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絳雪玄霜-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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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微笑说道:“小施主看到我们这藏经楼,筑建得门户重重,想必对此起了疑心,此中原因,容老钠慢慢奉告,快请入内稍坐,老衲有事请教。”
说完一侧身子,让开一条路来。
方兆南一挺胸,大步向前走去,他目力本异常人,虽在黝暗之中,仍可见物,弯弯曲曲转过了六七个弯子,才见眼前一亮。
只见那一所大厅之上,端坐着一代剑圣萧遥子,他旁侧,坐着手握竹杖的言陵甫。
此人疯癫之症,似仍未愈,端坐在木椅上,呆呆的出神,方兆南大步入厅,他连头也没有转动一下。
一处厅角中,放置了一座金鼎,鼎中香烟袅袅,满室幽香。
大厅中除了萧遥子和言陵甫外,再无其他之人。
大方禅师抢前一步,说道:“小施主连日奔走赶路,老袖本来不该再相惊扰,实因有几件难以了然之事,不得不请方施主来。”
一面说话,一面肃客人座。
方兆南还了礼,就坐说道:“不知大师有何吩咐,在下如能相告,决不隐瞒。”
大方禅师道:“老衲相问之言,或有不近人情之处,不过,此事非一二人生死之事,乃武林中的空前浩劫,尚望小施主能够顾全大局,尽答所知。”
方兆南道:“老禅师请问吧!”
大方禅师看他始终不肯答应知无不言,轻轻叹息一声说道:
“这位手握竹杖的老人,可是真的言陵甫吗?”
方兆南道:“不错,晚辈曾在九宫山寒水潭浮阁之上,和他畅谈甚久,决不至认锗了人。”
大方掸师说道:“方施主可否把相遇言陵甫经过的详细情形,告诉老衲?”
方兆南略一沉思,道:“好吧!”
当下把相遇言陵甫的诸般经过,尽说出来。
大方禅师微微一笑,道:“施主畅言所知,老袖甚为感激。”
方兆南道:“不敢,不敢,不知大师还有什么相询之言?”
萧遥子突然插口说道:“那自伤左臂的白衣少女,是否真是冥岳中人?”
方兆南道:“据晚辈所知,她确是冥岳岳主的亲传弟子!”
大方禅师突然低喧一声阿弥陀佛,闭上了双目说道:“老衲本不该再以小人之心相疑,实因此事太过重大,不得不再问几句,那自伤左臂的白衣少女,不知和小施主如何称呼?”
方兆南暗道:“她那绢帕之上,自写妾雪之名,已为大方禅师所见,如果我故作神秘,讳莫如深,只有招致他们怀疑,倒不如但然说出的好。
心念一转,说道:“大师想是见她绢帕上的署名,心中有疑,其实此事说将起来,甚觉可笑,直叫人难以启齿。”
大方禅师道:“老衲无意之中睹人私简,对此心甚不安……”
方兆南微微一笑,接道:“那也不必,她不过动了一时好奇之念,自言以身相许,其实冥岳中人,淫乱之风,早已不成禁律,岂能和她认真!”
大方禅师微闭双目,肃容说道:“妇人女子贞德之名,重于生死性命,岂可随口污蔑,据老衲所见,那白衣少女容貌端正,不涉轻浮,施主且莫以罪名加入!”
方兆南微笑道:“三媒六证,一无所有,几句有口无心相许之言,如何能够当真?”
忽见萧遥子诚诚正正的说道:“父母之命,媒的之言,乃俗世儿女之见,我们武林中人,一诺千金,永无更改,那自是另当别论!”
方兆南听得微微一愕,暗道:“奇怪呀,怎么这两位德高望重,名满武林的高人,对人间小儿女燕婉之私,都是别具见地,而且言来庄庄肃肃,诚诚正正……”
大方禅师忽然合掌一笑,道:“老衲五岁入寺,九岁剃度,十一岁幸选为上一代掌门人座前亲传弟子,对人间儿女之憎爱分明,燕婉之私,从未涉猎。
本不便多于饶舌,但因此举牵扯了我武林大劫,故而老袖不得不多此一问,她用情真假,对我们关系至大。”
方兆南一皱眉头,道:“恕晚辈愚拙,难观老禅师话中含意。”
大方禅师缓缓由怀中取出一幅白绢,摊在案上,说道:“这幅白绢,是那位姑娘留下的图案,图案上的笺简,道尽冥岳中诸多惨酷之事,施主先请过目一遍再说。”
方兆南低头望去,只见一座山谷之中,植满了花树,但那花朵的形状,却是生平从未见过,在那花树围绕之中,有一片草坪,中间写着八个娟秀小字,道:“绝命之谷,招魂之宴,凡与此会,有来无还。”
四周都是耸立的山壁,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布设。
方兆南看了许久,看不出有什么凶险之处,忍不住问道:
“老禅师博学多才,可看出图案中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大方禅师摇头叹道:“老衲初时,还以为那花树有什么古怪,依照什么奇门八卦,五行生克之类布成了奇阵,特请萧老前辈共同研讨。
那知反复研究良久,始终找不出一点可疑迹象,倒是那花朵的形状,引起老衲之疑,我自幼在少林内院之中长大,家师又甚喜花木,少林寺中,虽不敢罗尽了天下奇花异草,但各种花木,我大都见过,纵然没有见过,也听人谈过,但对此花形状,却是毫无记忆,不过依据常情,想在花树上作出什么手脚,不过是毒水毒箭等暗器,果是这等暗器,那就毫无可惧了!”
