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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潜入贵阳-第6部分

小说: 潜入贵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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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单弦还在大声叫:“你听见没有,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雷宇“啪”地将房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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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单弦是那个人,你要杀了他。如果他不是,他在你的引导下正将自己变成那个人,你还是要杀了他。你并不问动机,你只是要杀人。 
    雷宇心里那消失许久的本我声音,又一次出现了。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头脑中滴嗒的时钟声音,但仔细听来,却又什么也没有。 
    上面派他来的真实动机,究竟是什么?他真的是一个杀手吗?在飞到贵阳以前,他的世界在哪里? 
    感应器掉在地板上,丝毫没有任何损坏。雷宇捡起这东西,在衣襟上擦了擦,东西依然晶莹剔透如故。我要疯了。雷宇骂自己,而我是始终可以把握命运的人,哪怕真相永远不了解。他将感应器放进箱子。他需要一杯酒来镇定,好在漫长的等待中保持耐心。 
    城市的酒吧街在北部邻近黔灵公园的地方。雷宇走进一家迪吧。璇正在灯光中摇摆,如一条摇曳的鱼。雷宇靠近她。年轻女孩子羊脂玉般的脸上泪痕点点。“我不在乎他是厨师还是物理学家,我只在乎他心里有没有我。你知道一个女人最需要男人什么吗?”她仰头问。 
    雷宇迷惘。 
    “最需要男人在乎她——她的感受,还有她的愿望。女人是为了爱情生活的。没有了爱情就没有了空气,会窒息而死。”璇大声回答。正在蹦跳的男男女女用嘘声和掌声表示对她的赞同。 
    “可是男人需要全世界认同他,不仅仅是女人。”雷宇耸耸肩膀,“希望你理解他。” 
    “我理解可不赞同。还有你,你站在舞池外边干什么?下来跳舞啊!”璇叫。 
    雷宇来不及谢绝,便被璇拖下舞池。女孩子小小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乌黑的头发在他眼前飘。雷宇就觉得心脏跟着音乐节拍一跳一跳,拦都拦不住,马上会蹦出胸腔去。 
    音乐慢下去,璇的头抵住雷宇的胸膛,她轻轻地叹息,像是一支花儿的低语。雷宇握着她柔软的腰枝,整个人都要溶化了。 
    吧台送他们法国葡萄酒,冰块与柠檬皮掺和在一起。旋说受不了,要去街头吃大排档,喝纯正的贵州赤水酿的刺梨酒。两个人吃成都麻辣烫。旋脸红红的,雷宇脸更红了。小工走过来收账,油腻的手在油腻的围腰上擦了又擦。一元的硬币一个个落在桌子上,璇数着一二三四却总是数不清楚。那小工失去了耐心,将硬币一股脑儿全撺在手掌里,手掌简直都要撑破——二位麻辣烫,鸳鸯锅,他眼睛盯住门口进来的男女,嚷。 
    
