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辔红缨-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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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云”攻了出去。
少年早就料到有此一着,身形嗖地拔空腾起,半空中呛当当长剑出鞘,青霞暴射,长虹惊天,雷霆万钧罩袭而下。
僧人面色一惊,知这少年武功高绝,忙滑开一步,刀招迅疾攻出。
那少年身形沾地,展开一路诡奇剑法,剑影如山,啸声悸耳,右手两指骈立如戟,蓄势待发。
僧人所展的刀招,全是少林正宗大路,平实无华,而精奥异常,宛若长江大河滔滔不绝。
九指追魂娄子明低声道:“康兄,方才你与小弟引见的这位少侠姓柳,不知他的真实来历如何?”
康化成闻言不禁一呆,道:“他是邛崃剑隐衣钵传人,名柳金吾,娄兄问这个则甚。”
娄子明迄未闻武林中有邛崃剑隐其人,疑诧地望了康化成—眼,道:“这位柳少侠功力似有含蓄未曾展露,却眉目间逼泛杀机,那僧人分明是少林高手,既无怨隙,何必招惹,为你带来无穷后患。”
康化成心神一凛,问道:“你怎知我另有隐衷。”急见柳金吾剑势一变,立将僧人刀招压住,左手一晃,正欲施展杀手。
忽然林内纷纷掠出七八个少年僧人,康化成大喝道:“住手!”
两条身影倏地分开,康化成身形迈前,抱拳含笑道:“这是一段误会,老朽康化成隐居在此,从不过问江湖恩怨,迩来武林风风雨雨,寒舍亦遭不明人物骚扰,柳少侠血气方刚,误认大师系凶邪党羽,故而言语冒犯。”
那少年僧人收刀稽首道:“贫僧少林百非,敝掌门人不慎误中暗算,为一蒙面老贼所制掳去,敝派闻讯倾全寺之众赶来相救,此处距武侯祠秘径不远,似为蒙面老贼遁去必然途径,所以须查明来踪去迹……”
康化成愕然答道:“此事老朽亦已风闻,贵掌门人蒙难,康某有心无力,但愿吉人天祥,化险为夷,寒舍就在不远,大师可否拨冗一叙,康某如有所知之处,无不奉告。”
“贫僧有事在身,他日有缘当造府拜谒。”说着转身率领少林僧人疾奔而去。
康化成面色阴沉,柳金吾却满面春风牵着丝缰,执意让骑与康玉莲乘坐。
娄翠鸿厌恶地望了柳金吾一眼,扯了一下其父衣襟,低声遭:“爹,咱们回去好了。”
娄子明立即哈哈大笑道:“康兄,府上想已酒寒肴冷,小弟对你那自酿远年桂花火面馋涎欲滴,还要尽情痛饮呀!”
康化成展颜一笑,登骑与娄子明并肩行去,康玉莲忽跃身落在娄翠鸿鞍后,道:“姐姐,我们走吧。”
娄翠鸿盈盈一笑,扬鞭挥空,坐骑四蹄翻飞,荡起雪尘如烟疾驰而去。
柳金吾似不料康玉莲竟有此举,目中逼射一抹险恶异芒,但瞬即平复如常,与两名康府武师扬鞭疾驰,转眼,杳失在雪野茫茫中。
夜黑如墨,朔风怒吼,漫空再度飞雪,康宅中一片宁静安谴,庭园中弥漫浓郁寒梅香味,沁人心脾。
一条黑影捷似狸奴飞落入康宅,掠上一座高阁,身法奇快,悄然无声。
阁楼一角,灯光莹亮,来人突仲中指蘸湿,点破窗纸,只见柳金吾与康化成相对而坐,康化成面色阴霾凝肃,那柳金吾嘴角噙着一丝阴狠笑容道:“康老英雄,不如依在下之见,举家西迁,放弃此宅,以免败事自误。”
