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辔红缨-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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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灵子不禁怒容满面道:“施主心怀叵测,未必没有别项企图。”
蒙面老人冷冷一笑道:“一派至尊,岂可无的放矢,含血喷人,老朽志在找回过节,要许局主今晚交出五十万两白银,前怨一笔勾销,老朽率领手下连夜撤走。”
元元上人含笑道:“老衲本佛门中人,及不愿意卷入江湖是非,但连环镖局九条人命施主如何说法。”
蒙面老人冷笑道:“老朽已严命手下不准无故伤人,谅他们也不敢违忤老朽严命,连环镖局九人之死,老朽毫不知情。”说着,身形前欺了—步,向许阳道:“请问许局主,今晚之事应如何解决。”
许阳朗声大笑道:“你认为许某是何许人物?别说许某无有,就……”
蒙面老人突厉声道:“这是你自找死路,别怨老朽心辣手黑。”右臂疾拂而出,一片阴寒如冰的罡风压向许阳面门。
招式玄诡难测,出手电奔,令人无从闪避。
许阳大惊,只觉避向何方均无法逃出对方罡风之下,逼不得已,右臂一式“霸王卸甲”横格而出,左足猛踢向蒙面老人气海重穴。
行家伸手便知有无,威灵子元元上人均瞧出蒙面老人功力高不可测,只觉许阳万万不是对手,正欲把前出手,忽见许阳出招硬接,暗说要糟,只听许阳发出一声凄厉惨嗥,身形蹬蹬蹬跌出数步。
许阳一条右臂已断折垂下,鲜血顺着袖管滴落尘埃,右颊显明划开一条血槽,面色映在惨淡绿焰之下,更显得苍白如纸。
威灵子面色一寒,喝道:“阁下出手辣毒,贫道要得罪了。”身形一晃,双手齐出,瞬眼便攻出七招。
元元上人高喧了一声佛号,施展少林降魔掌法,揉身递掌,劲风雷动。
蒙面老人哈哈一笑,身形诡异无伦展出一套迷踪步法,滑溜无比,只在一僧一道掌风中飘闪,两支鬼爪觑空进招,抓到意想不到的部位,神奇莫测。
尚有四五名武林高手均有着同一心意,如不联手合击,将无法制胜,互望了一眼,各择有利立位,凌厉出招,夹袭蒙面老人。
突然,蒙面老人厉啸一声,身形疾走如风,双爪疾转电闪,数声闷哼同时腾起,围攻蒙面老人的武林高手倏地身形跃开,面色苍白。
显然都遭受蒙面老人的毒手,这时武侯祠外武林群雄疾逾闪电奔入,目睹情状,不禁骇然失色。
蒙面老人已掠至殿阶上那蓬绿火中央,映得他那身形愈发森厉悸人。
滇南名宿单掌开碑莫维英怒目逼注了蒙面老人一眼,步向元元上人身前问道:“老禅师怎么样了?”
元元上人黯然叹息道:“少林武学至达摩祖师相传迄今,凡我少林历代掌门,无不耗尽心血,将七十二宗绝艺继续发扬光大,维护本门威望历久不衰,老衲敢说少林绝艺在武林中堪称精奥繁博得浩瀚似海,无可比拟,但今日之下,老衲自愧坐井观天……”
莫维英忙道:“此非自怨自艾之时,老禅师伤势如何?”
元元上人叹息道:“老衲罹受的是一宗极诡异的旁门奇学,气血逆行,无法可解……”
蒙面老人道:“少林掌门,你错了,老朽所施展的乃是玄门太清正宗绝学逆血神功,此种神功最难修为,非内功已臻化境,而且须奇经八脉打通,冲开生死玄关之人不能练习,更须悟性奇高,而施展用逆血神功必须耗费一须时间,若二位掌门人不轻视旁鹜,而老朽定无所逞。”
武林群雄中不少搏闻强志之士,均未曾耳闻武林中有“逆血神功”绝学,暗暗心惊。
但听蒙面老人叹息道:“老朽本不愿结怨与少林青城,但势成骑虎,逼非得已,少林掌门说无法可解,确是真话,老朽自得逆血神功秘笈以迄于今,只觉此一绝学异常狠辣阴毒,无另一宗武学可予化解……”
莫维英沉声道:“在下似不尽信?”
