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阙亭楼半阕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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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怎样的心情,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在意自己的穿着、在意自己的妆容。反复告诉自己,我只是单纯地想见他,却还是换上了最喜(…提供下载)欢的水色襦裙。望着镜子里的装束,像是去见恋人一般。要是在过去,肯定会被同学嘲笑。
本着恶作剧和吓死人不偿命的原则,我悄悄潜入后院,来到别院外。倚在苑墙的一侧,往内部偷窥,竟发现秦娘与容珞正在交谈。他不是说过,不欢迎外人吗?难道秦娘不是外人!
无奈距离太远,根本听不清他们的对话,我的焦急透过镂窗集中在秦娘的口型上,庆幸自己会读唇语。秦娘仍是一副狗腿样:“本以为她闹着私奔会坏了大事,没想到她失忆了,倒是省事了。不过,这接二连三地出事,只怕赶不上。”
秦娘要赶去哪里?到底有什么大事?于是,我更加关注容珞的回答。容珞的笑带着些许自负:“长安局势未稳,徐大人尚须半月之期,才可到访江州。当务之急,乃是苏小姐的伤势。”
秦娘神情谄媚,又是躬身点头:“容先生,您尽管放心,那丫头已好了大半,明日即可来先生这里。”
“甚好。”容珞在石桌旁坐下,秦娘马上为他斟茶,“若是拖得久了,可就赶不及徐大人的接风宴了。”
眼睛有些发酸,我稍稍揉了揉,顺便思考他们的对话。综上所述,我学习琴棋书画估计就是为了迎接这个徐大人。可是,青楼妹子在宴会上的作用不就是跳舞和陪酒吗?为什么我要学这么多有的没的?不自觉地,心底开始不安。
见秦娘言语奉承:“以容先生的过人才智,苏小阙定能博得那位大人的欢心。”
“秦娘,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容珞的音容笑貌渐渐变得陌生,傲物与藐视充斥着他的双目,那笑意亦是阴凉,“在下知道,苏小姐对于你,就跟亲生女儿一样,你定是舍不得。可你得想想,只要献上一个苏小阙,不仅可保江州无虞,而且只要在下在韦大人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这醉红拢翠阁的长长久久,又有何难?在下说得对吗?”
在容珞说话的过程中,秦娘的眉心是皱了一下,但是一听到那句“长长久久”,又是舒展开来:“容先生说的是,宴会前夜,我自会细细教她。”
“你明白最好。”容珞的傲慢,几乎抹杀了曾经显露的温柔。他对着秦娘又补了一句,“你只须告诉她,那天是去起舞助兴……”
我不想再看下去,只能感觉到,我的心缚着一颗巨石,沉到冰冷的海水里,万劫不复。仿佛属于我的一切,都不会长久,不论是人,还是梦……
☆、很傻很天真
在温热的季节里,我冷得发抖。我早就清楚,他不可能喜(…提供下载)欢我。云笙和我都错了,也许,我们都不曾认识真正的容珞。他的温柔、他的才情、他的风华绝代,一切的一切皆是虚假。我傻得以为,他只是个教书先生;我天真得以为,他是值得我用生命去交换的那个人。
其实,什么都不是。我还是我,那个一无是处、一无所有的我。我不该奢求穿越之后,命运应当给我补偿;我也不该妄想,会有那样一个人爱我。我,不过是个青楼女子,迟早都要出卖自己的风尘之人。
我又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这一次,我噙着泪水,始终没有哭出来。我反复地问自己,舍命救他是否后悔?答案只有否定。云笙说对了,我爱容珞,从很早很早以前,我就爱上了那身白衣,那半面笑意。
忽然想起很喜(…提供下载)欢的一首现代诗盼望》,我提笔写下:“其实,我盼望的,也不过就只是那一瞬。我从没要求过,你给我,你的一生……”依旧用从左至右的格式,简体的诗篇……“深深地爱过一次再别离。”这种感情,只能是“如果”。
待墨干透,我小心地将它折好,藏匿在枕下的床褥之中。刚刚放好,叩门之声恰好传来:“小姐,韦公子来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刚要去开门,我又回到铜镜面前,本是想看看眼睛是否仍是殷红,可是,古代的铜镜根本照不出我要的细节。
拉开门栓,一个抬头的动作,让我意识到自身的改变。爱,既可以让一个男人变成诗人,也可以让一个男人婆变得温文而脆弱。
云笙端着瓷盘,里面装满了新鲜的荔枝,笑着捧到我面前:“小阙儿,有福同享,拿着!”
我迟迟没有接过,鲜红的荔枝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在我心里泛滥成苦涩的江河湖海。我狠狠抠住门扉,希望能用疼痛克制杂乱的心绪。仔细想想,云笙待我是极好的,若非他是性格单纯的“同志”,这时间一久,搞不好我会看上他。
“小阙儿……”心思细腻的云笙看出我的异样,赶忙把我推入房中,关上房门,“听说容珞回来了,该不会他欺负你吧?”
