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深处的秘密-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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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是哪一种呢,我的思想里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隔膜,感觉李成鉴这个名字似乎离得很近。
对了,是在李家牌位堂里,然而,这好像又不是全部。
目光下移,在这一页的页脚有一行小子,可能由于拍摄光线的问题,字迹有些模糊,我凑近了些。
:康熙元年成鉴修此家谱,兄松龄代笔。
我深深地喘了口气,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
继续往下看,渐渐的,一朵绿水深处的百年漩涡浮了上来。
从李成鉴开始,家族出现了类似的人生履历32次,共有32个李家传人死于不宜公开的秘密事件,年龄从20岁到65岁不等。
我快速的在记事本上描画着,生怕机会稍纵即逝。
这时候,网管走了过来。
“先生,服务器修好了,现在可以上网了”
我说了声谢谢,目光急忙移回屏幕。
显示器里的文字变得模糊起来,那些蛇终于又开始活动了。
我徒劳的移动着鼠标,嘴里诅咒着,突然想起了井口义夫信里的话。
“这里面有一个能量的产生和传递过程”。
沿着脚下蜿蜒的网线,门旁的网吧服务器上,绿色的指示灯欢快的闪烁着。
与此同时,耳边再一次响起了久违的低沉电流声。
2004年5月15日凌晨2时20分,百无聊赖的警察林国庆拿着一本;他翻开了第三卷第四十一篇。
〃李司鉴
李司鉴,永年举人也,于康熙四年九月二十八日,打死其妻李氏。地方报广平,行永年查审。司鉴在府前,忽于肉架上夺一屠刀,奔入城隍庙登戏台上对神而跪。自言:“神责我不当听信奸人,在乡党颠倒是非,着我割耳。”遂将左耳割落,抛台下。又言:“神责我不应骗人钱财,着我割指。”遂将左指剁去。又言:“神责我不当奸银妇女,使我割肾。”遂自阉,昏迷僵仆。时总督朱云门题参革褫究拟,已奉谕旨,而司鉴已伏冥诛矣。”
李司鉴?李成鉴?
(八)
可以想象十九世纪末的巴黎是颓废和暧昧的,在一个散发着百合花香味的早晨,一位略带腼腆的年轻人敲响了巴黎警察局的大门。
梅格雷(Inspector Maigret),许多年后,人们通过小说记住了他的名字,
与许多侦探不同的是, 这位法国警察从不依靠繁复的法庭证据破案,他常常造访命案现场,将自己融入犯罪氛围中,感受每一个涉案人的心理世界从而形成自己的视觉影像,听觉音效以及特有的情境气氛。
梅格雷,巴黎凶杀组组长,我少年时的偶像。
这天夜里,王教授作了一个梦。
“当水喉再一次发出恼人的声音,他恍惚的从床上作起来,无奈的摇摇头打开了台灯,拿出工具向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的灯光应该是昏黄的,但愿,这时的色彩会明亮些。
然而,王教授看到却是黑白的影像,浴缸,水龙头,盥洗镜包括肥皂盒。
他的妻子站在浴盆旁边低着头背对着他。
没有言语,只有水喉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颤抖着走到妻子的身后,手向她的肩头伸去。
透过盥洗镜的反射,女人慢慢得抬起了头‘‘‘
画面一转,客厅的茶几上,故去多年的妻子遗像在台灯下散发出幽暗的笑容。
我猛地惊醒了,匆忙的抬起手腕,8点15,不知不觉中已经睡了六个小时,我急忙扔掉手里的聊斋志异, 打开窗户向停在楼下一辆待客的出租车招招手,飞快的抓起外套向门口奔去。
2004年5月15日,文物局小区
对于城南分局巡警郑浩和俞晓凡来说,这一天的早晨是不寻常和带有若干兴奋的。六点55分,一个慌慌张张的送牛奶工人冲进了值班室,结结巴巴地说他的一位老主顾没有像往常一样开门取牛奶, 还发现有液体从门下的空隙里溢出。
7点10分,他们赶到了现场,在试图与屋里的人联系无效之后,用工具砸开了门锁。
7点20分,城南刑警队通讯总台接到了巡警俞晓凡断断续续的呼叫。
“085呼叫020,085呼叫020,文物局小区3号楼303室发生命案,被害人已经死亡,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7点35分,随着第一辆警车刹车时发出的惊声尖叫,救护车,刑警,法医,担架,裹尸布,闪光照相机,粘贴指纹的透明胶布以及汹涌澎湃的看热闹人群扮演着这部人间活剧中的不同角色。
一个人死了,这个世界忙碌的时间不会超过30分钟。
八点30分,当一切归于沉寂,两个年轻的巡警又开始了孤独, 他们被留下来保护现场,在经过一番关于自杀动机的激烈争论之后,他们的兴趣转移到了远处走来的一个胡子拉碴的年轻人身上。
“晓凡, 你看谁来了。”
“嘿,好像是林队”
“他不是被调到平岛湖风景区了吗,怎么‘‘”
我想离开,但是太晚了,他们已经开始立正。
看来那幅画的事情还没有被曝光,印象中张副局长的那张大脸有点慈祥了。
我还了礼,心不在焉和对方握了握手。
两年前,刚从警校毕业的郑浩被分配到刑警队工作,由于他的不沉稳和简单粗暴,我把他调到了现在的巡警大队。
俞晓凡倒是乖巧些,只是言谈举止有些过分的幼稚和腼腆。
和从前一样,不等我说话,郑浩就急急的开始汇报了。
“报告林队‘‘‘”
“不要这样叫,我已经不是队长了,叫我老林好了”我冲他笑笑摆摆手。
“噢,是,报告老林队,今天早晨这里发生一起命案,初步鉴定是自杀”
“是哪户人家?”
