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弹-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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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看见过殷小萍,但却听见过这声音。
这声音在阳光下听来,竟和黑暗中同样温柔。
那温柔而轻巧的手,那温柔而潮湿的嘴唇,那神秘而甜密的欲望……“石玉的确一直都想看看她,因而全身紧张兴奋的颤抖,他抬头一看,终于看见了那温柔的眼波,动人的微笑。
他看见的是红薇。
红薇站在他面前,凝视着他,殷小萍却像是个陌生人般远远站着。
为什么她不敢承认,黑暗中神秘女人,明明就是她殷小萍。
因为,她心里本就没有男女间的情感。
为了复仇,无论做什么她都觉得是应该的,但现在事情变了,她已没有再做下去的必要。
她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和石玉之间有那一段秘密,更不能让石玉自已知道,所以,她只有请求红薇出面顶替。
红薇柔声道:“现在你总算看见我了。”
“嗯,现在我总算看见你了。”石玉冷漠的眼睛里,忽然充满了火一样的热情,在这一瞬间,他已将所有的情感,全给了红薇。
他盯着红薇不放,红薇嫣然一笑,道:“你还没有看够呀?好,我就让你看个够吧!”在风尘中混的女人,对男人说话总有一套。
殷小萍忍不住提醒道:“莫忘了刚才我告诉你的那些话。”红薇点点头,轻叹一声,显得很无奈的道:“我现在让你看是因为情况已变了。”
“什么情况变了?”
“盖世堡已经……”突然间,一阵蹄声打断了她的话。
一匹马冲了过来,马上的人快速跃下马。
殷小萍一见,脸色顿变,立刻躲到红薇身后。
左太斗冲了过来,伸手正向红薇的脸掴过去之际,突然被石玉的剑,格住了手腕。
左太斗额上青筋暴起,瞪着石玉,厉声道:“又是你。”
“是我。”
“今天我不想杀你,你最好走远些!”
“今天我也不想杀你,但我喜欢站在这里。”左太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红薇,惊奇问道:“难道她是你的女人?”
“是!”
“哈哈——难道你不知道她是个婊子?”石玉听了,人整个任了怔,慢慢的后退了两步,道:“拔你的刀!”左太斗盯着石玉,似乎不相信他会为了个女人,而要他拔刀,遂问道:“你桃在说什么呢?”
“拔你的刀!”左太斗的手已握着刀柄,突然一声大吼一声、拔刀、挥刀!
石玉没有闪避,也没招架,但他的剑也已拔出,“噗”的一声剑就完全刺人左太斗的肚子里,只剩下剑柄。
左太斗看着剑柄,慢慢的倒下,他至死还是没看见石玉的剑,就倒卧在血泊中。
※※※※※※
正午。
酷热。
一匹马在烈日慢慢的踱入盖世堡。
马上伏着一个人。
“轰隆!”突然间,一声响雷击下,暴雨倾盆而落。
两个全身湿透的大汉,抬着左太斗的尸体走进来,放在长桌上。
然后他们就悄悄的退了下去,不敢看全德仁的脸。
全德仁慢慢的坐下来,用力握住了左太斗的手。
他没有流泪,但脸上的表情却比流泪更悲惨。
“这个人是我的兄弟,只有他是我的兄弟,若没有他的话,我也绝不能活到现在。”海遇春黯然道:“我们都知道他是个好人。”
“他的确是个好人,没有人比他更忠实,没有人比他更勇敢,可是他自己这一生中,却从未有守一天好日子。”全德仁的声音哽咽,道:“他本来不该死的,但是现在却已死了!”海遇春恨恨地道:“一定是石玉杀了他。”全德仁点了点头,道:“我对不起他,我应该听他的话,先将那些人杀了的,现在太迟了,太迟了……”
“但我们更不能放过石玉,我们一定要为他复仇。”
“当然要复仇,不过复仇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做。”
“什么事?”
“你过来,我跟你说。”海遇春立刻就走了过去。
“我要你替我做件事。”
“盟主就吩咐!”
“我要你死!”话声中,手一翻,已抄起了左太斗的牛刀,刀在闪电般朝遇春削过去。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刀的速度,也没有人能想到他会向海遇春出手。
奇怪的是,海遇春似乎早已在提防着他这一着。
刀光挥出,海遇春人也凌空翻出。
他的轻功虽高,应变虽快,还是比不上全德仁的刀快!这一刀竟将他的右手齐腕砍了下来。
断手带着鲜血落下。
海遇春居然没有倒下,他背倚着墙,脸上全无血色,眼睛充满了惊讶和恐惧。
全德仁没有追过去,还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凝视着刀上的血。
罗天北居然冷冷站在一旁看着,毫无动心的态度。
有顷,海遇春才颤声道:“我不懂,我……我真的人懂,你什么要杀我?”
