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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部分

帝妃传之孝贤皇后-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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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看了一眼面无血色的兰昕,心痛之感顿时加剧不少:“朕心中有数,先送皇后回长春宫吧!”

“不皇上,臣妾无碍,臣妾要在这里守着永琏。”兰昕泪落如雨,却咬紧牙站了起来。“皇上,永琏活着的时候,臣妾百般的苛责、冷待,处处严格要求,生怕娇纵了他。可现下,永琏已经死了,臣妾已经永远的失去了他,这最后能拥着他在怀里的几日,求皇上恩准臣妾朝夕相伴吧。”

几句字里行间满满是自责的话,听着不禁让弘历也心酸起来。实际上,若不是他一味的怨怼兰昕用心过狠,将年氏以及皇嗣之死归咎于她一身,又怎么会迫使永琏用这样的法子来挽回所谓的情分呢?

弘历用力的点了点头,兀自上前一步,将歪歪斜斜无力支撑自己的兰昕扶稳。“永琏不幸亡故,朕的心与皇后一样痛。先不管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朕有句话,望皇后能听进去。”

原以为皇上恨透了自己,兰昕没想到他还会这样温情脉脉的与她说话,又是潸然落泪。

“好好保重自己。”弘历简短的一句话,说的极为动容。“若是永琏在生,必然不希望看见你这个样子。”

“皇上……”兰昕好不容易忍下的泪水,终于决堤。她顺势伏在弘历身前,不管不顾的放声大哭:“是臣妾不好,臣妾的心太狠了,不配当永琏的额娘。是臣妾害了他……”

苏婉蓉被眼前这样的一幅画卷惊着了心,何以皇上不是责怪皇后因为一时意气而害了二阿哥,反而竟然彼此关怀宽慰起来?难道说,二阿哥的死非但不是皇上与皇后的裂痕,反而将先前彼此的怨怼消弭的一干二净了,这怎么可能?

李玉躬着身子走了进来,郑重道:“启禀皇上,伺候二阿哥的乳娘荷欢以及内侍监苏鸣寿均自缢身亡,苏鸣寿还留下告罪书承认自己渎职之过,并无他人指使。”

弘历轻缓的闭上了眼睛,云淡风轻道:“昔日伺候在二阿哥身边的侍婢,乳娘、内侍监远着通通赶出宫去,不得再用。近者……一律陪同永琏上路,一个不留。”

眉头狰狞,李玉不敢露出怯色,只定了心神道:“奴才遵旨。”

兰昕破天荒的没有阻拦皇上这样血腥的圣旨,反而她觉得坦然。每一回宫里有事儿,当主子的必然将罪责推卸到奴才身上,以为随随便便死几个人,便算是掐断了藤子,再摸不着瓜了,一了百了。可实际上真的就这么简单么?

没有白来的事儿,而永琏的死也不会就这么算了。兰昕也是这会儿才发觉,原来自己的仁慈宽容,非但不能让六宫和睦,反而连无辜的永琏都惨遭劫难了。那么她有何必还要对旁人这般忍让。

目光里透着一股看不见底的怨毒,兰昕伏在皇上的胸前,冷冷的凝视着身前的纯妃。

苏婉蓉在对上皇后这样惊悚的目光时,显然是心慌的不行。可短短的一瞬间过去,她又恢复的了如常的平和:“皇上,皇后娘娘,臣妾还是先送永璋回房,再过来安排二阿哥的丧仪吧。”

弘历看了一眼幼小的永璋,低低道:“不必了,这里有娴妃已经足够,这几日阿哥所不宁,就暂将永璋带回钟粹宫照顾。”

这算是什么?恩旨与嫌恶并存?苏婉蓉一时间难以理解皇上的话,只淡然苦笑:“臣妾遵旨,多谢皇上体恤。”

兰昕看着纯妃离去的背影,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倘若起初,她便不容这个倚姣作媚,心肠歹毒的苏氏为妃,那么时至今日,她的永琏会不会依然安好?