    雷宇和璇一起随小工嚷,把进门的人吓了个魂飞魄散。他们在一屋子人的惊诧中跑掉了,一路上纵声大笑。雷宇拉紧险然撞车的璇,将女孩子搂进怀里。女孩子体态丰腴,气息炙热。他叫她,璇用微笑的目光答应。眼眸清亮透彻,流转顾盼之间,光华闪烁。 
    他们回到单家。单弦却不在。单大婶照例的打牌去了。“小时候,我做过一个梦,就是这幅画。”旋指着墙上梵高的星星,“我总在想,这些旋涡是什么?” 
    “是大大小小的银河。” 
    “瞎说。银河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就是这个样子,所有的银河都是漩涡状的,卷曲着运动,无数维的时空夹杂在一起,有各种不同的表象。” 
    “那些银河里,是不是也有太阳系?有地球和地球人?”璇的手指在画布上滑动。 
    “当然有。我们只是这万千世界中的一粒沙。” 
    “如果这些沙子中有一粒属于我,我就算死都会觉得很开心。”璇将头依靠在雷宇肩部,“彻彻底底只属于我。” 
    “单弦?” 
    “不,不是他,是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雷宇觉得他今天酒喝得太多了。“我要去找图书馆单弦回来,太晚了。”雷宇咬着舌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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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哪里了?”雷宇迷迷瞪瞪问。酒力已经散了,他为自己坐在一辆空调大巴上诧异。 
    售票员好不高兴:”你要去哪里?” 
    “这儿是哪?”雷宇继续他毫无建设性的询问。身边的璇却已经站起来,拉他的衣襟,示意他下车。 
    车外一条水泥马路斜入密林,林子那边是山峦叠翠。一些人力三轮立时蜂拥而至,问他们要不要花两块钱到镇上去。璇挑了一辆干净的有红色遮阳篷的,靠背光的一侧坐下。雷宇只好坐到晒太阳的那一边,将璇的旅行包放在自己腿上。 
    三轮车晃晃悠悠发动起来,一动起来就有风,雷宇额头的汗片刻被吹散了。他定下神来,车子已经接近一座古代的城楼,楼墙青苔与雨水交错的痕迹斑驳可见。 
    “嗨,这儿是乡下吗?”雷宇在这时空的遗迹面前有些恍惚。 
    “青岩离贵阳市区30公里,算不算乡下?”璇吐出嘴里的口香糖,用面巾纸包了扔进路边的垃圾桶。”我在这儿有间房。” 
    “古屋应该很值钱。” 
    “那就打八折卖给你。”璇笑。“然后我租你的房子。” 
    雷宇眯起眼睛,璇已经抢先冲到台阶上去了——石板路一级级通向古代的城楼,楼门黑洞洞的,不知道隐藏着什么样的未来。去处还未得见,窄小的门洞仿佛一段弦,要将他卷曲起来抛掷。是的,他就是一段弦,被时空之手随意抛掷,需要合适的场所舒展开以便创造自己的世界。 
    “来呀。”璇在石板路尽头招手,“你会喜欢青岩的。” 
    会吗?雷宇不能确定。等待和杀手的任务就这样不了了之吗? 
    “你来不来呀!”璇催促。 
    “来了!”雷宇回答,一抬腿,脚步竟然是无比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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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宇在次日的报纸上看到虎门巷着火的消息,损失不算太大。但那栋有40年历史的法式建筑完全报废了。这也怪对老建筑不加修缮,一味使用。报纸上的图片显示雷宇熟悉的小吃店与杂货铺都是一片不堪的狼藉。 
    “我放的火。”璇将报纸从雷宇手上拽走,一本正经地说。 
    “瞎扯。”雷宇摇头。 
    “你不相信?” 
    “发生了什么事情?”雷宇站起身,居高临下俯瞰着璇。 
    “我们在胡同口碰见弦子,就去店里煮羊肉粉吃。他不喜欢我和你在一起,我们就吵了起来。我把他打昏了。然后,不知道怎么火就起来了。”璇撅嘴,“不怪我。他老是在说那个弦啊弦,他疯了呀。” 
    雷宇靠住门,阳光从门外直射进来,居然刺眼地炙热。 
    “火灾情况怎么样?”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空洞地问。 
    “弦子他被怀疑纵火,已经被送健康委员会鉴定了。”璇低头踢脚边的石头,“他果然是疯了的。” 
    那个若古代弱冠书生般清瘦白皙的年轻人是疯子吗?雷宇闭上眼睛,所谓奇迹,真的就那么脆弱不能坚持要受天谴吗? 
    或者,自己陷入贵阳的世界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否认的事实了。这就是被上面抛弃的悲惨下场吧? 
    就此老去,葬身时空的缝隙之中,不需要他雷宇再为自己惋惜什么了。 
     
    25 
    璇的房在背街上,不大,但是门面房,稍微收拾一下便可以开店。璇不久就申请做了镇上的导游。雷宇用璇的房开了一家小吃店,卖米豆腐和肠旺面。 
    有600多年历史的青岩处处是明清古建筑,依山傍水,清幽无限。镇上寺庙道观教堂共存,令雷宇常常感叹居民对宗教的宽容。感慨之余,他会走到百岁坊那里看下山狮,石刻的野兽似乎随时会在夕阳的余晖中夺路逃走。 
    弦渐渐变得遥远了。单弦因为被鉴定为精神失常而免于起诉,送进了精神病院。单大婶离开了虎门巷,据说去了新城区。有时,雷宇会想像单弦发现他失踪后的心情,也许会当他是骗子吧,骗说这世界有万能的弦,还骗走了璇。不管怎么说,这结局总比他真的去杀死单弦好。雷宇惟一遗憾的是离开得太过匆忙,将那个感应器留在单家了。 
    这种遗憾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渐渐遥远。雷宇和璇在那年冬天,青岩被挂牌确定为中国历史名镇的喜庆日子里结了婚。 
    新婚那夜雷宇却睡不着觉,结婚这种事情是他以前的世界里没有的。他真的从头到尾都彻底地变做“人”了。他不能不借一点茅台来催眠自己。酒精的作用下,他进入了梦乡,却看见单弦站在那里,浑身都是血。 
    “你撒谎!你根本没打算告诉我弦的事情。你不讲信用。我们击过掌的!”那年轻人说着说着,愤恨的表情变得委屈了,他蹲下身去,嘤嘤啜泣,“我想知道,我想知道啊……” 
    火从四面八方烧起来。 
    雷宇骤然惊醒,他坐起来。璇急忙打开灯,给他擦额头的汗。 
    “那天晚上是我点的火,是不是?”雷宇抓住妻子的胳膊。 
    璇脸上无惊无惧,她挣脱雷宇的手,心平气和:“真相是不存在的。你比我更清楚。” 
    雷宇肃然。 
    这以后雷宇的日子安静而闲适,喝米酒、香麦茶,吃玫瑰芝麻糖、脆皮猪蹄,听佛钟寺鼓童子班唱圣诗,看杜鹃、珙桐、桂花和红枫。雷宇和璇之间再也没有出现过“弦”或者“弦子”这样的话题。雷宇想实际上他已经忘记曾经的自己,只有偶尔在为食客端茶递水的时候,他会感慨几秒自己“可耻地堕落”了。 
    璇接待游客,整天说历史数典故谈古人。书院街、油榨巷、西院巷、状元街,慈云寺、万寿官、北城门……一条光滑石板路,不知道来来回回走了多少遍。她带游客逛完历史就到雷宇的小吃店来吃米豆腐。雷宇赤膊裸胸,在小小的厨房里磨米蒸豆腐做配汤。店太小,客人们只好站到街上去吃——薄薄青花瓷碗中半透明的米粉块,红油一层环绕着,黑红的醋汁在中间流淌,让人怎么也吃不够。总有人惊奇这醋的颜色,于是雷宇就会指着醋坛子说青岩双花醋的好处,末了一定会卖出去几打1斤包装实际只有八两的醋去。 
    
