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女儿行-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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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药丸喂了下去,果然有了转机,三人身上黑色渐渐转淡。
约莫有一顿饭时分,三人口中狂喷又腥又臭,其黑如墨的黑水。
黑水吐尽,三人身上及脸面黑色才完全退去。
又隔了好—会,三人先后吁出—口长气,醒了过来。
云中客知道他们受创甚重,自怀中取出几颗培元固本的丹丸发给三人服下,并嘱闭目调息。众人悄悄离开佛堂,只留下齐婆打扫地下。
走出庵外,只见纳罕与李痕田看着倒在地下的四个黑衣大汉,束手无策。有些黑衣大汉正在峰下掩埋公孙不害与白骨真人的尸体。
余天平看在眼里,对于纳罕对人的忠厚又增加一分好感。余天平将那标有“断魂散”的小瓶,递给纳罕道:“在下料得不错,这瓶内果然是解药。”
纳罕接了过来,一面命人喂那四个黑衣大汉服药,—面叹道.“公孙不害所用之毒,以最后一次的绿色瘴毒为最厉害,也就是它要了他的命,真是作法自毙。”
余天平道:“公孙不害与白骨真人虽是中土之人,但已投效天龙国,在下今日擅自出手,实因事急,尚请纳王爷鉴谅。”
纳罕笑道:“余少侠哪里话来,天龙国所用之人良莠不齐,事后纳罕轻功不济,又不能亲自除奸,反劳少侠手脚,纳罕殊感歉然。”
纳罕说着无心,李痕田听者有心,只见他面上一阵青,一阵红。
隔了一会,纳罕又道:“余少侠的轻功,使纳罕开了眼界,不过我知道,那三式轻功早已失传,即使令师尊朱大侠亦不擅,不知少侠从哪里学来?”
余天平在逼不得已情形之下展露了丐仙的绝艺,事后料到苦师太、云中客等—定会问,却想不到竟是纳罕先开口了。目光一瞥,苦师太、云中客等就在身后,心想趁此婉拒了纳罕,免得他们以后再问。
当下尴尬地笑道:“天龙国与中原武林虽然势同水火,不能两全,但在下对于纳王爷的坦荡胸怀与侠义肝胆仍深钦佩,承蒙下问,本应掬诚相告,无奈在下曾经应允过人,纵系至亲骨肉亦不得泄露,方命之处,尚请纳王爷恕宥。”
纳罕豪迈地笑道:“哪里!哪里!纳罕多口……”顿了一顿,又道:“纳罕此次出关,损兵折将,—事无成,实愧对圣上,加之为了实践终身不与少侠为敌之诺言,决心入关后,即遄返藏边隐居,不再出世,但纳罕平生,有仇必报,有恩必偿,而此次少侠对我有救命之恩,纳罕再四思量,如不清还,将留终生隐痛,希望少侠能赐我补偿之机,以了心愿。”
余天平道:“在下早已说过,侠义道中人应该如此,在下也不过是尽了本份,纳王何必一提再提。”
纳罕却坚持原意。余天平陡地想起田玉芳仍幽禁在东土王别府道:“既然如此,在下有一事相烦。”
纳罕大喜道:“什么事?”
余天平道:“此事很难,因为纳王爷作不了主。”
纳罕急道:“谁能作主?”
余天平道:“东土王。”
纳王望了李痕田一眼道:“李王爷与我是至交,我的事就是他的事,余少侠快讲。”
余天平道:“请东土王还他义女田玉芳的自由,任她自己的意志做人。”
纳罕问李痕田道:“是被圣上收为郡主的田玉芳吗?”
李痕田当下将田玉芳的身世说了一遍,与从前萧圣说的完全—样。
纳罕道:“请李兄赐我一薄面。”
李痕田为难地道:“详情此时不便奉告:”
纳罕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一切由本蕃担当,李兄但讲无妨。”
半晌,李痕田才皱眉说道:“纳王交待,本应遵命,但圣上命她在余少侠身上追出鱼肠金镖,她一再不能完成任务。还有,文相亨里斯在罗浮七侠手中取过来的乾坤剑,又被她送还余少侠,延误圣命与私通敌人两罪并发,是圣旨囚禁,我也无可奈何。”
这些都是天龙国隐密之事,可见他是被纳罕所逼,才说出来的。
纳罕毅然道:“少侠放心,此事包在纳罕身上,终南大会之前,呐罕一定奏明圣上,保证田玉芳得以自由。”
余天平道:“潇湘渔隐沈沧波,白衣龙女柏青青二位前辈在天之灵,亦当感激纳王爷深仁厚德,在下先行谢过。”
纳罕道:“余少侠也是豪爽人物,何必客套……”话声—顿,长大地叹了一口气道:“纳罕好恨!”
余天平一怔道:“纳王爷恨什么?”
