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大奖-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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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刘元庆正住在郑州××路一家小旅馆里,这是由街道委员会用民房改建
的小旅馆,深深藏在小巷里,收费低廉,也比较安全。刘元庆赤着上身去伙房提
水时,一个四十多岁、相貌粗俗的鸡子上来搭讪,拍着他后背的键子肉说:“多
壮实的男人,想不想玩玩?”刘元庆回头阴森森地横了她一眼,吓得她一语不发,
赶紧溜走。
晚上刘元庆躺在单间里,目光阴沉地盯着天花板,不能入睡。二十八年的往
事,主要是三年来的往事,一幕幕闪现。
三年前的四月十二日,株州市××路的工商行储蓄所被抢劫,死两人,重伤
一人,抢走现金120 万,那是他和庄大哥一起干的,死的两个营业员有一个是被
他捅死的。庄哥教他,走上这条路就别想回头,要心狠手辣,不能留活口!那时
他们没料到其中一个女营业员能活下来。他和庄大哥是在郑州结识的,一见如故。
他不知道庄大哥的真名实姓,同样庄也不知道他的,他只知道“二兄弟”的家在
东北。那次抢线很顺利,庄大哥给他分了三分之一,两人约好再见面的地点和暗
号,匆匆告别,临走时两人洒泪拥抱,刘元庆忽然一刀捅在大哥的肝脏!大哥瞪
着他,喃喃地说:“你。。。。。。”刘元庆很快在胸口补了一刀,没让他受罪。
这两刀不是冲动之下出手的,而是经过缜密冷静的思考,说到底,这是依照
庄大哥教他的为人之道行事。他不想再干刀头舔血的勾当,可要收山,已到手的
40万太少。杀庄大哥还有一个原因很重要,那就是:自己是初犯,没有什么案底,
这次抢劫又做得很干净,警方很难查出他来。但大哥是惯犯,难免在过去留下什
么尾巴,也难保他今后不再重操旧业。一旦大哥败露,也许会把他引出来。虽说
他不知道自己的底细,至少,他认得自己的相貌啊。
所以,他决心杀了庄大哥,从此金盆洗手。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风平浪静
后把这120 万拿出来做个正经生意。记得看过一本旧武侠小说,名字早忘了,说
的是一个大盗金盆洗手,远走他乡扎下根来,对外积福行善。刘元庆的这个决定,
就是受这部小说的影响,不过小说中那个大盗最终被儿子擒获交到官府——因为
他一直在教诲儿子作正人君子。他解嘲地想,好在我还没儿子。
刘元庆把120 万分散存起来,在拉面馆中暂且栖身。三年时光平平安安过来
了,他已经打算取出钱换一种活法了,谁料想忽然接到个死亡大奖的通知!
已经是深夜,木板隔墙那边传来一个旅客宏亮的呼噜声,天边隐隐有火车哐
哐通通的声音,夹杂着广播员带着睡意的报时。刘元庆紧张地思索者,为明天的
行动在心中做了一次预演。他压根儿不信什么“天打雷劈”之类的神话。早在学
校里他就接受了彻底的唯物主义教育,不过他按照自己的世界观把唯物主义作了
新的剪裁。在他看来,唯物主义可以浓缩为两句十分实用十分精辟的话:作好事
甭指望下辈子享福,作坏事也甭害怕下辈子遭报应。在这点上他和庄大哥是心意
相通,所以才一见如故。
所以,他相信两起所谓人体自燃是冲着他来的,是来找他寻仇的,庄大哥没
死?不大可能,那天他亲眼看着庄的身体变冷变硬,然后把它撺到一个阴沟里,
用石块杂物填实。那么是庄大哥的同伙?有可能,因为庄大哥曾把他介绍给两三
个朋友,说这是我新结识的伙计。那么,很可能是庄大哥的伙计们发现了庄的尸
首,又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他躲在西柏县——很可能是因为他给老家寄过两回线—
—便决定用黑道上最残酷的手段要他的命。西柏县先头死的两人,仝大星和陈廉,
无疑是被错认了,是他的替死鬼。
是祸躲不过,既然如此,他要横下心来,迎上去!他要通过颁发奖金的天火
创意室,找到背后主使人。
第二天早上7 点40,他迈进了“天火”的门,在这之前,他已踩过两次点,
对“天火”的周围环境了如指掌。两个年轻人正依偎在一起吃早饭。刘元庆戴上
忠厚木枘的面具,喃喃地说:“我是来领奖的。”他马上瞥见两人脸上浮出十分
复杂的表情:紧张、怜悯兼而有之。女的用胳臂触触男的,男的才醒悟过来,忙
问:“请问先生姓名。”
“刘元庆。”
“请问通知你领奖的电话号码?”
“是隔墙小卖店的公用电话,号码我记不清了。”
“好吧,在这儿签上你的名字,这是10万元支票,你拿上到工商银行中心营
业厅去领取。
刘元庆傻呵呵地笑着:“恁容易?也不要身份证?”