    隔年过去,璇怀孕了。十月辛苦,诞下7斤重麟儿。雷宇无法描述喜悦之情,许久以来心里因为失去弦的空洞,被儿子填补得满满当当。小雷活泼好动,不惧生人。满月后璇将他的摇篮放在小吃店门口,托店里做杂役的七娘照料。小雷喜欢笑,成了食客的一爱。人们给他玩具,他都拆得稀里哗啦。雷宇还很鼓励他,美其名曰培养智力。 
     
     
    夏天来的时候小吃店租下隔壁的房子,有5张桌子了。小雷已经可以走路。七娘专门负责照看他,整天带着他在镇子里转。 
    小暑过后,传来瘟疫又在临海地区死灰复燃的消息,虽然是内陆城市,贵阳也立刻如临大敌。雷宇才看到报纸上的新闻,健康委员会的人就出现在他的小吃店里。雷宇再一次听到“健康跟踪”这几个字,初到贵阳的情形立刻浮现眼前。他愣住了,任由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将肉色的装置贴进他的肌肤。 
    忽然七娘跑回来,焦急地说孩子不见了。她把孩子捆在牌坊那儿去上茅房,出来发现绳子断了。雷宇听了浑身冷汗直冒,赶紧叫人找。璇也扔下游客们过来与雷宇会齐。他们爬上城墙,穿过百岁的牌坊,打开状元府每一间房。他们呼喊,四只眼睛360°搜寻,直到筋疲力尽。 
    雷宇心里就有些隐隐不安。“还记得弦吗?”他问璇。 
    “弦吗?”璇瞪他,“我不记得了。你赶快把儿子找回来!” 
    镇子守门的人认识小雷,都说没看见。镇子并不大,他们找了很久,却怎么也看不到宝贝儿子的身影。他们不免垂头丧气。雷宇去挽璇的手,被她甩开了。璇眼圈红红的径直往前走。雷宇只好跟在后面,不敢再说什么了。 
    小巷曲曲折折,细窄得只能容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地走。雷宇有些疑惑,在青岩生活了好几年,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条小巷。巷子突然之间变得十分漫长,似乎总也不能走到尽头——来处已经隐藏进拐弯的空间中,去处却还未得见,窄小的巷子仿佛一段弦,要将他卷曲起来抛掷。 
    雷宇停住脚步,他清晰听见脑子里时间滴嗒的声音。那么清楚和明确,一声声都敲打在他的神经中枢上。他抱住头。但是声音就在他的脑子里,是怎么也消除不掉的。 
    新的48小时开始了。 
    原来上面始终是不曾忘记他的。 
    他们不过是在耐心等待。 
    璇也站住。她看着身后的雷宇,示意他快一点。但在巷子的深处,有熟悉的声音响起:“你看这张纸,我可以撕成无限小,小得根本看不见。纸是由纤维构成的,纤维由分子构成,然后是原子,原子核,质子、中子、电子、介子、光子、轻子和快子……世界就建筑在无限小的一根弦上。” 
    璇顾不上雷宇了,她向那声音跑去。雷宇要快跑才能跟上。他们拐过一座房屋的尖角,就看见小雷在地上爬,那个感应器就在他面前闪动。单弦靠墙坐着,剃了个板寸,清瘦如从前。 
    璇要冲上去,却被雷宇一把拉住。 
    单弦继续说:“他们把十一唯时空折叠起来了,只给我们三维的。三维啊!真让人痛心。” 
    小雷仰起脸来,面对单弦笑得天真无邪。他伸手一把抓住感应器。单弦放开手。感应器在小雷的手上异光流彩,瞬间化为无数璀璨的微粒。 
     
    (全文完) 
     
    作者注:文中关于贵阳的描述,有些是真实的,有些是虚构的。虽然是贵阳人,但毕竟我离开这座城市太久了,不能将城市白描下来。至于弦,我对这物理前沿的研究对象所知浅薄,只是希望通过作品引起读者的一点点兴趣。因而,对贵阳与弦了解的读者,请原谅我在此文中的冒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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