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 后传1 基地边缘-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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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麽看,他只是个又老又乾的糟老头子;但脸上却满布年高德彰的智慧皱纹,显出某种沉静安详的成熟天才神态。
然而首席发言人这时也记起他所看过的一张瑟顿年轻时的相片。这张相片被故意忽略掉了,免得他过於年轻的相貌会减低他的权威性。桑帝斯看过这张相片,也因此使他突然发现到,甘迪柏看起来很像年轻时的瑟顿。
荒唐!可是这类迷信,不管一个人再怎麽理智,也难免不会偶尔犯上几次。他只不过在记忆的想像中,觉得他们两个颇有神似之处。然而如果他能拿住那张相片,与甘迪柏当面比较一下的话,那种神似之处就可证明只是一种幻想一个幻像。可是为什麽他现在会产生出这种幻像来的呢?
他让自己恢复过来。这短短一刹那的恍惚,除了对一名发言人无法掩饰之外,旁人是无法逮到的。甘迪柏现在大可以凭他自己的喜好,来诠释他刚才的联想。
「哈利.瑟顿,」他重新肯定地讲第二遍。「晓得有许多未知的或然性和可能性乃是他无法预见的,也就因为如此,他才建立了『第二基地』以防万一。我们也并未预测到『谬尔』,可是一旦等他打算找到我们之前,我们就及时制止了他。我们也未预测到自己会成为『第一基地』的眼中钉,然而一当这种危机来临以前,我们就发现到,而且将它制止了。难道这正是你可能不以为然的地方吗?」
「单讲一件事,」甘迪柏说,「『第一基地』把我们视为眼中钉和心头大患的执着,到今天仍未解除。」
他语气中明显的可以听出,他已经由刚才桑帝斯的迟疑木讷恍惚中,推论出一些结论(桑帝斯一目了然的理解到这点),认为对方也不肯定。这点他必须立刻采取对策才行。
首席发言人语气马上转为轻快地道,「让我推测一下你之所以如此认为的理由吧。你认为,『第一基地』的某些人,拿过去的困境与现在的安宁比较一下之後,就会获致『第二基地』仍在左右着『瑟顿计划』的结论;而且必然会这麽结论。他们会认为『第二基地』根本没被毁灭;而当然他们如此决定也是对的。事实上,我们已经接获报告,在『特米诺』有个年轻人一位『第一基地』政府中的官员尤其是相信这点。他名字我记不起来了」「他叫戈兰.特维兹,」甘迪柏顺囗接上。「他也是我首先从报告中发现的;也是由我把这件事转送到你办公室的。」
「噢?」首席发言人很夸大的应了一声。「你是怎麽会注意到他的?
」
「我们派到特米诺去的某位特务,送回来一份他们议会新当选议员的长串名单这件例行性的报告向为所有发言人忽略。我在研究这些人的个案报告时发现,这位新议员戈兰.特维兹,似乎颇有自信而且好辩。」
「你就认为他很危险?」
「倒也并不尽然,」甘迪柏死板板的说。「他平日的言行似乎很随便,常爱干些荒唐事,这种描述使我认为他是个很矛盾的人。因此我就对他进行了深一层的研究。我发现这个人如果早一点被我们吸收的话,可能是块好料。」
「或许是吧,」首席发言人说。「但你该晓得,我们从不在『特米诺』吸收当地的人。」
「我也知道。可是这个人虽然未受过任何训练,却有着一种颇不寻常的直觉。当然这种直觉是相当不合乎理性的。也就因为如此,他胡思乱想之下,竟然抓到『第二基地』仍然存在的证据,就更不会出我意料之外了。所以找才送了份备忘录给你,认为这件事相当严重。」
「是否这件事目前又有了新的发展?」
「他由推论而获致我们仍然存在的证据之後,就到处大放厥辞,不管场合,胡说八道。也幸亏他这种过度发挥的直觉能力,使他终於获得了报应他後来被赶出『特米诺』,流亡太空去了。」
首席发言人双眉一竖。「咦?你怎麽突然不讲下去了?既然你要我诠释一下这件事的涵义,那我暂时先不用我的电脑,告诉你一个大概好了。让我随便引用一点『瑟顿方程式』来推算一下这乃是因为那位聪明的『特米诺铜人市长』贝拉诺,也怀疑『第二基地』存在,但又怕特维兹这个人到处乱说,可能会让『第二基地』注意到的缘故,所以她宁可把这个人赶出特米诺。」
「可是她可把他关起来啊?」