纳罕道:“纳罕一恨限于情势不能与你相交,二恨相逢太晚又太短暂。”
说罢,向众人拱手作别。余天平、苦师太等一齐还礼,大家皆料不到一桩血雨腥风的大事化于无形。
云中客想提出丐帮密云分舵众弟子之事质问纳罕,又觉在此和悦的气氛中实在不当,终于忍住了。
萧圣本想告诉李痕田,他送来的婚礼,预备在终南大会时退还,也因碍于纳罕面子,忍住未说。
那四个大汉业已醒转,有人搀扶着向山下走去。天龙国一行人走了约有半里多路。
余天平忽然心中一动,高叫道:“纳王爷请转!”
纳罕应了一声,命大队继续前行,单身跑了上来。
余天平迎了下来,眼看大家相距已远,才肃然道:“在下有一事相询,纳王爷认为可以相告,便烦告知,否则便作罢论。”
纳罕见余天平说得郑重,笑道:“纳罕视少侠为平生惟一知己,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问罢。”
余天平道:“天龙帝接连派东土王妃、田玉芳、阎王鞭莫良、白骨真人、金银铜铁四位禅师追索鱼肠金镖想必知道鱼肠金镖的用途?”
纳罕大奇道:“鱼肠金镖在你身上,你会不知道用途?”
余天平掷剑救了纳罕一命,纳罕感愧万分,—场生死搏斗和气终场。余天平不明了天龙国为何要追索他的鱼肠金镖,以此询问纳罕,鱼肠究有何用?纳罕对余天平身怀鱼肠金镖而不知用途,大为奇怪。
余天平道:“虽听说过,但那些人说得不详细,也未必确实。”
纳罕道:“我听圣上说过,鱼肠金镖是开启一座山洞的钥匙……”
余天平插口道:“山洞?不是宝库?不是藏有武林秘芨与宝刀宝刃的宝库吗?”
纳罕道:“他只说是山洞,未说别的。”
余天平道:“那座山洞在什么地方?”
纳罕道:“他不肯说。”
余天平道:“那么他知道在什么地方罗?”
纳罕道:“他想必知道,有天,我见他与白骨真人说鱼肠金镖的事,我一时好奇,问他山洞在什么地方,他却不肯说。”
余天平道:“这就怪。”
纳罕道:“怎么?”
余天平道:“武帝所说的与别人说的不尽相同。”
当下将董小钗那日述说苦师太说过的话,说了一遍。
纳罕歉然道:“圣上性情很执拗,他不肯说,再问也是枉然,此事纳罕实无能为力。”
余天平道:“纳王爷毋须不安,今日之言,在下已受惠良多:”
他这话确属实情,鱼肠金镖是洗雪他恩师沉冤的惟一线索,无奈无人详知它的底细,就连中原第一高人苦师太也不清楚。
如今听纳罕一说,似乎天龙喇嘛知道得很多,也似乎他与此事有关连。
否则不会派遣这么多人来追索,更不必对他的师弟隐瞒。
纳罕见余天平没有别事,二度告辞,下山去了。
余天平回到峰上,众人已进入苦行庵。
他到了佛堂,便先向苦师太道:“前辈知不知道以鱼肠金镖为钥匙的那座宝库在何处?”
苦师太不答反问道:“鱼肠金镖在你身上?”
余天平道:“是的。”
苦师太皱眉道:“你……”
余天平明白苦师太心意,正色道:“晚辈生性淡泊,并无窥宝物之心,只是此物包括先师十载沉冤,不得不查根究底。”
苦师太这才说出实情,但内容与那日董小钗所说相同。
最后这位空门侠隐又道:“这些情形是我一位方外老友吴不晓告诉我的,他遍历宇内名山大川,武林中事他鲜有不知者,可惜他年前已作古,无法对证了。”
余天平十分懊丧,苦师太这条线索,也只到此为止。
苦师太道:“正是为了此事。”
当下将纳罕所告说了。
苦师太沉吟了半晌道:“天龙喇嘛确是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奇人,终南会上,不妨激他一激,他如肯说出来,追查起来就方便多了……”
话声一顿,扭头望见司马天戈等三人已经睁开眼睛,忙道:“司马老人人老心不老,人在世外,心在人间,所以又号陆地神仙,江湖上事他罕有不知者,你不妨请教请教他。”
司马天戈苦笑道:“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惭愧,老朽知道也是死鬼吴不晓说的。”
这百年人瑞司马天戈也不知道,余天平还有什么说的。
余天平与三人寒暄过了,又对陆地神仙司马天戈说过:“日前承蒙前辈关心,派三癫大师与申大侠援救小侄,感激之至。”
司马天戈道:“可惜他们两个丢人现眼,没有把事办好。”
三癫大师与独脚神丐尴尬地笑了笑,当着司马天戈的面,他们也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
司马天戈又道:“岂但他们,老朽又何尝不丢人现眼,此次若非贤侄来救,司马天戈,已是枉死城中的新鬼了。”
苦师太将余天平苦拚纳罕之事告诉了司马天戈,又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你我都老了,不中用了,若非他仗义救纳罕,化干戈为玉帛,今日还不知是怎样收场呢!”
