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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坏坯子 作者:[瑞典]马伊·舍瓦尔,佩尔·瓦勒-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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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又传来多少声枪响,不过显然都不是冲着他来的。
  克里斯蒂安松手里握着猪脚,不知道刚才听到的爆炸声就是枪声,也不知道子弹已击碎他膝下的骨头了。
               第二十四章
  拉尔森听到第二声枪响时正好在看表,之后又接连传出至少四声枪响。
  他的表跟瑞典大部分的表一样指着标准时间,也就是东经十五度或格林威治东一区的时间。由于他的表非常精准,一年时差不会超过一秒,因此拉尔森看到时间非常准确。
  第一声枪响在十二点十分传出,接下来四发或五发在两秒内射完,也就是在十二点十分后的第四到第六秒之间发射。
  拉尔森和科尔贝里本能而正确地估算出方向和距离,两人联袂在接下来的两分钟内火速展开行动。
  他们跳进最近的一辆车里,那刚好是拉尔森的红色BMW 。
  拉尔森打着火,猛地加速冲出去——车子跟来时绕过中央医院的方向相反,奔过了旧煤气厂,沿着蜿蜒小径朝夹在妇产科病房和伊斯曼牙科中心之间的达拉街驶去。接着拉尔森一百八十度调头朝左开,来到伊斯曼牙科前的石板广场,猛然刹住车,车子滑了一下在喷泉和通往医院的宽阔石阶之间斜斜停住。
  两人还来不及开门下车,便看到一名穿制服的警员躺在树枝横陈的池子里,他们看得出来警员虽然受了伤却还活着,旁边还有几个人,三个受了伤躺在地上,或死或忙着寻求掩护,其他人则呆呆站着,也许都还保持枪响时的姿势吧。一辆巡逻车刚刚停到瓦萨公园外,车上有名巡警,他连车都还没停稳,便去开左前方的门。
  拉尔森和科尔贝里一左一右下了车。
  拉尔森没听到下一声枪响,但他看到自己的帽子从头上飞落掉在台阶上,他突然觉得好像有人拿了火烫的拨火棍沿着他的右太阳穴发线划到耳朵上。拉尔森还来不及挺起身体,便将头往旁边一扭,听到了枪声和尖锐的哨声,有某样东西裂开弹出去。拉尔森两大步跳过八个台阶,贴身躲到入口左侧的石墙和三条长方形大柱子边。他摸摸面颊,发现满手是血。子弹在他头皮上划了个口子,伤口一直在渗血,他的羊皮夹克也全毁了。
  科尔贝里的反应跟拉尔森一样敏捷,他躲回车里,快手快脚地翻到后座。说时迟那时快,两发子弹射穿车顶打到前座里,科尔贝里看到拉尔森紧贴在入口墙上,显然已经中弹,他知道自己得立刻冲出车子奔到台阶上。他想都不想地踢开右前方的门,同时从左后座冲出去,嗖嗖嗖,三发子弹对准车子右侧射来,但科尔贝里已经从左边逃出来,抓住铁栏杆,脚不沾地腾空跃过八道台阶,然后一头撞到拉尔森身上。
  科尔贝里深吸一口气挣扎着站了起来,紧贴到拉尔森身边的墙上。拉尔森大概是吓到了或喘不过气吧,嘴里发出奇怪的呼噜声。
  战况暂停r 几秒,也许是五到十秒钟,对方显然暂时停火。
  受伤的警员仍躺在喷泉池里,他的同伴站在巡逻车边,右手握着枪,不知所措地四下张望。也许他没看到科尔贝里和拉尔森,也或许他真的搞不清状况,可是他确实看到他那位受伤的同伴正在离他二十五英尺远的地方,于是他一脸困惑拿着枪朝同伴走过去。
  “那两个白痴在那里干吗? ”拉尔森低声问。
  紧接着有人喊道:
  “卡凡特! 别过来! 找掩护! ”
  哪里有掩护? 科尔贝里心中纳闷。那边根本无处可躲。
  拉尔森显然也明白这点,因为他没跟着喊叫。目前暂且无事,但那位金发巡警却站直身子,望向入口这个方向,并且开始往这边走,显然是因为看不清躲在暗处的两人。
  一辆红色双层巴士从达拉街往南开,有人歇斯底里地喊着叫救命。
  那名巡警走到喷泉边,一条腿跨进池子里探身去看他受伤的同伴。
  池子边缘设有小小的壁架.供幼儿夏天时坐着泡脚。警员的皮夹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把枪放到壁架上,腾出双手,宽大的背部对着天际。两发来复枪子弹在间隔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射中他,第一发射在颈背,另一发直接穿入肩胛骨里。
  卡凡特跌了出去,直接摔在他同伴身上,没发出半点儿声音。克里斯蒂安松眼睁睁看见第一发子弹从卡凡特的喉结和锁骨间穿出来,接着感觉到卡凡特整个人压到他臀部上,失血过多的克里斯蒂安松因此惊痛地昏死过去。两名搭档在池子里躺成十字型,一个失去知觉,另一个已经魂归西天。