萧遥子道:“老朽潜居深山大泽,对各种山花奇草见的甚多,但却从未见过这等花朵形式,眼下已可大部确定,冥岳岳主,就是昔年那施用‘七巧梭’的妖妇,果真是她,决不致在这些花树之上,作什么手脚……”
他微一沉吟,又道:“不过这绝命谷中,除了这丛花树之外,又毫无其他显眼布设,这就使人大费疑猜了。”
大方禅师举手轻轻一错图案,取出一封密封的白简,交到方兆南手中,说道:“这封白简之上,写有留呈施主亲拆之字,老袖不便擅自作主拆阅。”
方兆南接过白简一瞧,只见上面写道:“字呈方郎亲拆。”几个大字。
不觉心头一震,呆了一呆,才继续向下看去,但见白简一角,草笔疾书着,望门寒妻梅绛雪敬上。
这等恭恭正正的称呼,字字如剑如刀,深深的刺入方兆南的心中,暗暗叹道:“看来她对那寒水潭对月缔盟之事,竟然是十分认真了。”
拆开封简,里面是一张素白笺,只见上面写道:
“妾虽幼生虎狼之窟,耳儒目染,尽都是些血腥惨酷之事,但一点灵光,尚未尽混,母训谆谆,深坎妾心,妇贞三从,言犹在耳,寒水潭面月誓盟,妾今生已为方门之人,恨妾身繁事牵绕,恐难追随左右以侍君身,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为君借奢代筹,宜早日纳妾为宜,世间男子,不乏三妻四妾,君不必为我有所迟豫……”
方兆南看得摇摇头叹息一声,道:“满纸荒唐,似是而非,一知半解,莫名所以……”
萧遥子一皱眉头,接道:“那函笺之上说的什么?”
方兆南一时之间,想不出适当的措词回答,只管摇头叹息。
大方禅师道:“施主且把函笺读完,如有什么可疑,咱们再从长计议。”
方兆南继续向下看去:
“绝命谷中的各种布设,实菲人能想象得到,妾亦不知其中奥妙,天涯路长,人生苦难,既知事不可为,又何苦要以卵击石,与会之人,生机甚渺,私心相期,君莫随来,妾将以一瓣心香,为君前程祝福……”
方兆南看得真情甚是激荡,暗自忖道:“她对我情意如许深切,我竟然一无所知。”
继续向下看去,词意忽转,只见上面写道:
“言陵甫疯癫之症,虽然甚难医愈,但也并非绝无恢复之望,如能使他疯症复元,找出‘血池图’的下落,依图,寻得罗玄遗物,始可挽救狂澜,操握胜算。
但时光短促,端午约期转眼即至,妾为君等代谋,不妨就与会人中,分派部分高手,隐身匿迹,设法疗好言陵甫疯癫之症,再潜往‘血池’寻取罗玄遗留之物。
但此举必求隐密,万一风声略泄,则将绝此唯一生机,如若言陵甫疯症难愈,那就不如早除去此人,免得留为家师追寻‘血池图’的线索。
据妾所知,家师不得‘血池图’前,尚有几分惮忌,一旦宝图到手,举世间再无她畏惧之事,天下武林人物必遭她辣手惨戮书至此处,倏然而断,余音却显然未尽,不知何故,未再续书。
方兆南沉思了片刻,把书笺交给大方禅师,说道:“在下和梅姑娘相识经过,书中已略有所述,想不到她一时奇念,事后竞会这般认真。”
不过,江湖险诈,敌心难测,是真是假,甚难测断,大师晕闻广博,主盟大局,如何作处,全凭裁决,晚辈智虑平庸,实难妄论真伪。”
大方禅师接过函笺,仔细读了一遍,白眉微耸,说道:“据此函笺所述,似非别具用心,但此事关系重大,一时间老袖亦难骤识真伪。
萧老前辈武功智谋,均在老袖之上,或可鉴出真假,洞悉细微。”
方兆南聪明过人,如何不知大方禅师弦外之音,当下微微一笑,道:“一切悉凭大师作主。”
大方禅师把函笺交到萧遥子手中,说道:“萧兄请过目一观,老衲洗耳待教。”
萧遥子看得十分认真,字字句句,似都要用心思索一番,足足耗去了一盏热茶工夫,才把一封残函交还大方禅师,说道:
“目下相距端午之日,还有两月时光,如若咱们能在一月之内,寻得‘血池图’,自可分人去寻找罗玄遗物。
但此望甚是渺茫,好在相距约期尚远,不必急在一时决定,眼下要紧之事,先求医治言陵甫疯癫之症,他素有神医之誉,天下名医无其右,老朽虽然稍通医理,但怕难挽沉菏,医愈他疯癫之症。”
转头望去,只见言陵甫仍然端坐不动,似是根本未听到几人对答之言。
