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1-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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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跪在地上磕头。萧朝贵和杨秀清都是实实在在的人,跟那些矿工农夫整天在一起的,而自己和史秉誉却属于“天上下来的神仙”(如果没被想象成地狱里爬出来的撒旦话),要是表演一下鬼上身,说不定真能将十八局起义军收编过来。
这念头让杨沪生砰然心动,只是一细想下去,他又泻了气。
杨沪生和史秉誉都是警察,不是*耍嘴皮子混饭吃的政客。让他们表演鬼上身,有极大可能画虎不成反类犬,给人拆穿了连在十八局这种“不入流的武装”(杨沪生以前从来没听过十八局,和太平军比起来,十八局自然不入流了)里面混饭吃的可能都没有了。何况杨沪生理想中的社会是没有神仙皇帝的社会,你现在表演鬼上身,就算成了,以后军队真要扩大了,又要如何告诉大家,自己以前的鬼上身是怎么回事情?不解释吗?不解释,自己跟太平天国又有什么区别?无非五十步与百步而已。
表演鬼上身这“前途远大”的构思刚出来,立刻又被扼杀在摇篮里。正在远处与人聊天的卢七姑应该感到万幸,她的那支饥寒交迫的起义军差点因为一时心软救了俩个傻头傻脑的家伙,而让这俩个傻头傻脑的“半仙”拐跑了。
不装神弄鬼,要夺取一支武装的指挥大权,那也不是不可能。手头有这年月所没有的五四手枪,只要近距离突然开火,她卢七姑就是披盔戴甲,那也只有死路一条,杀了卢七姑,群龙无首下,那些人还不是只能听自己的?杨沪生眼神凶横起来,暗暗握紧了右拳,可惜,很快他又放松肌肉,无力地垂下手。
“该打,该打!无缘无故杀了自己救命恩人,自己岂不成了恩将仇报的小人?”杨沪生心里小声责骂自己。
对杨沪生来说,是否恩将仇报好象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倒是真要杀了卢七姑,自己是否能承担后果,这让他十分恐惧。要是人家群龙无首后不是惊慌失措,而是群情激愤,别说五四手枪了,你就是给杨沪生一挺重机枪,杨沪生害怕自己也会被人家撕成了碎片。
左思右想,没有“王者之气”的史秉誉让杨沪生无法顺利得到一支武装,搞武装其他方法有倒是有,可不是风险性太高,就是有着严重的后遗症,杨沪生都不能用。
想到头皮发炸,杨沪生真想仰天怒吼:“我要战斗机!我要战列舰!我要装甲车!我要原子弹!我要一个团……不,一个师、甚至一个方面军的部队!我还要一座完善的工业基地,最好是大上海!”
这些东西自然是没有的,就算有,依俩人身份,他们也不过在里面当炮灰而已。杨沪生很明白这一点,只是太郁闷了,不吼他两嗓子,实在心里憋得慌,对不起自己。
可现在这里那么多人监视着自己,就是这些话,他也只能想,无法吼出来,心里更加郁闷。
苦闷之极的杨沪生没有注意到,远处的十八局大营那边起了一阵骚动,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2006…5…20 20:40:00
中华杨
第 9 楼
第二章 无妄灾(二)
帐帘掀开,从外面走进一个清瘦后生。正坐着和军师潘世忠聊天的卢七姑看到来人,惊喜地站了起来,迎上两步又站住了——男女授受不亲,就是女中豪杰也不能不受到世俗影响。卢七姑笑言道:“小叔(注:黄来昌是卢七姑丈夫黄春生的堂弟),你不是到黄大人帐前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潘世忠也站了起来,走到黄来昌跟前,捋着短须(他是军师,自然要学足军师老祖宗样子,戏台上诸葛亮不管干什么事情先要捋捋长须,潘世忠长须是没有的,捋短须应付一下就是)笑道:“来昌兄弟回来了?黄大人先锋是否已到此处?若是如此,谢敬那大妖头末日算是到来了。”
有些疲惫的黄来昌一抱拳:“总局头好,军师好。”
“不用急,小叔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先坐下来喝口水。”
“多谢总局头。”黄来昌不敢全坐,只是在卢七姑和潘世忠坐下后,侧身坐了小半个椅子,大口喝了几口水,一抹嘴边,继续道:“太平军宝天义右军主将黄大人部队还未到此处,小人这次回来,是奉了何统领所派,请七故统率大队人马接应何统领北上之主力。”
“黄大人大军还没到么?”