蒙面老人冷哼一声道:“身中逆血神功之人,真气行血逆冲,无法遏止,日受阴火自焚之苦,终于形神槁销,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自焚成一束焦炭。”
莫维英冷笑道:“你也不怕与天下武林为敌,自取灭亡么?”
蒙面老人桀桀狂笑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老朽亦非志在伤人,与天下武林为敌,不过老朽还有一味灵药,除非……”
莫维英道:“除非什么?”
“除非随老朽返山,按时服下灵药,半年后可平复如常,但一身武功必然半废。”
单掌开碑大喝道:“危言耸听!”喝时身形前扑,右掌疾伸,凝蓄十二成掌力,一招“五丁开山”,一股排空狂涛掌风向蒙面老人劈去。
蒙面老人屹立在殿阶绿焰中不闪不避,莫维英掌力堪堪触及蒙面老人前胸,猛感—片无形潜劲将自己掌力卸去多半,忽觉那无形潜劲—震。
莫维英大叫一声,身形倒飞而回,所幸他武功精纯,借力在半空中一个斛斗,身化杨枝飞絮飘然沾地,虽无所伤,但面却变色。
蒙面老人冷笑道:“莫老师,老朽方才如果施展逆血神功,恐不能幸免于死,老朽所说是实,绝非危言耸听,逆血神功轻重可运用如意,重则立即身死,轻则如同少林掌门人一般,此刻老朽可一走了之,但少林青城掌门等人如走出十五里外,其身受之苦更百倍于现在。”
群雄均震慑在蒙面老人气势之下,面面相觑,噤不出声。
单掌开碑莫维英强笑道:“少林青城二位掌门乃一代宗师,非威武所能屈,生死两字岂能要挟于他。”
“老朽何能勉强,似死有泰山鸿毛之别,可否容老朽与两位掌门等诸位商谈几句?”
莫维英目光望着元元上人及威灵子,但见元元上人黯然叹息道:“且听他说些什么?”
但见蒙面老人冉冉步下殿阶,向元元上人身前走来。
莫维英忙向武林群雄示一眼色,蓄势戒备,若发觉不对,立即全力出手。
蒙面老人立在元元上人威灵子身前默不出声,群雄大感诧异。
须臾,只听蒙面老人冷冷出声道:“二位决定了么?”
元元上人长叹一声道:“事到如今,老衲只好随施主一行了。”接着目注在威灵子脸上道:“道兄如何?”
