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的螺丝钉 作者:[英] 理查德·伯顿-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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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的第一个例子……她先前提到的一件事……迈尔斯的欺骗。“如果昆特……像当初你抗议时提到的……是一个卑微的仆人,迈尔斯可能会对你说,我只是猜想,你也是个卑微的仆人。”她又承认了。我接着说:“你原谅了他?”
“难道你不会那样做吗?”
“噢,会的!”无声中,我们好像有了点儿欣慰。然后我接着说:“无论如何,迈尔斯和昆特在一起时……弗洛拉和耶塞尔待在一块儿,太般配了!”
它也适合我,我觉得,只是太好了……我是说太适合我拼命阻止自己接受的观点。但到目前为止,我已成功地审查了一下自己的表述,就停于此,我对格罗丝太太最后的观察可能会有所提示。“迈尔斯的撒谎和无理行为,我承认,我希望从你这儿得到证实。”
我沉思道:“他们一定会做,因为他们让我强烈地感到我必须小心观察。”
下一秒,看到我的朋友那么直率地就原谅了迈尔斯,而我可能还没机会这样做,我的脸红了。当她走到教室门口就要离开时,机会来了。“你肯定也不会责怪迈尔斯吧?”
第九章
我日复一日耐心地等待着,时间悄悄逝去,好像也带走了我些许的惊慌。实际上,能经常看到我的学生,再加上没发生什么新事件,我的惊慌也逐渐平静下来。他们很孩子气的优雅是我能积极培养的优秀品质,我已被此征服了,为能开花结果,我必须着手工作,如果忽略这一点,后果可想而知。最奇怪的是我要和自己新的发现抗争,要不是经常胜利,巨大的压力还会存在。过去我常惊奇我的两个学生怎么会想到我对有关他们的怪事这么感兴趣。这些怪事使人对他们更感兴趣,这并非是不让他们知道的直接原因。我害怕万一他们看到自己 的过去那么吸引人,就把事情往最坏处想,无论如何,正如冥想中我经常做的,任何遮蔽在他们清白上的阴云只会是……正如命中注定,无可指责……冒更多险的原因。有很多次,在无法抵挡的冲动驱使下,我发现自己抓住他们并将他们紧紧搂在怀里。一这样做,我就会问自己:“他们会怎么想?难道这没泄露太多秘密吗?”对于我到底泄露了多少秘密,这本来会很容易让我陷入忧伤狂野的混乱状态,但实际上,我感觉,我仍能很安心平静地享受他们俩的魅力,即使这是有意的欺瞒,但它还是行之有效的。因为如果我的热情举止偶尔会引起他们的怀疑,通过观察他们的举止是否有异样,我也可以得出结论。
这段时间,他们不可思议地喜欢我,我思忖毕竟这只是孩子们永久的敬意。这种敬意如此虔诚,实际上,我有时都想他们会不会另有所图。我想,他们从未想过为他们可怜的女保护人做这么多事。我的意思是,虽然他们的功课越来越好……这自然是最让她开心的了,给她带来欢乐、惊喜……读她布置的文章,讲她的故事,看她的手势猜字谜,假扮历史中的角色偷袭她,但最重要的是,大段地背诵他们偷偷用心记住的篇章,让她目瞪口呆。即使现在就放飞自己,我也说不完这种种个人的解释,所有的一切都有待个人的考证,就这样,我们共度了这段时光。从一开始,他们就向我展示了惊人的天赋,新的启航将会带来辉煌的旅程。他们接受了自己小小的任务,凭着骄人的天赋、良好的记忆力沉醉其中。他们不仅以老虎、罗马人的形象,而且以莎士比亚、天文学家和航海家的形象展现在我面前。这很容易让人想起另一件事,现在我仍对此迷惑不解:我对迈尔斯在学校表现一事的超常镇定。我只记得自己并不满足于解决这个问题,满足感一定源自迈尔斯聪明才智的不断展露。对一个不称职的女家庭教师……对一个教区牧师的女儿来说,他过于聪明而不能去宠坏他。
我刚才提到过在由思索织成的刺绣品上,最奇怪的(如果不是最耀眼的)线条是我拥有的一种感想,如果我敢说出来,那就是迈尔斯心中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刺激着他。如果想到这样一个男孩儿推迟上学比较容易的话,那么这样一个男孩儿竟被校长踢出了学校,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成为不解之谜。让我现在在他们后边加句话……我一直都很谨慎,几乎从未犯错。我们生活在一个由音乐、爱、成功和私人话剧构成的世界里。两个孩子对音乐都反应敏感,但年龄大一点儿的迈尔斯乐感尤其好。他们在教室里的钢琴上奏出各种幻想,否则的话,他们就聚在角落里闲聊,接着其中一个就兴高采烈地出去,然后以新面孔进来,这才告一段落。我自己也有兄弟,我从未发现小女生能成为小男生最忠实的崇拜者。世上有这样一个男孩儿,他能为比自己小的、弱势的、反应没他快的人考虑得那么周到,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他们俩相处得很融洽,从未吵过架或埋怨过彼此,这样说,好像对他们纯美天性的赞扬显得有点儿粗糙。有时,确实,我偶尔会捕捉到他们眼中交流的理解,他们中的一个会占据我的视线,而另一个则溜出去。任何交际手段中都有天真的一面,我猜……但如果我的学生在我身上做实验,当然这不会显出低劣。但哄骗之后,它还是爆发了。
