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力-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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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暗算,不敢急进,传令手下徒党,说:“敌人已入死地,等人到齐,四面合围,再不出来受擒,便用火攻,点燃树林,活活烧死。”话未说完,忽听远远大声喝道:
“无知狗种,恶贯满盈,不久遭报,还敢猖狂!我家住南山避秦岭,离此七十里,如有本领,可去那里寻我。以后再要残害良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连有限一半年的狗命都活不成了。”
狗子一听,语声来自对岸,忙率众人赶往坡后,忽听远远一声马嘶,赶到溪边一看,对面林野中,那白衣短装大汉已骑着那匹白马飞驰而去。想起对溪这片野地,群山环绕,虽有一条缺口险境,住有七八家土民和几个防守的人,并有闸门竹障,看敌人如此机警凶猛,恐非其敌,忙率众人沿溪回走,想由溪桥过去穷追。另一伙党羽也自赶到,声势越盛。同时,空中又有信号飞起,指示逃路,料知全庄人等在老贼信号发令之下,定必分路追来。敌人虽然马快,沿途道路崎岖,险境大多,步行仍可追上。正率一群贼抢先过桥,不料那桥早被敌人暗中做了手脚,刚到桥心,克叉一声,折断了一大段,众人纷纷落水,狗子也在其内,还受了伤。乱了一阵。才把落水的人全部救起。
秦迪冷得周身乱抖,敌人逃走已远,既冷且痛,锐气全消,只得传令分人追赶,自己由恶奴抬着,带了几名有本领的武师,垂头丧气,一路咒骂回去。到家换完衣服,玲姑听说李强逃走,心中喜慰,表面装着殷勤,为秦迪调药医伤,埋怨道:“老东西不该这等大举,也不想想,你就这一个儿子,何等宝贵,如何令他率众追敌?敌人会发飞刀,方才曾到楼上似想行刺,把我吓了一大跳。因你不在,才走一会,你就回来,也不容人开口,又跳又骂,吓得那张纸条不知何往,方才风大,也许我放在桌上被风吹走,他那口气才厉害呢。”狗子从小忤逆,正恐老贼怪他,闻言自合心意。
夫妻二人,正在议论埋怨,秦十闻得狗子落水受伤,也不顾夜深风寒,仇敌是否还有,带了一伙人,喘吁吁亲自赶来。进门见狗子卧在床上,好生心疼,正要开口慰问,忽有恶奴飞马来报,说蒙面大汉逃到山口,防守的人已早得信,上前迎敌,全被打倒,毁了闸门,连人带马跃过木栅,往东南方山中跑去。等到我们的人追出山口,人已无踪。
天时昏黑,星月无光,南山又在起雾。据防守的人说:“蒙面大汉未出口以前,闻得口外曾有好几匹快马驰过,分坐五人,当头一个白衣大汉,还拿着一个火把,因是背影,不知蒙面没有,晃眼往南山跑去,追赶不上。老太爷又连发信号,正在惊疑,蒙面大汉便骑马跑来,看神气,这伙敌人必是远处跑来。”
老贼闻报,只管低头寻思,也未开口。狗子天性凉薄,阴险好胜。一见老贼赶来看望,丝毫不知感激老父慈爱,反觉平日不听父言,才致丢此大人,心生厌恶,一面装病装痛,使老贼担心,以免埋怨,一面故意朝着玲姑问道:“你把纸条的话告知老大爷。
我此时周身酸痛寒冷,想睡一会,哪有精神说话呢。”玲姑忙道:“纸条上写他是东南山中大侠,替天行道,专杀恶人,并还未卜先知,今天把人救走,以后我们只再虐待土人商客,便将全家杀死,鸡犬不留。还有些话,已记不得了。”老贼何等精细,早就断定今日仇敌必是新村派来,中有好些疑点,又早看出所留纸条匆匆写成,笔迹潦草,话也藏头缩尾,只一两句,分明是恐来历被人看破,故意遮掩,连大汉行时所说避秦岭住家之言,全是假的。正在盘算,如何应付。忽听玲姑说了这一套,更生疑心,忽然想起一事,把一张阴渗渗、有皮无肉的老脸一沉,冷笑道:“今夜之事,来贼决不只此一个,也许还有内应都不一定。纸条何在,取来我看,是否一人所为?”
玲姑说完假话,见老贼注定自己,满脸阴险狡诈之容,一言不发,猛想起老贼诡诈多端,最是难惹,莫要被他听出破绽,心方一动,忽听这等说法,越发惊慌,再看老贼,板着一张丑脸,正用那双三角鬼眼望着自己,似在查看神色,猛触灵机,想起一条反间之计,也板着脸,正色答道:“方才纸条被风刮走,没有找到。公公老看我脸做什?”
