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深处的秘密-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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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家谱的台案旁坐着一个清瘦的身影,一动不动,估计是大爷李来旺。
赵援朝发现我醒了,又扑了过来。
我本能的用双臂护住了头。
然而,这一次他没有动手,有酒气喷到我脸上,他离我很近,像是在端详着我。
过了一会,我听到抽泣的声音。
我诧异的移开了手臂。
“还有两年就退休了,哎‘‘‘这辈子容易嘛我,到头来还是个副科级,老婆看不起,儿女们也说他爹是个窝囊废,76年我在部队就立过二等功,救了一个火场的孩子,那会儿领导接见握手照相,眼巴巴的等着提干了,我爹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俺们家从前清就是赵家掌门人,赵家不能没有掌门人,几辈子的事了,做吃力不讨好的派出所长20年,当官的放个屁我都得拿嘴接着,城里人没一个好东西,好东西好东西,你看我干什么,你瞪我干什么,说话啊你,说话,说话,说话!”
伴着喷雾器般的唾沫星子,他开始疯狂的扇我耳光。
我又一次昏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面前的地上摆着一只案板,上面有一把锋利的木工斧子,还有半瓶白酒。
赵援朝蹲在棺材前,怀里抱着自动步枪,眼中发出蓝幽幽的光。
他的语气较以前缓和了些。
“小林,老哥完了,你这么大的人了,也该知道好汉做事好汉当这个理,说白了,我杀这么多人就是为了逼他们把你找回来,我也是为了屏岛湖的父老乡亲啊。兄弟,别怪老哥,把这瓶酒喝了,把这件事了了吧。”
我望着眼前寒光闪烁的斧子,想象着自己耳朵,手掌还有‘‘‘被切掉的样子。
赵援朝站起身,走到棺材旁边跪了下来, 虔诚的扣了三个头,然后一只手轻轻的移开了棺材。
棺材一点点地挪动,一口深藏在棺底的布满青苔的井露了出来。
我的耳边响起了熟悉的电流声,而且越来越清晰了。
此刻,四肢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气,没想到这个憨厚的乡村会计般的人竟有如此的疯狂和兽性,完了,29岁的人生即将画上句号,我要步李来起的后尘了。
人一旦绝望,反倒坦然了。
“好吧,赵科长,我认命了。不用麻烦你,我会自己把自己跺了然后跳到井里去,不过,你得让我死个明白‘‘‘。”
赵援朝回过头笑了。
“行,你不知道真相也是不会暝目的,好吧,你小心听着‘‘‘。”
我条件反射似的把手伸向上衣口袋,突然又觉得没有必要了。
“这里躺着的人姓赵,听老辈的人传她叫朱儿,是我们赵家村的老祖宗。康熙年间嫁给了李家村的李成鉴,传说先是李成鉴糟蹋了她,没办法才嫁给这狗#的。后来她就没好日子过了,过门两年就病死了。她死后的第四年,也就是康熙四年的一个晚上,平岛湖刮起了一阵怪风,第二天早上,有人发现朱儿的尸体飘在湖面上,虽然死了四年,身体发肤还跟活人似的。 当时就有人报官了,县里的伍作验尸才发现她不是病死的,是被李成鉴害死的。狗日的太狠啦,所谓恶有恶报,李成鉴在这一天也就发了疯,割掉自己的耳朵手掌还有鸡#跳到平岛湖喂鱼了。”
“后来,为这事情,李家村和赵家村打了一仗,双方都有死伤。没想到两年后,赵家村仗着官高势大,勾结土匪在一个夜里血洗了赵家村,男女老少一共36口啊,县里的棺材铺都关门了。 事后两个月的光景就出怪事了,带头的几个土匪跳湖死了,死相就和李成鉴一样。老辈们从此就开始传,这是朱儿显灵了。”
“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忍不住叉了一句
“当然有关系,是你把朱儿带跑的,那天晚上我就一直跟着你,看着你进了这间密室,你照像时候的闪光我都看到了。老辈们说照相机这东西能带走人的魂魄,开始我也不信,就在你跑的第二天,赵家村里朱儿的牌位就倒了,没刮风没下雨的啊,你说怪不怪。”