“都是骗子!”我说得咬牙切齿,着实把云笙吓了一跳。
云笙若无其事地剥开一颗荔枝,塞到我手里:“先吃个骗子荔枝,消消气。”
明知这是香甜的荔枝,在我嘴里竟没有任何味道,注视着云笙的真诚,从心里说出一句话:“自从我来到这里,还是你待我最好。”
云笙一愣,盯着我打量:“你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我心里藏了太多的秘密,几乎要溢出来,想要倾诉,欲言又止:“有些事情,我想……以后告诉你。”云笙的眼神更加疑惑,我强转话题,“云笙,你知不知道,容珞……他究竟是什么人?”
“咳,咳……”云笙被荔枝呛到,连连摆手,“等一等。”待他气顺了,才隐隐道出,“我只知道,他曾是我的同窗好友。”
“现在呢?”我明显感觉到,云笙知晓内情,可能碍于禁制,难以言明。
“小阙儿,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云笙的洞察力不一般。
我并不想回答,只因我不想回忆那段对话:“云笙,你听过么?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此话一出,倒是我痴了。
☆、相对两无言
卯时未至,我便只身前往别院。在院里站着,静静看着容珞在屋里忙碌,见他摆开笔墨,见他摊开白宣,又见他朝我走来:“苏小姐,今日可早。”
“那日你不是这样喊我的。”我不明白心里所想,那声“小阙”应该什么都不是,也许只是他一时情急的口误。
“还请指教,在下该如何称呼苏小姐?”容珞的温暖笑意,在我眼里,只剩下阴寒的记忆。
“我……”右肩的伤痕似乎隐隐作痛,我不再多说,径直步入屋内,“今天要学什么?不是说赶不上吗?”稍稍侧目回望。
容珞神色一动,眼底闪现一丝讶异,转而又是笑若春风:“书画。”
望着书案上的浓墨朱砂,我深吸一口气,抬眼目视一旁已完成的墨梅图,画的左上方两行熟悉的行楷:“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这两句诗,想必是云笙告诉他的。画轴上,墨色渐变,寒梅傲霜,错落嶙峋的枝干如受重负,摇摇欲坠,花已是落了遍地。身后的容珞没了声响,周遭的一切,如同游戏掉线的静止画面,锁住了视角,无法回头。
屋里子静得可怕,若不是窗外的候鸟飞过,我和他二人就要持续沉默下去。我的伤早已痊愈,为何今日闷痛不止,是我在胆怯吗?我回过身,提起砚台边上的毛笔,突然对着前方的空气说道:“容先生,可是要临摹此画?”
半晌之后,一双黛色的鞋靴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往上瞧去,依是那身白衣。他站在我面前,点头:“是的。”
得到答案后,我不知该如何下笔,构图、笔法等技巧,我自是一窍不通。方才蘸了过度多的墨汁,迟疑之际,一滴浓墨顺着笔毫落下,在白宣上蕴开。而我,浑然不觉,脑子重复着那些对话,心不在焉。
“就从这里开始吧。”容珞说着,向我靠近。趁我未及反应,故技重施,伸手与我同执一笔,颈畔的呼吸使我迷乱,直觉手背一热,他便同我在纸上划下几分枝干,遮掩了我无意造成的瑕疵。
我把心一横,紧紧握住毛笔,往左边一闪,退出几步,后背撞到悬挂的墨梅图,低声说道:“容先生,我自己……就行了。”
容珞没有应答,我余光看见他的口型停留在一个“你”字,而后缓缓退开。我一步一步回到案边,抽去刚才他帮忙执笔的那张画,重新下笔。
一笔一划,行进缓慢,直到日暮,腰酸背痛的我才勉强完成。整幅画是不伦不类,衣袖上亦满是墨迹。容珞临轩窗,望花谢日落,就这样,不言不语地陪了我一天。
“画好了,我……该走了。”我点上最后一瓣梅花,放下发烫的白毫。
容珞徐徐走来,看了一眼:“怎么还少了那两句诗?”
