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的警察 作者:[瑞典]马伊·舍瓦尔,佩尔·瓦勒-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号是司机,二号是斯滕斯特伦。”
“然后呢?”
“然后他转身,可能是朝右转,对公车后面的四个人又扫了一轮,也是从左到右,打死了五、六和七号,四号什未林则受了重伤。什未林仰天躺在走道的后端。我们认为这表示他原来坐在左边纵向的座位上,他有时间站起来,因此应该是最后被打中的。”
“第三轮呢?”
“朝前方扫射,”马丁·贝克说,“这次从右到左。”
“武器一定是冲锋枪?”
“是的,”科尔贝里说,“非常有可能。如果那是典犁的军用枪——”
“等一下,”哈马尔打断他说,“这花了多久时间?往前射击,往右扫射,向后射击,枪口再朝前,把弹匣里的子弹打光?”
“我们还不知道他用的是哪一种武器——”科尔贝里开口说,但是贡瓦尔。
拉尔森打断了他。
“大约十秒。”
“他怎么离开公车的?”哈马尔问。
马丁·贝克朝埃克点点头说:
“该你了。”
埃克用手拢拢银发,清清喉咙。
“后方的车门是打开的,凶手很有可能是从那里下车。为了打开后车门,他得先往前走到司机旁边,伸手越过司机拉动开关。”
他拿出眼镜用手帕擦亮,再走到墙边。
“我放大了两张说明书上的图,”他说,“一张是仪表板,另一张是前门的操纵杆。第一张图上显示,车门线路的开关是十五号,而门的操纵杆是十八号。
操纵杆位于方向盘左边、侧窗前方下面不明显的地方。而从第二张图上可以看出来,操纵杆本身可以移到五个不同的位置。“
“谁搞得清楚这种玩意儿?”贡瓦尔·拉尔森说。
“第一个位置,也就是水平位置,两个车门都关闭。”埃克不为所动地继续说,“第二个位置,也就是往上一格,后方上车门会打开。第三个位置,也就是往上两格,两个车门都会打开。
操纵杆往下还有两种位置,第四和第五个位置。第四位置前方上车门会打开,第五位置两个车门都会打开。“
“做总结。”哈马尔说。
“总而言之,”埃克说,“凶手一定是从下车门直接沿着走道走到驾驶座。
他弯身越过趴在方向盘上的司机,把操纵杆移到第二个位置,也就是说,警方巡逻车到达时还开着的那个门。“
马丁·贝克立刻跟上这条线索。
“事实上有迹象显示,最后一轮子弹是在枪手沿着走道前进时发射的,亦即往左扫射。其中似乎有一颗子弹击中斯滕斯特伦。”
“完全是壕沟战策略。”贡瓦尔·拉尔森说。
“刚才贡瓦尔发表了非常中肯的意见,”哈马尔讽刺道,“表示他根本什么也不懂。这一切都显示凶手很了解公车,知道仪表板如何运作。”
“至少知道操纵杆怎么用。”埃克坚持道。
房中一片沉寂。哈马尔皱起眉头。最后他说:
“你们是说,有个人突然站在公车中央,开枪打死每个人,然后扬长而去?
没人有时间反应?司机没从镜子里看见任何动静?
“不是,”科尔贝里说,“并不尽然。”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
“有人从公车上层走后面的楼梯下来,手上拿了冲锋枪。”
马丁·贝克说。
“某个独自坐在上层的人,”科尔贝里说,“某个在等待最佳时机的人。”
“司机要怎么知道上层有没有人?”哈马尔问。
他们全都期待地望着埃克,后者再度清清喉咙。
“阶梯上有感应器,会把信号送到仪表板上的计数器。每次有乘客走上前面的阶梯,计数器就会加一,这样司机就可以随时知道上层有多少人。”
“公车被发现时,计数器显示的是零?”
“对。”
哈马尔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他说:
“不对,这根本说不通。”
“什么说不通?”马丁·贝克问。
“这个现场重建。”
“为什么?”科尔贝里道。
“似乎计划得太周详了。干下集体谋杀案的疯子不可能这么仔细地事先想好步骤。”
“哦,这我可不确定,”贡瓦尔·拉尔森说,“去年夏天美国的那个疯子从一栋钟楼上打死了三十几个人,他可是仔细地计划过,连吃的东西都带了呢。”
“没错,”哈马尔说,“但他有一点没算计到。”
“什么?”