“不必了,你签上名就行。”
刘元庆笨手笨脚地签上名,仍怀疑地问:“真的?拿这张纸就能领到10万元?”
两个年轻人脸上的怜悯之情更重了。自打公安同志来过之后,他俩知道,每
个被写进领奖名单的人实际上是在死亡签到簿上签名。“没错,你一去银行就知
道了。”
刘元庆千恩万谢地出了门。刚一出门,他就以猞猁般的敏捷悄悄返回,他听
见何小姐正在打电话,低声说:“对,刚领走。这会儿出了大门。”
刘元庆扑过去摁断电话,亮出锋利的厨刀:“妈的贱×,你们敢玩老子!快
说,是谁指使你们干的?刚才给谁打电话?”
寒光闪闪的厨刀横在眼前,小伙子脸色惨白,何小姐更是花容失色,他们齐
声央告着:“饶命!是别人让我们发奖,我们确实不知道那人是谁,领奖人名单
是那人提供的,我们确实不是有意害你呀!”
刘元庆从他们的哀告中听出了马脚:“但至少你们知道这是死亡大奖,对不
对?”
两人老实承认:“对,知道,刚刚知道。”
刘元庆暴怒地喝道:“妈的,知道了你们还来害我!”他一把扯过何小姐,
用厨刀在她脸上划了一个十字,鲜血汹涌奔流,何小姐尖叫一声昏晕过去,“妈
的×,快告诉老子,背后那人是谁,否则老子割下她的脑袋!”
男的先是被吓蒙,随之反应过来,悲愤地喊:“小何,小何。。。。。。我
跟你拼了!”他随手拎起转椅,向刘元庆狠命抡过来,刘元庆只好推开怀里的何
小姐,蹦出一步,躲开他的第一波攻击。这时四名警察已经冲进来,黑洞洞的枪
口对准了他:“不准动!举起手来!”
刘元庆象是被困的野兽,咻咻喘息着,他知道这次失算了,他原认为“天火
创意室”是通黑道的,估计他们绝不会通警,没料到警察就埋伏在外面。但他以
过人的奸诈随机应变,决定把自己装扮成一个被死亡大奖吓得神经失常的人。他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我不要10万元!我不想被天火烧死!”
他从口袋里掏出银行汇票,抛在空中,趁警察们一幌眼,他猛地把厨刀杵到
自己肚子里。警察惊叫一声,连忙捉牢他的双臂,他的肚子被割破了,血水和肠
子从破口处涌出来。刘元庆低声央告:“公安同志,快打死我,我不想被天火烧
死。”
他昏过去了。警察中有一人是学过战地救护的,迅速把肠子塞进去,拿一只
空碗罩住伤口,撕碎他的衣衫草草做了包扎,然后,把他和何小姐一道送到××
医院急救室里。
在郑州市局公安大楼里,局长一边听庞科长汇报,一边紧盯着电视屏幕,录
像带上记录着××医院急救病房里的情形。刘元庆已从手术麻醉中醒过来,慢慢
转动着脑袋,茫然扫视着天花板,庞科长说:“刘元庆的伤势不是太重,已脱离
危险。他的行凶看来是因为精神压力太大。你想嘛,两个获奖者都已经被活活烧
死或自杀,他自己也得了死亡大奖。性格越内向的人,在神经失常时越容易作出
暴烈的行动。”
“小何的伤势怎样?”
“已做了手术,肯定会留下疤痕,今后恐怕要做两三次整容手术。”
局长不满地说:“只能怪我们保护不周!让一个无辜的姑娘终身留下伤痕,
不仅是面容上的,也是心灵上的。为什么在做保护工作时不把问题考虑复杂一点?”
庞科长羞愧地低下头,局长闭上眼睛,用手指轻轻叩击着沙发扶手,停一会
儿他忽然问:“你们是否注意到,刘元庆似乎发现了秘密摄像镜头?”
他让技术员把录像带回放。录像中刘元庆慢慢转动着脑袋茫然四顾,当他的
目光与大伙儿相对,也就是与摄像镜头相对时,有一个只可意会的停顿,然后他
的目光立即滑开。刚才大家没注意到这一点,经局长提醒,大伙儿觉得确实是有
这么点意思,莫非刘元庆发现了秘密摄像镜头,只是佯装不知?那么,他恐怕不
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狡猾的惯犯。局长问另一路侦察的老李:“你们谈谈。”
“我们通过西柏县的吉中海,在刘元庆汇过款的邮局里查到了他家的地址,
是黑龙江伊春林业机械厂。两笔钱都不多,各为300 元,400 元。通过黑龙江的
同志了解,刘元庆在家时没什么案底,但为人阴狠,众人皆知。他们说了一个很
有说服力的细节。刘元庆曾与一位王姓青年结仇,某次过年时他找王姓青年拜年,
笑容满面地握手,握手时竟然折断了对方的小指!可他一再说是误伤,王姓青年
只能吃哑巴亏。三年前,刘元庆外出打工,再没回黑龙江,听说他一直在河南。”
老李停顿片刻,局长仍瞑目沉思着,很久才睁开眼说:“继续。”
“他是3 年前离开家乡,一年半前到西柏县拉面馆干活,这中间有一年半时
间的空档,他到哪儿去了呢?我们重点排查了这一年半来河南的和邻近省份的未
结疑案,发现湖南省株州市××工商行储蓄所被劫案值得考虑。那次是两个劫匪,
一胖一瘦,都用黑沙蒙面,看不清容颜,但瘦的那人,从身材和脸盘轮廓看与刘
元庆很相似。”
局长说:“我知道那个案子,储蓄员死二伤一,还有什么线索吗?”
