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口上的大脑基地-第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汪洋啸
1991 第4期 … 第三届科幻小说银河奖
汪洋啸
一 阴谋的制造者
“早上好!”和华来到他的大脑贮藏室,对一台仪器说道,“我已和D市的大洋出版社联系上了,他们答应尽快将信转到罗娜手中。我终于有机会重新和你竞争了!”他有些兴奋,挑逗地,“雷光,你现在有何感想,能告诉我吗?”
“你不觉得自己很卑鄙吗?躲在人背后开黑枪,还谈什么公平竞争!”仪器里传出一种机械、单调的声音。
仪器旁边棕榈树叶下的玻璃缸里浸泡着雷光的脑组织,有些丝状物和细管将它与仪器连接,恍然看去象一簇粉红色的珊瑚花。
“别生气老同学,欧洲人甚至可以用生命同情敌决斗,而我们这只不过是一场智力游戏罢了!”
“罗娜的小说,机器人已读给我听了,不难看出,这二十多年来她一直在思念着我,并且,我们的小女也已长大成人。罗娜是爱我的,她绝不会上你的当!”
“爱你!”和华冷笑,“你以为你还是雷光?还是二十多年前学校里的那位高材生?你现在只是一具大脑,形象地说只是一簇粉红的花朵。”咽址旁谝瞧鞯囊桓鲂ド希爸灰ざ飧隹兀宜媸倍伎梢匀盟蛐弧!?
“这恐吓不了谁,我已经死了,并且在罗娜看来,雷光二十年前就已经死去。”
“你现在确实算不上个活物,不过雷光并没有死,我已在你躯体内移植一具幼儿的大脑,他即将去完成他复仇的使命。等罗娜来到A市时,雷光已是一个思维混乱的杀人犯!”
雷光大脑哀伤至极,但他连自杀的权利都没有。“你为什么不毁灭我,你知道我心里有多么鄙视你!”
“我会的,但不是现在,我要让你看到雷光的形象怎样在罗娜心中破灭,还要让你看到她是怎样投进我的怀抱。”
“你真是个畜生!”
“你骂吧,我并不生气,为什么要对一簇花朵生气呢?哈哈……”和华大笑着离去。
和华五十出头,身材魁梧,脸廓象雕刻的面具。在外人眼中,他不仅是脑外科专家,还是个天才的企业家,在A市乃至全国都声名卓著。其论文几乎覆盖各个科研领域,他把获得专利的科研成果用于自己开办的各项企业。只十几年的时间就不可思议地建立起庞大的和华财团,他则由一个普通的研究员变成国内财政界崭露头角的大财阀。细心的人都能从他那双高傲的眼睛里察觉到一丝忧郁,他在大学时代挚爱过一位姑娘,那就是罗娜,自从罗娜与雷光度蜜月的那一刻起,这种忧郁就再没从他眼中消失过。他一直过着单身生活,当然,象他这样的显赫富豪暗地里没有几个情妇是无人相信的,他的私人秘书丹雪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需要她们,但没有一个象罗娜那样能征服他,他以为作为妻子、作为孩子的母亲不仅美丽还要具备各种良好的素质,对那些卖弄风骚只会伸手要金戒指的女人,他只是把她们当作玩物,同时,他还必须提防着这些娘儿们。前月他差点丧命于一场车祸中,他公司的职业侦探迅速查明原来就是丹雪和她的情夫所为。他不能容忍喝着自己的血还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狠毒女人,他要报复,正象他刚才说的那样,他已酝酿一个隐秘的一箭双雕的复仇计划。
二 奇怪的暴徒
京滨浴场的沙滩上布满五彩缤纷的太阳伞,远处看去,赤露的男女老幼象小蚁样蠕动。浴场左边是怪石林立的岸滩,游人稀少、设施齐备,是富人出入的场地。
“既然干了就别想撒手,即使我答应,和华集团与警方也不会放过你。”一顶太阳伞下,丹雪身着“三点式”泳装坐在一个长满络腮胡的男人腿上。她浑身凝脂白玉,充满诱惑男人的魅力。
“上次失败,和华肯定更加谨慎。还是算了吧,免得引火烧身。你儿子不是莫名其妙地死于公司的附属医院吗?说不定和华已经发现,这就是他对你进行的报复。”
“可我好不容易才悄悄怀上他的孩子,我不能放过这次机会。若小丹浩的死真是老头子干的,我就更不能饶恕他!”
和华没有儿女以及任何财产继承人,只要杀死他,丹雪就能通过胎儿获得他的亿万家产,如此庞大的财富足以使任何人迷恋忘返。
一个骤然袭来的浪头呼呼地涌上沙滩,漫到他们的竹椅下。他们已分别坐到竹椅里,“络腮胡”的脚搁在丹雪腹上。
“那家伙又跟来了!”
“谁?”
“就是我们出门时碰上的那个疯子!”
“络腮胡”随丹雪视线看去,忿忿说:“甭理他,他敢再来纠缠,我敲断他的腿!”