回答的人是马丁·贝克……
“要如何逃走。”
第十二章
七个小时之后,时间是晚上十点,马丁·贝克和科尔贝里仍在国王岛路的警察局。
外面天色已黑,雨也停了。
没发生任何值得一提的事;官方说法就是:“调查的状况并未改变。”
那位在御林军医院濒死的生还者仍旧濒临死亡。
一整个下午有二十位好心的证人出现。后来发现其中十九位其实搭的是别班公车。
剩下的唯一一位证人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她在新桥广场上车,坐了三站,然后在赛耶市场换搭地铁。她说有几个乘客跟她一起下车。这情形是很有可能的。她尽力认出了司机,但仅此而已。
科尔贝里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不停瞥向门口,仿佛预期会有人打开门冲进来。
马丁·贝克站在墙上张贴的几张图前面。他双手交握在背后,慢慢地前后摇晃身体,这是他多年前当巡逻警员时养成的坏习惯,一直都改不掉。
他们把西装外套挂在椅背上,卷起了袖子。科尔贝里的领带扔在桌上,虽然房里并不怎么暖和,但他脸上和腋下却都在出汗。马丁·贝克猛咳了好长一阵子,然后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继续研究草图。
科尔贝里停下脚步,挑剔地望着他,说道:
“你的声音听起来糟透了。”
“你越来越像我老婆。”
就在此时,哈马尔打开门走进来。
“拉尔森和梅兰德呢?”
“回家了。”
“勒恩呢?”
“在医院。”
“对,没错。有消息吗?”
科尔贝里摇头。
“你们明天就兵强马壮了。”
“兵强马壮?”
“支援的人手,从别处调来的。”哈马尔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暧昧地加上一句:“他们认为这是必要的。”
马丁·贝克小心翼翼地擤鼻涕。
“是谁?”科尔贝里问,“还是该说,是些什么人?”
“一个叫蒙松的家伙明天会从马尔默上来。你们认识他吗?”
“我见过他。”马丁·贝克毫不带劲地回答。
“我也见过他。”科尔贝里说。
“他们还设法把贡纳尔·阿尔贝里从穆塔拉调来。”
“他还好。”科尔贝里焦躁地说。
“我只知道这么多,”哈马尔说,“还有人会从松兹瓦尔过来,但不知道是谁。”
“哦。”马丁·贝克说。
“当然啦,除非你们在明天之前就把案子破了。”哈马尔阴郁地说。
“当然当然。”科尔贝里附和。
“各种事实似乎指向——”
哈马尔停下来,仔细地望着马丁·贝克。
“你怎么了?”
“感冒。”
哈马尔仍旧瞪着马丁瞧。科尔贝里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说道:
“我们只知道昨晚有人在公车上开枪扫射了九个人。这人遵照国际集体谋杀案的一般惯例,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也没被逮捕。当然了,他可能已经自杀了,但就算这样我们也不知道。目前有两个确切的线索——子弹和弹壳,我们可以依此找出武器。
还有就是医院里的生还者,他可能清醒过来,告诉我们是谁开的枪;他坐在公车后面,一定看见了凶手。“
“嗯哼。”哈马尔咕哝一声。
“线索的确不多,”科尔贝里说,“特别是如果这位舒利老兄死掉,或者失去记忆的话——他的伤势毕竟很严重。我们不知道凶手的动机,也没有任何有用的证人。”
“还可能会出现其他证人,”哈马尔说,“动机也不成问题。
干下集体谋杀的凶手都是心理变态,他们行动的理由通常都有病理学成因。”
“哦,”科尔贝里说,“梅兰德在调查科学方面的相关证据。
我想他很快就可以准备一份备忘录。“
“我们最大的机会——”哈马尔望着时钟。
“就是彻底调查。”科尔贝里替他说完。
“正是,十次里面有九次都是这样找到凶手的。没事别在这里耗太久,最好休息休息,明天再说。晚安。”
他离开了,房中一片沉寂。几秒钟后科尔贝里叹了口气:
“你哪根筋不对?”
马丁·贝克没有回答。
“斯滕斯特伦?”科尔贝里自顾自地点头,充满哲学意味地说:“想想看,这么多年来,我对这小子可真够凶的。然后他就自个儿去被人干掉了。”
“这个蒙松,”马丁·贝克说,“你还记得他吗?”
科尔贝里颔首。
“老是叼着牙签的家伙。我不觉得应该把每个有空的人都叫来。他们应该让我们自己处理,这样比较好一你、我和梅兰德。”
“好吧,至少阿尔贝里还可以。”
“当然,”科尔贝里回道,“但过去十年以来,他在穆塔拉办过几件谋杀案?”
“一件。”
“这就对了。此外,我也讨厌哈马尔那种高高在上地对我们说些陈腔滥调的坏习惯。‘心理变态’、‘病理学的成因’、‘兵强马壮’,啧。”
又一阵沉默。然后马丁·贝克望着科尔贝里说:
“所以呢?”