说罢,装着负气,往旁走去。
狗子一见老贼赶来探望,先就不快;再听他追问纸条,目注玲姑,神色不善,越发有气。及听玲姑答话神气,面有羞愤之容,猛想起老贼以前好色如命,虽因年老多病,不能房事,妻妾之外,依然霸占着几个土人之女,不许嫁人。平日常说,媳妇美貌如仙,从所未见,夫妻之间,情爱不可太浓,免伤身子。今夜既说因我受伤落水,赶来看望,进门也不问伤势如何,只朝媳妇看之不已,分明看上爱妻美貌,想要爬灰,不禁气往上撞,装着病痛,呻吟说道:“夜深春寒,你老太爷何苦放了好烟不抽,和审问案子一样,来此盘问?你媳妇不过长得好看一点,她又不是强盗,这样察颜观色,审她作什?那纸条我也看见,实在被风由我手上吹走,骂你的话居多,你媳妇不好意思说罢了。其实一两个毛贼,用不着费那么大的事。本来好好,偏要小题大做,害得我周身是伤,又灌了一肚子冷水,几乎淹死。这还不是老太爷心疼我的?彼时我要肯听媳妇的话,留下几个好手保护,听命他们照着号令行事,又恐你老太爷怪我无用。她见我受伤落水,女人家,自然帮着一点丈夫,想起这是老太爷的慈爱,未免难过,应对不周,也是有之。不过,这是儿媳妇的卧房,当老太爷们,打骂儿子应该,明日请早。只你日高三丈,起得了床,一呼即至,用不着御驾亲征,请先回去吧。我又冷又痛,还想睡一会呢。”
老贼虽然狡诈多谋,料事如见,无奈只此一个独子,溺爱太甚,放纵年久,公然忤逆,无可如何,闻言只管气愤,一见爱子语音微弱,反倒心疼起来,伸手一摸头上,果有寒热,心想爱子从小娇惯,第一次吃这大苦,难怪气愤,向我撒娇,如说重话,万一因气加病,如何是好?只得强笑答道:“乖娃儿,不要生气,你爹爹全是为好。那纸条只要是你眼见,就无话说了。”狗子接口冷笑道:“莫非你媳妇看见,就是假的?另外还有一张,没有被风吹走的呢。”说时,玲姑在旁,早已想到李强骑马出现时,飞刀上附有一张纸条,也有警告之意,忙即取来,寒着一张脸,放在床前茶几上面,说声“老太爷请看”,便即转身,代狗子把被掖好,问:“吃什么东西不吃?你为全庄的事,骑了一天马,由县衙门回来。水米不打牙,回家乱到如今,又灌了一肚子冷水,人怎禁得住呢?”狗子冷笑道:“此时什么不想,只等老太爷走后,好睡一会。再要心烦,活不成了。”
老贼看纸条上写:“你父子多年残害人民,罪恶如山。再如不知悔过,只敢茶毒良善,必用飞刀将你斩首,死无葬身之地。”下有七个黑点,与前留纸条记号一样,不曾具名。忽然醒悟过来,当时想好主意,正要开口,一听狗子又下逐客之令,以为少年夫妻大难之后,必有许多温存,不愿老人在旁作梗,故说气话,温言笑道:“乖儿子,不要嫌我。今夜之事,是个极大祸根。任他善于掩饰,我也看出几分。天已不早,改日和你商计也是一样。”狗子和玲姑,理也未理。
老贼到此境地,真觉无趣,只得扶了随行美婢起身。到了门口,忽又想起爱子好高任性,敌人甚强,颇有能者,时机未到,一发不可收拾,必须官私两面准备周密,稳扎稳打,一举成功,方为上策。念头一转,重又回身,对狗子道:“乖娃儿,不要乱想胡猜。今夜仇敌来历,我虽看出几分,并非新村土人所为,他们也无如此大胆。伤好复原,一面加紧勾结官府,一面加紧操练手下人等。原有教师,本领还嫌不够,最好命人聘请几个好手相助,不问是否新村还是南山强盗,必须自己准备周密,实力雄厚,手到成功,居于有胜无败之势,才可发难,千万轻举妄动不得。对于本庄土人,这一半年内,也要稍微放松一些,但是方才烧掉的粮食却非赔不可。第一次失火,不要他们赔,以后怎会随时留意,代我照看?”
还待往下说时,狗子见他去而复转,只管唠叨,好生气闷,所说的话,一句也未入耳,气愤愤道:“老太爷,请回罢,夜太深了,这是儿媳妇的卧房,我还想睡一会呢。
你那些高明主意,我早知道。就算我是糊涂种,没有你太爷指教,寸步难行,我明天又不会死。要是短命,人也死了,主意多高,也是无用。儿媳妇的卧房,怎么来了就舍不得走呢?”玲姑也在旁帮腔道:“天快亮了,请回罢。他一天忙到晚,无非想给你争光,保持这分家业罢了。他又伤又病,想睡一会,逼得他死呀活呀的,直说气话,何苦来呢?
