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那些回忆,或许搞笑,或许悲伤-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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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毫无悬念,城破,国亡,血染中华。
那个某道派却也没落个好下场,同样的毒酒,同样的屠刀,直到他们再无反抗之力,而道书法典被梵烧殆尽。这情景在不同的地方不断上演,直至再无异声。道派不问世事,在那时确已做到,因为已无道派。
师父带着重伤的师祖寻到同样重伤的师叔祖,三人逃进深山,寻了一处洞穴隐修。师祖和师叔祖说他们虽有不甘,但尘缘已了,不再过问世事。但师父终忍不住杀心,下山走遍南北,见到了凶残也见到了怯懦,一座又一座无人的村庄,堆在一起的十几万颗头颅。师父说人心已死,他就算拼尽全力去救,救回来的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再回到深山时,师祖和师叔祖都已兵解,师父便葬了他们的衣冠,在洞府修练。
我记得师父讲这些故事时平淡的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他握成拳的手在抖,末了,师父叹息着说他还是勘不破这最后一关。
老家伙说的都是真的吗?我深表怀疑,因为在他讲这个故事时我已读过些史书,按师父所说,那一切就太不可思议了。只可惜,当时没有细问清楚,后来想要探究时,师父已经带师弟进山了。
记得六七年前师父来了,我带朋友去看他,师父仍是我小时候见到的那副模样,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亮,他说来只是道别,不愿见外人。说完一转身就隐在了黑暗中,失去了踪影。师父没说要去哪里,可我知道,他去来处去了。只是不知道师弟过的怎么样,在深山之中是否有如我般的迷茫。可我觉得,像师弟那样非正常人类的人,大概不会有迷茫落染心境。
我曾问师父人是否能长生不老?师父瞥了我眼,没好气的回答:只要心中仍有执念魂魄就无法泯灭,永在轮回中煎熬,那算不算长生不老?
这个问题太复杂,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八十一:胜似梦中醉
终于,这个系列的小故事要讲完了,忽然有些不舍。
以前常说:舍得舍得,舍弃了旧的才能得到新的。好了,就以这种无畏的精神,舍弃完成的,准备迎接新的开始。新的长篇即将开始连载。
小时候看姥爷家中挂着四个字:难得糊涂。未有阅历前看不懂想不明白,心中困惑的要死。有一天就跑去问姥爷,姥爷摸着我的瘦脑袋,笑着眯眼说:醉着醒不算什么,醒着醉才是真透彻。这下子我更傻了,完全不懂,觉得自己是个不幸被遗忘在地球上的火星人,外语啊,全都是外语啊!
后来稍大些拜了师,便想是不是知道了所有事就不再会有困惑?但师父那个为老不尊的家伙总玩失踪,有天难得出现,我问了这个问题,结果老家伙脸上立即浮现疑似困惑加迷茫加其他可疑成份的表情,于是我便知道,这个问题也是无解的了。
现在我长大了,已是而立之年,很多困惑都随时光消淡,并不是有解了,而是被遗忘掉了。因为在成长的过程中,我终于明白,有些困惑只有遗忘它心灵才会解脱。
那么现在,开始这最后一篇的小故事吧!
曾认识一位大叔,年轻时也是威震一方的人物,只是性子耿直,做人不会走曲线,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大叔姓文,就叫文大叔吧!