“所以什么?”
“斯滕斯特伦在公车上干什么?”
“就是这点,”科尔贝里说,“他到底在那里干吗?或许是因为那个女孩儿吧,那个护士。”
“如果是跟女人约会,他会带枪吗?”
“或许吧,这样看起来有男子气概。”
“他不是那种人,”马丁·贝克说,“你跟我一样清楚。”
“好吧,无论如何他都常常带着枪,比你经常多了,比起我来更经常。”
“是的,在他值勤的时候。”
“我只在他值勤的时候见过他。”科尔贝里冷冷地说。
“我也是。但他是公车上第一批死者也是事实。虽然如此,他却有时间解开外套的两颗纽扣和拿出手枪。”
“这也就是说,他外套上的纽扣本来就没扣,”科尔贝里沉思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
“哈马尔在今天重建现场时说的。”
“对了,”马丁·贝克喃喃道,“他是这么说的:”这根本说不通。干下集团谋杀案的疯子不可能这么仔细地事先想好步骤。“
“你觉得他说中了吗?”
“原则上没错。”
“也就是说……”
“开枪的人并不是精神有毛病的集体谋杀犯;或者是说,他不是为了惊世骇俗而犯案的。”
科尔贝里用叠好的手帕擦拭额上的汗水,然后沉思着打量手帕。
“拉尔森先生说——”
“贡瓦尔吗?”
“就是他,没别人。在回家喷香他的胳肢窝之前,他还以绝顶的智慧说他完全不懂。比方说,为什么这个疯子没自杀,或是没留下来让我们逮住他。”
“我想太低估贡瓦尔了。”马丁·贝克说。
“是吗?”科尔贝里恼怒地耸耸肩。“哎呀,这一切简直是荒唐透顶。凶手当然是个集体杀人犯,而且一定疯了。他现在甚至可能正坐在家里看电视,享受自己制造出来的成果。要不然他也可能自杀身亡了。斯滕斯特伦有武器一事根本无关紧要,因为我们不知道他的习惯。他可能是跟那护士在一起,要不然他也可能正要去找乐子或找朋友什么的。他甚至可能跟女朋友吵了架,或是被妈妈骂了,坐在公车上生闷气,因为电影院已经关门了,而他没地方可去。”
“至少这点我们可以查出来。”马丁·贝克说。
“是的,等明天。但现在我们还有一件事可做,抢在其他人之前做。”
“搜他在瓦斯贝加的办公桌。”马丁·贝克说。
“你的推理能力令人佩服。”科尔贝里表示。
他把领带塞进裤袋里,开始穿上衣。
空气冰冷且弥漫着雾气,夜霜像尸衣似的覆盖在树木、街道出口屋顶上。科尔贝里看不清楚挡风玻璃外面的情况,车子在弯道上打滑时他喃喃咒骂着。到南边警察局的路上他们只交谈了一次。
“集体杀人犯通常都有遗传性的犯罪倾向吗?”科尔贝里想知道。
马丁·贝克回答:
“通常如此,但是不能一概而论。”
瓦斯贝加的警察局杳无人迹,一片死寂。他们走过前厅,上了楼,在三楼玻璃门旁边的圆形装置上输入密码,进入斯滕斯特伦的办公室。
科尔贝里迟疑了一下,然后在桌前坐下,试着拉抽屉。没有上锁。
办公室井然有序,没有私人的氛围。斯滕斯特伦的桌上甚至连一张未婚妻的相片也没有。
然而文具盒里却有两张他自己的照片。马丁·贝克知道为什么。几年以来斯滕斯特伦第一次走运,能在圣诞和新年期间休假。他已经定了机位要去加纳利群岛……拍照是因为需要新护照。
走运。
马丁·贝克思忖并望着照片。照片是不久前才拍的,比晚报头版上的那张好多了。
斯滕斯特伦看起来比实际年龄二十九岁还要年轻。他的表情开朗坦诚,深棕色的头发往后梳。照片上头发看起来跟平常一样不听话。
起先一些同事,包括科尔贝里在内,都觉得他天真平凡;科尔贝里冷嘲热讽和常常颐指气使的态度一向让人如坐针毡。
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马丁·贝克记得当他们都还在克里斯丁堡的旧警局时,他曾和科尔贝里讨论过这件事。那时候他说:
“你为何老是为难这小子?”
科尔贝里回道:
“因为我要戳破他伪装的自信,给他机会重新建立信心,帮助他成为一个好警察,教他进房间要先敲门。”
或许科尔贝里说得没错。无论如何,过了一年又一年,斯滕斯特伦的确有所长进。虽然他始终没学会进房间前先要敲门,不过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