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羽檄-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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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头恰恰转完,忽见其中一只豹子,动弹一下。
接着根本还没有看清楚,这头豹子已经凌空扑到面前,一阵腥风暗劲,已指面门。
他谨记着欧阳菁所嘱,生恐双眼被豹爪抓瞎,忙不迭闭上双眼,一面本能地挥拳击去。
“蓬”的一声,他的拳头果然击中豹头,可是面上和身上,都被豹爪抓着,一股冲力强大绝伦,撞得他几乎站不住脚。
阿烈这时自然而然摇晃一下身体,滑开豹爪,同时也消卸了此豹的强猛绝伦的冲力。
他居然轻轻易易就办到了,这使他突然有所感悟,忖道:
“假如我一味仗着不怕刀刃和拳掌的特色,硬碰硬撞,则一旦碰到力大无穷之人,一拳把我打翻,也不是办法。所以我必须能卸消对方打击的力量才行……”
念头还未转完,另一只豹子已抓中他肚腹。但经他一扭一摆又滑脱豹爪,兼且化卸了那股劲猛冲力。
他除了很欣幸自己能够如愿以偿地化卸到身上的力道之外,还一并醒悟一件事,那便是豹子果然是至为凶狡厉害的猛兽,只看它们一直装作懒洋洋躺着,而突然出击时,动作之快,又赛如闪电,便可以知道了。
他在短短的顷刻间,被豹子连抓带咬,一共八九次之多。
它们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委实使人心惊胆战,尤其是这两头豹子皆是闷声作战的,只偶而在喉咙中发出低低的咆哮反而格外令人觉得可怕。
他双目半睁不闭,可不敢完全睁大,因为这两豹的攻击动作,实在太决了。
转瞬间,他又被咬抓了数下,然后不知如何,他瞥见一转锦光,和着腥风撞入怀中,登时跨步捞抱,把一头豹子抱个结实。
然而他却不知道如何才能弄得死它,由于豹子挣扎得极为激烈,使他本能地往地上一倒,用身体压住它。
他揪住那豹子一只耳朵,将它的口鼻往地上猛按,过了一阵,这只豹子已经不会动弹了。
原来他的手力雄浑之极,竟硬生生压断了那豹子的颈骨,同时使它口鼻埋在沙土中,活活闷死。
剩下的一只,已躲到角落那边。
阿烈跳起身,但觉勇气大振,心中有恃无恐,大步走过去。
假如他不是如此专注,一定会发现他自己眼下已经是全身赤裸,一丝不挂的情状了。
原来早先那只豹子挣扎之时,把身上的内裤抓掉。
那只金钱豹直向退,一直缩到角落,已是退无可退。
阿烈脑中泛起那句“困兽之斗”的成语,心想:如若这刻走开,这头豹子会不会还敢来袭?
此念一生,便停下脚步,但见那头金钱豹子凶威全失,垂头曳尾,好象是吓破胆的丧家之犬—般。
阿烈点点头,回身欲行,猛然间后脑被利爪猛可击中。他的身子向前一倾,却借势曲肘向后疾顶。
“砰”的一声,那头豹子已经飞开数尺,跌在地上。
他怒气勃勃的转身扑去,一下子捞住它的尾巴,使劲一提,荡将起来,像打稻子一般向地面猛掼。
他觉得并不困难,抡着百多斤重的豹子,毫不吃力。
这样子连掼了四五下,蓬蓬之声不绝于耳。停下一看,这头豹子已经身软如泥,气绝弊命了。
阿烈随即记起必须尺快逃出去此地,当即向铁门奔去,小心地托起来,另一双手把欧阳菁揪出来。
她替他抱着衣物,勉强站立。
但在光天化日之下,她把阿烈全身看得清清楚楚,登时玉面通红,啐了一口,低下头去。
然而她绝对想不到低头反而不妥当,到她发现现便又赶快背转身子。
阿烈伸手一拉她。道:“你如果还走不动;我抱你出去。”
欧阳菁摇摇头道:“唉!你好像一个野兽人一般,大概平时不穿衣服惯了的。”
阿烈低头一看,自己也羞得直红脸,赶紧拿过衣服,迅即穿上。
等他穿好,欧阳菁才回头四望,见了那两头豹子,不禁轻轻呀了一声,道:
“竟是金钱豹子?这是顶厉害的一种了,我就算武功犹在,也未必敢斗它们呢!”
阿烈道:“以后再慢慢谈不迟,现在快走吧!”