那是一个高大结实的男人,衣衫污秽、头发杂乱。当他一看到丹雪,眼睛便有了光彩。他穿过礁石径直朝丹雪走来,他象是赌气一样把另一把空椅拖拢去,坐下来二话不说就学那“络腮胡”的样也把脚搁在丹雪腹上。
丹雪没料到他竟会如此放肆,她感到受了侮辱,跳起来咒骂他,用茶几上的水果和饮料瓶砸他。他脸上现出惊异哀伤的神情,嘴里含糊地低唤,“……妈妈……妈妈……”
“络腮胡”气愤地扑向他。他惊慌地躲到丹雪身后搂着她的腰叫喊起来:“我怕……”他在她身后转着圈躲避“络腮胡”。
这更激怒了丹雪,她奋力挣脱他,狠狠甩了他两耳光,并将一只咖啡杯扔在他头上。血顿时从他脸上流下来,他愣在那儿,不再躲避“络腮胡”的拳头,只是悲伤、绝望地呆望着丹雪。他用手抹一把脸,凝视片刻,似乎不相信那手上的会是血。当他再抬起头来时,丹雪发现他眼中已充满泪水,她感到有些异样,觉得他很可怜。她对“络腮胡”喊道:“住手,别打了!”
“我得好好教训他!”“络腮胡”喘着气仍不住手。
他暴怒地拎起一只酒瓶朝“络腮胡”头上敲去。太突然了,“络腮胡”毫无防备,重重地瘫倒在沙地上。他象疯了一样继续用瓶在“络腮胡”头上胡乱敲打。“络腮胡”的脸上顷刻鲜血淋漓。丹雪尖叫着奔过去,用头撞击他宽大的身躯想阻止他,但纤弱的丹雪哪是他的对手,于是,她又用力咬他的胳膊。他惨叫一声用手挥打她的脸,她仍不松口,他便用一只大手死死卡住她的脖子,丹雪终于两眼发黑不省人事。他又突然抱起她嘤嘤地哭泣起来。
附近礁石背后调情的游客们以及服务人员闻声赶来。他毫不理会身边那些裸着身体围观的男女,象个孩子哭得满眼通红。
“这个男人已经死了!”有人检查后说。但人们都糊涂了,竟不知道究竟谁是凶手。
他戴着手铐,一辆警车载着他奔驰在高速公路上。警方已无数次地审问过他的杀人动机,但一无所获。今天早上请来一位医生跟他谈过一次话后怀疑他有精神分裂症,于是,便决定送他到精神病院作全面的核查。雨水象泪珠一样刷刷地从车窗玻璃上流下来。他两眼无神地盯着窗外。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杀死了那对男女,甚至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脑子里一片混乱,象断了线而撤满一地的珠子,要回忆任何一点小事都很困难。他只知道自己醒来时躺在海上的一只汽艇里,突兀地来到这个世界上,这以前的任何事情他都模糊不清。当时,四周一片白花花的海水令他孤独害怕,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去找一个女人,她似乎是妈妈似乎又不象,他记不清她在何方是一个怎样的人,只是朦胧地渴望回到她身边。就是在这种力量的怂恿与支配下使他找到丹雪并犯下如此罪行,为此,他痛苦而迷茫。
灰蒙的雨雾笼罩着高速公路。前面有辆车开得摇摇晃晃的,司机象是酒后行车,突然,车一侧身翻倒在湿滑的路面上,随后的几辆车都来不及刹住相继撞成一团。警车猛撞着前面一辆大卡车的后轮被反弹到路旁的草地上。公路上立刻混乱起来。
他从翻倒的警车内爬出来,全身象散架一样疼痛难忍。透过车窗能看见司机倒立的瞪着眼睛溅满血迹的脸,血从扭曲的车门缝里渗出来迅速在水洼中泛开。押送的两名刑警昏迷着,他把他们拉出车并取出钥匙打开手铐。他刚把他们背到公路上,背后传来一阵爆炸声,警车被火光吞没。
公路上人越积越多,人们都在忙着扶伤员、搬尸体。他趁机钻进草丛逃走。
几天后,他在郊外的一根电线杆上看到了追捕自己的通缉令。从此,他躲避世人,象一只迷失方向的孤雁四处流落,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向何处去。他想,自己醒来时是在海上,若重新回到海上身临其境也许能想起点什么来。
他在自己曾登陆的那段荒落海岸的杂草丛中找到那只汽艇。他饥渴交加、疲惫不堪地驾艇朝大海冲去。他有些绝望,若找不到自己身世的线索,还不如死在这茫茫烟水、苍苍天穹之间。
三 孤岛奇遇
一阵鸥鸣将他从昏迷中惊醒,他用力睁开因喝海水而浮肿的眼睛,随海鸥看去,他发现不远处有座小岛。汽艇早没油了,是风把它带到了这里。他取下一块舱板,求生的本能鼓动他一次次艰难地划动着海水,艇缓缓地向岛屿移动。
艇划进一群嶙峋的珊瑚礁丛,他已精疲力尽,用缆绳胡乱地将艇拴在礁角上,挣扎地爬上礁岩。
七月的傍晚,残阳如血。红褐色的沙岩再被殷红的暮霭映照,使他产生一种梦幻的神秘,恍若置身于火星。他想看看海边是否有人,却感到有一座山压在眼睑上,他的头终于伏到沙土里。
沉寂的黑暗中,他隐约感到一股清凉流进咽喉。
梦中飘来浓浓的炊香,饥饿感将他催醒,他睡眼朦胧地感到自己置身于一间简陋的小木屋里,缕缕青烟从板壁缝挤进来。他正惶惑,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少女随着一道灰白的曙光走进屋。
“你感觉怎么样!”她将香喷喷的烤鱼,椰子烤饼,还有一碗鸟蛋汤放在床边的木几上。碗是用椰壳制成的。
“我是在哪儿?”他突然问。
“你躺在姑娘的床上,很有福气是不是!”她笑吟吟地说。
“不,我是问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这是座孤岛。我叫雷荣,请问我怎样称呼您呢?”她大方而热情。
他沉默着。怎么告诉她呢?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唯一能告诉的就是自己是一个正被通缉的杀人犯。悲凉袭上他心头。
“怎么,身体还没恢复吗?”她关切地。
“……啊,不!”他望着她那双毛茸茸的眼眸,感到她如此面熟,一种无端的亲情充满他全身。肯定是她救了自己!他不愿令她失望。“你就叫我……”他想起海鸥将自己闹醒后发现这小岛时兴奋的心情,他感激她,也感激这座鸥岛。“就叫我鸥岛吧!”
