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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还珠楼主_力-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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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三人全都扫兴,回到里面。
  自从官眷和亲兵人等一来,秦家由未刻起,一直忙到深夜。宾主三人,气味相投,越谈越对劲,刚要安卧,忽听雷八擒到。陈老实夫妇本不相于,秦迪因陈、李两家至亲,陈老实更是陈氏嫡系,自从秦氏父子得势,陈。李两姓村民的田业,全被巧取豪夺霸占了去,人也死走逃亡,所余无几,剩下俱是一些由自耕农变作秦家佃工的穷人。在暴力压迫之下,本是死活听命,不敢丝毫违抗;不料官道对面,山谷中开了一片新村。起初原是被逼出走自去开荒的数十户苦人,先尚相安。只为新村那面为首人中有一个好汉,所开辟的田土越来越多,又是按照人口多寡限田而耕,分工合作,法良意美,越来越兴盛。本村一班苦人受不住秦家虐待,渐渐弃家逃亡,稍微有力气的小伙子,全都到了新村。秦迪知道手下多是游手好闲的武师打手,不能生产,耕田力作,均非这班穷苦人不可,始而又急又怒,不许土人出境一步,后因逃亡太多,防不胜防。经一爪牙出主意,先往山外招纳一班穷苦农民,使代耕种,一面暗中勾结官府,训练打手,准备时机一至,把对头杀死,将新村人杀光,全数霸占过来。对于旧有这班佃工,只非他的党羽,或是外姓,更加虐待。不过年余,这班贫苦佃农竟逃去了十之六七,所剩残余几十家,都是忠厚胆小、恋着原有薄田薄产、不舍逃去的中年以上人,陈老实便是其中之一,秦迪起初惟恐无人耕种,最怕苦人逃走。近年是外面找来的这些佃户,都是川陕路上土人,出身寒苦,比起旧人,还要胆小听话。还有一些,又是所养武师爪牙的亲友,于是想把残余的几十家全数逼走,打成一片。平日纵容爪牙尽情凌虐,这班人受苦不过,难免怨恨。
  近年防备日严,逃已极难,擒回便遭惨杀,只得苦熬下去。
  为了新村缺少盐、糖等日用之物,桃源庄自从秦迪接手掌管,在附近开出一片村镇,山中又多药材,每隔五天,必有集会,加上来往商贩,热闹非常,新村出产众多,常时来此交换。为了双方夙仇甚深,不愿惹事,每次交易,均由这些残余的苦人代为经手。
  双方隔着镇上小河,互相投递,以物易物。胆小的人,轻不过去。秦迪因对方出有几样珍药,转手之间,可得大利,始而明知不问,反命手下爪牙一同参与。无如天性多疑,日子越多,疑心这班苦人记仇背叛,稍听两句闲话,便将人抓去毒打。日前由外回来,发现村民对他畏如狼虎,望影逃避,心中不快,早想发作,但因有一对头,曾经暗中入庄,闹过数次,屡加警告。因其动作机警,力大身轻,不曾擒到。所聘教师,尚未全到,有些胆怯,不敢似前任性,必却恨极。这日听说雷八是在陈、李两家公祠捉到,想起陈老实与对头以前交情颇厚,立时迁怒,又想拿他立威,便同擒来,毒打了一顿。事完之后,秦迪终日巴结官亲,不免疲倦,一班爪牙恶奴在大风雨中忙了这一天一夜,见天已离明不远,也都疲乏,想要早睡。