  “妈的。”拉尔森说,“真操他妈的! ”
  科尔贝里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一直有预感会出事,现在也的确出事了,但一切却仿佛发生在另一个空间。
  接着又开始横生枝节,有人晃进这个铺着石板的小广场。
  那是一一个穿着深绿夹克、蓝色牛仔裤、贴着反光带绿胶鞋的小男孩儿。一头金色头发的男孩儿看来绝对不超过五岁,他犹疑地缓缓朝喷泉走过去。
  科尔贝里浑身一颤,准备冲出去抱起男孩儿。拉尔森也注意到了,但他眼也不抬地盯着前方那骇人的景象,一边用沾血的大手挡在科尔贝里胸口。
  “等一等。”他说。
  男孩儿站在池边望着两人的身体,然后把左手大拇指伸到嘴里,右手掩在左耳上,开始哭了起来。
  男孩儿站在那里哭了一会儿,圆圆的脸上滚满泪水。他歪着头,突然朝来时路奔去,穿过人行道和大街离开了广场,回到活人的世界里去了。
  没有人对他开枪。
  拉尔森看看表。
  十二点十二分二二十七秒。
  “两分钟又二十七秒。”他对自己说。
  科尔贝里心想,两分二十七秒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在特殊情况下,却具有重大的意义。这样的联想是有点儿怪。一名短跑好手理论上可以在这段时间内跑十四趟百米,那可是很了不得的事。
  两名巡警被枪击,一名确定已经身亡,另一个八成也完蛋了。
  拉尔森差一点儿就去见阎王,而科尔贝里则差了两点儿。
  接着是那个穿墨绿色夹克的小男孩儿。
  那也很夸张。
  科尔贝里看看自己的表。上面指着二十几分。
  科尔贝里在某些方面是完美主义者,但有些地方则比较马虎。
  话又说回来,这是俄国制手表,他花六十三克朗买的,三年多了都还能用。如果你乖乖地帮它上发条,甚至还挺准时的。
  可是人家拉尔森的表是花一千五百克朗买的。
  科尔贝里抬起手看了看,然后把手圈拢在嘴上。
  “喂! 喂! ”他大吼道,“有人听到我说话吗? 这里很危险,快找地方掩护!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发话:“注意! 我们是警察,这里很危险,请找地方掩护! ”
  拉尔森转头看着科尔贝里,蓝色眼睛里透着怪异的神色。
  接着拉尔森看看通往医院的门,它们周六通常锁住了没开,整栋楼里一个人也不会有。他往门边挨过去,以巨大无比的神力将门踹开。
  那简直是不可思议,但拉尔森真的做到了。科尔贝里跟着拉尔森进入大楼,隔壁的玻璃门锁着,拉尔森大脚一抬照样踹开,玻璃四溅。
  两人找到电话。
  拉尔森拿起听筒拨一一九紧急号码。
  “我是拉尔森,达拉街三十四号的大楼里有个疯子从屋顶或顶楼拿自动步枪乱射。伊斯曼牙科中心前的喷泉池里已经死了两名巡警。警告所有中央辖区的人,封锁从北铁广场到卡尔贝里街之间的达拉街和费斯曼纳路段,以及从欧丁广场到圣埃里克广场之间的欧丁路。还有费斯曼纳路以西及卡尔贝里街以南所有的十字路口,听到没? 什么? 下令通报? 是的,通知所有人。不,等一下,别派任何巡逻车到这个地方,还有,不准穿制服,我们的集合地点在——”
  他放下听筒皱皱眉。
  “欧丁广场。”科尔贝里说。
  “好,”拉尔森说道,“就到欧丁广场。什么? 我在伊斯曼牙科中心里头,再过几分钟我会过去抓住那个疯子。”
  他丢下听筒,走到最近的洗手间,把毛巾打湿,擦掉脸上的血。然后又拿来另一条毛巾缠住头,鲜血立刻浸透头上的临时绷带。
  接着拉尔森解开夹克纽扣,抽出扣在皮带上的手枪。他认真地检查枪支,然后看着科尔贝里。
  “你身上有什么武器? ”
  科尔贝里摇摇头。
  “啊,是了,”拉尔森说,“你是和平主义者。”
  拉尔森的枪跟其他物品一样,都跟别人不一样,那是把s&w 点三八口径手枪。拉尔森因为不喜欢警用枪,所以便买了这个。
  “你知道吗? ”拉尔森说,“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大白痴。”
  科尔贝里点点头。
  “你想到咱们该怎么冲过那条街了吗? ”他问。
               第二十五章
  西洁特区的这间房子很不起眼——小小的木造房子应该是五十多年前盖来做避暑别墅用的,原有的油漆已经退色,露出灰色的木头,但还是能明显看得出房子以前是漆成淡黄色的,还镶着白框。院子四周的篱笆与房子相比显得有些小,几年前才漆成深红色,此外台阶上的扶手、外边的门和小走廊周围的格子围栏,也都漆成同一颜色。
  房子离高速公路有段距离,由于大门开着,勒恩便一路沿着陡峭的车道开到房子后边。
  马丁·贝克下车后一边四处看看,一边深吸几口气。他觉得有点儿头昏,因为他很容易晕车。
