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金剑雕翎-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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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翎知他为人迂腐顽固,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五年之前,在下和老前辈被逼在一座山巅之上,在那山上还有我的岳姊姊……”
楚昆山接道:“你说的是岳小钗吗?”
萧翎道:”不错,以后又遇上了中州二贾……”
楚昆山突然跳了起来,道:“不错啊!你怎知道的这般清楚?”
萧翎心中暗暗好笑,忖道:这人当真是固执的很,我说这般清楚了,他还是不肯相信,但他可爱之处,也就在此了,一旦相信之事,承诺之言,终生不变,当下微微一笑,道:“在下就是那在场目睹的萧翎,自然清楚了。”
楚昆山仔细的看了萧翎两眼,又道:“不像,不像,老夫绝不受你欺骗。”
萧翎一皱眉,道:“你如何才能相信呢?”
楚昆山道:“任凭你说的天花乱坠,舌翻金莲,我不信还是不信。”
萧翎凝目沉思片刻,心中突然一动,笑道:“我说出一件事来,老前辈定然就会相信了。”
楚昆山道:“老夫眼睛里,向来是不揉一颗砂子,你倒说说看,能不能使老夫相信。”
萧翎道:“我还记得,那时在下曾拔过老前辈颚下长髯,说你生的好胡子。”
楚昆山沉思片刻,突然跳了起来,道:“有过此事!”
萧翎道:“老前辈相信了吧?”
楚昆山道:“你当真是他吗?”
萧翎道:“在下为什么要骗老前辈呢?”
楚昆山突然抛去右手的青铜轮,握住萧翎一只手,道:“小老弟啊,五年不见,你竟长的这般高大了……”
他口齿有些拙笨,但字字句句都说的十分真诚。
萧翎自离师门之后,一直在险恶机诈的环境之中摸索,但觉人与人之间,充满着险恶,此刻却被这老人豪爽真挚的热情感动,不禁真情激动,涌现出两眶热泪。
楚昆山摇着萧翎的手,接道:“好孩子,看来这世间当真是有脱胎换骨的灵药了,以你那样纤弱之躯,变的这般英俊,有如换了一个人般,别说老夫了,就是那岳小钗见到了你,只怕也不敢相认了!”
萧翎道:“晚辈的际遇,一言难尽,以后再详细告诉老前辈。”
楚昆山突然松开了萧翎手掌,捡起地上的青铜轮,道:“可是那沈木风改变了你纤弱的身躯,传授你这身惊人的武功吗?”
萧翎接口道:“不是,晚辈这身武功,却是际遇奇幻,想来如梦……”
楚昆山冷冷说道:“人生在世,恩怨分明,那沈木风虽然是积恶如山,双手血腥,但他对你有恩,你助他为恶,总也是情非得已,老夫日后自会替你解说。”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道:“在下说的句句实言,这身武功,丝毫与沈木风无关……”
楚昆山接道:“那你为什么要加入百花山庄?”
萧翎道:“只怪我初入江湖,不解险恶,识人不明,才闹出这样一件事情,一时失足,终生抱恨,使天下武林都不耻我萧翎的为人。”
楚昆山轻轻叹息一声,道:“年轻人没有经验,不能怪你,既知失足,应该及时回头才是……”说至此处,声色突转严厉,大声接道:“为什么还要下那毒手,伤毙了九名武林高手,别人不知他的为人,也还罢了,但那三湘老渔翁,和老夫相交了数十年,他的为人,老夫知之甚深,谦和慈爱,从无仇家,你竟皂白不分的把他也伤在淬毒暗器之下?”
萧翎俊目中神光一闪,肃然说道:“楚大侠也相信那九名武林高手,是我萧翎伤的吗?”
楚昆山道:“众口铄金,人家说的历历如绘,步大侠又说是他亲目所睹,亲耳所闻,要我如何能够不信。”
萧翎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他们都是伤在沈木风的手中!”
楚昆山呆了一呆,道:“沈木风也来了吗?”
萧翎点头说道:“来了,但他却一直隐身在暗处,不肯出面,连伤九名武林高手,是有心要嫁祸于我。”
他回顾了金兰一眼,接道:“如若不是她告诉我事情经过,连我也不知内情。”
楚昆山收了双轮,右手拉着颚下长髯,轻轻的扯动一阵,目注金兰,道:“你当真的瞧到了吗?”
金兰道:“目睹耳闻,一字不虚。”
楚昆山听他声音娇柔,不禁一皱眉头,道:“你究竟是男子还是女人?”
金兰道:“小婢金兰,女扮男装。”
楚昆山道:“原来如此,你说说此事经过,也好洗刷萧翎的冤枉。”
金兰道:“那时三爷身受重伤,力尽晕倒,大庄主却突然出现,点了三爷的穴道,扶他上车,连伤九名追踪马车的高手,事情经过,就是如此简单,但说出来有谁肯相信呢?”