威灵子道:“贫道追随骥尾。”
单掌开碑莫维英等群雄闻言心神猛震,他发现罹受“逆血神功”重伤之人面色惨白,额角冒出豆大汗珠,似禁受不住气血逆行之苦,暗道:“这是什么怪异武功,若不及早除他,今后武林永无安枕之日了。”
只见蒙面老人向铁臂苍猿许阳冷冷说道:“许局主,你我过节从此一笔勾消。”说罢缓缓转身望殿阶上走去。
却发现元元上人等默默无言跟随蒙面老人,群雄不禁面色大变。
蒙面老人步上殿阶倏地转身,朗声笑道:“老朽隐居在大凉山离雁谷,诸位有兴光临,老朽自当扫榻恭候。”言毕,那蓬绿焰突然全灭,立时昏黑如墨,朔风怒吼,挟着漫空雪片飞舞,武林群雄惊惶无措,忍不住脊骨上一股奇寒,犹豫不敢妄动。
但听单堂开碑莫维英厉喝道:“想走么,未必如此容易。”呼的一掌劈了过去,跃上殿阶,掏出松脂夜行火摺,察的一声,亮起一道熊熊火焰,已不见蒙面老人威灵子等人踪影。
莫维英鼻中冷哼一声,右腿迈向祠内,身未入全,只觉神殿内卷起一股怪异香味,头目微微昏眩。
祠外忽传来葛宁语声道:“莫兄,不得妄入。”
莫维英心神一凛,疾退身形,跃落青石甬道上,只见一株参天古柏上一条身影疾泻而下,现出神鞭无影葛宁,道:“葛某先诸位来此两个时辰,潜隐树上,却未能发现匪徒丝毫形迹,可见蒙面老人处心积虑已久,一切均有详密妥善安排,显然这武侯祠内另有通道……”
语尚未了,参天古柏上突传来一个清朗语声道:“对极!正是另有通道。”
先后飞鸿坠下两条人影,一是短发光额,貌像丑陋,蓝衣短装老者。
另外的是一身着葛衫,五旬上下的儒生。
令人惊异的是两人似不相识,互相望了一眼,目中露出惊愕之色。
单掌开碑莫维英认出那儒生是谁,忙抱拳笑道:“原来是甘凉一剑朱风翔大侠,风闻阁下已封剑归隐,想不到阁下竟静极思动,又再出江湖了。”
朱凤翔含笑道:“武林之内,将掀起弥天血腥浩劫,小弟自不能坐视无动于衷,三日之前小弟已来此武侯祠潜迹……”说着目露忧容道:“小弟始终未曾见这蒙面老贼来踪去迹,但老贼施出‘逆血神功’,使小弟联想到一项武林隐秘。”
“什么隐秘?”
“在小弟未封剑归隐之前七八年中秋月夜,小弟游踪天台,无意偶遇武当耆宿桑松清,谈起武林轶事,不觉提起武当有一绝传秘学逆血神功……”
群雄不禁凝耳倾听。
朱风翔望了群雄一眼,接着说下去:“桑松清谓逆血神功系武当开山祖张三丰晚年毕生心血悟研而成,但逆血神功最难修练,亦最难运用,故三丰祖师归隐封置秘处,至今湮没失传,岂料此蒙面老贼……”说此叹息一声道:“桑松清曾谓逆血神功施诸人身,愈是武功高强之人,其所受的痛苦不堪想像,宛若万蚁噬心,阴火蚀髓,只有星河谱内一宗武学可予解救。”
群雄一听星河谱,更是心神猛震。
葛宁叹息一声道:“果然不出葛某所料,蒙面老人志在星河三宝,看来两位掌门人性命无忧,不过武林前途险恶堪虑。”
那短发光额,貌像丑恶的老者忽冷森森出声道:“朱老师所说是真么?”面色狂傲无比,语气凌人。
朱风翔望了他一眼,道:“朱某所言句句是实,可惜桑松清巳归道山,事无对证。”
貌像丑陋老者忽身形一晃,如箭离弦般射向武侯祠内而去。
群雄认为他必发现什么!纷纷疾射入内,只见老者已燃亮武侯塑像前长明灯,凝神观察塑像一眼,忽缓缓伸出两臂,神座之下赫然显明露出五尺见方洞口,内有石级而下,似甚深遽。
老者怪笑一声道:“我只道此贼身怀异学,有五遁之能,原来是另有通道逸去。”说着望着洞穴须臾,摇首轻笑一声道:“老朽还要留着这条老命多活几年,不想轻身涉险……”
莫维英冷笑道:“贪生怕死之辈,还敢闯荡江湖,不怕丢人现眼!”
老者嘿嘿冷笑两声,目中逼射两道慑人寒芒,道:“你骂谁?”
语声森严骇人,令人不寒而懔。
莫维英性烈如火,冷笑道:“骂你!”
老者面色一寒,眉宇间隐隐泛出杀机,沉声道:“久闻你掌力雄厚,能裂石开碑,老朽极愿见识。”接着发出一声宏厉大笑,身形鸢腾,两臂急如电光石火一式“日月争辉”拂出,一片阴寒潜劲罩袭而下。
莫维英冷笑一声,望左滑开五尺,双掌一翻疾迎,吐气开声,高喝道:“打!”