“你应该懂。”全德仁冷冷道:“这地方本来是我的,无论谁想从我手上夺走,他都得死!”
“原来你全都知道,我太低估了你。”
“唉,你在我身边也不算短日子,你应该很了解我这个人,不该出卖我的。”
海遇春脸上突然露出奇特的笑意,道:“我虽然出卖了你,可是……”话语未完,罗天北的剑已刺人他的胸膛,使他永远无法说出他想说的那句话。
全德仁看着他,淡淡道:“你杀了他!”罗天北拔出了剑,转身过来,道:
“因为他出卖了你!”
“你知不知道他怎么样出卖了我?”
“我很想知道。”
“金衣大少、史不了他们全都是他找来的。”罗天北脸上露出吃惊之色,失声道:“怎么会是他找来的?这两个人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关系!”
“既然没有关系,为什么要找他们来?我不明白。”
“来杀人!”全德仁心痛的道:“这两天里死的兄弟,全是被他们杀的。”
“是他们杀的?不是石玉吗?”
“石玉想杀的人只有一个。”
“但海遇春为什么要找他们来杀那些人呢?”
“因为他想逼我走。”全德仁冷笑道:“我着走了,这地方岂非就是他的了。”
“唉,他早该知道你绝不是个轻易,就会被逼走的人!”
“可是,他也知道我有个极厉害的仇家,他这样做,只不过要我以为仇家找上门来。开始时我竟也相信。”
“是什么令你开始怀疑的?”
“他计划虽然周密,却还是算错了几件事。”
“哦?”
“他当然想不到我那真的仇家竟在此时赶来了。”
“这倒真巧得很!”
“石玉并不是凑巧赶来的。就因为他知道海遇春有这个计划,所以才会来,只有在盖世堡发生变乱时,他才有好的机会,对我下手。”
“海遇春的计划,你又怎会知道?”全德仁痛苦的答道:“因为殷小萍就是他们的人。”
“但这件事殷小萍又怎会知道的?”
“因为红薇!海遇春收卖了红薇,用红薇来传消息,却不红薇同时也将消息告诉了殷小萍。”
“唉,看来一个男人若是太信任女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注定要失败的。”
全德仁冷笑道:“海遇春看错了红薇,也看错了快脚先生,谁也想不到快脚先生是我找来的人,所以才会被他发现了秘密。”
“所以快脚先生才会死。”
“不错,快脚先生想必是被金衣大少杀了灭口的。”
“但金衣大少又怎会死了呢?”
“快脚先生临死时,手里必定握着一样证据,这个证据一定是金衣大少身上的。海遇春生怕别人查出他们之间的秘密,索性将金衣大少也杀了灭口!”
“唉,看不出他竟是个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现在你已完全明白了吗?”罗天北沉吟着,道:“还有两件事不明白。”
“你可以问。”
“史不了乃武林名人,金衣大少也是家财万贯的世家子弟,以他们的身份地位,怎么会轻易的被他找来呢?”
“金衣大少早已在垂涎盖世堡这片基业,一心想拥为已有,一个人若有了贪心,就难史被人利用了。”
“嗯,越富有的人越贪心,这道理我们也明白,不过……史不了又怎么会被他打动的呢?”
“史不了并不是他找来的。”全德仁道:“海遇春本来就不是这计划的真正主谋人。”
“哦!”
“那天晚卜,少不了、金衣大少、石玉和快脚先生,全都在自己屋里,但你的院中,却死了二十位兄弟。”
“当时我还以为那是郑大吉下的毒于。”
“凶于本来就想嫁祸给邓大吉,想不到郑大吉竞会跟香兰在一起。”
“你认为凶手是海遇春?”
“也不是。”全德仁沉着脸道:“我很了解他的武功,也很清楚那二十个兄弟的身手,他没这个能耐!”
“所以你认为这其中必定另还有一个人?”
“不错,这人才是真正的主谋。”
“你知道这人是谁?”全德仁并没有直接回答,不急不缓道:“第一,这人和史不了的关系必定很深,所以史不了才会被他说动,来做这种事情。……”
“有道理。”
“第二,这人在盖世堡中的身份地位必定很高。”
“怎见得?”
“就因为他有这种身份,将我逼走后,他才能接管盖世堡。
而且这人也是海遇春的很信赖的人,所以海遇春才会听命于他。““嗯!”