“我画得丑,衬不上。”我的手腕非(提供下载…)常酸,懒得再写。但是,我又怕他说些不依不饶的话语。于是,我妥协了,左上方写下后两句诗:“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这是……”容珞的目光变了。
“我明天会早些来。”我打断他的话,直接离开。
☆、无心吟琴歌
一连几日,我得益于容珞的教学方式,琴、棋、书、画进步神速,那种直截了当,也倒合了我的心性。除了必要的指点,我与容珞在彼此的沉默中度过。云笙偶尔来探班,见我俩一言不发,穷尽花招无果后,也在尴尬的氛围里安静下来。
没有任何人说破,随着那个日子越来越近,秦娘对我惮度奇迹般好转了。我的心境在平淡无味的生活里,逐渐平静形成一种浑浑噩噩的认命状态。
今天是倒数第二天,我照常前往容珞的别院,只见院中多出一座古琴,弦上沾了几点落花,这应是今年最后的残红了。
容珞焚香琴旁,轮拨出一段音律:“今日午时之前,苏小姐必须学会这首曲子。午饭过后,自有舞姬来教你跳舞。”
我随口应声:“知道了。”四艺之中,我学得最差的便是琴。因左右手指难以协调自如,容珞当机立断,要求我用歌舞弥补琴艺的不足,并连夜谱出新曲。
前奏绵长,诉尽离情别苦,若是配上舞蹈,定能惹人怜爱。舒缓的节奏,融入心神,我合上双目,静心聆听。当他唱出第一个字眼,我刹那惊醒。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这歌里的字句,竟然是当日我写下的半阕杨花词,“一池萍碎。□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这一句,在曲末重复了两遍,娴熟的琴技反倒成了陪衬,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某个瞬间,闯入了我禁闭数日的心扉。
容珞,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听完这段杨花词,我不禁再次注视着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忽然,他的嘴角牵起一抹微笑,我赶紧避开,生怕再难自拔。
“苏小姐,能记得多少?”容珞柔声询问,指尖捻弦欲起。
“半曲而已。”编曲不算复杂,刚好是我能驾驭的程度。估计再听一遍,我就能记下所有旋律,像是为我量身定制的乐曲。
“好的。”话音刚落,容珞便重奏杨花曲。都说听琴能听出琴者的心,可他却是个例外,不论曲调如何变换,他都把自己的心思隐藏得极好。
又一遍弹完,容珞的歌声如山川之中的回音相绕,让我感到一丝无奈。错觉,还是动摇?或许,从来不曾恨他,也无从恨起。他,毕竟是那个人。
见我沉默,容珞准备弹奏第三遍,刚按下一个音,琴弦便被我按住:“我来试一试。”丹田沉气,清唱出这段词曲,却始终唱不出他的委婉哀伤。
唱到一半,满园风起,一粒细沙吹入我的眼眶,歌声戛然而止,我抬手揉搓发痒的眼皮。突然,有人拉开我的手,,用力一吹,去了沙粒,也吹落了我的眼泪。望着恢复明亮的世界里,一刻的担忧从他的眼底闪过。
“苏小姐,再唱一次吧。”转眼间,容珞已回到琴边,起弦弹奏。
重复的吟唱,使我逐渐抓住曲中深意,似乎体会到他的心情,是一种不得已。
一天过去,我歌唱、舞蹈……他在一旁,端茶、独饮,一副漠不关心。
几天过去,他不再看我一眼……
☆、若只如初见
那一天,终究要来。夜幕渐落,我爬上醉红拢翠阁里一处正在修葺的楼台,凭栏远望。街巷渡口,张灯结彩,摊贩也被驱赶殆尽,整洁的地面无一叶落木。古代与现代有何不同?不过是衣着的差别罢了。那个所谓徐大人,是个胸怀壮志的清廉高官,还是个脑满肠肥蛋官污吏?我,不得而知。
“小姐,小姐……”是小月的声音。她出现了,定是秦娘在寻我。
跃下未装雕花窗胆子,掀开遮挡的粗布帘子,朝小月喊道:“我在这儿。”
小月闻声赶来,拉着我往秦娘的房间奔去:“秦娘急着找小姐,要是晚了,小姐一定会挨骂的。”小月是好姑娘,那次的触目惊心,令她担心我再次受罚。
进了秦娘的屋子,小月便知趣离开,顺便合上房门。话说,这是我第一次进秦娘的房间,挂满红纱的诡异氛围,只让我觉得她是一个缺爱的女人。
“小阙,你过来。”秦娘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我仍是无法放下戒心,本着随时逃跑的心情,向她靠近。根据那天的对话,在宴会的前一天,她会细细教我一些东西。不用想也知道,这与女儿出嫁前地别叮咛并无二致,无非是那些限制级的内容。
果然,秦娘递给我一张锦帛,上面画满了乱七八糟、匪夷所思、见所未见的春宫图。我顿时脑袋发昏,额头冒汗。若说我不曾见过类似于此方面的画面,那绝对是装纯。在那电视电影没有分级的年代,一切都是有可能领悟的。只不过,手上的这份教学资料,着实……太过露骨!我难以接受。
“哎哟……”我手捂腹部,“秦娘,我肚子疼,得先去趟茅房,待会儿就回来!”不等她反应,我丢下那张锦帛,飞速冲出房门。
胡乱跑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