“303室文物局的王副局长,好像是‘‘‘是林队的朋友”
我像被谁狠狠的踢了一脚,连忙低下头,掩饰着脸上的表情。
“现场勘察过了吧”
“是的林队,哦,不,老林,刑警队周队刚刚带人离开了。”
我取出了记事本和笔,同时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两口。
“我能看看现场吗?”
“这个‘‘‘‘‘‘好吧”
当再一次走进这座单元房,确切地说,我的心情是愧疚和近乎绝望的。
王教授死了,唯一的一颗救命稻草就这样付之东流了。
地面像被洪水冲刷过,杂乱的脚印纪录着几十分钟前那片刻的喧嚣。
我推开了洗手间的门,俞晓凡一步跨了过来。
“对不起,您不能进去,这里是第一现场,死者就是在那个浴缸里自杀的。”
“他是怎么死的?”我回头望着郑浩。
郑浩立刻来了精神,这个永远都沉不住气的家伙。
“哎,这话您就问对了,我和晓凡今天可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您以前批评我工作没有耐性,您批评的对,可我现在已经改了,不信问我们巡警队的胡队,他是您警校时的老同学,他的话您总该信吧。”
我微笑着点着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浴缸。
“说说具体的案情好吗。”
“这案子吧,我在刑警队呆的时间不长,今天就献丑了,我分析吧,死者是将自己淹死在注满洗洁净的浴缸里。”
“你说什么,泡在洗洁净里自杀?”
“是啊,林队,我没开玩笑,您别这样着我,您老这眼神我怕啊我,泡尸体的水是绿色的,我们找遍了这个家,唯一这颜色的东西也就是厨房的洗洁净了,哎,对了,我以前看过一部电影,情节和这个案子有点相似,林队您看过没有,名字叫什么来着‘‘‘演员都是大腕阿‘‘‘”
他声情并茂的演说在我眼前成了哑剧,取而代之的是绿色的湖水拍打王教授瘦弱身躯的声音。
在那个浴缸的下水口附近,遗留着的一片黑绿色的粘稠液体,是泥巴,我肯定,来自于平岛湖黑暗水底的泥巴。
“刑警队周队怎么说?”
“他什么也没说,我说那是洗洁净,他骂我别瞎掺乎,命令包括我们在内,任何人不得进入卫生间,然后就走了”
可怜的老周,今天晚上肯定要失眠了。
离开现场的时候,这两个牛犊一样的巡警又开始了争论,什么话题我不感兴趣,趁着这功夫, 我溜到洗手间对面的书房里,掀开录音机上面的遮盖物, 迅速把那盘磁带塞进了口袋。
2004年5月15日下午三点,城南分局
城南分局位于环城南路的一个偏僻胡同里,许多年前,这里曾是国民党平岛县政府,解放后一度成为造反派的大本营,斑驳的红色墙壁像是在对这里的警察诉说那些无法昭雪的冤假错案。
走进正门,右拐绕过红色的办公楼,再经过三棵桃树就是技术科的所在了。
刘副科长正好在,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哎呀,想死我啦老弟,今天怎么有工夫来看大哥啊。”
刘副科长刘益明,是这个局里资格最老的副科级干部,局长经常开玩笑叫他刘老大。
一杯清茶,几句问候,我说明了此行的来意。
“刘哥,咱们局进口的数码录音机没有坏吧。”
“浑蛋小子,你咒我呢你,30万从日本进口的玩意,要是坏了我就晚节不保了。”
“我没用过,听说效果挺神的啊“我有点奉承地问道
“那是自然,这么说吧,就是一个蚊子飞过去, 这机子也能听出公母来”
话音未落,我急忙为刘副科长递上了一包中华烟。
“有个案子想请刘哥帮忙‘‘‘”
三点40分。
在戴上耳机的那一刻,我踌躇了一下。
刘副科长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句什么就离开了。
我打开了录音机的电源开关,缓缓的调整着声音分贝。
耳机里只有沙沙的声音,七秒过后,显示屏上开始出现高低起伏的脉冲电波,是我和王教授的告别声,接着是关门的声音,脱鞋和地板摩擦的声音,王教授的咳嗽声,还有卫生间的水箱在冲水‘‘‘
这种生活的喧闹持续了大约一刻钟,信号消失了,看来他是睡了。
五分钟后,听到一声轻微的枝丫,像是木材和金属的摩擦,卫生间的门正在慢慢的打开。
随后又是沉寂,当显示屏上的脉冲电流再一次跳动时,我听到了水喉里的呜呜声。
有人在席梦思上翻身,接着是脱鞋的声音越来越近 王教授又要修理水管了。