我发现自己真的犹豫不决,但我必须作出重大决定。在继续了解布莱耸人听闻的历史的同时,我不仅挑战最慷慨的忠诚……我对此不在意,而且这又是另外一件事……我重新经受自己所遭受的一切,我要再次艰难地走下去。真的有这样一个时刻,现在回头看看,从那以后,那些事对我纯粹是折磨。但我至少已接近问题的核心,正在走出疑惑。一天晚上……没有任何预兆……我又感觉到了第一天来这儿时的阴冷,这种感觉很轻,正如我提到过的,如果我后来的逗留不那么激荡不安,我也不会对此记忆犹新。我没上床睡觉,正围着几枝蜡烛读书。布莱有满满一屋子古书……上世纪的小说,有一些是遭到抨击但还没绝版的,它们在这个幽静的家里保存了下来,并深深吸引住了我那藏满秘密的年轻好奇的心。我记得当时我正在看菲尔汀的《艾米利亚》,毫无睡意。我还想起当时的确很晚了,但不知为何我没看手表。我想,此时白色的布帘正遮住弗洛拉的小床头,这种装饰当时很流行,我确信孩子已经熟睡。现在简短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虽然我对小说很感兴趣,但我发现自己在翻书页时,眼前文字飞散。我从书中抬起眼睛,紧盯着我的房门。有一刻,我听到了到这儿的第一天晚上房子里曾有的骚动,伴有某种模糊的意识,我还注意到开着的窗扉处正在拉动半开的窗帘的喘息声。如果当时有人在场,肯定会为我的从容拍案叫绝。我放下书,站起来,拿枝蜡烛径直走到屋外,微弱的烛光在过道里闪烁,我轻轻地关好门并锁上它。
现在我可以说,当时没有任何东西引导我,但我端着烛台,径直穿过大厅,直到看见楼梯转弯处的大窗户。这时我猛然意识到三件事。它们几乎是同时发生,但又像闪电般瞬间相继划过。我的蜡烛被强风吹灭了,我察觉到黎明前微弱的光线穿过未拉窗帘的窗户,但屋内仍很暗,紧接着我看到楼梯上站着一个人。我提到了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但与昆特的第三次相遇当时的确把我吓呆了。这个幽灵已经走到了中间的楼梯平台,此处离窗最近,正好在我的视野内。他暂时停了下来,像前两次分别从塔楼上、花园里那样盯着我看。他知道我,正如我了解他一样。在微弱的晨光中,高窗玻璃上有人影晃动,下面抛光的橡胶板楼梯处也有人影闪过,我们又一次激情碰撞。此时,他的出现很真实、可憎,充满危险。
但那不是奇迹中的奇迹,我把这种荣誉给了另一种情况:恐惧明显要阻止我前进,我充满戒备地注视着他。
可怕的相遇后,我确实颤抖不已,但感谢上帝,我没有丝毫恐惧。他知道我没有,我知道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我觉得,在强烈的自信下,如果我多在此站一分钟,我就能阻止他……至少目前……让他有所顾虑。好像在后半夜,在一间寂静的房子中和某个敌人、冒险家、罪犯单独相遇。我们长时间静静地近距离盯着对方看……非常地不安,很不自然。如果此时此地我遇到的是个杀人犯,至少我们还可以说上几句。相持的时间如此长,如果再继续下去,我都怀疑自己还有没有生命。我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简单地说,沉默本身……它真的证明了我的勇气……促使那个幽灵消失了。我亲眼看到那个可怜的人径直走下楼梯,在下一个拐角处消失在黑暗中。他的背影太可怕了。
第十章
我在楼梯上待了一会儿,意识到我的不速之客已经走了,他的确离开了。我又回到了房间。烛光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弗洛拉的小床空了,这使我紧张得窒息,我感到异乎寻常的恐怖……五分钟前我还能承受的恐怖。我冲了过去。我出去时,她还躺在床上,现在那上面(那个小丝绸床单和被子被动过了)的白布帘被故意拉到前面。这时,我听到了脚步声,这让我感到放松:我觉察到百叶窗闪了一下,这个孩子低着头,微笑着从另一边走了过来。她只穿着一件睡衣,粉红的脚赤裸着,披着金黄色的鬈发。她看起来很平静,我还从未有过如此失 而复得的感受(刚才实在太可怕了)。“淘气鬼,你去哪了?”……没有追问她的失常,我发现自己在自问自答。她用最可爱、最让人渴望的单纯解释了一切:当她躺在那儿时,她忽然知道我出去了,就起来看什么事。她的出现让我高兴得跌坐在椅子上……只是感到有一点儿头晕。她快步走了过来,趴在我的腿上,让自己能被抱着。在烛光的映射下,她可爱的脸庞显出睡意的绯红。我记得我闭了会儿眼睛,像以前一样有一些纯美的东西从她深蓝的眼睛中柔和地流露出来。“你来窗外找我?”我说,“你以为我可能是到院子里散步?”