你老太爷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也该疼他一点呀。”
狗子不知玲姑自从再见李强,恨他父子刺骨,有心离间,以为和他一鼻孔出气,心中高兴,表面不住冷笑。老贼实在无法再说下去,只得叹了口气,转身就走。玲姑借着公公和他做眉眼,老不正经,不特未送,反把老贼方才看她,恨不能把眼钉在肉里情景,告知狗子,秦迪妒念奇重,性又多疑,气得和玲姑咒骂了一阵,才起饮食,安歇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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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回 飞骑救人
李强匆匆别了玲姑,刚由楼上纵落,便听入马喧哗之声快到楼前,料知狗子秦迪必已回转。探头一看,粮仓火势大盛,天都红了半边,暗忖:“全庄敌人均忙救火,乘机下手,再好没有。”便将那匹玄色软缎,缠向肩上,轻悄悄绕着楼右树林,飞步掩将过去。仗着幼时旧游之地,这些年来,庄中虽有兴建,树木也都格外长大,形势仍和以前差不许多,事前又得异人所赠地图,指示甚详,走出不远,便把昔年地形全想起来。囚人崖洞,本来记得,只多了大片马棚,内有不少骡马,互相嘶鸣,极容易找。又当忙于救火之际,全庄人等均往火场赶去,只有两人防守牢洞,一个正在棚内饮酒,一个在外看火。李强先把身子掩藏树后,看清内外共只两人,越发放心。
正打算骤出不意将这两人打倒,入牢救人,忽听远远一声马嘶,似颇耳熟,心中一动,方想这两入一里一外,只要逃走一个,人便难救,还难脱身。事有凑巧,棚外那人忽想小便,径往树后走来,不知侧面暗影中藏得有人。刚拉裤子,吃李强扑上前去,抓紧头颈,掀倒在地,就势解下裤带绑好,撕下一片衣服塞向口中。跟着,掩入棚内,见那狗党摆着一桌酒食,吃得大醉,自言自语,说:“囚人可恶,日常悲哭讨厌,少时要他好看。”李强闻言大怒,掩将过去,伸出左臂照准那人头颈,只一勾,连声也未出,便闭过气去,照样绑好,放在地上。
寻到石牢一看,猪儿果在里面,另外还有三人,绑在柱上,正在苦熬,门已下锁,忙又回到醉汉身旁,搜寻钥匙未得,牢门坚固,铁锁又重,急切问决不打开。心正发急,微闻牢门锁响,心中一惊,料是敌党寻来,忙把醉汉藏向马槽后面。等了一会,不见动静。马棚甚大,离牢洞约有十余丈远近,觉着事不宜迟,照此情势,也许外面被绑的人未被发现,忙又掩将过去。还未近前,便见牢门大开,猪儿似在里面和人说话。跟着,便有一个囚人探头外望,猪儿也走了出来,腿似受伤,站立不稳,见了自己,把手连招,面有喜容,忙赶过去。猪儿抢前说道:“你不是李三哥么?怎和那位恩人打扮一样?”
李强还未及答,牢内又有两人互相扶持走出。一问经过,才知方才有人瞥见门外有一蒙面白衣大汉人影闪过。一会忽又回转,开锁走进,拔下胸前小刀,将四人绑索,一齐割断,自称南山隐名人七星子,说道:“还有一个同伴李强,已然来过,你们可稍活动手脚,等他再来,乘着无人,挑上几匹好马,照我所说途径,往东方入庄大道逃走。
那里虽有敌人防守,一半前往救火,剩下几个已被我打倒,离此又近,千万不可再由原路逃走。”又说:“我们少时如与见面,不可开口,犯他之忌,否则有害,以挥手为号,上马就走。敌人虽多,有他暗助,足能应付。这里他每隔些日必来一次,敌人虚实性情,全都知道。今夜为助李强救人,到处均有准备,决不妨事。出险之后,不可同回新村,只往东南方山中逃走。越过森林,到了青龙涧崖洞,把人安顿好后,换了衣服,各自回材,不可显露形迹。底下的事,自有他来料理。”并说:“四人倒有两人受伤,马只三匹,五人分坐,由李强当先领路。”说罢,走去。等了一会,出来探望,不料李强,果然寻来。
李强一听,森林中怪侠蒙面大汉竟在暗中相助,心胆越壮,喜出望外。正领四人往外走出,忽听“嗳呀”一声,跟着,金铁交呜,兵器乱响,杂以呼喝之声。抢前一看,原来蒙面大汉正寻来三匹好马,备好鞍辔,忽见三个敌人飞步走来,忙往旁一闪,冷不防一鞭,由后扫去,先打倒了一个。三人原是防守石牢的爪牙,先往救火,刚到火场,便接老贼号令,吩咐全庄人等各守本位,不许妄动,只令没有一定职司的人随同各位教师分途搜索奸细,忙往回跑。刚到棚前,回顾同党被人打倒,身后有一持鞭蒙面大汉,忙呼有贼,一面迎敌。才一照面,一个被大汉将手中铁棍打飞,往棚中逃去,迎面遇着李强,觉着前后两强敌,真似一人,化身为二,形貌打扮,无不相同,刚惊叫得一声,吃李强飞身一腿,踢倒绑起。另一个比较狡猾,又打得一手好暗器,看出敌人力猛鞭沉,剩下自己一人,决非敌手,一边逃走,一边取出袖箭,正待回手暗算,忽听脑后风生,情知不妙,想躲无及,吃大汉打了个脑浆迸裂,死于非命。先倒的一个,腿已打断,痛死过去,李强过去要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