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里圈外by楚云暮-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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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本恶,谁不是自私的?谁又能永远保持少年时懵懂无知的赤子之心?他不能,佟离更不能,是刘亮自己太天真了。
他喝了口酒,推了刘亮一把:“好了拉,兄弟俩哪有计较这么多的?他快成家立业的人,和我们怎么一样?再这么僵着,好意思么?”前半句
话在从前的时候倒是刘亮常用来开解纪莫的,那时候他几乎天天和佟离闹别扭,那个怄气劲让所有人都看不下去了。刘亮忍不住一笑,渐渐地
有些回转了:“小莫,你倒教训起我来了,想从前你啊——”
“说从前干吗?以前都是太较真了——傻啊!”纪莫不在乎地一笑,“现在哪有这精力?都忘记了,什么都忘记了。”
这句话本为了解围,在佟离耳里听来却是说不出的讽刺。他此时甚至是恨着强薇,恨她为什么如此势利,让他下不了台——让他在纪莫面前下
不了台,更恨纪莫竟这样云淡风轻地以一个“忘记”了结了所有的过去。他喝了口酒,看着纪莫,一字一字地开口: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说什么呢——”纪莫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现在就是看不起我,我没主见就会听女人摆弄——是不是?!”
刘亮都听傻了,他似乎也意识到了真正有问题的是佟离和纪莫,兄弟情深只是假象。纪莫此时已经愣住了,花了好几秒才弄懂佟离的话,他没
想到佟离会大庭广众之下和他翻脸,他不是最爱面子的么?
已经有几个人往这里看过来了,纪莫脸上一热,率先走了出去,他觉得烦透了,他到这地步了,还勉强着和他维持表面关系,是他自己神经病
是吧?不就是撕破脸么?连表面上的朋友都不想做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佟离,我若是真能决绝到翻脸不认人,我早和你老死不相往来了!
刘亮喊了声纪莫,随即又小了下去,追出去问:“怎么了你们,闹的好象是你和他别扭——”纪莫按住他的手臂:“阿亮,我们没事,也没吵
架。”
“那他干吗那么说——佟离说这话总归是有原因的吧。”
刘亮你这傻瓜,这时候了还站在他那边。纪莫笑道:“太多事了,再讲也没意义了。你别问了。”他已经慢慢地冷静下来,展眼看向灯火通明
的房间,有些事,真的过了就再不能回头。
他们曾经是最铁杆的朋友,最亲厚的兄弟,曾经一起张扬放肆地年轻过,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彼此的伤痕累累还剩下什么?到现在,
连勉强维持着的朋友都做不下去了。是他自己太傻,到最后时刻还当断不断。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有多好。
什么爱情痴情感情深情,全都是他一个人的风花雪月。
佟离,我没有看不起你,我只看不起我自己。
佟离回到家后,家里人又是一个电话,佟离这下没有再犹豫了,只说了一句,行,我知道错了,我这就把她接回来——结婚的事?随便她,她
合意就行。挂了电话,佟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地想,他是该有个了断了。
后来的几天,他就真的再没来找过纪莫,他象个陌生人,看着家人为他的婚礼而忙碌。
婚期一天天的临近,他想,人生就只这样了吧。
那天晚上他拿了帖子给那位已经退了休的老班主任,惹的他一阵感慨:一晃眼,你居然都要结婚了。我也老了,连这个学校都要搬了。。。这
么想着,好象你还是我的学生,还是那个十来岁的年纪。。。
佟离没有说话,老师又拿出以前的相册,絮絮叨叨说了好些往事,当指到一张照片的时候,他咧嘴一笑,佟离,你还记得这张照片嘛?你刚进
来,第一次参加运动会,就把人所有的眼光都吸引过去了,你看,你那时候的得意劲,好威风嘛!
那又如何,到现在也只是庸俗地苟延残喘——这就是生活。佟离再一看,眼里就有些酸了,在他身边一只脚还踹在他背上笑的毫无心机的,不
就是当年的纪莫么?
老师。。。他迟疑了一下,这张照片可以给我么?
行行行,老师乐呵呵地,这时候门铃突然响了,佟离开始没在意,后来师母居然领进一个叫他想不到的人,他才脸色一变,暗在心里骂了好几
句娘,这也太巧了吧。
纪莫看见佟离也是一愣,差点就想掉头走了。
原来上次纪莫中途退场,这次是特地被叫回来领校友纪念册的,却怎么也没想到和佟离撞上。老师看着俩人的动静不禁奇道:“怎么了你们?