欧阳菁道:
“不行!你先把内裤碎片都拣起来,一丝一缕都漏不得,这儿的地势甚僻,谅来不会有人巡到此地。”
阿烈晓得她江湖经历甚丰,不敢不听立刻去做。
欧阳菁很缓慢的向铁栅一道门户走去,探手出去,从外面拉开横闩,推开此门。
不久,他们已走到墙边,阿烈抱住她,一跃而上。
墙外果然是一片丛林,已经出了这座神秘的“乙木宫”。他们一跃而下。阿烈脚下不停,一直窜入林内。
欧阳菁忙道:“小心!他们说过此宫四周的树木,都是阵法,别又陷了进去……”
阿烈不理她,认定一个方向,就直向前行。
要知阿烈本是绝顶总明之人,他虽然有时显得呆笨,但这只是他江湖阅历有限,加以有许多事情是他没有信心的,方始不敢作主。
说到“阵法”一层,他却很有把握,那就是他们曾经陷身在宫前的奇门阵法中,而当欧阳菁已经迷失之时,他仍然看得清清楚楚。
因此,他认为在这一方面,具有特殊能力。他既有信心,便显示出他的判断和才智,实在不凡。
欧阳菁接着提醒他几次,见他不加理会,赌气不再开口。
阿烈脚下如飞,大约一个时辰左右,突然已出了林莽,见到旷野,以及相距很远的村落的炊烟。
欧阳菁欢呼一声,道:“啊!我觉得好像是从鬼门关回到阳世一般。”
阿烈道:“你不是叫我别入林的么?”
欧阳菁心中很高兴,所以也不生气,道:
“喂!你看,那边山脚有村落人家,正在做饭,我们找点什么填肚子吧……”
阿烈道:“好!我送你到那边暂作休息,但我却没有工夫陪你。”
欧阳菁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烈道:“我放心不下那程真人,想回去探看。”
欧阳菁道:“你有几条命,竟敢回到那乙木宫去?”
阿烈道:
“话不是这么说,也许我仍然能瞒过他们的耳目,再说,我觉得那招世隐实是一条汉子,如果运气好,把他救了,岂不甚好?”
欧阳菁道:“那么你救不救那鬼厌憎曾老三呢?”
阿烈晓得她的意思,当下一面背起她,向那村落行去,一面说道:“当然救啦!”
欧田菁恼起来,道:“你为什么要救他,你想他来收拾我,是也不是?”
阿烈本是故意呕她,当下极力搜索枯肠,找寻现由搪塞。
念头一转,有了办法,便说道:
“你别生气,我且问你,那乙木宫极乐教是怎样的一伙人?”
欧阳菁大声道:“不管他们是怎样的人,也不能放掉曾老三,你听见没有?’阿烈道:
“你声音这么大,我当然听见了。但我是在想,极乐教如此诡秘,个个都不露真面目,只除了那个女的。所以我猜他们一定怕别人晓得他们的身份来历。”
欧阳菁道:“当然啦!否则他们何必把所有误闯该地之人,完全杀死。”
阿烈道:
“那么如果我们不弄走曾老三,他们岂不是可以从曾老三口中,探听出你我的姓名?”
欧阳菁不能不承认他言之有理,所以一时没有作声。
阿烈又道:
“还有程真人,亦是知道咱们的。所以咱们就算明知那乙木宫是龙潭虎穴,也得再走一趟,对不对?”
欧阳菁道:
“我不反对救程真人,但曾老三,你可以把他杀死灭口,对了!这是最妙之法了。”
阿烈道:
“好吧!你说得也很有道理,不过我平生可没杀过人,不知到时下得手下不得手?”
欧阳菁嗔道:“要你做一件事,你总是推三阻四的。”
阿烈心想:“你可以把杀人看得很平常,但我却不能啊!”
这话自是不便说出,不久工夫,已奔到接近村庄的田地。时在隆冬,是以田地上并无农作物。也因此故,田地上看不见庄稼人耕作。
欧阳菁趴在他背上,突然张口咬他耳朵,阿烈念随心动,丹田中一股热气,运布耳朵上,不觉一点疼痛。
但他却十分不解,问道:“你干什么?”
欧阳菁道:“我恨你!”
阿烈吃一惊道:“恨我?我那儿对不起你了?”
欧阳菁道:“你有没有欺侮过我?你说……”
阿烈记起在庙宇中,曾经情不自禁的偷吻她,其后更是耳鬓厮磨,时时把她抱在怀中。如果这是她所指的“欺侮”,那当然是太多了。
欧阳菁又道:“停一停。”
阿烈心想她一定是找机会发作,只不知她目下既不能行走,将以什么手段对付自己?
他停下脚步,欧阳菁又道:
“这座村落距那乙木宫只有一林之隔,难保没有极乐教的耳目,我们如果入村觅食,岂不是等如自投罗网?”
阿烈道:“依你之见,咱们又怎么办呢?”
欧阳菁道:“再往前赶路。”
阿烈初时也认为她意见很对,但旋即灵机一动,说道:
“你这个看法,只能对一般的帮会才有用。这极乐教可是寻常帮会,秘密非常。以我猜想,他们决计不肯在附近,留有任何线索。因为那样固然可以侦测四周的动静,但也不难被高明的对手,抓到线索,从而得悉了极乐教的秘密。”
欧阳菁瞪目道:
“这话虽是不合一般江湖道的规矩,但却很有点道理,看来你一直在装糊涂,其实是个精狡无比的人……”
阿烈道:
“冤枉!假如你说我,精明,也还罢了。但说到我狡猾,我决计不能承认。”
欧阳菁道:“你究竟懂不懂武功呢?”