只由两人把雷八押入马棚绑起,余均归卧。忙乱中,竟把陈妻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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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 夜半飞刀
 
  内中一个武师,外号九头蛇唐信,武艺不高,人却奸猾,最得土豪欢心。人散以后,回到房内,脱衣要睡,忽然想起陈妻尚吊桃林之内,自己却懒得去,便把同房一个徒弟唤起,令其往看,陈妻如若未死,一同绑在马棚之内。那徒弟名叫牛六,人最懒惰,心想:“陈妻如死,自然无事;如已醒转,至多逃走回家,一呼即至,决不敢强,又无处可逃。一个女人家,何苦和她作对?”口中答应,到外面去转了一转,回看乃师,已然睡熟,便自安卧,并没有去。睡了一会醒转,天也才亮不久,忽然想起:“陈妻为了丈夫,恨不得和人拼命,万一乘着无人,去往马棚,连雷八一齐放下,同逃出去,岂不大糟?师父又曾说过,如何大意?”当时爬起,带了鞭棍,便往外跑。
  马棚在庄前南面树林之内,占地颇广,挨着一座山崖,内一石洞,设有木棚,名为马棚,半为囚人之用。牛六因想陈妻妇女不会远逃,只怕和上次一样,半夜来人,连雷八一同放走,故连桃林也未往,先往马棚赶去。还未到达,便见昨夜官眷所乘骡马车轿,全在棚内;雷八那两匹好马已然不见,只剩一辆破车,先因秦迪格外讨好,不特对于官亲主仆优礼相待,连随从马轿夫,俱以酒肉犒劳。为了马棚地势较低,将人分住别处,所有骡马,另由掌管马棚的人代为照料。牛六见两马不在,已自心动。走到棚前,又发现两件带血的男女衣服,唤了两声,无人回应。走往洞前,隔着木棚,往里一看,两个囚人,绑在木柱之上,头脸均被破布蒙住,正在挣扎,心方略定。忽然看出那两人高矮不同,口鼻乱哼,用力甚猛,心想这两人受伤甚重,一个已快断气,如何还能挣扎?定睛一看,好些都与昨夜所见不对,门已倒锁,无法打开,料定出了变故,恐受责罚,忙先赶往花林和陈老实的家中,哪有人影,知道不妙,忙即赶回,把唐信推醒,告以陈妻失踪,偏寻不见,后往马棚,见雷八两马失踪,看棚人不知去向,木栅已锁,内中所绑似非原人。
  话未说完,唐信瞥见桌上钉着一把三尖小刀,下有两寸宽一张纸条,猛想起近数月来每次毒打村民,必有这类同样小刀纸条出现,心中一惊,忙即下床,取过一看,上写“你们快还血债了”。下面画着七颗星光。料定又是隐名敌人七星子所为。想起庄中为首武师以前只是九名,还有七八十个打手。因是先来,最得庄主宠信,无形中做了首领,平日助纣为虐,每次作恶,照例为首。近一年来这类小刀纸帖,前后己发现过四次,均在自己房内。内有一次,并还由秦迪起,直到几个最厉害的爪牙,人人有份,每人床前或是桌上,钉着一把。昨夜打人时,天已深夜,共总一个多时辰,难道又和上次一样,连庄主也接到警告、忙把刀和纸条藏起,待要赶出,忽听正厅上鼓声蓬蓬,知道秦迪必也见到,已在鸣鼓集众,忙即赶往,人已到了不少。秦迪见面,便怒骂道:“你们这班废物饭桶,平日只知打那猪狗一般的穷人,外贼天明前偷入本庄,留下上次同样的尖刀纸帖,竟会睡得和死人一样!我想此贼也许还在庄内,马棚两个囚犯不知如何,还不分头快去!此事不可对昨夜那些远客和新来三位教师去说。”说罢,正领武师恶奴要往外走,忽见管马棚的两个轮值爪牙,慌慌张张拿着一个小包如飞跑来。
