久著,少侠一举而歼,为武林苍生造福不浅。”
霍文翔谦笑道:“在下趁其不备先发制人,侥幸致胜,岂足挂齿,倒是兄台腿伤可虑,在下愿试为一治。”
温焕龙蓦然想起一事,面泛喜容,道:“我怎愚蒙如此,少侠武功身法似为端木前辈之独门武学,少侠定是端木前辈传人?”
霍文翔颔首微笑道:“兄台猜得委实不错,在下授业恩师正是端木长春。”
温焕龙道: “那么兄台右腿有救了,端木前辈医术通神,武林尊称‘要命郎中’,能把性命在阴司中要了回来,且武学日臻化境,能要凶神恶煞性命。”
霍文翔不料端木长春尊号却一语双关,谐谑之极,禁不住哑然失笑道:“在下资质鲁钝,不过得家师之所学皮毛而已,兄台请稍待,在下去去就来。”说着身形穿窗疾杳。
片刻时分,霍文翔掠返室内,手中多出一只赤练毒蛇,长仅五寸,却钩牙密森,蛇信伸缩卷曲如电,不言而知是一条极毒之蛇。
温焕龙不胜惊疑,只见霍文翔笑道:“兄台请面向墙壁侧卧,在下以便施治。”
不待温焕龙应允,疾伸两指点了睡穴倒下,褪下裤管,将赤练蛇放在“风尾”穴道上。
赤练蛇紧噬在温焕龙右腿上,吸取毒血。
本来温焕龙紫肿右腿,缓缓肿消转红,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霍文翔两指一捏赤练蛇七寸上。
蛇口倏张,全身不能动弹,僵垂毙命。
霍文翔拍开温焕龙睡穴,温焕龙睁目醒来,只觉右腿痛楚沉重若失,不禁惊疑不信,迅即翻身坐起,若置身梦中。
他发现霍文翔手中死蛇,道:“少侠莫非用以毒攻毒之法,治好兄弟腿伤么?但少侠怎能在俄顷间觅获身蕴奇毒之赤练蛇?”
霍文翔笑道:“在下自幼生长在山中,蛇性藏处最所擅知,倘非如此,兄台右腿难保。”
说着话音略顿,望了蛇尸一眼,接道:“此蛇尚须安置,免贻毒无穷,兄强台请调息些时。”话落跃身出门而去。
温焕龙定了定神,振身而起,迳向前院店内走去,招呼小二烫酒准备饭菜,并赏给一锭纹银。
俟霍文翔返回室内,只见桌上摆了两副杯筷及四色菜肴,温焕龙已含笑立候道:“得蒙结识少侠,今晚乃生平第一快事,兄弟要敬酒三杯,聊表谢意。”
霍文翔也不推辞,即席坐下,在敬三杯后,问道:“温兄为何与龙门三霸结怨?”
温焕龙闻言不禁目中一红,泪珠夺眶而出,将经过说出,原来温焕龙是擒龙手戚绍光入室弟子,四五年来武林中人莫不以寻获三宝为宏愿,尤其北斗令之死,震荡整个武林,均知与三宝有关,四五年来黑白两道奔走江湖,觅搜三宝下落,昆仑名宿擒龙手戚绍光亦不例外,怎奈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此次,戚绍光突奉万胜刀俞云彤函邀相助,说与三宝有关,本人更有性命之危,是以匆匆赶来,岂知云谲风诡,变起非常,满不是这么一档事。
戚绍光在赶向徐州途中,相遇温焕龙,师徒分头探询真情,温焕龙风闻宁再扬落在大佛寺,匆匆赶去,发现寺内一片血腥,积尸狼藉,黑白两道人物丧生者达卅八人,戚绍光奄奄一息待毙。
温焕龙大惊,扶起戚绍光,只见戚绍光微弱出声道:“速去相寻瞽目老人……”话尚未了,即气绝而死,不禁悲愤交集。
突闻阴恻恻冷笑从身后生起,不由骇极四面一望,只见龙门三霸狞笑望着自己。
霍文翔目露诧容道:“令师可是三霸所害。”
温焕龙摇首道:“三霸也是漏网之鱼,藏在积尸中幸免遭毒手。”
“此话可靠么……”
“三霸自承如此,谅不虚言,他窥听见先师临终之语,立即长身而起,兄弟发觉三霸神色不善时,右腿巳自中了鱼鳞镖,无力一拼,遂冒死窜逃……”说此,忽黯然长叹一声道:“少侠曾闻听过武林中医卜二绝么?”
霍文翔摇摇首笑道:“在下初涉江湖,家师又沉默寡言,传艺之外从未语及江湖中事。”
温焕龙对此话深信不疑,道:“这也难怪,令师端木前辈不苟言笑,木讷耿直,武林中久已传闻,医绝就是端木前辈,卜绝即方才兄弟所说的瞽目老人,卦卜如神,但不轻一卜……”
霍文翔望了他一眼,道:“令师之意是?……”
温焕龙叹息道:“先师之意有二,首为求卜凶手是谁?”
霍文翔诧道:“难道令师不知?”
“莫说是先师。”温焕龙苦笑道:“就是幸免罗网的龙门三霸也不知情,其次是求卜三宝真正藏处,唉!但谈何容易,瞽目老人游戏人间,萍踪无定,一身武学旷绝神化,他双目事实未瞽,更精擅易容之术,化身千万,觑面不识,叫兄弟如何寻觅,龙门三霸认定兄弟知情,百般恫吓,三霸那里知道兄弟连瞽目老人名姓来历亦茫然不知。”
霍文翔劝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瞽目老人既是武林前辈,绝难坐视,或可因缘巧合与兄台不期相遇。”
温焕龙黯然一笑道:“目前也只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