文大叔有一个漂亮的妻子,姓什么忘记了,暂时叫文妻。漂亮的女人多数都会因为自己的美貌而想得到更好的生活,不足为奇。文妻也不例外,她经常借着文大叔的威名四处借钱,以供自己挥霍,而且是从来都不还的。文家家规森严,这种缺德事是大错,被借钱的人不敢找文大叔要,就找到了文大叔的父亲。文老爷子气的不轻,叫回儿子臭骂到直不起腰。文大叔回家后狠狠的挨了文妻几顿,她才不敢再借钱赊物。
但是,文妻的心里有了怨恨,凭什么文大叔的小弟都喝酒吃肉,而她却要吃糠咽菜?可她不想想,人家喝酒吃肉花的都是小弟们的钱,文大叔是一个子都不出的。
那是在七十年代,生活并不像现在这样富足,买个白菜都得要菜票,还排长队。文大叔因为有很多徒弟和小兄弟,所以总能比别人更快更早的买到所需的东西。
同时,也给文妻创造了很多机会。
文妻是个心机狠毒的女人,自从被文大叔挨了后,她就跟别的男人好上了,那男人当然比文大叔有钱。文大叔的徒弟们知道了这件事,气不过,就当着文妻的面说破,但没想到被反咬一口,谁说破这事她就咬定谁乘送煤送菜的机会调戏她,文大叔又是个耳根子软的,也不问清楚,就把徒弟狠挨了后赶走。一两次还有人说,但到后来,徒弟和小兄弟们都被打跑了,文大叔只剩下自己一个光杆司令。
大概是冬天的一个夜晚,文大叔在外面喝了一夜闷酒,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落得个现在这样的下场,兄弟们都远远的避开他,妻子也不愿给他好脸色,只有酒馆老板笑脸相迎。
文大叔醉的利害,扶着墙往回走,快到家时,忽然看到一个人影从自家院子探出头来,文大叔站住,努力想看清楚些,但眼前的景物却摇晃不定。他想一定是看花眼了,便扶着墙继续向前走。在离家门口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突然有一块板砖从天而降,砸在文大叔的脑门上。文大叔练过外功,脑袋出奇的硬,但不表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也能受得了致命一击。更何况,不是一击,而是很多击。
偷袭者是文妻的相好和文大叔从前得罪过的人,他们在文大叔的家门口,在文妻的指点下,棍棒砖头疯狂砸向文大叔。
文大叔没死,他在冰天雪地里躺了一夜,直到清晨被人发现送进了医院。文妻连夜逃回了娘家,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文大叔整整躺了一个月,他的两个儿子围在床前哭,文老爷子唉声叹气,长子无状,令人蒙羞。在这一个月里,文妻根本没露面,和她的野男人逃去了其他城市。
康复后的文大叔似乎遗忘了许多事,他不再喝酒,工作认真,而且开始存钱。文大叔托人向妻子带话,说以前都是他的错,只要文妻回来,两个人还可以继续生活,保证不再喝酒骂人。
一年后,文妻回来了,不过不是复合,而是来办理离婚手续。她大概也意识到,还有比杀人更好的解决办法。
文大叔崩溃了,整天借酒消愁。小儿子跟了母亲走,大儿子则住在他姥姥家。昔日威风八面的文大郎彻底消失,多少武林中人鄙夷的同时,心中或多或少的存了惋惜。
时光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文大叔从失败的中年人变成了落魄的大爷,仍旧在喝酒。这二十年间文大叔酒精中毒过数回,因酒精中毒精神失常过数回,因精神失常而住精神病院数回,但每次出来后的第一件事仍是喝酒。
偶尔,没钱的时候,文大叔也会保持半清醒状态。
有一回我问他过去的事,他就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到末了时已是泪流满面,哭喊着拿酒来。文大叔说对不起他的大儿子,从小到大就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明知道那个女人不值得期待,但还是二十年如一日的期待奇迹发生。更对不起他的父亲,文老爷子曾对他寄以厚望,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睛让他羞愧难当。还有曾经的那些徒弟和小兄弟们,文大叔明明知道自己老婆的那点破事,但只顾面子,伤了他们的心。
那天我没给文大叔留一分钱,因为我知道他会第一时间去买酒,可我也知道,虽然没有酒,但文大叔已经醉了,醉的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后来文大叔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相传有人在蓬莱仙人洞里见到过他;又有人说文大叔在泰山一座道观里,穿了一身肮脏的道袍,半躺在贡桌下酒气熏天;还有人说在某收容所见到过文大叔,换了干净的衣裳,脸色阴沉不言不语。
我记得那是春天的某个时刻,那天的天气不错,积雪融化的差不多了,我赶时间去朋友家吃饭。在海边下了公车,突然在马路对面看到了文大叔,他仍是一身破衣烂衫,阳光照在他黝黑的脸上,泛着亮。文大叔在向我挥手,脸上挂着善意的笑。我一愣,细看去时发现那善意的笑变得神秘莫测了。再眨眼的功夫,文大叔消失不见了,马路对面宽阔的观海大道,行人三三两两,海面平静无浪。
文大叔死了吗?可我看到的却并不是属于彼岸的身影。
那天我喝醉了,但我清楚的记得,我问朋友醉着醒和醒着醉有什么区别?朋友大着舌头说,分那么清楚干什么?老王,难得糊涂啊!我如醍醐灌顶,眼中却不知为何蓄满了泪,人生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