这位空门侠隐目睹余天平的神功,也不由感慨万端。
余天平肃然道:“二位前辈谬赞了,终南之会事关中原武林之存亡绝续,尚求二位前辈出山主持大局。”
司马天戈道:“天龙国既不放过我,我只好凑凑热闹了。”
苦师太道:“天龙喇嘛欺人太甚,我也非去不可,不过中原武林主盟之人,却不能由我们这些老弱残兵充任,应该找—个年富力强,精强干练而武功又精湛的人。”
她虽未明言,但所指之人已呼之欲出。云中客道:“老夫认为余天平老弟最合资格。”
余天平大急道:“小弟是何等之人,怎敢当此重任?云大哥取笑了。”
苦师太与司马天戈齐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云老帮主所云十分恰当。”
他二人口中说话,心内却在嘀咕,怎么余天平称云中客为大哥呢?
余天平忙道:“中原武林德高望重之土,比比皆是,余天平年青识浅,决不敢僭越。”
萧圣见余天平又急又窘,忙道:“好在少林大觉禅师约期已近,我们到嵩山会齐各派掌门后再议如何?”
苦师太等皆无异议,众人又叙谈些别的事情,直至深夜。
次日清晨,苦师太交代齐婆一番,与司马天戈随众人进关。
众人如期赶到嵩山,只见道上来来往往俱是各大门派门下,人数确实不少,但皆系庸碌之辈,不由想起,近年各大门派衰败不振,实由于缺乏杰出之士。
武林中的事比风传播还快,余天平在关外杀白骨真人与公孙不害,胜一字并肩王纳罕的事,江湖上人几乎无人不知。
余天平走在路上,不少人向他注视,不少人向他作礼,几乎忘了他旁边还有苦师太、司马天戈、云中客、萧圣、董小钗这些盖世的高人。
余天平不论识与不识,一一答礼,毫无骄矜得意之色。才到山脚,便见到汪剑志自半山飞奔下来。
余天平替汪剑志延见过众人以后,便道:“汪大哥,你早就来了?”
汪剑志道:“愚兄到此不久,百草夫人见会期将届,而你尚未到洛阳,算准你是因路程遥远来不及回来,定必迳直到嵩山来赴会。”
余天平道:“百草姊姊来了没有?”
汪剑志道:“家中有这么多的事,还有伯母大人需人奉侍,她怎么抽得开身?”
余天平轻轻道:“飞雷怎么样了?”
汪剑志低声道:“已经制成二百具,经普达改良后,方向可以事先定好,愚兄试过,五里之内百发百中。”
余天平道:“辛苦大哥了。那红楼主人呢?”
汪剑志道:“百草夫人对红楼主人说:‘杀害九派掌门的真凶一日未获,九派之人一日不会忘记你金大东曾经暗藏九派掌门兵刃,—日不会对你释去嫌疑,你虽不畏惧他们,但如今当前大敌是天龙国,中原武林切不可在此时引起内乱,所以你不去为宜。’金大东认为她的话很对,同时他自己也不愿来。”
说话之间,已近半山,只见少林寺中—大群人赶了出来。
远远看出这群人正是当今武林各派宗主及一些山林逸隐。
计有少林掌教大觉禅师,武当掌教离尘子,峨嵋掌门四明师太,青城掌门木元道长,衡山掌门铁观音李吟凤,华山掌门黑衣孟尝柳庄,漠北狂堡主麦一坤,东海滨连云堡主李异,丐帮现任帮主林锦州,另外一些隐迹多年的武林前辈。
就江湖上最负盛誉的九派四堡一楼来说,只除了崆峒掌门美髯公欧阳午及红楼主人金大东未到,九龙堡主一字剑管亥失踪外,完全到齐了。
这些人余天平有见过的,有不认识的。
司马天戈与苦师太领着众人迎将上去。
中原武林精英差不多都到了。
大家—番介绍,一阵寒暄,但最受人注目和推重的仍是余天平:
少林方丈延请众人主持,径走正殿上落座,各派门下就在殿外相侯。
老和尚以地主身份将召开会议详细报告给众人知道。
大觉禅师的报告,归纳起来,重要的共有四点:
第一点:终南大会只有一月之期,中原武林仍然群龙无首,必须先决定领导之人。
第二点:如何对付天龙国,大会中必须商定,以免临时仓皇失措。
第三点:九派掌门遭害,金大东有重大嫌疑,但红楼已沦于敌手,他本人寄居余府如何处置,应请公决。
第四点:九龙堡仍陷有不少江湖同道,是否应在终南大会之前营救,亦请公决。
报告完了,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众人明白,大觉禅师将推举领导之人列为第一点,是想会议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