“重伤的那人在昏迷中听到二人对话,其中一人明显为东北口音,这个刘元
庆也是东北口音。”
局长沉思很久:“我觉得老李的调查很有价值,老实说,我不太相信小庞说
的‘神经失常’,正常人即使神经失常,恐怕也做不出在姑娘脸上划十字的暴行。
建议对刘元庆突击提审,看他有没有什么案底,至于‘死亡大奖’与这件事的深
层联系,目前还不明朗,以后再说吧。”
第三天,市局老资格的审讯员阚明乾坐到刘元庆面前。这是在公安局审讯室
里,手术未愈的刘元庆坐在轮椅中,一个身强力壮的男护士在后边守护着,老阚
亲切地和疑犯拉着家常:“别担心,小刘。虽说那天你对小何姑娘下手残忍,但
我们都知道你是因惊吓失去了自控能力,法院量刑时会充分考虑这一点的,你要
配合政府,把自己的事讲清楚,争取宽大处理。”
刘元庆可怜兮兮地说:“局长,我怕。我不想被天火烧死,我这辈子没干过
亏心事,为啥让我得这个下场?”
“那都是迷信,别去想它。你是黑龙江伊春人?”
刘元庆抬眼看看老阚,点点头。
“我们查过你的历史,没啥事,你是三年前离开家乡出外打工的。”
“嗯。”
“三年来,你只给家里寄过两回钱,分别是一年前和半年前寄回去的,也就
是说,才离家乡的一两年中,你一直没寄过钱,那时你的境遇一定很差,对吧。
都干过什么工作?”
“什么都干过哇,跑堂的,建筑队的小工,火车站装卸工。。。。。。”
“都是在什么地方?”
“多了,郑州、洛阳、武汉。。。。。。记不清了。”
“到过株州吗?”
刘元庆又抬眼瞅瞅,非常迅速地回答:“没有。”
“没有?”老阚冷笑着说,“那为什么在三年前的四月十二日,在株州××
路工商行储蓄所留下了你的指纹和录像?看看吧,这是指纹。”
刘元庆注意地盯着投影屏幕,上面是一个放大的指纹,但刘元庆清楚记得,
作案时他们一直戴着手套,不可能留下指纹的。他假作痴呆地问:“这是我的指
纹?留到株州了?局长,你一定弄错了。”
老阚当然知道指纹的来历——是昨天才从医院里取出来的,他不想在这点多
纠缠,冷笑着,换个方向对犯人施压:“还有这盘录像,请看吧。”
录相带上清楚显示出一壮一瘦两个身影,正用手枪和刀指着储蓄所业务员。
刘元庆当然认出,这就是庄大哥和自己。乍一看到死去的庄大哥在眼前晃动,他
的眼神不禁颤栗了一下。老阚敏锐的目光没有放过这一点。录像带上两人脸上都
罩着黑沙,根本看不清外貌,刘元庆生气地抗议道:“这又不是我!我不认得这
俩人是谁?”
“哼,你以为你的脸上蒙着黑纱,就无法认出你们?你们傻呀,现在电脑是
无所不能的,只需稍作处理,就能显示出你的真面目。你睁大眼睛看吧!”
画面定格在瘦子身上,变为面部特写。画面刷地换了一帧,头像轮廓没变,
仅仅脸上黑纱似乎淡了一点,刷,又换了一帧,黑纱的网眼又淡了少许。画面刷
刷地更换,黑纱逐渐隐去,刘元庆的容貌逐渐浮现!他紧闭着嘴巴,目光阴狠,
头像缓缓转过360 度,重新变为正面像。
刘元庆短促地低呼一声,就象见到一个死人突然还阳,他的面色死白,双腿
微微发抖。原来电脑还有这样的神通!老阚密切地注视着他,把他的异常表情看
得清清楚楚,但同时老阚又捏着一把汗。这些图像确实是经过“特殊处理”的,
因为任何电脑也不具备透视功能,除非在储蓄所安置了X 光摄像机。眼前这些图
像是从近几天刘元庆的录像中剪辑下来,加以电脑编辑后弄出来的。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