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 作者:[德] 米切尔·恩德-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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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我们将会得到什么!我们将得到全人类的时间!毛毛消耗的少许时间只要作为附加支出记在支出账目上就行了。想想那些惊人的好处吧!先生们!”
讲完之后,他坐下去,其他人都在考虑着那些好处。
“尽管如此,”第六个发言者又说道,“还是不行。”
“为什么?”董事长问。
“非常遗憾,理由简单得很,因为那个小姑娘已经有足够的时间了,想用她绰绰有余的东西贿赂她是没有意义的。”
“啊,最好的朋友,”董事长有气无力地说,“我们还是在兜圈子,问题恰恰在于我们不能接近这个小孩。”
董事们发出一阵失望的叹息声。
“我有个建议,”第十个灰先生鼓起勇气说,“可以说吗?”
“请讲!”董事长说。
那个灰先生向董事长鞠了一躬,然后说道:“那个小姑娘离不开她的朋友们。她喜欢把自己的时间送给别人。让我们想一想,如果根本没有人再去分享她的时间,她会怎样呢?因为她不会自愿地支持我们的计划,所以我们就应该控制住她的朋友们。”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并把它打开,说道:“与她关系密切的首先是清道夫贝波和导游吉吉。这一长串名单记着经常去找毛毛的孩子们。你们看,先生们,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我们只要把这些人从她身边引开,使她再也找不到他们,可怜的小毛毛就会完全陷入孤独之中。这样一来,她那么多时间将意味着什么呢?那就会产生一种压力,是的,甚至是灾难!总有一天她会忍受不了。那时候,先生们,我们就到约定的地点向她提出我们的条件。我深信,单是为了重新得到她的朋友,她也会给我们带路的。”
刚才还垂头丧气的灰先生们一下子全都抬起头。他们的嘴角上流露出得意而又冷酷的微笑,一齐鼓起掌来,掌声在大街小巷中回荡,听起来就像天崩地裂似的。
第十二章 毛毛走向时间的发源地
毛毛站在一个非常宽敞的大厅里,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大厅。它比巨大的教堂和最大的车站候车室还要大。粗大坚实的圆柱顶着天花板,大厅的上部半明半暗,令人想象的东西比看到的东西还要多。这里没有窗户。无可比拟的空间浮动着金色的光芒,那是遍布各个角落无数支蜡烛发出的光。蜡烛的火焰一动不动,像是用闪光的颜色画上去的一般,因此蜡烛虽然发光,但却不见减少。
毛毛一走进来,就听见各种各样的声音,有的嘎拉嘎拉,有的滴滴答答,有的丁丁零零,还有的轰轰隆隆,真是千奇百怪。这是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钟表发出的响声。它们有的立在地上,有的放在桌子上,有的放在玻璃柜中,有的放在金光闪闪的壁台上,还有的放在一排排架子上。
有小巧玲珑镶嵌着宝石的小怀表,也有一般的钟表,还有各种闹钟、沙钟,有会跳舞的木偶玩具钟,还有太阳钟、木钟、石钟、玻璃钟和用哗啦啦的流水推动的水钟。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杜鹃钟(报时声如杜鹃啼叫),真是应有尽有。另外,有的钟摆动着沉重的钟摆,看起来十分缓慢。庄重。有的小钟摆来回摆动的速度却很快。二楼有一条圆形走廊环绕整个大厅,顺着一道环形楼梯盘旋而上,便是第二条环形走廊,再往上还有两条。那儿也到处都是钟表,立着的、挂着的、平躺在桌子上的,还有一个球形的世界钟,上面标出世界各地此时此刻的时间,同时还有许多大小不同的标着太阳、月亮和星星的天象仪钟。大厅里摆着的许多立钟,简直就像一座钟林。这里,从一般房间里的挂钟到高大的塔楼上的大钟,可以说无奇不有。
因为这些钟都指示着不同的时间,所以总是不断地听到打点声和闹铃声。
不过,这些声音并不是令人讨厌的噪音,而是像夏天森林中发出的那种均匀的、嗡嗡的林涛声。
毛毛转来转去,睁大双眼看着这些奇妙的钟。此刻,她正站在一个装饰华丽的玩具钟前,钟上一男一女两个小人正手拉手跳舞。当她想用手指碰碰那两个小人时,突然听到一个亲切的声音:“啊,你又回来了,卡西欧佩亚!你把小毛毛给我带来了吗?”