阿烈道:
“我学过内家吐纳功夫,说到武功,真是一窍不通。不过,我对武林之事,倒是知道得不少。”
他们已走到村侧的路上,阿烈把她放下来,问道:“你可走得动么?”
欧阳菁道:“勉强可以应付。”
她侧转头,望了阿烈一眼,目光凝定在他英俊挺秀的侧面上,心中不知道在转什么念头。
阿烈道:“你看什么?”
欧阳菁道:
“我觉得你比极乐教之人,似乎还要神秘莫测!不过,人决计不是坏人就是了。”
阿烈欣幸地笑一笑,也向她凝目注视,两人对觑了一阵,欧阳菁忽然玉面一红,眼皮垂下,回避他的目光。
这等娇羞之态,恰恰是便男人最为动心,又最易与把她俘虏为已有之念。阿烈也不例外,突然伸手,把她手臂握住,并且向怀中拉过来。
欧阳菁没有挣扎,却道:“小心点,村庄里一定有人窥瞧我们。”
阿烈忽然大胆起来,道:
“那么如果没有人看见的时候呢?你会不会说我欺侮你?”
她没有回答,没有生气,那当然是表示默许了。
阿烈觉得十分欣愉,虽是在颠沛流离,危机重重的环境下,然而一点也不曾影响他的快乐。
他们一齐向村落走去,入得村中,但见此村屋字低矮一望而知,乃是贫瘠的村庄。
村中的人大都在屋内避寒,外面的人不多,但都向们投以惊异的眼光。
不过没有人过来搭讪,甚至当阿烈他们回望过去之时,这些村人都赶快避开他们的目光。
这一点充分显示出此村之人,甚是老实淳朴。
阿烈道:
“瞧!我猜得没错吧,这些村人都老实得很。待我到右首那家,借个地方歇歇脚”
他们走过去,屋门恰恰打开,一个老者正要出来。
阿烈抱拳道:
“老丈请了,愚夫妇路过贵村,意欲买一些食物充饥,只不知老丈可肯帮忙则个?”
那老者身上衣着虽然朴素,但甚是乾净,收拾整齐,一望而知,乃是本村的体面老成之人。
他哈腰还了一礼,向阿烈和欧阳菁打量一眼,饶他岁数已大,但也被阿烈的俊逸和欧阳菁的美艳所慑,怔一怔神,才道:
“少爷好说了,若是腹饥,便请在舍下随便用些。但乡下地方,只有粗茶淡饭,只怕少爷和夫人用不惯……”
他们互相客气着走进屋内,外面是冷风刺骨,屋内可暖和得多了。
阿烈等被让坐于坑上,八仙桌上,不久就摆上了炒肉丝等几盘小菜,还有馒头和小米稀饭,热气腾腾,极是惹人垂涎。
阿烈一口气吃了许多,欧阳菁却斯斯文文的只吃了一点。言谈之间,通了姓名,方知这老丈姓张。
当阿烈再提到他们乃是新婚夫之时,欧阳菁暗暗用指甲掐他,又趁张老丈走开时,啐道:“你为何要占我的便宜?”
阿烈耸耸肩头,道:“不然的话,我怎样说才好呢?”
欧阳菁道:“你可以说我是你的姑姑,你是我的侄子,难道人家不相信么?”
阿烈道:
“好吧,下次我这样说就是了,但现在改口已来不及了,你还是委曲点,暂时充作我的媳妇,可别忘了要跟我亲热一点啊!”
欧阳菁装出娇嗔模样,但心中却没由来的涌起一阵甜蜜的喜悦。
她马上也就察觉此反应,甚是奇怪,讶然忖道:
“奇怪!我踏遍天下,见过多少英雄人物,但还没有一个当我之意,谁知我却很乐意做他的媳妇,这真是太奇怪了,我竟会爱上他么?”
她们心自问,这一来竟把她的假嗔,变成当真—般。
阿烈暗吃一惊,颇为后悔,心中想道:
“她出身于名门世家,怎会看得上我?唉!我原不该与她开这等玩笑的,这岂不是自取其辱么?”
他因这一念,便坚定了重返乙木宫救人之心。因为他这刻的心情是又愧又悔,所以根不得赶快避开了她。
他问欧阳菁的内伤,得知若要完全复原,自是不易。但若是想恢复行动之力,有若常人的话,只须再休息一天半天就可以了。
因此,当张老回到桌边,他就提出一个请求,意欲把欧阳暂时寄居此地,他去雇车与来代步。
张老丈一口答应了,阿烈余愧末消,便急不及待的谢过张老丈,立即上路。
他出了屋门,回头一看。但见欧阳菁亦在门边,俏丽的面庞上,竟笼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