卫生间的门被重重的推开,我急忙用手压紧耳麦 。
关键时刻到了。
然而,接踵而来的再次寂静是令人烦躁和恐惧的。
他在干什么,发愣吗?或者‘‘‘‘‘
终于,显示屏上的脉冲又有了反映,我听到了水流的声音,很悦耳,像溪水的潺潺。
王教授开始讲话了,听起来像是梦呓。
“ 1962年,在我下放的乡里饿死了200人,我没有死,1971年,造反派把我在医院的太平间里,整整十一天,我还是没有完蛋‘‘‘哈哈,姑娘 我活得足够啦”
溪水的声音突然变大了,变成了一条广阔奔腾的河流,王教授的声音模糊起来,我努力的辨析着。
“你回去吧,回到故土‘‘‘‘我‘‘‘‘‘你干的,该结束‘‘‘‘‘‘吧。李成鉴是你的‘‘‘‘‘,‘‘爱一个人‘‘‘‘诅咒。那个警察‘‘‘‘‘‘家谱,‘‘‘‘无辜的,‘‘‘‘‘绿色的‘‘‘‘‘‘安息‘坟墓‘‘‘去吧‘‘‘‘结束了‘‘‘‘‘
水喉继续呜呜着,是在和教授争论什么,接着,是有人跳进水里的声音
“好‘‘‘‘‘我来了‘‘‘‘‘结束‘‘‘唱着‘‘‘‘儿歌‘‘‘‘吃‘‘我吧。”
接着是一阵沉闷的低吟,随之而来的丝丝声像是一只水管爆裂了。
一切都结束了,我知道,这个时候的教授已经在绿色水底了。
等待,我意犹未尽,等待,我与心不甘,十分钟后,还是没有任何声音的迹象,看来只有放弃了。
我活动了一下僵硬的颈部,习惯性的翻开手边的记事本。
就在卸下耳机的那一刻,一个清晰的,带着平岛湖乡音的女人声音在耳边轻轻地说:“公子,你都听到了吗?”
在窗外的青色天边,一朵乌云爬了上来。
这天晚上我又做梦了,教授安静的跪在浴缸中,从下水口里溢出的湖水一寸寸的吞噬着他的身体,膝盖,腰部,胸口,粘稠的液体游戏般地旋转着慢慢的爬上了下巴‘‘‘在最后一刻,他转过了绿水中白发苍苍的头,望着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去找李来旺吧,不要再来了”
九)
2004年5月16日 ,平岛南城宾馆
这一天我很晚才起床,痛快的洗了个澡,将两腮可以撩人的胡须刮个精光,对着镜子呲呲牙努努嘴,自我感觉还不错。
吃过午饭,到对面的西装店选了一套自以为满意的行头,店员热情地向我推荐他们新从香港进的衬衣,我一看是墨绿色的,就买了两套。
回到旅馆,我拿出藏在沙发下面的手枪,退出仅有的两颗子弹,将其中的一颗用衣角擦干净,吹了口气又装回枪里。
无论从下颚还是太阳穴,一发就足够了。
王教授的死是我造成的,李氏家谱是凶器。
可以肯定在收到井口义夫那封信后,他曾秘密地对事件进行过调查并且取得了成果,最终,那本李氏家谱确认了他的一些想法和推测。
分析那天他的反覆表现,从希望把资料毁掉,到答应告诉我真相,最终又选择避而不谈。洗手间里屡屡传来的呜呜声音似乎是一种信号,阻止他继续下去的信号。 在修理水喉的过程中, 他一定看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那种能量也是他最后放弃生命的动力。
可以想象他当时的心情是惶恐和矛盾的,李家32人,日本旧军人21人,还有最近死去的两个警察和二爷李来起,种种迹象表明任何接近那个湖泊和那个家族的人都是万劫不复的。可以推测,他一方面想让世人知道真相,又害怕知道了真相的人必然会痛苦的死去。
然而,我也是一个要死的人,从我带去的那本李家宗谱,他应该猜得出我进过李家祠堂,那么为什么又故意连上网线让湖水里的能量破坏字迹呢?
明白了,这个善良而又天真的老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我能够在尽可能少的恐惧中死去。
这样来看,王教授是死于自杀, 在我去之前,他已经看完了那本家谱,水喉的声音开始一次次的预告他的死亡。或许他认为,与其像那些人一样受尽折磨后悲惨的死去, 倒不如早早的安详的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上策。还有,他是在制造一次例外,一次没有自残的自杀,由此向世人证明平岛湖的诅咒并不是确凿可信的,从而为自己毕生信奉的社会制度和科学基础殉道。
思维奔溢中‘‘‘‘一只突然降落在窗台上的鸽子打断了我的冥想。
16:30分,是时候了,我从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