  秦迪一见那包,便自心跳,接过一看,面上立现惊怒之容,略一寻思,又把众人唤住,说道:“仇敌已逃,尔等不可对外人和村中穷鬼泄漏一字。今日不必追赶,再说也追不上,等我想好除他方法,新请的那些名武师全到之后,再作计较。由今日起,大家都要留神,寻查奸细。我那楼下,再添几人防守,以防仇敌行刺。”说罢,气愤愤转身要走,忽又有一恶奴跑来,说天方明时,又是那蒙面大汉,骑着那匹野马,将把守村口的人唤醒,说他乃隐名大侠七星子,家住离此七十里的避秦岭青龙涧,因愤我们不听警告,仍在欺压人民,本已要来问罪,昨日大雨,看见一群轿马来此投宿,无意之间,入村查探,发现两人被你们毒打,心中气愤。如今这男女三人已被救走,你主人如不服气,可往避秦岭青龙涧两地寻他。说罢,要走。防守村口的人,刚把同伴唤起,想要动手,才一照面,全被打倒。大汉手持一根软鞭,腰间系着一根套索。内一同伴,见他伤人逃走,自恃武功,骑了一匹无鞍马,尾追下去,吃他在马背上一套索,把人套下马来,吊在树上,骑马走去,等人赶到,已然跑远,特来报知。
  秦迪闻言,又惊又怒,无计可施,想起大汉曾到庄中来过多次,俱是蒙面,心疑是新村那面来的对头,曾命心腹假作不堪虐待,前往投奔,到后一看,所疑的人甚是忠厚,因其不会种田,专一与人放羊,去往山中打猎,所穿衣履,十分破旧,对人却甚谦和。
  无论何事,都是逆来顺受,一团和气,只不怕劳苦。对于开荒,能出气力,所以全村信爱,并无他长,不似蒙面大汉那样衣服华美,武功甚好,胆勇身轻,动作如飞。又疑藏伏附近山中的侠盗,只苦于找不出他住的地方。新村这个对头已是难测,这一年来,又加上这个蒙面大汉,早晚必是心腹之患,越想越忧疑,急切间,无计可施。昨天累到半夜,刚睡了不多一会,又被惊醒,觉着周身疲倦,支持不住,只得再三嘱咐唐信和众武师心腹人等格外小心,尤其自己所居高楼,务要多派打手,层层防卫,以防刺客。说罢,仍由众恶奴和轮值武师打手,众星捧月,同往所居美人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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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回 蒙面人
 
  原来雷八和陈老实自遭毒打,眼看性命难保,不料秦迪之妻陈玲姑同了官眷走来讲情,将金、朱二人数说了一阵。秦迪见藩台夫人为了打人生气,虽觉来得可疑,不敢不听,心中仍是愤恨,便命恶奴把雷、陈二人放下,押往马棚绑起,明日再行发落。雷八虽遭毒打,仗着体力坚强,还能支持。走到路上,回顾陈老实,已是奄奄一息,被恶奴一人挟着一条手臂,就地拖走。周身衣服,已被皮鞭抽碎,血肉狼藉。陈老实也不哭喊,只把双拳握紧,两只布满红丝的眼睛快要突出眶外,咬紧牙齿,双眉紧皱,周身乱抖,已然不成人形,神情惨厉,令人心恻。暗骂:“这班驴日的猪狗,真个狼心狗肺,哪里是人!可惜板斧不在手中,腿又扭筋,无可如何,要不的话,挣断绑索,拼着一条命不要,先斫他几个,多少也出一点恶气!