康化成长叹一声道:“老朽家业在此,少林百非禅师只是巧合,他未必就瞧出我等稳秘。”
柳金吾冷笑道:“在下井非指那百非贼秃,只是令嫒似有可疑,如不出在下所料,令媛去那木屋定是会晤一人,不然令嫒绝不会独自去那木屋,在下当时不揭破,本意保全老英雄,万一被令主知悉,那时可别怪在下无法徇私了。”
康化成不禁呆得一呆,道:“小女虽骄纵成性,但无如此大胆……”
蓦地,房门吱的一声被踢了开来,康玉莲怒容满面仗剑掠入,戟指向柳金吾叱道:“柳金吾,你胆敢信口雌黄,颠倒黑白,姑娘与你拼了。”
喝时,连环三绝剑疾攻而出,嗖嗖嗖三点寒星袭向柳金吾“玄机”、“将台”、“期门”要害重穴,招式辛辣无比。
康玉莲招式迅如奔雷,凌厉无俦,堪堪袭实柳金吾,怎料柳金吾身形奇快,转在康化成身后,一掌紧抵康化成胸后“命门”要穴上,诡笑道:“姑娘,你不怕令尊丧失性命了么?”接着喟然叹息道:“姑娘不知在下用心良苦,其实在下本可离去不管,无奈令尊所知隐秘太多,而且令尊必须按时服药,不然令尊所受的痛苦非人所能禁受。”
康玉莲闻言心神一颤,星眸中泪光莹转,夺眶而出,凄然笑道:“你若真心爱我,就应解除我父亲的禁制。”
柳金吾道:“恕在下无能为力,姑娘如不信,请察示令尊头顶‘百汇穴’便知在下所言非虚。”说着飘身闪开。
康玉莲抬面望去,只见其父面色苍白,默然无言,一双虎目亦惨淡失神注视着自己,似有千言万语向她嘱咐,急道:“爹,他所说是真的吗?”
康化成黯然点点头。
康玉莲走上前去,伸出纤纤玉手,拨开康化成头顶浓发“百汇穴”上插一根湛蓝银针,只露出二分针尾,分明附有百毒,不禁芳心如刀绞,三指欲向针梢拔去。
柳金吾见状大惊失色,喝道:“姑娘,这使不得,一经拔出,令尊立即身化浓血而死。”
康玉莲面色一变,扭身长剑疾攻而出,寒芒暴射,剑势凌厉至极。
柳金吾冷笑一声,目泛杀机,沉声道:“在下虽有意保全,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怨不得在下心辣手黑。”说着两指疾伸,向康玉莲“乳中”穴点去。
康化成突然大喝道:“住手!”面如喋血,声如春雷,发须皆张,森厉骇人。
柳金吾手指堪堪欲触及康玉莲穴道,闻声一怔,缓得一缓,突同门外传来九指追魂娄子明语声道:“康兄,有什么事?”
康化成闻声面色渐渐和缓下来,目光示意康玉莲不可露出可疑痕迹。
柳金吾似心念疾转,迅疾飘了开去,装作和颜悦色。
康化成重重咦了一声道:“娄兄么,小儿女论武发生争执,不禁动起手来,小弟喝阻,致惊扰娄兄好梦……”说着走向门前,拔下门拴拉开,只见娄子明父女面现惊愕之色,笑道:“贤父女请入内小坐如何?”
娄子明瞥见室内只有三人,柳金吾满面堆着郝愧笑容,康玉莲依然怒容未收,他虽目光犀利,却未瞧出破绽,只当是实,哈哈大笑道:“小弟只当有江湖宵小之徒侵扰府上,原来令嫒与柳少侠论武争执,早知如此,小弟也不过来了。”
柳金吾趁机告辞退出。
娄子明与康化成说了几句不相干的话,亦偕其女转回客室就寝。
其实柳金吾潜隐在楼廊上窥视出他们举动,若康化成泄漏隐秘,则一举搏杀,以免后患。
这时,只有康化成父女共处一室,柳金吾正欲身形贴近窗口,忽感凛冽朔风中央有—股阴寒劲气在他颈间拂过,立时感觉脖子分外的不舒服,运转不灵,心中大为骇异,暗道:“难道我是遇见了邪鬼么?”