后宫没有倘若,没有如果,更没有假设。兰昕虽然痛心疾首,却也忘不了这个浅显的道理。仇总归是要报的。倘若是纯妃,兰昕必然不会手软。但其实,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是否其中还有别人的毒计?

冤枉了纯妃根本不要紧,可万一要是轻纵了真正的凶手,岂非要恨死了自己?兰昕深深吸了一口混合浓郁龙涎的苦涩香气,顿时觉得整个人清醒了不少。为了替永琏报仇,她必得咬着牙,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乾隆三年的冬天,是整个紫禁城里最冷最漫长的冬天。好像二阿哥永琏的薨逝,成了笼罩在紫禁城天空一块厚厚的乌云,久久不曾溃散。

人们在这样的阴霾之下,历经数月,直至御花园里的迎春花耐不住性子,先后绽放出嫩黄的娇艳,人们才知道春天总算是来了。

而这一年的春天,紫禁城首要的一桩大事,便是为皇上选秀。而极力促成这一桩大事之人,自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

兰昕倚着床榻上的长方鹿皮垫子,翻看着内务府江连呈上来的秀女名录,一看便是好些时候。

而江连一直躬着身子,豆大的汗珠顺着他存满褶皱的额头,涔涔往下落。他有怎么能料到,皇后再一次东山而起竟然这么的快。且还是在二阿哥薨逝之后。

“江连你办事果然头头是道,光是看这名录册,本宫心里便已经有数。”兰昕微微一笑,清澈的眼眸中流淌着些许疲倦,尽管她很想掩饰去,却始终力不从心。

“多谢皇后娘娘赞誉,奴才愧不敢当。名录册无非是奴才分内之事,唯有尽心做好才不算辜负皇上、皇后娘娘的信任。”江连小心翼翼的擦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心虚道。

第二百四十六章: 意密莲深秋正媚

殿上贡着几盆秋海棠,颜色粉淡的几乎发白,看上去正如兰昕此刻的面容一般。再好的胭脂也只能令惨白的肌肤沾染一层虚浮的浮红,完全不是容光的样子。“本宫还就是喜欢凡事尽心竭力的奴才。”

这话虽然说得不重,可听得让人脸巴子疼。江连不敢揉,只得赔小心笑道:“奴才不敢居功。数年来侍奉主子,奴才心知偶又不慎,唯得皇上皇后娘娘宽赦,奴才心中感激,自当更加尽心。”

“好一个自当更加尽心。”兰昕和善一笑,轻轻掸了掸膝上的浮沉,不疾不徐道:“江公公果然是别具匠心的。本宫日前着人仔细调查过阿哥所近几个月的各项事宜。发觉永琏房里的花卉盆栽,每个三五日就会更换一批。全赖江连你心思细腻,事事为本宫担待甚妥。”

江连有些不明白皇后的用意,小心的打着马虎眼道:“奴才以为新鲜花卉能使人身心愉悦,更添活力之气,遂着人勤换着些。”

“是啊。”兰昕微微叹了口气,忧色愈加:“病中能看见鲜活多姿的植物,总能舒缓心情。本宫想,永琏大抵也会喜欢那些花花草草罢。”

“皇后娘娘说的正是。”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流,江连的心咕咚咕咚的不停打鼓。皇后将他留在长春宫里,东拉西扯的说了好半天的话,到底意欲何为啊。昔日,他的确是得了皇太后的授意,对犹如“禁足”一般的皇后不必太周到。

可这毕竟是太后的懿旨,轮不到他一个做奴才的来承受恶果。且说,皇后也不是那样睚眦必报之人。而今,他满心以为只要事事谨慎,有心弥补自己的过失,也总算是化解了这些恶事。毕竟跟红顶白的那一套,后宫没有谁不会,也总算是见怪不怪了。

“新鲜的花儿养在宫里,自然是极好的。不新鲜的花搬了出去也无可厚非。”兰昕嘀咕着这一句话,眸子里闪过浓郁的哀思,却仅仅是短短一个瞬间便泯藏于心。

再扬起头时,目光里唯有满满当当的愤懑,兰昕口吻凉薄道:“那么皇上养心殿贡着的花卉,是多久才更换一次?本宫这里贡着的花卉又是多久更换一次?江连你打理内务府数十载,断然不会连这么点小事也不记得吧?”