楚昆山手拂长髯,摇头晃脑他说道:“老夫相信,此乃三十六计中移花接木之策,不足为奇。”此人当真是迂腐的可以,似是计出有典,大可不用怀疑了。
站一侧静静听闻,始终不发一言的步天星,突然接口说道:“败兵之将,原已无说话余地,但在下心中有数点疑问难明,实难忍下……”
萧翎道:“步兄有何高论?兄弟洗耳恭听。”
步天星道:“九个受伤武林高手,已然死了八个,只余那风尘三侠中的神行追风客,还有一口气息未绝,此人轻功,盖代无双,他是当先追近马车之人,只要他能够说话,此事不难弄个明白。”
萧翎急急接道:“不知他现在何处,请步兄带兄弟去瞧瞧,或能代为效劳,疗好他的伤势。”
步天星凝目沉思了片刻,道:“这个必得酒僧、饭丐同意之后才行,兄弟难作主意。”
萧翎知他心中仍有极深的怀疑,不再多言此事,回顾了楚昆山一眼,道:“老前辈既然相信在下之言,还望代我解说一二。”他一直记着南逸公的话,和人平辈论交,难得称人一声老前辈,但想初遇楚昆山时,自己不过十二三岁,楚昆山已白髯垂胸,这才破例称他一声前辈。
楚昆山道:“老夫既然相信你之言,自是要为你解说,但因那沈木风恶名太著,你既和百花山庄攀上了关系;恐非是短时间能够解说的清楚,日后还得你自己忍耐一些才行。”
萧翎道:“但得老前辈为我解说,已经够了,至于他们能否相信,也无法强人所难。”
楚昆山道:“你如能脱离那百花山庄,自可消除武林同道之疑。”
萧翎道:“目下还难如此,必得先见过那沈木风之后,才能决定……”
金兰接口道:“沈木风心机是何等的阴沉,手段是何等毒辣,三爷既已陷足于先,拔足必得等候到适当时机……”
她回顾了玉兰和唐三姑一眼接道:“两位可看到了这两个可怜姑娘吗?”
楚昆山、步天星四道目光,一齐投注到唐三姑和玉兰的脸上,说道:“这两位不知是何等人物,受了什么暗算?”
金兰道:“一位是贱妾闺房好友,同是天涯沦落人,奉侍于三爷身旁为婢,另一位却是武林中大大的有名人物……”
步天星接道:“什么人?”
金兰道:“唐三姑娘,不在西南道上走动之人,提起唐三姑,也许还无人知道,但如四川唐家,只怕天下皆闻了。”
楚昆山道:“数百年来,四川唐家一直是威势显赫,自成一派门户,但不知这位唐三姑唐姑娘在四川唐门中,是何身份?”
金兰道:“唐姑娘得天独厚,境遇和我们两姊妹大不相同,她是当今唐家主事人,唐老太太的嫡亲孙女。”
楚昆山道:“好啊!这沈木风当真是胆大的很,四川唐家的淬毒暗器,天下有谁不知,数百年来,一直被人尊为施暗器的泰山北斗,这沈木风竟是不把唐家看在眼中。”
步天垦接道:“两位姑娘目光迟滞,神情恍忽,似是中了迷魂药物之类的毒。”
金兰道:“如是中了迷魂药物,那也不算沈木风的手段,她们服用了化骨毒丹,此刻毒性尚未完全发作,发作时的痛苦,实叫人不敢去想……”
她回目望了萧翎一眼,接道:“萧三爷大仁大义,侠骨铁胆,他尽可抛弃我们不管,但他却不忍心弃我们独去,才落得这般下场,被武林同道视为杀人凶手。”
她为了萧翎的清白,不计后果,说出了事实经过,话说出口,却突然想起那泄露庄中秘密的森严条规,当真求生不能,求死不成,要遍历百般痛苦。
一念及此,顿时心头大震,冷汗淋漓而下。
萧翎一抱拳道:“两位想已尽知内情,但愿能在天下英雄之前,为我萧翎辩说几句,在下就感激不尽,咱们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楚昆山突然叫道:“且慢!”
萧翎正要转身举步,闻言顿然停下,回首说道:“楚大侠还有何见教?”
楚昆山道:“这两侠姑娘眼有化骨毒丹,药性何时发作?”
萧翎道:“大约是服下后七日左右,但如果太过疲劳,或是受到伤害,药性亦可提前发作。”
楚昆山道:“如她们药性发作,如何是好?”
萧翎道:“沈木风曾经相约在毒性未发之前,送上解药。”
楚昆山道:“沈木风的话,岂能相信,如他不及时送到呢?”