别面一望,黑漆漆地,那里有半个人影,忽猛感颈上三处筋络酸缩,头部不由自主地向左歪了过去,不由神飞魂悸,幸亏武功未失,歪着头跃下楼去,奔向居室,盘膝坐榻上运功调行气血。
室内康玉莲将遇救之事不厌其详描绘叙出。
康化成不禁面色大变,叹息道:“孩子,非是为父贪生怕死,甘愿为虎作伥,一则兹事体大,泄漏走口,将不知武林多少精英丧失,再则为父一死,遗下你孤苦无依,所以暂且忍耐,衷心盼望武林正派高人寻获星河三宝,练成旷代奇学制服老贼,但谈何容易。”言下不胜希虚。
康玉莲道:“老贼是何人?”
康化成黯然摇首答道:“为父不知。”
蓦地,窗外传来一个清朗语声道:“康姑娘!”
康玉莲闻声一怔,暗道:“是他!”玉靥立时展露花朵般笑容道:“是恩公么,请进。”身形跃在窗前扯开窗拴。
两扇窗门一开,一条身影疾若飞鸿掠入,悄然落地,现出一个剑眉星目,丰神如玉的美少年。
康玉莲盈盈一福,脉脉含情道:“贱妾拜见恩公!”
霍文翔身形疾闪,笑道:“不敢,姑娘可否为在下引见令尊。”
康化成抱拳一揖道:“蒙少侠相救小女,老朽感恩不尽。”说着目光向窗外望了一眼,微露悸容。
霍文翔见状笑道:“无妨,方才柳金吾被在下略施诡计,现在运功疗伤。”
康玉莲惊喜不胜道:“恩公趁机除去他,以免后患无穷,岂不甚好。”
霍文翔摇首微笑道:“这样做,解决不了问题,将替武林之内带来一片血腥浩劫,亦为令尊带来杀身危难。”说着目注康化成道:“如今武林滔滔,群情忧疑,如在水深火热,朝不保夕,不知老英雄可否见告此贼隐秘,以解倒悬。”
康化成黯然一笑道:“少侠见闻,老朽自当坦诚相告,但老朽所知恐不详尽,老贼的真实面目来历,迄至现在还是一个谜……”说着重重叹息一声接道:“老朽昔年一时不慎,受制于老贼,老朽并非贪生怕死,数年来无日不筹思歼除老贼之计,怎奈苦无良策……”
霍文翔微笑道:“据在下所知,老贼来历似为佛面人屠铁少川。”
康化成不禁目露惊容,播首沉吟出声道:“这……不可能吧,铁少川已坐化身死,武林知名人物均皆目睹,恐另有其人吧!”说着略略一顿,又道:“据老朽所知,此贼功力已臻化境,一身所学内外双修,集佛道邪三家之长,密谋图霸武林已久,却似畏惧着武林内几位武林高手……”
霍文翔凝耳倾听,心中已瞧料了几分蒙面老贼真正来历。
但听康化成说下去:“老贼党羽遍布天下,黑道帮会八九俱受他控制,目前少林青城两大门派掌门人不幸大意失手为之控制,更使他震慑江湖,威望如日中天……”
霍文翔诧道:“老英雄怎说两大门派掌门人大意失手受制。”
康化成肃然颔首道:“元元上人威灵子均是一派之尊,心地磊落光明,蒙面老贼出手过招时只顾露三分真实功力。使两大掌门疏于凝神戒备,须知‘逆血神功’虽是武林绝学,但防备得宜,老贼自无法得逞。”
霍文翔道:“在下也是这样想法,不过在下料测老贼用意,志在诱使北斗令及紫府书生后人露面,夺获獭皮水靠,藉以获取星河三宝,再进而图霸武林。”
康化成愕然张目,良久徐徐长叹一声道:“少侠真乃神人,据老朽所知武林高人瞽目神卜丘知易不慎落入老贼手中,老贼威逼丘知易卜得獭皮宝衣在一位阴人手中,此女与北斗令及紫府书生大有渊源……”
霍文翔神色微变,忙道:“丘知易现在何处?”