“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的养心殿与皇后娘娘的长春宫,花卉均是宫里最好花匠培植的,若是没有特别的吩咐,少则七八日多则半月余才会更换一次。”江连不敢正色答话,只是躬着身子毕恭毕敬的拘着礼。

“是了,原本如此。”兰昕缓缓的站起身子,容止优雅的走到了江连身侧:“那么,你便不想想,何以二阿哥寝殿的花卉这么短的时日便要更换一批么?”

江连显然没有料到,皇后竟然是问这个。“奴才惶恐,奴才并不知晓,此事均是由下院的内侍监司职更换,奴才只是于记录册审批便可。皇后娘娘若是有疑,奴才这就传人前来详加询问。”

“这便是江连的‘更加尽心’么?”兰昕凛然一笑,唇角尽是肃杀的森冷之意:“让本宫来告诉你吧。只因永琏他并未曾好好的服药,但凡是娴妃与乳娘不在时,他就瞧瞧将那滚烫的药汤倒进了花卉的盆中,致使花卉根系伤损,不久便枯萎而死。”

眼中是怨恨是不舍是自责,更是心痛。兰昕着人仔细去查过,从阿哥所捧回花房的盆栽花卉泥土之中,果然有药汤的成分。这样损伤自身的法子,永琏用了并非一日两日,倘若底下的宫人们能稍微尽心,必然早早就发觉了。

可乳娘自缢、公公自缢,均是普普通通的渎职,真就是渎职么?就连内务府的奴才们,也根本从未察觉不妥。

一想到这儿,兰昕的胸腔中的怒火,便是怎么也抑制不住的往上喷。“永琏之死,远远没有这么简单。江连你该庆幸,本宫首当其冲,便是用你的性命祭奠永琏,使他的在天之灵安慰。”

“皇……皇后娘娘,奴才……奴才不知啊,求您饶了奴才吧!”江连很清楚的从皇后的话意之中,听出了杀意。可这又是为什么啊?难道说二阿哥不喝药也成了他的错么?他不甘心的跪在了皇后脚下,连连求饶,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饶了你?”兰昕扯动着唇角,似笑而非:“本宫饶了你,谁又能放过永琏?”

江连不知该如何是好,压低了嗓音道:“皇后娘娘开恩啊,二阿哥不幸薨逝,实乃大清之劫难。奴才一样痛彻心扉,一样痛心疾首。何况奴才根本没有害过二阿哥啊,望皇后娘娘明鉴……”

兰昕看着他哀哀求饶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畅快。“其实江连你是聪明人,聪明人往往会给自己留条后路。所以本宫很好奇,当日本宫被困于长春宫中之时,何以你不阳奉阴违,暗中讨好本宫,反而连本宫的用度也敢克扣。难道你就不怕本宫有朝一日东山再起么?”