「在预测个人行为时,方程式是很不可靠的,这你该知道。『心理史学』
所应用的方程式,只能预测群体人类的集体意识和行为倾向。个人行为既然难以预测,那很可能就因为贝拉诺基於人道的立场,认为放逐远比囚禁或暗杀要来得仁慈吧。」
甘迪柏有好一会儿没再讲话。他只想藉沉默来令对方产生动摇,也想同时发展一下心头的恼怒。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才说道。「这并不是我的解释与看法。我相信这个叫特维兹的,此刻,就像一把史前无例的利刃,对『第二基地』极为不利
可能远比『谬尔』还要危险!还要更具威胁!」
20
这番话一讲出去,甘迪柏顿感心满意足。因为首席发言人绝不可能想到他会这麽讲,一听之下顿时会乱了方寸。从此刻开始,甘迪柏就占到了主位,由他采取攻势了。然而,等他听到对方冒出一句完全搭不上边的反问时,他晓得自己又砸锅了。
「这跟你认为『瑟顿计划』毫无意义的讲法,又有何关?」
甘迪柏仍不死心,他企图硬逼着首席发言人方寸大乱。他说,「首席发言人,一般人认为,自巴威尔首席发言人把『偏离世纪』扭到正轨,恢复了『瑟顿计划』正确方向之後,就天下太平了的想法,只是个乐观的信仰罢了。只要研究过『时机成熟推算表』,你就会发现,『偏离现象』实际上却是在巴威尔死後廿年,才完全消失不再出现。当然这种成就我们仍然可以归功於他的继任者所做的努力,可是那是不尽然的。」
「不尽然?谁还能如此说为什麽不尽然?」
「能否让我示范一下,首席发言人?用『心理史学』数学方程式,我就能很清楚的显示给你看,『偏离期』实际上并未完全消失;只是它过於微细,小到『第二基地』无法觉察。当然,假如你没空,或者没意思看我示范因为这至少得花上半小时的时间,非常费神的去仔细看,才能看得出来那就算了。但如此一来,我大可要求召开『发言人会议』,去当众公开示范。可是这表示会很耽误时间,而且也可能引起轩然大波的。」
「对,而且可能会使我很丢脸。你就先示范给我看好了。不过我警告你」首席发言人力图挽回颓势。「假如你显示给我看的毫无价值的话,我很难原谅你。」
「假如证明毫无价值的话,」甘迪柏以漫不在意的神气压制对方,「你当场会收到我的辞呈。」
示范过程果然花了比半小时还要长的时间,因为首席发言人一直对数学方面的问题紧紧逼问不休。
甘迪柏利用他灵活自如的「显微方程推算式」节省了一些被浪费掉的时间。这套推算设计,直到十年前才正式推出问世,而首席发言人一直没抓到诀窍去操控它。这套设计能够把「瑟顿计划」任何一部分的时空找到,以三度空间显示出来,既不需要墙壁,也不需要仪表操控。甘迪柏晓得对方不内行。首席发言人也清楚对方知道他不内行。
甘迪柏列出来的方程式,随着他的解说不断前後移动和延长下去。他随时可以获得定义;设定「公理」,并且同时可以用二度空间和三度空间,把符合他方程式的历史过程显示出来加以印证。
甘迪柏的阐释,言论清晰而且明确。到最後,终於使首席发言人甘拜下风、五体投地的心悦诚服了。他说,「像这类的分析,我以前好像从未见过。这是谁弄出来的?」
「首席发言人,这是我自己弄出来的。有关这方面所牵涉到的基础数学微分方程,我已经出版过一本了。」
「太好了,甘迪柏发言人。单凭这个就足以使你假如我死了或者退休的话当上首席发言人了。」
「我倒并未想过这点,首席发言人可是既然你也明讲了,那我也只有心领了。事实上我的确想当首席发言人。继你之後,我实在也看不出还有什麽适当的人选了。」
「说得好,」首席发言人接道,「如果不懂得『当仁不让』的至理,仍一味谦虚的话,才真正是件危险的事。」
「然而不论将来是由谁来担任首席发言人这个职位,他都应该『必须』遵循一个唯有我看清的程序。」
「什麽程序,也许现任的首席发言人照样应该必须遵循吧。我虽然老到不能像你在这方面有重大的突破,可至少还未老到使唤不动。」
「谢谢你,首席发言人,因为我实在需要你的帮助。没有你英明的领导,我就无法说服『会议』。」(礼尚往来,投桃报李)「那麽,现在我应该可以假设,你已经由我刚才的示范中看到,『偏离世纪』靠我们一贯的政策并不能修正过来,而且它从未消失过。」
「这我很清楚,」首席发言人说。「假定你的数学方程式是正确的,那我们就可以推测出,『瑟顿计划』之所以能在『偏离世纪』继续存在之下,仍然继续执行无误的理由,乃是出於某一群人甚至只是一群个人不断暗中采取反应行动对策的结果。而且这些人具有某种程度的信心和执着。」