卢七姑和潘世忠一点也没掩饰脸上失落表情。
他们的失望是有原因的。
三年前,卢七姑丈夫黄春生领导的十八局佃农起义后,一直坚持在山区与清军和地方团练作战。前些日子(一八六一年六月),应莲蓬党首领何文庆之约,黄春生率领十八局起义军自姚北出兵,打算和何文庆的莲蓬党夹击上虞县城丰惠镇。可惜因为起义军出了叛徒,加之何文庆所部没有按时赶到,十八局起义军成了孤军,在箭山黄竹岭,十八局起义军遭遇惨败,三万大军损失过半不说,连总局头黄春生也在突围的时候,因伤被俘,后不及援救,惨遭杀害。失去了黄春生,十八局这才推举黄春生之妻卢七姑担任总局头,率领大家继续跟清军和地主团练为敌。
镇压十八局起义最猖獗的,就是以泗门镇存著庄为大本营的地主谢敬所领导的黄头勇。黄春生就是被黄头用所俘虏并且杀害。可以说,卢七姑和十八局起义群众对谢敬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剥他皮,食其肉。可他们也知道,光*自己已经被削弱的实力,是无法消灭黄头勇,活捉谢敬的,久经战阵的太平军不说,哪怕何文庆率领的莲蓬党主力过来,谢敬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但被何文庆留下的黄来昌却回来告诉他们“太平军和莲蓬党都还没来。”
卢七姑和潘世忠自然十分失望。
“何统领统率莲蓬党大军在进攻余姚路上,于清风岭遭遇嵊县北乡三十六社乡勇顽抗,清风岭岩石峻险,下瞰深渊,乡勇窃据山顶,易守难攻,气焰十分嚣张。何统领虽数次遣大军攻打,却屡攻不下,徘徊数日不得进。如是,何统领方才命小人绕山间小道赶回,请总局头率领大军南下,消灭三十六社乡勇,迎何统领大军进击上虞。”
卢七姑虽是十八局总局头,可她毕竟是妇道人家,对这军机大事并不在行。听完黄来昌介绍,卢七姑将探询目光投到军师身上。
潘世忠捋着短须,沉吟半晌,缓缓道:“你在何统领处,见到何统领与黄大人统率多少兵马攻打上虞?”
“原本有两万兵马,不过我至何统领处,何统领之子何松泉会同太平军将领余德芸率领数千兵马自嵊县、新昌出发,向台州方向而去。听闻侍王亲统大军征讨浙南,欲克温、处、台三府。前些日子侍王所部于处州城外大破清妖总兵特保。何松泉、余德芸所部南下欲与侍王会合,讨平浙南清妖。现嵊县我军只得万余兵马。”
黄来昌也是机灵之人,在何文庆那里并没有光吃闲饭不做事,他至少对浙江各路太平军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现在潘世忠问起来,不光介绍了嵊县太平军情况,同时还将他所了解为何有这些兵马前因后果说了出来,供潘世忠参考。
“只有万余兵马?”潘世忠很是不屑:“我十八局也有近万人马。”
黄来昌见潘世忠看不上北上太平军与莲蓬党实力,连忙站起来,抱拳后劝道:“军师,何统领黄大人统率所部,不过攻打宁波府一路兵马。侍王所部进天义讨逆主将范大人还统万余兵马自嵊县陈公岭,走山路攻打奉化,欲从南面包抄宁波后路。小人于何统领处,听闻侍王进浙之前,除亲卫所部,还统率谭体元部、花旗军的谭星、周春、陈荣、林彩新等部,兵力逾十万。入浙后占领严州、衢州府,兵力更是大增,现以有兵马二十余万。另,侍王兄长忠王所部七十万兵马也入浙江,现正围攻杭州,大军所向,杭州指日可下。若等杭州攻下,数十万大军兵发宁波,谁又可敌?”
潘世忠默默点了点头。他明白黄来昌的意思,先不说十八局已加入莲蓬党,配合莲蓬党主力作战乃理所当然之事。就是小瞧黄呈忠、何文庆实力,以为应该他们配合自己,而非相反,等李秀成从杭州抽出手,将七十万大军(潘世忠简直不敢想象七十万大军出现在自己面前,是如何一番景象,极为壮观是肯定的了。)派过来,别说没什么见识的团练,就是清军主力,那也不是对手。等那时侯再加入,攻下宁波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自己还有什么功劳?
“其实何统领大军用不着徘徊于清风岭。何统领不知道,来昌兄弟你也不知道吗?清风岭侧渐水岭、孙家岭虽山路崎岖,然均可供大军迂回。只要走渐水岭、孙家岭,何统领大军即可抄过清风岭之背,避开山岭上之团练。”
黄来昌一拍后脑勺,很是后悔道:“呀!我就是走孙家岭潜过来了,怎么忘记提醒何统领这两条道了?”
“许是战斗激烈,乱了分寸。”潘世忠毫不在意摆了摆手:“放心,我天国大军消灭浙江清妖乃民心所向,你一时未想起,总有人会记得。清风岭还难不倒何统领。”
卢七姑听了半天,大致明白情况,这时候也该她开口了。“军师,你说我们现在是否去嵊县,与何统领会合?齐心攻打嵊县?”
