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聊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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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虚名,过来连设了几坛,不但没有能治住狐仙,最后一次反而被狐仙隐身在半空中当头泼了一身的墨汁,弄得浑身上下淋漓腥臭,惹得林家那些在旁边看热闹的仆妇们都捂着嘴直笑。
当众丢了这样一个大脸,王术士如何忍得下这口气?自己是黔驴技穷了,好在还有授业的师父,王术士立刻修书一封,去请师父亲自出马。
七天后,师父李道士果然如约而来,带着全套的符彔法器在林侍郎家设坛檄将,刚摆好了架势,就听楼上一片噪乱,侧耳细听,竟然是那些狐仙们大呼小叫地在搬东西,还嚷着“快走快走”!片刻功夫,宅院就为之一清。
李道士心里这份得意劲儿就别提了——即给徒弟雪了前耻,又替自己挣了脸面——挺胸叠肚地从坛上走下来,林侍郎早就在坛下恭迎,向李道士连连称谢,说早已备下酒菜敬请入席,又命管家捧来了丰厚的谢仪。
忽然就听半空中有人大声道:“这可不干臭道士的事,本来林公衰运将临,所以我们才敢到府上相挠,谁知昨天林公捐了九百金给京中的育婴堂,德感明神,福泽大增,此刻已经有善神来卫护家宅,所以我们才赶快离开的。臭道士只不过运气好恰逢其时,他居然不要脸想把这窃忝为自己的功劳,骗点酒菜吃吃也就算了,还要骗钱,这可不行!”
众人听话声朗朗从头上传出,抬头看却并无半点人影,除了狐仙还会有谁呢?听了它一番话,再看林道士师徒,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溜走了。
娶贤
虽然是寒冷的冬夜,胡员外家里却是灯火通明,只不过被高高的围墙挡住了,外人无法看见。不过胡家可不是在操办什么喜事,此刻胡府上上下下男女老少都被绑得象粽子一样,堆叠在地上——看情形,分明是遭了抢匪。手执着明晃晃的大刀,那些蒙面的大盗在火把的照耀下看起来份外骇人,此刻正在府中里里外外搜寻着金银细软。
虽然胡家人并没有被堵上嘴,但也没有谁敢呼救——明摆着,这样的深冬寒夜,阖村人早已睡下,自家墙高院深,又在下风口,逆着风喊破了嗓子恐怕也不会有谁听到,何况还有几十把刀指着,又有谁敢轻举妄动?
搜刮了小半个时辰,显然是收获颇丰,强盗头子听了手下的轻声报告,满意地一笑,用刀背拍拍胡员外的脑袋,居然还十分客气地道一声“叨惠了”!只是胡员外苦着脸,哪里还答得出话来。
强盗们正要退离,忽然间后房红光闪现,竟然着起大火来,风助火势,片刻间就烧红了半边夜空。
“妈的,是哪个王八蛋不小心点着了火!”强盗头子怒骂了一声,还来不及追究,全村的人都已经被惊醒,喧嚷着救火围了过来,大火将胡家烧得明如白昼,那些强盗无所遁形,村民中也颇有好身手的人,和强盗们一番格斗,将他们全数擒下。
火被扑灭后人们发现,胡宅只是烧掉了两间柴房而已,取回被强盗劫走的金银财宝,算下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胡员外不由暗自庆幸,只是这把救命之火来得蹊跷,不知是怎么起的。正在疑惑,就见后厨房的小婢春红满脸黝黑地走了过来。
原来刚才强盗破门而入的时候,春红因为年幼,躲在了柴堆后面没有被发现,见主人家危殆,她急中生智,摸到后院在柴堆上放了一把火,果然奏了奇功。
“呵呵……可真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胡员外上下打量了一下春红,见她只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虽然此时满面尘土,但仍可以看得出轮廓清秀,一双大眼睛灵动明澈。胡员外不由心中一动,拉过自己的儿子胡家年来:“儿子,我看这个小丫头聪明讨喜,我想收她作媳妇,你看怎么样?”本来还怕儿子嫌弃她是下人,谁知胡家年一听父亲提议,大力点头道:“这样聪明智略的女孩子,将来一定可以作贤内助持家,父亲眼光真好,儿子无有不从。”
胡员外大喜,因为怕夜长梦多,日后族中有人会提出尊卑良贱之类的话题来阻挠这门婚事,竟然立刻命人取来衣饰,当夜就为这对新人成了礼。春红过门后果然持家有道,上敬公婆,下爱小姑,和家年更是十分恩爱。喜得胡员外深庆选媳得人。
——嗬嗬,这样看来,倒是要多谢那群强盗了,竟然因他们而成就了一对佳偶。
投胎
在上海,遇到谁走路急匆匆撞到了人,常常会被人回敬一句:“走路不长眼……你急着去投胎啊?”