唇瓣微微哆嗦,江连没敢回皇后的话,只伏在地上不敢妄动。

“究竟是何人指使你,将那发了霉的血燕送来长春宫的?”兰昕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想从江连口里得知实情。

江连沉默不语,可答案却已经搁在了嘴边儿呼之欲出。

兰昕低眉一笑,似乎早已经料到如此。“没关系,你尽可以不必说。反正本宫主意已定,薛贵宁。”

“不,皇后娘娘。”江连见皇后动了真格,不禁焦虑:“奴才不过是奴才,唯有听主子的吩咐办差。那发了霉的血燕其实并非是出自内务府的东西。而是……而是……慈宁宫用不着的。奴才能做到今日这个位置,多得太后的提携与眷顾,因此,奴才并不敢拂逆太后的心意……”

“说的可真是好哇。”兰昕其实很不明白,为何太后对她要百般的刁难。难道说凤权真就比一切都要紧么?这样无聊之极的功夫,也值得太后费周章。“本宫知道了。”

听着皇后的口吻软了下来,江连如获大赦,皱着眉低靡道:“皇后娘娘,奴才是真的不想这么做,可一方面是太后的懿旨,一方面皇后娘娘您也是奴才的主子……奴才左右为难,却也顾不上旁的了。”

“薛贵宁。”兰昕轻声唤道。

薛贵宁麻溜的从门外走了进来,一个千儿打下去:“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内务府取来的血燕还有多少?”兰昕眼尾寒光闪闪,如同一根根锋利的银针,针针直戳江连的心。

“回娘娘的话,至少还有三大包。”薛贵宁看了江连一眼,不解气道:“不光是血燕,内务府日前还送了粳米、糯米、五豆来,奴才均查验过,都是陈年的东西,只怕煮熟了也得吃坏了胃。”

江连唬得脸色发青,一个劲儿的赔着不是,连连分辩道:“皇后娘娘恕罪,奴才这就让人送最好最新鲜的过来。那些不堪用的东西,奴才一准入着人搬走,丢出长春宫去,再不敢唬弄皇后娘娘。还望皇后娘娘给奴才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也好。”兰昕转过身子,缓缓朝着凤椅走上去,待坐定了身子才慢慢道:“薛贵宁,就按江连所言,将咱们宫里那些陈芝麻烂谷子都抬出去,就摆在长春宫正宫门外宽敞的宫道上。”

顿了一顿,兰昕咂着嘴里的滋味儿,浅笑辄止:“一把一把给本宫塞进江公公的嘴里,让他一颗不剩的吃下去。若是没吃坏他的胃,而他有堪用,那么就放他回内务府改过自新,重新当差。若是一个不小心,把他噎死呛死或是给发了霉的豆子毒死,就由着他去死。本宫赏一卷草席,裹着他丢到乱葬岗子就是了。不必传御医救治,费那个功夫。”

“嗻。”薛贵宁眉梢含笑的应下了,只觉得无比解恨痛快:“皇后娘娘安心,这差事奴才必然办好,绝不叫江公公失望。”

“皇后娘娘,奴才也是按吩咐办事儿啊,您就饶了奴才吧。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江连自知死到临头,却依然捣蒜般叩首,希望皇后娘娘能改变初衷。“皇后娘娘,奴才也是奉命行事,并非真心啊。您就看在奴才于皇宫伺候足足三十个年头,饶恕了奴才吧!”

兰昕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江公公说的是呢,三十个年头着实不易,本宫才入宫第四个年头,就已然快要熬不住了。不过你也放心,这么些的霉物吞下去,九死一生也是有的,可这并不能代表你就没有用处了。”

这一刻,兰昕的心中塞满了快感,那是她从前从来不想涉足的范畴。她轻轻的扶着鬓边那一支曾经入曹旭延心房的金簪子,面容一丝不惊:“本宫就是要用你这狗奴才的命,好好的警醒警醒对本宫心存不敬之人的心,也好让后宫里的人都看看清楚,谁是摄六宫事的中宫娘娘,谁才是紫禁城里真正翻云覆雨的凤主。”

第二百四十七: 晚风消得许多凉

“快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惨况。”金沛姿躺靠在紫藤花架下的红躺椅上,悠闲自得的吃着紫汪汪的葡萄,见荟澜回来,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可惜我不能亲自去看,否则必然痛快之极。江连那狗东西,早该死了,也算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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