毛毛一转身,看见在一条立钟的夹道中间,有一位又瘦又高的老人,满头银发,正弯着腰,注视着面前那只乌龟。他穿着一件绣金的长衫,一条蓝色的丝绸短裤,白色的丝长袜和钉有金纽扣的鞋。他的手腕和脖子上露出白色的袖口和衣领。银白色的头发在后脑勺上挽成一个小发髻。毛毛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装束打扮。比她更无知的人可能会马上说,大概二百年前的人时兴穿这种服装。
“你说什么?”这时候,那位老人仍旧弯着腰与乌龟说话,“她已经来了吗?她到底在哪儿呢?”
他掏出一副小眼镜戴上,向周围巡视着。那副眼镜很像老贝波的老花镜,不过他的眼镜是金子的。
“我在这儿!”毛毛大声说。
老人高兴地微笑着伸开双手向她走来。就在他向前走的时候,毛毛感到,他每走一步就年轻一点,越往前走就越显得年轻。当他终于站在她面前抓住她的双手,亲热地摇晃着的时候,他显得并不比毛毛大多少。
“欢迎你!”他高兴地说,“非常欢迎你来到无处楼。请允许我作自我介绍,小毛毛。我是侯拉师傅——全名是:塞昆杜斯·米努土司·候拉。”
“你真的希望我来吗?”毛毛惊奇地问。
“当然!我还特地派卡西欧佩亚去接你呢!”
他从背心口袋里掏出一只扁扁的镶嵌着钻石的怀表,让盖子自动地跳起来。
“你来得非常准时。”他微笑着肯定地说,并把怀表递给毛毛看。
毛毛看了看,发现表上既无表针也无数字,只有两条十分纤细的螺旋线重叠着指向相反的方向并慢慢地转动着。在这两条螺旋线重合的地方,有时候闪烁着微弱的光点。
“这个,”侯拉师傅说,“这是一个恒星钟,它准确地指示出罕见的恒星时,现在这样的时辰刚好开始。”
“什么是恒星时?”毛毛问。
“恒星时就是在世界的进程中,有时候有一些特殊的伟大时刻。”侯拉师傅解释说,“在那个时辰,一切事物和生物,直到最遥远的星球,都以非同寻常的方式一起发生影响,共同使某件事情不早不晚恰恰在那一个时刻发生。可惜人们一般都不懂得利用这个时刻。因此,这样的伟大的时刻常常在不知不觉中逝去。但是,如果有人认识这种时刻,那他就会看到世界上发生的重大事件。”
“也许,”毛毛认为,“因此,人们就需要一块这样的表。”
侯技师傅微笑着摇摇头说:“光有这样一块表还不够,人们必须学会利用它。”
他重新合上表盖,把它装进背心的口袋里。当他看到毛毛惊奇的目光正打量着他的外表时,他也若有所思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然后蹩了蹩眉头说道:“噢,我的穿着打扮有点过时了——这是针对时髦而言。但是我也太不注意衣着了!我将立即纠正。”
他用手指打了一个榧子,转瞬间,他穿着一件高领中长大衣站在毛毛面前。
“这样好看点吗?”他试探着问道。可是,当他看到毛毛颇不以为然的神情时,立刻说道,“当然这样也不好!瞧,我想到哪里去了?”
他又打了个榧子,一转眼他穿上了另一件大衣。这件大衣,不仅毛毛没有见过,而且任何人都没有见过,因为这种样式只有一百年以后才会有人穿。
“也不好吗?”他问毛毛,“那么,这就非到奥里昂那里去打听一下不可了!等一等,我再试一试。”
他再次打了个榧子,换上了一套平常的衣服,同现在街上的人穿的一模一样。
“这就对了,是不是?”他边说边对着毛毛眨巴着眼睛,“我希望没有吓着你,毛毛,这只是一个玩笑。现在,我首先请你在桌边坐下,小姑娘,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你走了那么远的路,我希望你能吃得香甜可口。”
他牵着毛毛的手,领她走进钟林。乌龟稍微落后一点点,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像走进一座迷宫一样,他们左拐右拐,最后来到一个小房间。这个房间是用几个钟表柜围起来的。
在一个角落里放着一张小桌,桌子腿向外翻翘起来,旁边还有一张精致的沙发和几把带软垫的椅子。这里也点着蜡烛,金色的火焰跳跃闪烁着。
小桌上放着一把大肚子金壶,两只金杯,还有盘子。汤匙和刀叉,全都是金的,金光四射。一只小筐里放着松脆可口的金黄色小面包,一只小盘子里放着金色的黄油,另一只小碗里盛着蜂蜜,看上去就像液态的金子。
侯技师傅端起大肚子金壶往杯子里倒了些巧克力,十分客气地说道:“请吧,我的小客人,尽量多吃一些。”
毛毛二话没说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巧克力能喝,以前她可从未听说过。而且把黄油和蜂蜜涂在面包上,这在她的生活中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总之,这样好吃的东西,她压根儿就没有尝过。
是的,这样一顿早餐对她来说实在太需要了。她什么也不想,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把嘴塞得满满的。但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她吃完这顿饭之后,倦意便立刻消失了。虽然她整整一夜不曾合眼,此时却仍然感到特别有精神,非常快乐。她吃得那么香,好像她能这样吃上一整天似的。
侯技师傅笑容可掬,亲切地望着她,一句话也不说,以免妨碍她吃饭。他知道这个小客人常常挨饿,所以现在必须让她安静地吃。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渐渐地又变老了,慢慢地重新变成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当他注意到毛毛用不好刀子的时候,就把面包片抹好黄油和蜂蜜,放进她的盘子里,自己只吃了一点点,也就是说,他只是陪着毛毛吃。
毛毛终于吃饱了。她喝干了杯子中的巧克力,从金杯子的边缘凝视着自己的主人,开始考虑他到底是谁,是什么人。当然,她已经看出这个老人非同寻常,可是直到现在,除了他的名字之外,她对他的情况可以说还是一无所知。
毛毛放下杯子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让乌龟去接我?”