只听轰的一声,掌力相接,劲风四溢,莫维英只觉两腕震得火辣辣地酸麻,心中一惊,但见那老者身形突化“飞鹰攫兔”扑下,双手十爪挟着锐啸破空劲风抓向莫维英胸腹重穴。
武林群雄大惊,均知莫维英遇上武林已臻化境高人,抢救不及,跟着莫维英就要丧生。
突然,风雪漫天中送来一声清澈朗啸,啸音传来甚速,一条身影迅如奔电由殿外飞掠入内,横插在莫维英及短发老者之侗,身法迅快一转。
那短发光额,貌像丑陋老者抓势雷厉万钧,万万不能撒手,顿时抓中飞来身影两肘,只觉十指一软,从那人身上却发出一种反弹之力,震得倒飞了出去。
灯影一晃,人影落定,只见来人是个年轻潇洒,三绺黑须,玉面星目的中年书生。
面像丑陋的老者弹飞飘旋落地,震怒异常,只听耳内突传来一个低微语声道:“蓝老哥哥,休要动怒,如非小弟,岂不要丧生你那两支鹰爪之下,这莫维英大有蹊跷,不如留下性命,从他身上可找出蒙面老叟真正来历,你我却要装作互相不认识。”
原来那短发光额老者正是塞外人魔蓝景辉,中年书生无疑的是霍文翔。
塞外人魔蓝景辉猛然省悟,面色由怒转和,哈哈笑道:“老朽江湖半生,少有人接下老朽这一式‘混元鹰爪’之下,尊驾居然能接下毫无伤损,极是难得。”
霍文翔鼻中冷哼一声,转面向单掌开碑莫维英微笑道:“双方毫无怨隙,大可不必意气用事,拼个你死我活,徒贻江湖笑柄。”
莫维英面色一红,抱拳笑道:“多承阁下相助,莫某铭感五内,其实莫某与这位老师本无怨隙,怎奈瞧不惯他那狂傲凌人之态。”
塞外人魔蓝景辉怒哼出声,目光炯炯逼射在莫维英脸上。
单掌开碑莫维英却也怒焰逼吐,大有将蓝景辉生裂活噬,方消此恨。
灯光莹莹,一室岑寂,双方情势再度剑拔弩张,气氛深沉。
霍文翔哈哈一声朗笑道:“莫老师滇南名宿,武林高手,须知一时不忿,易招致酷烈之祸,显然都是为朋友助拳,以武林大局着想,何必妄动意气,令亲者痛,仇者快,其实……”说时望了望蓝景辉一眼,接着道:“莫老师是误会了,这位老师积性难改,面恶心善,在下知之甚深……”
蓝景辉冷笑道:“什么!你可能说出老朽来历?”
霍文翔淡淡一笑道:“尊驾是要在下说破来历么?恐尊驾未必情愿吧?”语声微微一顿,突转话锋道:“在此七日内,在下无一日不至武侯祠内窥探,却未曾料到神像座下另有通道,但在下可断言洞径内毫无拦阻,蒙面老贼及其羽党早挟持两大掌门等人鸿飞杳杳了。”
莫维英抱拳一揖,道:“兄台高姓大名,师承来历可否见告?”
霍文翔道:“不敢,在下名唤毕玉楼,天南五指痴道人门下。”
痴道人在中原武林中甚是陌生,莫维英不便详问,道:“原来是毕老师,失敬了。”
群雄中闻听洞径无阻,不禁豪气顿生,当下便有数人拾级而下。
霍文翔徽微一笑,转身飘然走出殿外。
天色檄曙,大雪稍霁,寒冽砭骨,只见铁臂苍猿背倚着古柏干上,面色惨白如纸,霍文翔叹息一声道:“尊驾伤势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