“当然,他也是那二十位兄弟很信服人,他们才会对这人没有丝毫防范之心,所以才会遭了他的毒手。”罗天北忽然笑了,笑得非常奇怪,道:“就因为他和史不了的关系极深,所以才故意在别人面前作出互相厌恶之态,叫人看不出他们之司的关系。”
“正是如此。”全德仁冷冷道:“现在你总该已明白了吧!”
“这件事真是你自己看出来的?”
“并不完全是。”
“还有人泄漏了秘密给你?”
“不错!”
“这人是谁?”
“红薇!”
“又是她!”罗天北恨恨的道:“婊子就是婊子,就算她长得像天仙一样,她还是个婊子。”
“你不要怨我要杀你,是你先出卖了我!”
“左太斗和海遇春都死了,你若再杀了我,岂非孤掌难鸣?”
“那是我的事。”
“我跟着你也有十几年,这十几年来,我为这地流过血,流过汗,你就不能念在这一点放过我吗?何况我并没有想杀你,只不过想将你逼走而已。”
“我的根已生在这里,若有人要我走,和杀了我没两样。”
“所以……所以你一定也要我死!”
“是的,无论谁出卖我都得死。”罗天北忽然抬起头,盯着他,厉声吼道:
“我辛苦奋斗十几年,到现在还是一无所有,还得像奴才般听命于你,你若是我,你会不会像我这么做?”
“会的!”全德仁目露凶光,道:“不过,我若做得不机密,被人发现,我也死而无怨!”
“哈哈——好,好一个死而无怨,只可惜我未必就会死在你手里。”他长剑一挥,厉声又道:“只要你能杀得了我,我一样死而无怨。”
“很好,这才是男子汉说的话。”
“你为何还不站起来?”
“坐在这里,也一样能杀你!”他竟连看都不看罗天北一眼,只盯着手中的刀。
罗天北笑声已停止,一步步走过来,剑尖不停的颤动,突然他轻叱一声,剑光化为长虹,人也着纵起。
这一剑并没有攻向全德仁,他连人带剑,闪电般朝窗外冲了出去。
“可惜……”全德仁叹声中,人也飞起,先一步封死对方。
“你若有勇气和我一战,也许我会饶了你的。”这是罗天北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全德仁又静静的坐在那里,看来仿佛很疲倦,也很伤感。
在他面前的是左太斗,海遇春与罗天北三人的尸体,这三个人是他最亲近的朋友,最得力的部下,现在却都已离开了他。
两个人悄悄的走进来,看见这情况,立刻摒住了呼吸。
全德仁没有回答,良久,才沉声道:“传令下去,盖世堡内所有兄弟,一律齐戒茹素,即刻准备两位护主和左先生的后事!”
※※※※※※
草原上有个茶亭。
暴雨刚来的时候,邓大吉和全香兰就已避了进来。
全香兰忧愁的坐在长板凳上,痴痴看着雨中的草原。
辽阔无边的草原,在雨中看来,简直就像是梦境一样。
邓大吉倒了碗茶,一口气喝了下去,真希望茶桶里装的是酒。
有顷,全香兰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爹爹一向不赞成我们来往的,但今天他却特地叫我出来,陪你四处逛逛!你知不知道他怎么会忽然改变主意的?”
“不知道!”
“今天早上,你一定跟他说了很多话!”
“你该知道你爹不是个多话的人,我也不是个长舌男。”全香兰忽然跳了起来,大声叫道:“你们一定说了很多不愿让我知道的话,否则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你真的要知道?”
“当然!”
“我若说他要把你嫁给我,你信不信?”
“当然不信!”
“为什么不信?”
“我……”全香兰脚一跺,娇嗔道:“人家的心乱死了,你还要开人家的玩笑。”
“为什么会心乱?”
“我也不知道,我若知道,心就不会乱了!”
“这句话听起来倒也好像蛮有道理。”
“本来就很有道理。”全香兰问道:“难道你从来不会心乱吗?”
“很少。”
“你难道从来没有动过心?”
“很少。”
“你……你对我也不动心吗?”
“动过。”全香兰一听,红着脸低下头,用力拧着衣角,过了很久,才轻轻道:“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你若真的喜欢的,早就该抱我了。”邓大吉没有说话,却又倒了碗茶。
全香兰等了半天,忍不住道:“喂,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没有。”
“你是个聋子?”
“不是。”
“不是聋子为什么听不见?”邓大吉苦笑道:“因为我虽然不是聋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