“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当她发现他时,他头发虬结、满脸沙土,没想到洗干净后他竟如此英俊。门外射进的曙光从侧面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和倔强的唇角,显示出男人的强悍。她无由地对他感到亲切。“先吃点东西吧,鸥岛先生,您一定饿坏了!”
“谢谢!……可是,你怎么会在这孤岛上呢?”他抑制不住强烈的好奇心。
她看一眼表。“我理解你想知道很多,但我现在必须记录数据去,晚上回来再告诉你吧,失陪啦!”
他吃饱喝足后走出屋外。用椰树叶编成的已干枯的顶棚上爬满藤条,生长极为迅速的热带灌木林把板房掩蔽得难以辨认。远处是堡礁与海涛搏击的轰隆声,上空是盘旋的军舰鸟的吵闹声。有只鸟俯冲下来险些撞上屋顶。
晚上雷荣回来后告诉鸥岛,这是二次大战期间几个新西兰人建立的瞭望哨。他还知道了她是来A市攻读生物博士学位的异地大学生,为完成毕业论文才孑身登上这座被太平洋波涛环抱的荒无人烟的孤岛收集资料。但他什么也没告诉她,只说是忘了,她难以置信却并没有追问。
雷荣在这座荒岛上生活了半年之久,凭着对大自然的热爱,她克服了风暴的袭击、野兽的骚扰和生活物品的匮乏鲁滨逊似地生活下来。作为女人她是坚强的,但作为人她愈来愈感到孤寂难耐。人是社会性的,一旦离群索居她才意识到自己多么渴望与人交流,正是在这种时刻鸥岛撞进她宁静、空寞的生活。
屋内燃着一根油树枝,夜风从板缝中挤进来将火苗吹得摇曳不定。雷荣隐隐听到隔壁板房里传来鸥岛含糊的呻吟,她披衣下床来到他房门前。“不,我并不想……伤害他们……”他在噩梦中恐怖地扭动。忽而,他又攥紧双拳痛苦地擂着自己的胸膛和头部,并发出一声声惨叫。
雷荣来到床前,想把他从噩梦中唤醒,见阻止不成,只好将他抱在怀里摇晃着。他蓦然停止挣扎惊醒过来,睁开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她安详地问:“怎么啦,做噩梦了吗?”
他没吱声,用湿湿的眼光温柔地回答她。她看到他眼中那潮湿的雾气迅速凝聚成一颗泪滚下来。她伸手缓缓给它抹去,但接着又有第二颗、第三颗泪无声地滚落在她纤长的手指上。猝然,他象个委屈的孩子似地将头钻进她怀中“啊呜呜……”大哭起来。
这位在怀中不时哽咽的七尺男儿使她柔情席卷而至,她更深地把他拉向怀中,用手揉捋他乌黑的头发,抚摩他的脸颊。一种母性的温情那样深厚且庄严地充满她整个身心。他紧抱住她的腰尽情挥泪,脸在她胸前撒娇似地摩擦着。
这些天来,他经常一时沉郁,一时又象儿童般天真、幼稚。她早就怀疑他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现在她更加肯定了这种想法。她知道怀中这个可怜的患病男孩在这孤荒的岛上需要自己的抚爱和关怀来作为他新生的洗礼,她那颗母爱之心为他那双噙着泪向自己无声呼唤的眼睛而破碎。她暗暗决定,考查完后一定要回A城帮他查明身世。
四 往日的情人
濛濛烟雨弥漫机场上空。和华坐在候机室沙发里,一想到即将看见自己曾深深爱恋的罗娜,他的心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