”
“没有!”这下俩人倒是异口同声。
“我就说呢,你们以前好成什么样了——佟离跟个保镖似的跟着你,谁怎么惹到纪莫拉,他准第一个发飚,霸道的和什么一样,我那时候没少
听别班的和我抱怨呢。”老师想到当年不由地又笑了,转头对纪莫说,“现在佟离也是要做人家丈夫的人了,纪莫,婚礼那天,你可要给他多
挡几杯酒,也不枉人家当年对你的情义。”
纪莫无言以对。就是这一句当年的情义,叫他错了一次又一次。
陪老人聊了很久,两人才告辞出门,这时候他们的默契还是有的,至少心照不宣地演足了这一场多年好友的戏。
两人一句话没搭腔,顺着学校的林荫路走,快到学校门口,突然看见两个半大的孩子蹑手蹑脚地从紧闭的铁门上翻进来,个子小些的那个动作
却大,哐当一声踢到了门,惹的门卫探出头来,骂道:“又是你两个小兔崽子!天天翻这铁门,告诉你们老师,仔细你们的皮!”大一点的孩
子回有一把拉住小个的手,冲门卫做了个鬼脸,一遛烟跑了,一个不留神撞进纪莫怀里,他不由地倒退了几步,只听见男孩爽朗的笑声:“对
不起拉。”
身后的小孩兴许被他拽的疼了,怯怯地喊了一句:“哥,你慢点,我疼——”
纪莫呆呆地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一瞬间,恍如隔世。
所有现在的,过去的,清晰的,模糊的景象一一重叠起来。他的生命里挥霍了这些记忆之后还剩下什么?就连这个蕴涵了他和他最珍贵的六年
时光的学校,都要成为过去了。
佟离第一次把奖牌塞进他手里,第一次和他一起被留堂,第一次为了他动手打人,第一次吻他,第一次抱着他一遍一遍地说他想他。
到如今,只剩黯然。
他找不到任何一个矫情的语句去形容心里这股突然其来的伤感,他只能漫无目的地走,他知道佟离一直跟在他后面,可他没有开口,更没有回
头
经过那个小公园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脚步,他想到当年那个不知名的中年男人。他报复似的随便把自己交了出去,这些年来的放浪
形骸,又何尝不是为了报复?报复他,也报复自己。
“纪莫。”
他没有应声。佟离大踏步走上来,紧紧地勒着他的肩膀,把他拖到树影深处。纪莫挣扎起来,却几乎用不上什么力气,他急道:“佟离,你还
想怎么样,你都是要结婚了的人了!是你说要一刀两断的!”
“我没有,是你太狠心!”佟离眼圈红了,“我不想和你分开,小莫,真的。。。”
那能怎么样?你能为了我放下你的家人你的未来么?!他还想再说什么,佟离已经疯子一样地压在他身上,发狂似的吻他,纪莫抖了一下腰,
习惯放荡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有了反应,可眼前的人是佟离,惟有他,不行!他用力地推了佟离一下,就想挣脱,佟离却一用劲把他扯了回来,
他喘着粗气看他,他没有第二个这样的机会了!
“纪莫,你恨我,我知道,你恨我当年抛下你——”
“我没有,都过去了!!”
“你有!你记恨一辈子!你恨我为什么没有坚持和你在一起!!” 他的眼里隐约有嗜血般的凶狠,“可你呢?你坚持了吗?!”
纪莫一愣——他坚持了吗?
他。。。坚持了吗?
佟离按住他,噬咬似的吻他,从睫毛,到鼻梁,他霸道地命令,张嘴。纪莫颤了一下,突然疯狂地抱住佟离,激烈地回吻他,舌头搅在一起,
连呼吸都要来不及似的,急喘着撕喊着地想要把对方生吞入腹——抽搐的快感!
他们再一次亲密无间,却是焚毁一切的激情。
烧吧,烧的连灰烬都没剩下,他和他之间,才算真的结束——
“谁在那里?”一声暴喝,两道明晃晃的光线直刺而来,纪莫呻吟一声,一直紧拥他的怀抱骤然消失,他睁不开眼,他再次失去了全世界。
那个小警察一脸嫌恶地把两人推进拘留室里,留下一句你们两老实点,转头就走。佟离打从刚才起就一直面色苍白,但他还是强自安慰纪莫,
没事,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你忍个一两天,哥有办法把咱们都弄出去。纪莫点头,一语不发,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警局收到情报那
个小公园里经常有非法性交易,走私贩毒的案子他们没能力破,这个总行吧。十面埋伏下果然逮着了几条小鱼,乐的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拘留了
。
和他们两关在一起的都是几个民工样子的男人,一见他们就乐了:“哟,两个这么体面的,怎的也进来了?得罪谁了吧?还是叫妹妹办事被逮
个正着拉?”