  院子缺乏照料,长满了野草。一道长草半掩的小径通往一座坏掉的旧日晷,那日晷看来颇为凄凉,放在矮木丛生的水泥架上看来极不协调。
  勒恩用力关上车门。
  “我有点儿饿了,”他说,“你想等这边的事办完后,咱们还有时间吃点儿东西吗? ”
  马丁·贝克看看表,勒恩习惯在这个时间吃午饭,现在已经十二点十分了。马丁·贝克对吃很不在意,工作时连吃饭都嫌麻烦,宁可晚上再用餐。
  “当然了,”他说,“走吧,咱们进去。”
  两人绕过屋角,走上台阶敲门。一名七十多岁的老人立刻来开门。
  “请进。”他说。
  他静静地站在一边,用探询的眼神看着两人将外套挂到窄小的前厅。
  “进来吧。”他又说了一次,然后退到一边让两人过去。
  前厅尽头有两扇门,其中一扇后面有条通向厨房的短廊,短廊里有楼梯通往二楼或阁楼。另一扇门后方是客厅,里头空气霉湿而且相当阴暗,因为窗台上摆了好几大盆蕨类植物,将日光遮去大半。
  “请坐,”老人说,“内人待会儿会送咖啡过来。”
  房间里被一组乡村式的家具占满了——一张直背松木沙发、四张条纹坐垫椅,椅子环绕着一张大桌,桌面是一大块纹理精美的杉木板。马丁·贝克和勒恩在沙发两端坐下,房间另一头的门微开,可以看到里面一张桃花心木床尾端的裂隙,还有镶着椭圆形镜子的衣柜门。男人走过去开门,然后在桌子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老人干枯佝偻,脸上的皮肤苍灰且布满棕色老人斑。他穿了一件厚重的手织毛衣,里面是灰白格子的法兰绒衬衫。
  “我们听到车声时,我还跟内人说你们动作真快呢,我不确定我在电话上说明得是不是够清楚。”
  “这儿并不难找。”勒恩说。
  “是不难找,你们是警察,城里城外的路都熟。奥克因为当警察,把城里的路摸得一清二楚。”
  他拿出一包压扁的烟递上来,马丁·贝克和勒恩摇摇头。
  “你们来是想谈奥克吧。”老人说,“我在电话上说过了,我真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老太婆和我以为他会留下来过夜,但他一定是回家去了。他时常回来过夜,今天是他生日,所以我们以为他会在床上用早饭。”
  “他有车吗? ”勒恩问。
  “噢,有啊,他有辆大众车。老太婆送咖啡来了。”
  看到老婆从厨房出来,老人站起身。老太太将托盘放到桌上,在裙了上擦了擦手,才跟两位客人握了握。
  “我是埃里克松太太。”他们起身自报姓名时,老太太说道。
  她为众人送上咖啡,把托盘放到地上,然后坐在丈夫身边,交叠手放在大腿上。老太太年纪看来跟老头儿差不多,头发银灰,烫成坚硬的细发,但她的圆脸几乎没什么皱纹,嫩红的脸颊看来不像是上过妆。老太太垂眼看着自己的手,当她突然怯怯地看向马丁·贝克时,他也不确定她是因为害怕生人,或者只是过于害羞。
  “我们有几个跟奥克有关的问题想请教,埃里克松太太。”
  马丁·贝克说,“如果我没弄错你丈夫的意思,奥克昨晚在这里是吧? 你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吗? ”
  她看看丈夫,仿佛希望他能帮她回答,但老头儿只是搅着咖啡,默不作声。
  “不知道,”她犹豫地答道,“我不太清楚,我想他大概是在我们就寝后走的。”
  “那是几点的事? ”
  她又看看老头子。
  “那是几点的事呀,奥托? ”
  “十点半,也许十一点,通常我们会更早上床,可是因为奥克在——我想大概接近十点半吧。”
  “那么你们没听见他出门? ”
  “没有,”老人说,“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奥克是不是出事了? ”
  “没有,”马丁·贝克说,“他没事,这只是例行调查而已。
  请告诉我,他目前的工作是什么? ”
  老太太又垂下眼睛望着自己的手,这回是老头子回答的。
  “还在修电梯啊,他做这工作已经一年啦。”
  “那么修电梯之前呢? ”
  “哦,他干干这个,干干那个,他在水管公司做了一阵子,然后去开出租车,然后又当夜班守卫。他去电梯公司之前,还开了一阵子卡车,那是在接受电梯职训期间的事。”
  “昨晚他在这里时,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马丁·贝克问道,“他都说了些什么? ”
  老头儿没立刻回答,老太太拿了片饼干,在自己的盘子上剥成小片。
  “我想他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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