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眼-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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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递给他一叠纸,有五六页。
布洛格斯说:“别和我只谈你这个区里的犯罪案件——”
“哪儿会呢,”安东尼说,“酗酒、家庭纠纷、违反灯火管制和交通规则,或者是已经逮捕的作案者,这些并不是我们感兴趣的话题。”
“抱歉。”布洛格斯说,“我还似醒非醒的呢,让我先看看这些材料吧。”
闯入住宅的盗窃案有三起。其中有两起是盗窃贵重物品——一处是一箱子珠宝,另一处是皮货。布洛格斯说:“他偷窃贵重物品,可能是企图转移我们的视线。请把这情况标在地图上,好吗?也许有助于了解他整个作案的方式。”他把那两份材料交还给了安东尼。第三起盗窃案报告刚刚递交上来,详细情况不明。安东尼把作案的位置标在地图上。
曼彻斯特一家食品分配办公室里有几百本配给簿被盗。布洛格斯说:“他要配给簿没有用——他要的是食品。”他把这份材料放在一边。普雷斯顿那里一辆自行车被盗;伯克里德那里发生了一起强奸案。布洛格斯对安东尼说:“我看,他不会干强奸的事。但不管是不是还是把它标出来。”
盗窃自行车一案和第三起入室盗窃案的地点距离很近。布洛格斯问道:“自行车被盗的地点是信号所——该所是不是在铁路线上?”
“是的,我想是。”安东尼答道。
“假如费伯就隐藏在那辆火车上,而我们又没能抓到他。那么,火车离开利物浦以后,第一站停靠的地方是不是就是信号所?”
“可能是。”
布洛格斯看着那份报告。“一件外衣被盗,留在那儿的是一件湿的夹克。”
安东尼耸耸肩,说道:“可能能说明一些情况。”
“有没有汽车被盗?”
“连小船和毛驴也没有失窃的情况。”安东尼回答,“眼下这时候,偷车的事不多见。要弄到汽车倒并不怎么难——人们要偷的是汽油。”
“我感觉到,他一定在利物浦偷了汽车。”布洛格斯一边说,一边敲打着膝盖,有点茫然。“说实在的,他偷一辆自行车,这并没有多大用处。”
“无论如何,我看应该顺藤摸瓜,”安东尼口气坚决,“这是最有价值的线索。”
“那好吧。不过,对盗窃案还要再认真仔细地调查,看看有没有衣服或食品被盗——受害者一开始可能不会注意到这些情况。还要让遭到强奸的妇女看看费伯的照片,继续检查所有的罪犯。我要到普雷斯顿去,你能不能解决交通工具?”
“可以给你一辆车。”安东尼说。
“第三起盗窃案,什么时候能得到详情?”
“他们可能正在调查。”安东尼说,“等你到了信号所,我就了解详细情况了。”
“叫他们动作利索些。”布洛格斯边说边拿外衣,“我到了那边就立刻和你联系。”
“是安东尼吗?我是布洛格斯。我已经到了信号所。”
“不要待在那里耽误时间了。第三起盗窃案的作案者就是你们要抓的人。”
“能肯定?”
“除非有两个手持匕首、到处威胁人命的歹徒。”
“谁的人命?”
“两个老妇人,单独住在一幢房子里。”
“哎呀,天啦。死了吗?”
“除非她们兴奋而死。”
“什么意思?”
“去看看吧,去了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我马上就去。”
两个老妇人单独住的房子其格局往往千篇一律:房子方方正正,又旧又小。门口周围是一片野玫瑰丛,滋润它们的是长年积累下来的成千上万杯泡过的茶叶。前庭的小花园里,一排排蔬菜长得茂盛又整齐,四周有修剪过的篱笆。前面的窗户中悬挂着红白相间的窗帘。园门咿呀的响声不断。大门的刷漆是业余油漆工干的活,漆得很辛苦,门上挂着马蹄铁做的门环。
布洛格斯敲门以后,回答他的是一位八九十岁的老太太,她手里还拿着滑膛枪。
他说:“早上好。我是警察局的。”
“不对,你不是,”她说,“他们已经来过了。你快给我走,否则我就打掉你的脑袋。”
布洛格斯对她打量了一番:她身高还不到5英尺;满头浓厚的白发梳得像个面包;脸色苍白,布满了皱纹;她的手瘦得像火柴杆,但是枪还抓得很紧;围裙的口袋里装的全是些碎布头。布洛格斯又打量她的脚,只见她穿的是男式长统靴。他说:“早上来的是地方警察,我来自伦敦警察厅。”
“我怎么知道是这样的呢?”她问。
布洛格斯回头叫开车的警察,后者便下了车,往大门口这儿走。布洛格斯对老太太说:“他身上穿的一身制服,总该让你相信了吧?”