“这百十来年我们赵家风调雨顺没人敢欺负全都是托祖奶奶的福。你干的好事,所以你得去跟她请罪,像李成鉴一样跳到水里向祖奶奶谢罪,只有这样祖奶奶才有可能留下来继续保佑我们赵家人‘‘‘”
“愚昧,无耻,荒唐,下流,卑鄙,变态。”
我无法忍耐了,把所有能表达对眼前这个人鄙视的词全都吐了出来,“你#的,我是一个警察,不是一头用来祭奠河神的猪! ”
突如其来的反应是始料未及的,赵援朝一脸惶恐的看着我。
“你开枪吧,老子要是眨一下眼就是你孙子。”我直起了身子,向他吐了一口带血沫的唾沫。
他又开始挠挠头,低下头自言自语什么‘‘‘然后举起了枪。
“援朝,你朱儿奶奶来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的从墙角传出,室内的空气猛地被冻住了,是坐在家谱旁的李来旺在低吟。
赵援朝慌张的回头。
趁这功夫,我飞快的抓起了眼前的斧子,使尽全力向他抛去。
斧头翻转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形的光,带着风声结实的楔在他的前胸,斧把竟然在他身体上颤悠悠的抖动着‘‘‘‘
那种一年前在阁楼里的兽性再次爆发了,我咬着牙猛扑了过去。
他挣扎着举起了枪。
完了,我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句号。
已经看到他打开保险,手指抠向扳机了。
与此同时,一道闪光从脚下腾起, 浓重刺鼻的烟雾像冲破了魔瓶的怪兽一样撕裂奔腾开来。
是催泪瓦斯和旋光手榴弹。
我的身体被气浪重重的抛起,落地的一瞬间,耳边响起自动武器开火的爆豆声。
十二)
2004年5月17日下午5点,李家祠堂
黑暗,无际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有光射进来。
开始只是一个点,慢慢的变成一片,然而依旧摆脱不了黑暗,像小时候看过的幻灯片。
一幅幅不相干的画面在黑暗之间跃入眼帘。
军用胶鞋——黑暗——防毒面具——黑暗——挥动的手——黑暗。
身体被一种力量举起来,
看不清画面了,光线开始晃动‘‘‘
我睁开眼,看到了久违的蓝天。
耳边响起兮兮索索的响声,那是从抬担架的士兵身上,装备碰撞发出的。
我挣扎着扭过头。
祠堂门口,两名士兵正在把一团破烂麻袋样的东西拖出来。
从下面垂着的肉块和碎布看,赵援朝几乎被子弹打碎了。
他们用了达姆弹,这种被称为绞肉机的子弹铅头是外露的,在进入人体后会失去重心,旋转炸裂。
我叹了口气,努力回忆着发生的一切。
张副局长走过来,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
我勉强的支起身体:“局长,把‘‘‘照相机还给我,快‘‘‘。”
他的目光有些茫然,但还是把我要的东西取出来,轻轻的放在担架旁边。
我困难的摸索着,摸到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不明白当时为什么要交给张副局长这个隐藏死亡信息的相机,难道我忘了王教授的厄运? 是忘了,是她让我忘了。从到达这里开始,那种隐隐约约的电流声就已经控制了我。对,赵援朝的突然发疯也一定是她干的,用赵援朝的行为作诱饵,使我出现在那间密室里,然后砍掉自己的器官跳进水里‘‘‘‘。
太完美了,我不得不佩服她玄妙的构思和精确的计算。
可是,为什么我还活着?难道,诅咒解除了?
或者,我做了什么别人没有做过的事情。
2004年5月19日,平岛市第二医院
夏天要来了,窗外树上的叶子像被涂了一层光亮的油脂生机盎然着,午后的风轻轻抚摸着特护病房的白色丝织窗帘,室内的空气混合着植物的清香和略微刺鼻的碘酒味道。
给我抽血的是一位二十三,四岁的护士,白皙的面孔上黑黑的睫毛。
我看着她,像面对一幅丹青或白描。
瞟了一眼胸牌,徐菲。
抽完了,她轻快的拔出针头,迅速的压上一块棉球。
“用手压着,过五分钟拿开”
我听话的点点头,她的手指很美,修长且匀称。
“徐护士,我记得昨天抽过一次了,怎么‘‘”
她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胸牌。
“我也不十分清楚,听医生说你的血象有问题。”
“噢,什么问题?”我有些紧张
“医生们也奇怪,你各方面的检查结果都正常,他们现在怀疑是精神因素”
“精神因素?”