“嗯,你知道,我以为有人。”她笑着冲我说时脸色苍白。
噢,天知道我在怎样看着她!“那么,你看到有人了?”
“啊,没有!”她充满怨恨地答道,完全是孩子所特有的那种自相矛盾,尽管她在慢吞吞的否定中一直在微笑。
那一刻,那种精神状态,我绝对相信她撒谎了。如果我又一次闭上眼睛,那是我在想三四种可以采取的方法,有点目眩。其中之一,在某一瞬间,那么有力地吸引着我,为了抵制它,我不得不痉挛似的紧抓我的小女孩,她一声不吭,毫不吃惊地忍受了。为什么不当场对她爆发,让这一切都结束?将这一切当着她那可爱发光的小脸告诉她?“你明白,你明白,你知道我会怀疑,那为什么不坦白向我承认?这样,我们至少可以一起面对,或许还可了解我们命运的奇妙,我们身处何方,一切又意味着什么。”唉,这种恳请正如来时一样,很快就平息了。
如果我当时能这样问,我就让自己得到了解脱……好了,你会看到的。我没有这样问,而是站起来,看看她的小床,采取了一个无助的折中办法。“为什么你要将布帘拉起来,让我误认为你还在熟睡?”
弗洛拉考虑片刻,然后面带可爱的微笑对我说:“因为我不想吓着你。”
“但如果我,以你的想法,出去了……”
她完全迷惑不解,目光转而盯着蜡烛的火焰看,好像这个问题与她无关。“哦,但你知道,”她很从容地回答道,“你可能会回来,亲爱的,你回来了!”过了一会儿,她上床睡觉了,我则长久地坐在她的床上握着她的小手,让她放心我就在她身边。
从那一刻以后,我那一夜的情形可想而知。我不停地坐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我的室友很明显还在熟睡,我趁机悄悄溜了出来,静静地转进过道,一直走到碰到昆特的地方。但我再也碰不到他了。我也可以马上这么说,我不会再在房子里其他地方碰到他了。我只是忽略了楼梯上另一端存在的不同的危险。站在顶上朝下看,我又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她坐在一阶稍低点儿的楼梯上,身体半弓着,双手悲伤地捂着脸。我在那儿站了一会儿。
然而,她却连转身看我也没有就消失了。我知道,虽然如此,她会露出多么可怕的一张脸。和昆特相遇时,我站在低处,那时我能勇敢地迎上他,这次,我站在高处,我好奇自己是否还会那样做。唉,还有很多让人紧张的机会。
现在是距我上次遇到昆特的第11个晚上……时日不多……我总感到有一种危险的警告环绕四周,出人意料的遭遇证实了我最敏锐的惊慌。确切地说,这是这一系列中的第一个晚上,守望让我很疲惫,我仍不放松警惕。我很快就睡着了……这是我后来知道的……直到一点钟。但醒来后,我马上坐直,好像有一只手将我唤醒。夜间,我留了一盏灯照明,但现在却灭了,我马上意识到是弗洛拉熄灭了它。我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向她的床前,她不见了!窗户启发了我,划着一根火柴,我看清了一切。
这个孩子又起床了……这次却吹灭了细小的蜡烛,出于某种观察或回应的目的,她又缩在百叶窗的后边向外窥视着茫茫黑夜。现在她看起来……不似以前……既不是被火柴的光惊醒的,也不是被我急着穿衣穿鞋的声响惊醒的。她一动不动地靠着窗棂,毫不起眼地站在那儿……窗扉朝前开着……有点儿投降的意味。夜空中静静挂着的圆月帮助了她,这又让我一阵思索。她和我们在湖边看到的那个幽灵碰了个面对面,那时她还不能和它交流,但现在能了。我关心的是:在不打扰她的情况下,经过走廊到达同一面的另一个窗口。我爬出窗户,又随手带上它,从另一面听弗洛拉发出的任何声响。站在过道里时,我看见他哥哥的房门……离我只有十步远,但它却不可名状地引发了我的一种奇特的冲动,有点儿像我最近常称之为诱惑的东西。我如果径直走过去,停在他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