潘世忠点点头:“自然该去,不过我军现散落大山各处,集结还需要时间。总局头,我看这样,来昌兄弟再辛苦一趟,带几个兄弟去何统领处走走,若何统领还在清风岭外徘徊,来昌兄弟好将两条小路告之何统领,若何统领已过清风岭,你就说我十八局大军正在过来途中,大家于上虞城外会合……来昌兄弟,一路赶来你也辛苦了,还是先下去稍适休息,养足了精神好赶路。”
“是,小人这就下去了。”
黄来昌抱过拳,倒退出茅屋。
黄来昌出去后,卢七姑抬起手腕,看了眼戴着的手表——这自然是自称具有“王者之气”的史秉誉为了友谊赠送给她的——不由惊讶道:“哟,不知不觉已是巳时(古代计时单位,相当于现在九点到十一点)快到午时(十一点到下午一点)了,潘叔忙碌一上午,饭还未吃一口,我让下面给你端碗粥吧?”
潘世忠先谢过卢七姑的关怀,摇摇手道:“不忙,先安置下哪些兄弟跟来昌去何统领处再说。七姑,这两天你总是看这个……手表,不过是洋人奇淫巧技制造出小玩意罢了,偶尔赏之无伤大雅,沉迷其中大可不必。”
“潘叔,这并非什么奇淫巧技制造出的小玩意。有了这个,现在什么时辰一清二楚……阿拉屋里厢以前也有座地钟,可惜,叫谢敬这狗头的手下给抢走了。”
一说起以前家里往事,卢七姑就有些黯然伤神。
黄春生原为余姚黄李鲍村人,和一般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不同,黄春生家在当地还算殷实之家,小时候黄春生也读过两天书,当了童生,只是因为他自小就喜好武术,尤其好结交朋友,参加科举之心也就没一般人那么强烈。喜好武术,广交朋友,又家境殷实,黄春生的名声在四乡传播开来。
自从明朝戚继光为了防备倭寇,组织民众建立庙会后,余姚的庙会就一直存在。此庙会非集市,而是乡民起庙会以团练,乡一庙,庙一局,多以一姓或数姓为一庙会,大家组织起来无事练习武术,有事*众人合力自保。“多有无赖棍徒,拽刀聚众,设立顺刀会、虎尾鞭、义和拳、八卦教名目,横行乡曲,欺压良善”(劳乃宣,义和团源流考(1899),《义和团》里所引用的嘉庆十三年七月十四日的一份奏折),余姚的局和这些义和拳、八卦教也没太大差别。
一八五八年,余姚先后遭遇旱涝灾害,早禾歉收,民不聊生,可是清朝因为围剿太平天国,需要大量军饷,虽有天灾,却不减租。一八五八年秋天,被公推为十八局(余姚黄李鲍村、梁弄、姜家渡、龙山等地)总局头,率领大家到县衙找当时的知县贾树勋论理。先在众人围持下,贾树勋先是投荷花池佯死,被拖出后,被迫答应七五减租,等为民出头的黄春生一走,他又马上翻悔,唆使泗门大地主谢敬率领的黄头勇去乡下强行收租,于是才有了十八局起义。而黄春生的房屋也在战斗中被焚烧,家产被黄头勇抢劫一空。
丈夫已死,以前的生活只可回忆。睹物思人,看着史秉誉“赠送”的手表,卢七姑就回忆起同样是“奇淫巧技”制造出来的座地钟来,以前夫妻在家生活的一点一滴往事又涌上她心头。
潘世忠并不了解卢七姑的想法,他只觉得女人实在是没有用,只知道那些希奇古怪的东西,而忽略了真正重要事情。卢七姑贵为十八局总局头,她也不能超脱于外。
好端端的,突然从云雾里冲出一个瞪着雪亮大眼(车灯),发出怒吼(发动机转动声)浑身铠甲的怪物,怪物里面还有俩个身着奇装异服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偏偏又会说宁波话的古怪年轻人,这是天降不祥,必须要尽快铲除。照潘世忠想法,应该将汽车砸为废铁,把杨沪生、史秉誉俩人抽筋剥皮,大卸八块,这样才能将可能出现的灾难扼杀在摇篮中。
事情并没有如同潘世忠想象那样,在史秉誉赠送手表,并且详细介绍如何看手表上面指针来判断时间,又告之手表里隐藏了一颗夜明珠——一般人是找不到的——只要晚上轻轻一按,即能发光,总局头鬼迷心窍,不光没杀他们,还给了他们住所,安排他们吃的。这让潘世忠很是不满。
潘世忠觉得卢七姑实在太婆婆妈妈,可人家卢七姑是女人,你骂她婆婆妈妈,这跟没骂一个样。况且再怎么说,卢七姑的总局头还是自己推上去的,既然是总局头,总是要有面子的,自己一个军师又如何能够总在身边说她不爱听的话?
从对卢七姑的无奈,潘世忠更加痛恨洋人奇思怪想下制造出来的小玩意,对送卢七姑手表的史秉誉,和与史秉誉同时出现的杨沪生,潘世忠自然更是没有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