萧翎道:“那只有走一步说一步了。”
楚昆山手拈髯尖,不住的来回走动,显然,正在忖思着一件十分疑难的事。
金兰突然插口说道:“大庄主一向心狠手辣,但却不肯加害三庄主,那是因为三庄主对百花山庄未来的关系太过重大,迫得他不得不冒险求全,他隐身车中,连续毙伤了九名高手,旨在替三爷树下许多强敌,如是天下武林同道人人视萧翎为大恶不赦,逼得他无立身之地时,岂不是迫他投入百花山庄,为那沈大庄主效命。”
楚昆山点头赞道:“不错,那沈木风用心确然如此……”
金兰接道:“老前辈既已得悉内情,也无疑在双肩之上,加上了一付千斤重担。”
楚昆山愕然说道:“怎样在老夫肩上加上了千斤重担?”
金兰道:“天下武林人物,人人都认为三爷是大好大恶的人,只有你楚大侠得悉全情,三爷是身负不白之冤,假若你不替他解释明白,天下武林怨愤激怒,都指向三爷,处处和他为敌,别说三爷天生做骨,就是个土人儿,也要有把土性儿,事情如是迫得他退无可退,避无可避,难免要闹出一场杀劫,那时,血流五步,铁案如山,天下武林同道故然可以理直气壮地指萧翎为沈木风的帮凶,但萧三爷岂不真的被逼的效死百花山庄……”
楚昆山接道:“高论,高论,老夫自当要天涯奔走,为萧翎解说明白!”
步天星突然对萧翎抱拳一礼,道:“萧兄出污泥不染清白,兄弟适才多有误会。”
萧翎抱拳还了一礼,苦笑道:“只怪兄弟年幼无知,陷足泥淖,如何能怪得诸位,但得再见到沈木风时,必将尽我之力,劝他洗手息隐,不再为恶武林。”
步天垦轻轻叹息一声,道:“大贤大恶,无不是才绝一代之人,只怕萧兄的善良,徒将招致杀身之祸……”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兄弟料理过义弟后事,定当追随楚大侠的身后,为萧兄的清白奔告武林同道。”
萧翎长揖到地,道:“兄弟感激不尽。”
步天星道:“萧兄珍重,兄弟就此别过。”转过身子,大步而去。
楚昆山收起了青铜日月双轮,说道:“据老夫所知,你们这次行动,已然传扬江湖,无数的武林高手,都在向此地集结,准备合力制止一幕惨局!”
萧翎茫然说道:“什么惨局?”
楚昆山道:“传言中说百花山庄已尽出高手,由萧翎领队,沈木风亲自督后,重出江湖,先灭四大贤,然后会合南海五凶,血洗峨眉、青城两大门派……”
萧翎讶然道:“这话从哪里说起,在下只不过回籍探亲……”
楚昆山道:“话从哪里传出,老夫亦不知道,但事已沸扬于武林道上,酒僧、饭丐、跛侠和老夫,只不过是先到的一批而已。此行南下,荆棘正多,小兄弟要多多珍重了……”
金兰接口说道:“老前辈既知三爷是含冤莫自,尚望能代他多作解说。”
楚昆山道:“这是当然,不过集来此地的武林人物,人数众多,老夫一人,只怕难以兼顾,可惜那酒僧,饭丐,早走一刻,如若两人能够尽悉内情,挺身而出,或可消去这番误会引起的纷争。”
萧翎长长叹息一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如是他们硬是不问青红皂白,视我如十恶不赦之人,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楚昆山道:“事已至此,还望小兄弟能多多忍耐,老夫这就别过。”也不待萧翎答话,转身急急而去。
萧翎望着楚昆山急奔而去的背影,缓缓坐了下来,喃喃自语,道:“天下武林同道,皆曰我萧翎可杀,难道我就引颈受戮不成?”
金兰缓步行近了萧翎身侧,柔声说道:“三爷,真金不畏火,只要三爷能忍耐一些,是非总有辨明之日,那时武林同道,都将觉得愧对三爷了。”
萧翎苦笑一下,挺身而起,道:“纵然是旅途险恶,咱们也不能坐此以待,走吧。”
金兰柔婉地一笑,道:“咱们的处境虽险,楚歌四面,但妾婢却毫无畏惧之感,比起在那百花山庄中,反觉得安全多了。”
萧翎看她背负玉兰,手牵唐三姑,本该是一付凄凉的画面,但她脸上却泛现出欢悦的笑容,不禁精神一振,暗道:那金兰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但她却能不为险恶的际遇困扰,我萧翎堂堂男子汉,难道还不如一个女孩子不成。心念及此,豪气顿生,挺胸昂首,大步而行。
出得杂林,瞥见一个满头白发,手执拐杖的老姬,站在丈余外一株大树之下,脸色一片肃穆,双目中暴射出两道森寒的目光,凝注着萧翎。
萧翎心头一震,暗道:这钱大娘两目中煞气甚重,只怕不是好兆头……
只听钱大娘冷漠他说道:“小娃儿,恭喜你了。”
萧翎道:“在下愁处正多,何喜之有?”
钱大娘道:“你能活着出来,这不是大喜之事吗!”
萧翎道:“原来如此,倒是有劳挂怀了!”
钱大娘冷冷说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