这天小李就遇上了这么一个人,本来挺宽的人行道,因为沿马路停了一排自行车,里档的商铺又趁城管不在把摊子都堆了出来,所以来往的行人走起路来就很有一点逼挤了。偏偏小李急着有事,结果就和对面走过来的一个人一头撞上了。
也很难说是谁对谁错,总之两个人走路的速度都不慢,不过小李仗着自己身高马大,就先发制人,一开口,就是这句:“走路没长眼睛啊?……你急着去投胎啊?”
对面撞到的那个人看上去年纪也不大,不过个子要比小李矮小许多——这也就是小李为什么有持无恐的原因——听到小李这样说,居然回答了一句:“是啊,我是急着去抬胎。你那么急是为了什么啦?也要去投胎啊?”
“神经病!”听到这种回答,小李的火更是不打一处来,这个人说的话,还有那种腔调,明摆着是在给他难堪,用上海话叫“叉人”,阴阳怪气,非常可恶。
怒火中烧的结果,是小李连自己急着要去做什么都抛到了脑后,和这个人扭到了一块,后来还是旁边有人打了110,警察出面才平息了这场纠纷。
等人群散开了,小李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上已经全是未接电话和短信,内容一致,全是岳母发来的:快来医院,小芬难产!
小李一路狂奔到医院,刚扑到产房门口,就看到被遮住了脸推出来的妻子和痛哭失声的岳母。他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失魂落魄的小李回过头来,竟然是刚才和他打架的那个冒失鬼。这个冒失鬼看到小李失神的样子,耸了耸肩:
“这可不能怪我,我跟你说过我急着来投胎的,你偏要跟我纠缠不清,结果因为错过了时辰,小孩不能生出来,害你老婆丢了一条命,害我也要重新去排队轮候,你看,大家都倒霉。”
小李张大了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忠告
“我……我舍不得你……”好容易说出了这几个字,陈半江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了起来。
“傻瓜……”一旁的凤娘见他伤心欲绝的模样,也觉得心酸难抑,抚摸着陈半江的脸庞,良久才轻轻吐出了这两个字。
——其实陈半江本是六年前被本府知县从苏州聘来的师爷,无意中在一个月夜遇上了凤娘。一个是韶秀斯文的书生,一个是姣丽明艳的少妇,两人竟然就此一见钟情。凤娘的丈夫是客商,每隔十天半月就会外出到邻县去收帐,凤娘得空便来私会陈半江,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已经来往了五年多。
本来也只不过是露水鸳鸯,彼此并没有长久的打算。没想到今年县令要调职到山东,陈半江身为师爷自然也要随同起程,山东离此何止千里?此一别定然再会无期,陈半江到此时才觉出自己心中实在已经深爱凤娘。眼看着后日就要起程,凤娘本是有夫之妇,难道自己能去找凤娘的丈夫托出实情,求他成全自己和凤娘不成?
见陈半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流泪,凤娘忽然长叹一声,正色道:“你如此情痴,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唉,罢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其实是早年间缢死在这里的吊死鬼,因为不能重入轮回,所以在此等待替身多年。自从五年前遇上了你,因为爱慕你的秀雅,所以才假托家中有丈夫不便外出,隔上十来天才和你幽会一次,其实只不过是为了让你有时间修养真元。否则阴气侵剥,你与我相交不出半年就必死无疑了。本来我准备与你就此别过,可看你如此伤心,别后恐怕会相思成疾,所以还是实言相告罢。”
陈半江听了凤娘的这番说话,惊得一下子收住了眼泪,再看凤娘,举起袖子往脸上一拂,顿时一张俏丽的面庞变得青紫可怖,长长的舌头伸出唇外,分明就是一个吊死鬼。
这突然的变故让陈半江震栗惊怕地几乎晕去,凤娘见此情形凄然一笑,长啸着破门而去,远处隐隐还传来她的叮咛声:“天下象我这样的鬼数不胜数,但象我这样肯爱惜对方的则少之又少,希望以后陈君切莫再轻结露水姻缘……”
互报
“妈的……你瞎了眼啦……”狭窄的河堤上,正在揎袖攘臂骂声不绝的,是这一带有名的无赖汉吴大虎,此刻正揪着一个老叟的衣襟,破口大骂:“见老子过来,也不知道让一让,竟敢抢老子的道……”
——原来是雨过天晴,堤岸上泥水湿滑,吴大虎打这里过的时候,迎面碰上这个老叟,不知怎么被他一挤,居然仰面摔了一个四脚朝天,直摔得簇新的一件青布长衫上泥水淋漓。
吴大虎平时是横惯了的,一向只有他欺人,从来没人敢惹他,现在吃了这样一个大亏如何能善罢干休?一把揪住那个老叟就是一通乱骂。