“为了保护你,不让你被灰先生抓住。”侯拉师傅认真地说,“他们正在到处找你,你只有来到我这里才安全。”
“他们到底为什么抓我?”毛毛害怕地问。
“是啊,孩子,”侯拉师傅叹息道,“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快说,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怕你。”侯拉师傅解释说,“因为你做了一件对他们来说非常严重可怕的事情。”
“我一点儿也没有得罪他们。”毛毛说。
“不,你不仅得罪了他们,使他们当中的一个背叛了他们,而且还把这件事告诉了你的朋友们。你们还要把灰先生的真实情况通知城里所有的人,这一切使你变成了他们的死敌,你想想,这还不够吗?”
“可是,乌龟和我一起穿过了市中心。”毛毛说,“如果他们真的在到处找我,那是很容易找到的呀,而且我们走得又那么漫。”这时候,乌龟正趴在侯拉师傅的脚旁,侯拉师傅捧起它,放在腿上,搔了搔它的脖子。
“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卡西欧佩亚?”他微笑着问,“他们会抓住你们吗?”
乌龟甲壳上出现几个字:“永远不会。”它的眼睛快活地闪着光,似乎让人感到听见了一种吃吃的笑声。
“卡西欧佩亚,”侯拉师傅说,“可以看到不远的未来。虽然不远,但却能永远预知半小时以后的情况。”
“精确点儿。”乌龟甲壳上又显示出这些字样。
“对不起。”侯拉师傅纠正说,“它能预知今后整整半小时那个瞬间的情况。它能绝对地把握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所以,它知道会不会和灰先生们碰上。”
“啊。”毛毛惊喜地说,“这倒不错!要是它事先知道会在哪儿和灰先生相遇,那就可以很容易地避开他们,是吗?”
“不。”侯技师傅说,“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它不能改变事先知道的事情,因为它只不过知道将会发生什么。要是他事先知道在什么地方会碰到灰先生,那就一定会碰见他们。它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与他们相遇。”
“这我就不懂了。”毛毛有点儿失望地说,“这样一来,早知道也就没有一点儿用处了。”
“有时候也有用。”侯拉师傅回答说,“例如你的事情吧,它知道该走这一条路或者那一条路,而在这条路上不会碰到灰先生。你不觉得这是很有价值的吗?”
毛毛不吭声了。她的思绪像一团乱麻。
“再说你和你的朋友们吧,”侯拉师傅继续说,“我还得好好夸奖你们。你们的标语牌和横幅标语给我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
“你看到啦?”毛毛喜形于色地问。
“全看见了,”侯拉师傅说,“一个字也没拉!”
“可惜,”毛毛说,“好像城里的人谁也没有看见它们似的。”
侯拉师傅惋惜地点点头,说道:“是的,可惜呀!这正是灰先生们担忧的事情。”
“你认识他们吗?”毛毛想问个究竟。
侯拉师傅又点点头并叹息道:“我认识他们,他们也认识我。”
毛毛不明白自己应该从这个值得注意的回答中想到什么。
“你常常去他们那儿吗?”
“不,从来没去过。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无处楼。”
“那么灰先生常常来拜访你吗?”
侯拉师傅微微一笑。“不用担心,小毛毛,这里他们是进不来的。即使他们知道通往从没巷的路也没用。况且,他们根本不知道。”
毛毛想了一会儿,侯拉师傅的解释虽然使她放了心,但她还是想更多地了解侯拉师傅。
“这一切你是怎么知道的呢?”毛毛又问,“还有我们的标语和灰先生?”
“我一直在观察着与他们有关的一切事物,”侯拉师傅解释说,“因此我也就看到了你和你的朋友们。”
“可是,你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