“好吧。”她说着就站到一边,让他进屋。
他走进的那间房子天花板很低,地面上铺着瓷砖。房间的家具古老而又笨重,每件家具上都陈设有瓷器和玻璃制品。壁炉里微微地燃着煤火。房间里弥漫着熏衣草的气味,还有猫身上发出的气味。
第二位老太太离开椅子站起身来。她和第一位老太太长得很像,但是有她两倍那么宽。她一站起身,膝下就溜出来两只猫。她说:“你好。我是埃玛·帕顿,我妹妹叫杰西。她拿的枪,你可别介意——感谢上帝,那里面没有子弹。杰西是个戏剧爱好者。你请坐吧。你这么年轻,看上去不像个警察。我们这儿出了件小偷小摸的事,伦敦警察厅竟然也感兴趣,真是想不到啊。你是今天早上从伦敦来的吗?杰西,给这位年轻人彻杯茶。”
布洛格斯坐了下来。他说:“对这个盗贼,如果我们没弄错他的身份,他就是在逃的凶手。”
“哎呀呀!”杰西一声感叹。“我们差一点就——惨遭他的毒手啊!”
“别说傻话了!”埃玛说着就对布洛格斯说,“那可是个讨人喜欢的人。”
“请说一说发生了什么事。”布洛格斯说。
“啊,当时我出了门,到房子后面,”埃玛开始说明情况,“我是去了鸡笼,希望拾些鸡蛋。杰西在厨房——”
“他吓了我一跳,”杰西打断了她的话,“当时我想拿枪,可时间来不及。”
“你看牛仔电影看得太多了。”埃玛指责她。
“那也比你看的电影好——你看的都是爱情片子,全是淌眼泪、接吻——”
布洛格斯从皮夹子里取出了费伯的照片,问道:“是不是这个人?”
杰西认真看看,答道:“正是他。”
“你多么机灵!”埃玛惊叹着。
“我们如果真的机灵,现在已经抓到他了。”布洛格斯说。“他干了些什么?”
杰西回答:“他用刀子抵着我的喉头,说:‘不许乱动,否则我就把你的肚子捅开。’我相信他说到做到。”
“啊,杰西,你对我讲过,他是这样说的:‘你照我说的去做,我不会伤害你。’”
“效果都是一样的,埃玛!”
布洛格斯问:“他想要什么?”
“要吃的,要洗澡,要干衣服,还要小汽车。我们当然把鸡蛋给了他,还把杰西已过世的丈夫的衣服找了一些,给了他,诺曼的衣服——”
“是什么样的衣服,说说好吗?”
“好的。一件蓝色的风雨衣,一条蓝色工装裤,一件格子衬衫。可怜的诺曼那辆车子,他也要走了。没有车,我们怎么去看电影啊。你知道,我们惟一的不良习气——就是看电影。”
“是什么车?”
“莫利斯牌汽车,诺曼在1924年买的。这辆小汽车对我们可有用呢。”
杰西说:“但是,热水澡可没有让他洗成!”
“是这样的,”埃玛说,“我不得不向他解释,两个独身女人的家里,不大好让一个男人在厨房里洗澡……”
杰西打断了她的话:“你宁可让别人割断咽喉,也不肯看穿连裤内衣的男人,不是吗?傻瓜蛋。”
布洛格斯问:“你们不让他洗,他怎么说?”
“他哈哈大笑,”埃玛回答说,“不过我以为,他对我们的处境也是理解的。”
布洛格斯不由得笑了起来。“我看你们很有胆量。”
“我可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因此,那人乘着1924年的那辆莫利斯,穿着风雨衣、蓝色工装裤走了。什么时候离开的?”
“9点30分左右。”
布洛格斯心不在焉地抚摸着一只红斑猫,那猫高兴得又是眨眼睛又是呼噜呼噜地叫。“车子里的油多不多?”
“有大约两加仑——可是他拿走了我们的购油证。”
“汽油是定量供给的,你们两位女士怎么能领到?”
“农业生产需要。”埃玛在为自己辩护。她脸红了。
杰西哼了哼。“我们很孤单,又是长老。我们分配到汽油也是当然的。”
“我们去看电影时,总要到食品店,”埃玛补充说,“我们可不浪费汽油。”
布洛格斯笑了笑,摆摆手。“好了,不用担心——分配的事与我的部门无关。那小车车速是多少?”
埃玛说:“我们从来没有超过时速30英里。”
布洛格斯看看手表,说道:“就是那样的速度,他现在已行驶75英里远了。”他站起身来。“我要向利物浦那边报告详情。你们没有电话吗?”
“没有。”
“是什么样的莫利斯车子?”
“一部考利。诺曼喜欢叫它‘牛鼻子’。”
“什么颜色?”