纪莫难堪地别过头去,佟离一把把他拉到身后:“嘴巴放干净点!”
为首的人一愣,笑了起来:“哈,还是俩兔子,难怪进来了——最近扫黄打非嘛!是不是熬不住打野战了?你兄弟是还长的细皮嫩肉的——”
“你***说什么你!”佟离听的气血上涌,哪还记得自己这是在哪,一怒之下又要动手,纪莫连忙拖住他的胳膊:“疯子!这动手你还想出去?
”
佟离到底也不是当年的热血青年,想想后果也勉强压下了怒气,两个人坐在角落里,霜打了茄子似的,佟离一次又一次地在心里骂自己,怎么
就这么倒霉呢?他和纪莫保证过他能带他们出去,可出去之后呢?怎么面对自己的家人——他烦透了,周围人还在讲些不三不四的混话——一
个同性恋,就连这些社会最低层的人都看不起!!
纪莫哪里知道佟离的想法,惊慌之后,他反倒冷静下来,甚至觉得佟离在这里能光明正大地握着他的手,未尝不是一种另类的圆满。
“阿离,你怕吗?”
佟离愣了下:“说什么傻话呢你。”怕也不能被人看出来,佟离这么想着,越发攥紧了纪莫的手。纪莫笑了,好象他们从来没有分开三年那样
,“阿离,你以前真的很凶横,记不记得以前高二那学长,也就是说了你什么,你把人打的两颗门牙都掉了。”
佟离讪笑道,都以前的事了,老提着做什么。
你自己老这么动手比动脑快。纪莫当然知道佟离如今今非昔比,却乐意还象以前那样看他。
佟离瞪他一眼,疯子,你消停些吧。
两人天南地北聊了好久,几乎都是一宿无眠。或许他们都不想让自己安静下来,面对这个他们不熟知且恐惧的环境。
可第二天,那些警察把佟离单独叫了出去,纪莫心里就恐慌了,一直捏着佟离的手不肯松开。佟离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估计这些人有私了的意
思,若是这么着,事就不大,你信我,再忍忍。
佟离出去了就再没有回来过。纪莫一直心慌意乱,他怕佟离的脾气一暴起来就完了,其他那些人不干不净的揶揄的话他也都当没听见,心里只
记挂着佟离。直到后来,他也被警察单独提审了,他才知道佟离已经出去了。
出去了?他呆呆地又重复了一次。
对面那个年轻的小警察说,那当然,人家跟你本就不是一路的,他太太来和他一起走的。
不可能。纪莫冷冷地说。佟离既然叫他忍耐就一定不回就这样丢下他!
“什么不可能!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啊你是什么人啊!”对面的警察一把拍在桌子上,年长一点的警察喝了一声:“小李,你这么凶干吗?坐下
!我说小兄弟啊,看你这样子斯斯文文也不象那些个不干净的人,你想,我们也不愿意为难你啊,什么事都有个解决的方法不是?”纪莫在酒
店里做的一直是类似公关的事,他能不了解这些人的意思?他也知道,到这当口,他不给他们好处,是别想离开这的。可他依然冷冷地瞪着那
年轻点的警察:“你说那个人,和他太太一起走了?”
有人吹了声口哨,兔子就是兔子,这时候还想着吃醋呢!几个人扑哧一声笑了,有的上下打量着纪莫:“你说说,哪有男人不乐意抱女人而—
—男人臭烘烘的,又什么好干的?”
“谁知道——”又一个警察轻佻地冲纪莫抬抬下巴,“我也不和你多说,这事你也不是没听过,咱们商量这事怎么个解决法,你总不要一直被
拘着,那你往哪撒‘火’去啊?”
“这到处都是男人还怕什么啊!”
这些话几乎把纪莫的脊梁骨锉了个洞,可他此时已经想不到许多了,佟离,走了。比起和他同生共死,他宁愿要他的家人,前途,面子,将来
。。。
我不想和你分开,小莫,真的。。。
他突然发狂似的笑了出来,惹的所有人看神经病一样地看他。年纪最轻的警察推了下他:“喂,你别搞什么有的没有的——上次也有个外地妹
,死也不肯承认自己是流莺,也这么倔着,结果呢?打死她咱也就是个内部处分——”
“小李!”胖警察喝了句,警告地说,“这话能到处说么?嫌上次见报闹的不够大是吧。”
纪莫嗤笑了一声,环视眼前的人——他喜欢男人是肮脏,是下贱,是天地不容,可也比不上眼前这些穿了官服的土匪!
“你笑什么?!”姓李的警察一见火又上来了,一把捏住警棍——胖警察一把架住他,丢了个颜色给旁人要他带纪莫先回去,这人可不是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