康化成摇首道:“不知,丘知易暗晓奇门布阵之学,风闻老贼不杀害于他,是欲丘知易相助布成一极厉害的奇门,为此老贼与丘知易寸步不离,威迫利诱,但丘知易却虚与委蛇,采取拖延策略,目前极难确知老贼潜迹之处。”
霍文翔见问不出一丝端倪,不由微感噪急,突然灵机一动,道:“柳金吾是何来历?”
康化成道:“是老贼得意高足。”说时面忽现痛苦之容,身形摇摇欲倾。
霍文翔忙伸指疾点在康化成右腮无名穴道上。
康化成只觉一股阳和真气注入空道,顺着周天飞速运转,精神不禁一振,失声惊叹道:“老贼制穴手法精奥诡奇,无人能解,看来少侠似能解开老朽身上禁制,如蒙施治,老朽当感恩图报。”
康玉莲星眸一红,盈盈拜了下去,幽幽说道:“望求少侠垂怜相……”
话尚未出,霍文翔慌不迭的搀起,道:“在下此来也是为了相救令尊,暗中已观察令尊气备运行变化,姑娘可守护室外,容在下试为施治。”
康玉莲又是盈盈一福,退出屋外,霍文翔的潇洒俊逸身影却深深烙印在她的心版上,拂拭不去,绮念澜思荡漾不已。
第十二章 玉楼深锁多情种
寒风啸掠,东方泛出一丝鱼肚白,朦朦曙光映在庭园中,昨晚大雪,满院繁梅堆金砌银,又平添了几分美景,浓郁梅芬弥漫,沁入心脾。
一幢精舍中,柳金吾端坐榻上逼运真元搜宫过穴,只觉周天各穴均未受制模样,但头部牵强如故,时轻时重,酸胀如裂,不禁咬牙切齿,怒槌床板,但又有何用。
忽闻门外步履声传来,只听康化成语声道:“柳少侠,还未起来么?”
康化成与其女双双走入,只见柳金吾扭脸歪颈,眼中怒芒逼射,神精甚是好笑。
他们父女强自忍俊,故作惊容,康化成诧道:“少侠为何这般模样?”
柳金吾暗疑内有蹊跷,苦于无法说出,歪嘴苦笑道:“昨晚告辞回房就寝,忽感一阵冷风袭体,立即变成这副模样,在下搜宫过穴,未发现丝毫气血阻滞模样,委实不明其故……”
他忽瞥见康玉莲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心中猛然一剔,冷笑道:“原来是你们父女弄的鬼!”
康玉莲立时粉靥罩下一重浓霜,鼻中轻嗤道:“我们有这么大的能耐,你未必能活到现在!”
柳金吾闻言,暗道;“是呀,他们父女纵然将我恨入骨髓,但武功不如我也是莫可奈何,倘或另有其人,然而此人趁机取我性命,易如反掌之劳……”此中原由煞是难解,不禁呆住。
康玉莲目睹柳金吾神色不禁冷笑出声。
九头狮康化成怒视了其女一眼,含笑道:“老朽料测少侠必是风邪侵入经络所致,此须延医诊疗方可痊愈。”
柳金吾目瞪道:“是真的么,在下不信庸手凡医可以治愈。”
康化成略一沉吟道:“怪疾须要怪医,依老朽之见,少侠不如遣人求丘知易一卜,便知真象。”
柳金吾大叫道:“不是老英雄提起,在下几乎忘怀了,但丘知易僻性倔强怪异,从不轻为人卜,即是恩师相求,也要推三阻四……”忽感颈内三条主经抽缩,奇痛难禁,满面冷汗如雨。
康化成道:“难道少侠任听如此了么?”
可怜柳金吾痛得面上惨白,额上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