“灰色。”
“注册号?”
“MLN29。”
布洛格斯一一记了下来。
埃玛问道:“你看,车还能找回来吗?”
“我看能——不过车子可能不怎么完好了。一个人偷了汽车,开起来就不会怎么爱惜。”他往门口走去。
“希望你把他抓到。”埃玛大声说。
杰西送他出了门,手里仍然握着那支枪。走到门口那儿,她一下抓住布洛格斯的衣服袖子,像在戏台上演戏一样小声说:“你说说——他是什么人?逃犯?凶手?强奸犯?”
布洛格斯对她看看,只见她那碧色的小眼睛炯炯有神,显得很激动。他低下头来,对她耳语道:“你可别同任何人说啊,他是个德国间谍。”
她咯咯笑起来,一副高兴的样子,心里在估量着:他显然与她看情趣相同的电影。
第十七章
费伯经过萨克大桥进入苏格兰,已是刚过中午。他经过了萨克大桥收费所——那是一幢矮小的房子,上面挂着牌子,声称它是进入苏格兰的第一幢房子。门上悬挂着一块木板,上面书写的是什么结婚的美丽传说,费伯看不懂。等他再向前走过四分之一英里到了格雷特纳村庄①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这儿曾是私奔的情人成婚的地方。
① 格雷特纳村庄(Gretna):苏格兰一个村庄,距英格兰边界12公里。苏格兰法律规定:男女双方只要在证人前宣布其结婚意愿便可成婚,因而该村曾为英格兰情侣寻求便捷婚姻的处所。1940年,此种婚姻被禁止。
由于早先下了雨,道路还有点潮湿。但是阳光下水分蒸发得很快。这里的路标、地名牌又重新竖了起来,因为敌人入侵的紧张气氛已经有所缓和。费伯急速行驶,越过了英格兰低地的一系列村庄:柯克帕特里克、柯特莱布里奇、埃克尔费坎。田野开阔,令人舒坦;绿油油的沼泽地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
途中他曾在卡莱尔那里停车加油。加油站的工作人员是个中年女人,身上的围裙也是油腻腻的。她并没有问些使他感到棘手的问题。他把油箱及右侧踏板下的副油箱全都灌满了油。
这辆双座的小汽车他很喜欢。车子虽然很旧,但每小时仍然能行驶50英里。在苏格兰山地上上下下,那台4缸、1548cc的侧阀式发动机工作起来平稳又不知疲倦。坐在皮面座位上驾车也很舒服。这时他按了喇叭,想赶走前面一只离群的羊。
他穿过了小集镇洛克比,越过了阿南河上景色秀丽的约翰斯通大桥,开始登比托克山峰。他发现自己使用三挡车速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从爱丁堡沿海岸公路可以直接到达阿伯丁,但是费伯决定不走那条线路,因为苏格兰的东海岸大部分地区以及福思湾两侧都是禁区。沿岸10英里宽的狭长地区不允许人入内。当然,地带那么长,警方不可能全都派上警察防卫。不过,费伯说什么也愿意从警戒线外面行驶,以免受到检查和盘问。
说到底,他终究还要进入禁区——不要进得过早,宁可晚些时候进云,他转而思索着:如果他受到盘问,该怎么混过去。近两年来,由于石油的定量配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严,个人驾车游玩已被完全杜绝;有的人确因行路必要而拥有汽车,若因私事偏离规定的线路,即使只偏离了几码远都有可能遭到起诉。费伯曾经看过一则消息:某个著名的乐队指挥坐了牢,就因为挪用农业用的汽油,把几个演员从剧院送到了萨沃伊饭店。一架兰开斯特轰炸机要耗油2000加仑才能飞到德国的鲁尔区,这样的事在报纸上被无穷无尽地大肆渲染。费伯感到最愉快的莫过于浪费汽油——否则那些汽油有可能在正常情况下被用于轰炸他祖国的飞机。可是他现在怀揣重要情报,若因为违反汽油配给规章受到阻拦和逮捕,这简直是难以容忍的讽刺。
困难的确存在。路上来来往往的大多是军车,他又没有军方通行证;要说他在运输生活必需品也不可能,因为他车上什么东西也没有。他眉头紧锁,思考着:这年头谁能旅行呢?休假的海员、官员。少得可怜的度假者、有技术专长的人……对呀,他就是个工程师,是某个高深领域里的专家,比如在齿轮箱用的高温油方面,他就是专家,要开车去解决英弗内斯一家工厂的生产问题。如果有人盘问是哪一家工厂,他就以保密来搪塞(编造的地点要远离他真正要去的地方,这样就免得了解内情的人知道并没有那样的工厂,从而盘问他)。他身上穿的是从两个老太太那里偷来的工装,他怀疑身为顾问工程师穿这种衣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