那老叟起初还打拱作揖陪着笑脸自道不是,听吴大虎越骂越不象话,后来索性问候到了老叟的母亲大人,出言污秽不忍卒听,也就耐不住起来。正欲反唇相讥,忽然又象是想起了什么事,隐去了脸上的怒色,重新换上了一付笑脸,再三再四地向吴大虎陪礼,又低声下气地问他名姓居址。
“怎么?想找老子后路啊?哼,老子也不怕,告诉你,老子吴大虎,住在交河村东头第二家就是,有本事就来找我好了,老子……”还没等他说完,那老叟却已趁着他手舞足蹈放松的时候,一溜烟地跑走了。
“他妈的……”见已经没有了詈骂的对象,吴大虎愤愤地吐了一口唾沫,看看身上满是泥水,也只好先回家去更衣了。
奇怪的是,大白天的,家里的门却紧紧的关着,推也推不开,显然是从里面反锁上了,吴大虎尚未娶亲,一个人和寡母同居。母亲每天清早就起来在家纺纱,从不外出的,怎么会把房门反锁?吴大虎忙绕到后窗一看,这一下险些当场气晕过去,只见母亲一丝不挂地倒在床上,仿佛昏昏如醉的样子,身侧有人正在肆意轻薄,再定睛一看,竟然就是河堤上那个老叟。吴大虎冲到邻居家中,二话不说抄起一枝鸟铳,回来对准那老叟就是一枪。
只听“嗷——”的一声,那个老叟应声倒地,却哪里是什么人,竟是一只狐狸。
——吴大虎当时辱骂那老狐的母亲,只不过是一时口快,想不到那只狐狸竟然会如此报复他,而那只狐狸更因为睚眦必报而枉送了一条性命。本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引发这样的奇祸,真是应该引以为戒啊。
青蛇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掠过,两旁的树木不住倒退,虽然双脚已经沉重得象灌了铅一样几乎无力再迈,可吴康的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叫着:“快逃啊……快逃啊……再多跑一步……”
是啊,换了谁也不敢在此时停歇下来,在吴康的身后,一条其大无比的巨蛇正风驰电辙一般地追逐着,虽然明知最后一定必死无疑,但求生的本能仍然让吴康苦撑着一步一步的地往前奔逃。哪怕此刻他的步子其实早已比寻常人走路还要慢上几拍。
——说起来吴康祖业本是世代弄蛇为生,平时见到蛇虫之属并不惧怕,何况这次到峨嵋山来本就是为了寻捕一条合适的蛇回去驯养。没想到随着一群茶商刚一进山,就遇上了这条巨蛇,不但身长过丈,一身白鳞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晃得人眼睛也睁不开来,刚才扑过来的时候,只见一道白光划过,同行的人只来得及叫一声“神龙来了”,便吓得四散奔逃。
吴康虽然自幼与蛇为伍,也被吓得神魂俱碎,只恨爹娘少替自己生了两只脚,没命价地直往山下而逃。没想到这条蛇谁也不追,就是尾随着他不放,一直追出了十多里地,累得吴康只觉肺中最后一口气也似乎已经吐净,终于一屁股坐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就这一眨眼功夫,那条巨蛇已经窜到了他的面前,吴康双眼一闭,在地上螟目等死。谁知等了半天,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吴康大着胆子睁开眼,只见一只栲栳大的蛇头正杵在自己的面前,吓得立刻又闭上了眼睛,心中暗道:“我命休矣!”
奇的是,那条蛇却仍然没有丝毫动作,吴康偷眼相觑,只见那蛇居然盘伏了下来,把一颗头搁在粗大的身躯上,静静地看着自己,额头正中,一块碗大的朱红斑纹隐隐隆起,仿佛是一颗肉瘤一般。
见吴康在打量自己,那蛇索性把头伸到了吴康的手边,轻轻地连着拱了几下,仿佛十分亲昵的样子。
“二……二青……你莫非是二青……”定下了神,吴康终于认出了眼前的这条蛇,脱口而出:“你怎么变成白蛇了?”
大约是听懂了吴康的疑问,那条白蛇屈了屈身子,把尾巴举到了吴康面前,只见尾部尽头果然有数十片蛇鳞还隐隐泛着青色。
“呵……原来你十年修行,真的已经有了神龙之身了吗?”赞叹了一声,吴康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白蛇的头,白蛇闭上双眼,把头搭在吴康腿上,一动不动。
“真是的,想不到那些商旅们口中的神龙,竟然就是你这个家伙啊!”
——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刚出道的吴康带着自己驯养的几条蛇游走江湖,获利无数,其中最受他宠爱的就是这条名唤“二青”的青蛇了。寻常驯蛇身长超过二尺就会因为过于笨重被扔弃,只有这二青因为灵驯异常,所以一直被养到了三尺多身长。后来因为蛇身实在太过沉重,吴康才特地远赴峨眉,在山脚下把它放了。当时吴康还替它默祷了一番,词曰“隐身大谷,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