「非常对。既然由我刚才示范的『心理史学』微分数学方程式中,可以看出这种正轨常态乃是不可能的;『偏离因素』仍然继续存在的话,自巴威尔之後的承平局面,就绝不可能出现。所以,你就应该明白,为什我当初会说,『瑟顿计划』的毫无瑕疵,正是它的瑕疵了。」
首席发言人接道,「反正,不是『瑟顿计划』仍然具有『偏离因素』,就是你的数学有错误。而既然我必须承认,『瑟顿计划』已将近有一百多年,未曾显示出一点『偏离现象』之下,我就必须认定你的数学中一定有错误除非我找不出任何谬误或者失误。」
「事实上你这种讲法已经错了,」甘迪柏说,「你排除了第三种可能
犯了二分法的谬误。因为『瑟顿计划』也十分可能并不具有『偏离因素』,而我的数学也不可能出错的讲法,也不是不可能成立的。」
「我看不出这第三种可能。」
「假定『瑟顿计划』乃是被一群具有更先进、更高深『心理史学方法』的人,在暗中左右的话即使这群人只是个体单位那就表示说,他们拥有我们『第二基地』所没有的一种方法。那麽也只有这个『那麽』就表示我的这套数学推理,就不应该会推测出任何『偏离现象』存在的事实!」
首席发言人听了这番逻辑推理之後,着实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接上囗。他说,「我并不知道还有的这类更高深先进的心理史学方法,而且我也肯定,你并不知道。而假如连你我都不知道的话,那就更不可能是有某位发言人,或者是某群发言人,已在暗中发展出了一套更高深的方法,而并未让其他发言人
包括你我晓得。你是否同意这种讲法?」
「我同意。」
「那麽不是你的分析有错误,就是某群『第二基地』以外的人,他们已经拥有太先进的『显微心理史学方法』了。」
「完全对,首席发言人,我应该修正我刚才讲的第三种可能。」
「你能把这种立论以事实示范出来吗?」
「我不能以任何正式的方法加以证明;但你应该可以想到,不是早有过一个这样的人,他可以支配个人而影响『瑟顿计划』吗?」
「我猜你是指『谬尔』。」
「对,正是。」
「但谬尔只能捣乱。问题在於以你的数学方法推算的话,『瑟顿计划』未免推行得太过於完美了一点。所以你必须去找出一个『反谬尔』的人某个能够完全像谬尔一样,能支配『计划』,而又完全采取相反动机和行为的人
不是去捣乱,而是去令它完美的人。」
「完全对,首席发言人。我希望我也能像你这样的表达无碍。谬尔是什麽?一个流氓。但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凭什麽会成为一个那种人?没有任何人真正了解。难道继他之後,就不会再出几个像他一样的人吗?」
「显然不会。大家所知道的谬尔,只是一个无法无天、横行霸道的死硬派;他谁都不买帐。由他的名字『谬尔(骡子Mule)』就可想见。还是说,你认为那只是个神话?」
「我并不是指这群人乃是谬尔的後裔。而谬尔也不可能是属於任何一个集团的他只是个突变否则他就不会出来捣乱『瑟顿计划』了,对不对?
这群人明明是支持它的。」
「他们凭什麽要来支持它?」
「那为什麽我们又要支持它呢?我们为了计划让未来的『第二银河帝国』
在我们或是我们的智慧後裔统治之下,产生出来。既然有一批远比我们还要高明的人在支持这项计划,那他们难道会放弃去统治银河的机会与权利,让给我们吗?届时将由他们来做决定的话到底又为了什麽目的?难道我们不应该把他们打算如何统治『第二银河帝国』到底打算给我们一个什麽样子的『第二银河帝国』先搞清楚吗?」
「你打算如何去搞清楚?」
「好,先说一点。为什麽『特米诺市长』要放逐戈兰.特维兹?她这麽做,不是正好把一名足以造成各种危险的可怕人物,放到银河中去自由自在的乱跑了吗?我绝不相信她之所以如此,乃是基於『人道』的理由。从『第一基地』的历史上看,他们的统治者一向都是最实际、最现实的,这就表示,他们通常都是不顾及『道德』的。不可能。所以我认为贝拉诺市长一定是受到了那群『反谬尔型态』的神秘集团的压力,才被迫如此的。我相信,特维兹这个人可能已被他们派到『特米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