  马棚在庄东树林深处,后面靠着一条危崖,自从前庄主秦十,年老纳福,把庄中之事让给儿子掌管,又抽上了烟瘾,所居又在庄后隐僻之处,风景甚好,每日同了几个宠妾在内享受,已早不问外事。秦迪即位以来,比乃父还要强暴凶横,无恶不作。惟恐村人背叛,弃家逃亡,又在马棚后面崖洞内设下几间石牢,村人稍不遂意,便捉了来,毒打一顿,关人石牢之内,经旬累月,一任对方模糊血泪,宛转呼号,不是遂他欲望,将残余的田业全数献上,或是被其妻知道,代为说情劝解,休想放出。即便当时保命,人却不能离庄一步。名为佃户,实是代他耕种的农奴,终年饥寒劳苦,难得一饱。
  秦迪自知土人怨毒已深,一面要用这班人为服苦役,一面却把他看成眼钉肉刺,厌恶卑贱,牛马不如。在淫威暴力之下,这班土人见了秦迪,比见阎王还怕十倍。秦迪见所到之处,除却那些鲜衣华服的打手恶奴,连同徒党爪牙的男女眷口,旧有数十家农奴土人,全都望影而逃,不敢对面。偶然想起有气,往往无缘无故抓两个来,毒打一顿关起。外来商贩,去往秦家镇集交易,偶闻土豪恶迹,谈论几句,或与土人相识,背人私语,必被所派耳目查觉,设计擒来,立和村人一样待遇,轻则为奴,重则惨杀。因这班都是当地无家的外人,如被逃走,难免传说出去,惊动官府,惹出事来,非立严威,使其受尽楚毒,吓得心胆皆寒,看出丝毫不敢违抗,才有为奴之望;否则,必遭惨杀。囚禁的日子也长,即或放出为奴,也成了皮包骨头,奄奄一息。近年想要结交官府,一半便为害人大多,防备万一为人告发之故。本来常有囚人关在牢内。昨夜秦迪因官眷新来,金、朱二人均是新交,上来还恐恶迹泄漏,风狂雨大,大队驴马暂时无处存放,自家牲口又喂得多,玲姑再在暗中苦口力劝,晓以利害,于是才把牢中新囚数人下令放掉,令各回家。只有一个外来的,无处安顿,背了玲姑,命人暗中杀死,以防后患。此时棚内,满是主客双方驴马车轿,几无立足之地,牢中却是空的。
  雷八刚一走进,便见自己两匹爱马全系棚口,望见主人被人绑住,负伤走来,全都昂首嘶鸣,奋蹄欲起,不禁伤心,刚怒吼得一声,想要扑进前去,吃身旁恶奴扬手就是两鞭,不容分说,推往石牢,绑向木柱之上,各自关门走去,急得雷八,在里面乱挣乱骂,伤处又痛。正在难受,忽听身旁低语道:“雷八哥,此时只能任命,骂有何用。方才你不该大骂狗子,如非命不该绝,就我们的救星到来,你那舌头已被人钩掉,有何法想呢?”雷八回看,正是陈老实绑在身旁不远木柱之上,双目痛泪交流,受伤惨重,语声甚是微弱。方想此人,先受毒打,一声不哼,像个硬汉,此时怎倒流泪?心中一动,忙问:“驴日的人多势众,我们纵有救星,恐也难逃毒手,何况周身是伤,如何行动?”
  话未说完,陈老实连声低喝:“大哥噤声。”随听步履走动,跟着,便见两个手持皮鞭的壮汉恶狠狠走来,同声怒喝:“该死狗种,好容易庄主暂时饶你狗命,不养好精神,明日领打,得了便宜卖乖,还不安分,狗嗥鬼叫,不肯停嘴。太爷们今日晦气,大雨地里忙了一整天,该班的人,要早饭后才来接替,打算睡上一会,被你们吵醒。不给你们吃点苦头,也不知道老子厉害!”随说,一个开锁,一个先往里抢。
  雷、陈二人,见那两个守牢壮汉,都生得高大强壮,粗臂大腿,昏灯摇曳之下,阴渗渗一张丑脸,满身横肉,凶神恶煞一般。雷八料知这一顿打,定必不轻,想起又是自己性暴心粗,高声说话,所惹祸事,惟恐连累好人,正急得厉声大喝:“是我一人在骂你们这班驴日的奴下奴,与别人无干。要打打我一个,你活祖宗决不皱眉。”猛瞥见牢外开门的恶汉身后,立着一个蒙面白衣大汉,还未看真,忽听呕的一声,门外恶汉已被来人左手铁腕挽紧头颈,往后一扳一甩,连声也未多出,叭的一声,跌倒地上。持鞭的一个,闻得雷八怒骂,怒火上撞,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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