大方禅师把函简递交到方兆南手中,道:“言陵甫为失图而疯,只怕不是药物所能医得。”
萧遥子道:“大师说的不错,咱们先把他身上几处重要的经脉。穴道打通,看看是否有效,再来作决定。”
大方禅师沉吟了一阵,道:“那白衣少女离去之际,曾经对我说过,如无必胜把握,最好先期赴约,或可出他师父不意。”
萧遥子道:“赴约之事,一时间很难决定,老朽且先动手试推言陵甫几个经脉要穴。”
大方禅师合掌对方兆南道:“有劳施主,老袖甚感愧咎,疗救言陵甫之事,不敢再劳大驾,施主请回静室休息去吧!如有需求之处,老衲再派人相请。”
方兆南站起身来,说道:“偏劳两位老前辈了。”
转身向外走去。
大方禅师离开座位,大步追了上去,和方兆南并肩而行,说道:“不论任何寺院,藏经之处,都较修筑的牢固隐密,此楼初盖之时,因为地方太过荒凉,为防盗匪猛兽才把这座‘藏经楼’修的门户重重。”
方兆南笑道:“大师太过细心了,少林一派在武林之中,声誉清高,晚辈怎敢多生疑虑。”
说话之间,人已出了“藏经楼”,大方禅师停下脚步,合掌说道:“‘藏经楼’外,自有人为施主带路,恕老袖不远送!”
方兆南长揖告别,退出大门,立时有一个小沙弥迎上来代为引路,又把他送回静院之中,合掌告退。
抬头看去,只见院落中一株矮松下,站起一个全身黑衣的少女,倚松出神,衣袂被微风吹得轻轻的飘动着。
她似是正在想着什么心事,那小沙弥带着方兆南走入静院,她竟然毫无所觉。
方兆南只瞧那熟悉的背影一眼,已知那人是谁,轻步走过去,低声说道:“霜妹妹,你在想什么?”
那黑衣少女正是陈玄霜,只见她缓缓的转过脸来,幽幽说道:“你到那里去了,害得我一阵好找。”
方兆南歉然一笑,道:“大方禅师派人请我过去,相商一件事情,有劳师妹久等了,咱们这几日一直兼程赶路,刚才又和人动手相搏,你怎么不好好的休息一下呢?”
陈玄霜道:“我本来要睡觉了,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特地跑来问你,你却早已不在了。”
方兆南道:“什么事这等重要?”
陈玄霜道:“我忽然想起了‘血池图’的事啦!”
方兆南吃了一惊,道:“血池图’怎么样了?”
他只道身中暗藏“血池图”的事,已被陈玄霜暗中看了出来,故而心中十分不安。
陈玄霜看他一直沉吟不答自己的问话,又接着说道:“你见过‘血池图’吗?”
方兆南暗暗付道:“血池图现在我身上带着,我如据实相告与她,只怕她无意之中露了口风,但又不好欺骗她。”
忖思良久,仍是想不出适当的措词回答,仍然不出一言。
陈玄霜忽然举起手来,在方兆南两眼前一晃,说道:“南哥哥,你瞧得见我的手指头吗?”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师妹大可不必为我分心,快请歇息去吧!”
陈玄霜娇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了,我一点也不觉得疲倦,再说心中有事,也难以入梦。”
方兆南道:“什么事害你难以入梦?”
陈玄霜举起手来,理理鬓边散发,说道:“刚才在大殿之中,听人谈起‘血池图’的事,我忽然想起了幼年之时,曾听爷爷讲起过这件事。
他本来是不肯告诉我这些事的;但那次不知何故却告诉了我这件事情,可惜我已没法全记得了!”
方兆南本想早些回到房中,他要安静的想想看,该如何处理自己身上的“血池图”,此图如果真是罗玄手绘的藏宝之图,自然非同小可。何况此图早已属梅绛雪所有,还不还她,也甚为难,此事甚大,不能视同儿戏,宁可背弃信约,也不能随便还她了事。
此时听得陈玄霜提说此事,忍不住插口问道:“陈老前辈谈些什么?师妹可肯告诉我吗?”
陈玄霜笑道:“你这话不是问得很傻吗?我如不告诉你,跑来找你干什么?”
方兆南四下张望了一阵,暗暗忖道:“此地虽非谈话之处,但寺中清规甚严,又不便要她到房中去谈,只好席地而坐。”
方兆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