“是啊,明天精神科会来会诊,你准备一下,尽量放松,不要偷着抽烟和酗酒。”
她一定是发现窗台上的烟头了,我有点尴尬,急忙转移话题。
“工作很辛苦吧。”
“还好,我喜欢这份工作。”她把器具整齐的摆在盘子里。
“很敬业阿,看来你的男朋友肯定是医生了。”
说完这句话,我注意着她的反应。
她不置可否的微笑了一下,低下了头,端起了器具盘。
“徐菲,快点,护士长找你。”有人在门外喊。
她嗳了一生,冲我点点头,转身向门口走去。
门轻轻的关上了,我听到她和另外一个护士在门后窃窃私语,声音很模糊,夹杂着吃吃的笑声。
有戏,或者又是一次自作多情。
无聊啊,吃过午饭,我盯着天花板发愣,枪没了,记事本也快被翻烂了,干什么打发时间呢。
在病房的一角,摆着一台台式电脑。
到底是高档病房,我来了精神,从床上坐了起来。
打开电脑,进入邮箱,三个月没有看了,是清理垃圾的时间了。
果然,横七竖八的76封新邮件,交友信息,一夜情广告,色情图片,猪饲料推广,高雅艺术欣赏‘‘‘
我百无聊赖的浏览者,发现了一封没有标题的邮件。
打开,没有文字,是一张图片。
双击。
驱动器发出吱吱的响声,镜像一点点露出来‘‘‘
是一张照片,上面只有一个模糊的光斑,几乎占了照片的三分之二。
无聊,我骂了一句,一边关闭电脑,目光扫了一眼这封邮件的日期。
——康熙四年(1667年)9月28日
2004年5月18日 平岛医院
领头的医生姓郭,与我想象的精神科专家不同,这是一位身材魁梧骨节粗大的老人,60左右的年纪,声音洪亮,
他正在对身后一帮年轻医生演讲,我像一只实验室里的兔子蜷缩在床上。
“人的意识可以分为显意识和潜意识,所谓显意识,就是我们通过视觉,听觉,味觉所接触到的外界客观事物在脑海中的体现,也就是我们平时行为处事,接人待物及道德规范的理智基础。比如说,我现在站在这里讲课,我的影像通过光的反射进入你们的瞳孔,我的声音通过气流震动刺激你的耳膜,所以你们确定我站在这里说话。”
“好,现在说说潜意识,潜意识深藏于显意识下,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心灵深处,也有人把它称为第六感。潜意识不通过物理刺激就可以在脑细胞中形成影像,比如做梦,我们的眼睛是闭着的,但还是会接受到影像。另外,潜意识在充当接收器的同时,也可以作为发射源,同学都知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就是这个道理。”
“哎,这位病人,你好好躺着,别动手动脚的。”郭教授回过头看着我。
年轻医生们发出一阵哄笑,在郭教授的目光下,马上沉寂了。
“好,现在说说这个病人,临床测试他的神经官能系统一切正常。但是通过两次验血发现, 他的血清素逐日增高,速度已经超过了生理常规。我想大家都明白,血清素是人体中的兴奋剂,适当的分泌会使人有轻松愉快地感觉,然而,过量的分泌会导致神经功能紊乱‘‘‘”
教授点点头,继续说:“奇怪的是,我们面前的病人并没有亢奋,激动,焦躁的迹象,体温也并没有因为血清素的提高而升高,我希望大家能从神经心理学角度谈谈自己的看法。”
“会不会是恐怖性神经症 ?”一位戴眼镜的女医生小声问
“不像,患者成长于军人家庭,从小适应独立生活,性格中没有焦虑和依赖的成分,更不相信鬼神。”
“会不会是创伤后心理障碍?”旁边的男医生跟着说
“也不像,他是一名刑警,曾经三次负伤,而且伤的都比这次重。”
病房里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沉思,郭教授抱起了双肩, 走到我的床边。
“这两天睡的好吗?做过什么梦吗?”
“睡得很好,一觉到天亮,谢谢。”
“不用谢。”教授笑了一下,转过脸对着身后的学生。
“这是一起典型的潜意识障碍病例,一种能量压制了病人的潜意识,使它无法通过直觉告诉病人灾难将至,然而,当血清素持续升高到一个极限,病人的神经系统就会崩溃”
郭教授的话音未落,人群中发出一片嘘声。
“哇赛,教授,他会疯掉吗?”
“教授,他会不会在不知不觉中杀人或者自杀啊。”
“郭老师,这种能量是从哪里来的?”
教授沉默了,低下了头,沉吟了片刻:“如果不是病人本身的原因, 那也只有从外部分析了,比如磁场,生物电‘‘‘。”
我听不到他们的话了,想起了那份看过的案卷。
三个月前,2004年1月21日,魏国梁从精神病医院逃跑,在农历年那个新鲜的早晨,村民发现了他浮在平岛湖面的尸体。
过了初一,还有十五。
2004年5月19日,平岛医院
等年轻医生们走了以后,郭教授再一次推门进来。
他搬了条凳子坐到床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我头皮有点发麻;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他看到我的样子,微微笑了一下。
“对我刚才的表现给点评价。”
“噢,您知道,这不是我的专业,我想,啊,直观地讲,您的分析精辟,条理清楚,会诊很成功。”
他轻轻的摇摇头。
“小伙子,你在说谎,你是一名刑事警察,你在警校的主修课程是逻辑学。我刚才那些话应付那些实习的学生还可以,对于你,我想我们还是开诚布公的好。”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拉上了窗帘。
“会诊才刚刚开始,你准备好了吗?”
此刻,我想起了王教授飘在浴缸里的影子,这样的错误绝对不能再犯,绝对!
“啪啪”郭教授在旁边击掌。
“对不起,林科长,不介意我叫你国庆吧,这样便于你我之间的沟通,好吗,国庆,请专心回答我的问题。”
我勉强的点点头。
“最近你看到过或听到过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或者物体吗?我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