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第二部-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冷玄打量了一下,牵着马率先走进座门窗尚称得上完整的屋子,“既然风陵兵士已经将村子洗劫一空,就不会再来,这里暂时还算安全。”
三人一起动手,将屋内收拾干净,打了地铺。幽无觞劈了几张椅子在屋中央烧起火堆,立时温暖起来。
他解开自己的行囊,拿出两小块干巴巴的面饼,给了冷玄和自己一人一块,对雷海城悠悠道:“这是最后的两块,小鬼,你眼红也没用,没你的份。”
雷海城嗤之以鼻,“老子不稀罕。”
看见两人又开始抬杠,冷玄无奈摇头,待要将手里食物分一半给雷海城,却被少年拒绝。
“你吃吧,我出去找点野味回来。”这么一点点东西,吃下去能撑个一天已经不错了。他们离临渊城还有百来里路,怎么也得备足干粮再上路。
加上件衣服,他举了根火把,出外觅食。
眼看那点被大风吹得颤颤欲灭的火光彻底隐入黑夜,幽无觞回头,脸上再没有戏谑,正色道:“玄兄,你和这小鬼,究竟是怎么回事?……”
雷海城回到屋内时,携带的火把已燃尽。他身上衣衫也被雪花和汗水浸得半湿,兴高采烈地丢下一个渗着血水的包裹,对还围在火堆边取暖的两人笑道:“有好东西吃,快来帮忙!”
抖开包裹布,里面赫然躺着几条粗肥的大蛇,已经被斩成数截,血淋淋直冒腥味。
幽无觞猛然睁大了丹凤眼,霍地跳起,“小鬼,你居然拿这种东西回来!”
“不然吃什么?”雷海城莫名其妙,但见幽无觞紧张如斯,忍不住讥笑道:“一个大男人,看见条死蛇都怕成这样,你的胆子也太小了点吧!”
“你!——”幽无觞握紧了拳头,眼里怒火迸射,可看了看身旁冷玄,依旧坐得背脊笔直,纹丝不动,他慢慢地松开手,坐回原地。
火光映在他面上,阴影重重。
雷海城终于占了上风,心情大好,去灶下拿来铁镬,盛了干净的积雪架火堆上煮水,一边洗剥蛇肉。
大部分要留着在路上当干粮,他用盐巴腌了起来。剩下的几段切成小块,放入水里做蛇羹。
“可惜没有鸡,不然可以让你们尝一下‘蛇咬鸡’的鲜味。”他搅着镬里蛇肉,热气袅袅,一阵阵飘过眼前……
“那是广,呃……一个地方的菜,让蛇来咬鸡的脖子,把鸡咬死。这样处理过的鸡肉特别紧实,然后再和蛇一起下锅熬汤……”
这道菜,还是他以前与婷去广州游玩时吃过的……似乎很久都没有想起的名字突然在脑海里再现,雷海城略有些恍惚——
什么时候开始,婷的音容笑貌已经被一个名叫冷玄的男人缓缓地侵蚀、取代……
幽无觞面色铁青,望着冷玄。“玄兄,你要任由这小鬼说到何时?”
冷玄注视着汤里翻滚浮现的蛇肉,一言不发。
雷海城伤感片刻后便收敛心神,终是注意到冷玄异乎寻常的安静,诧异道:“你怎么了?”
冷玄移开目光,添上段凳脚加旺火势,淡然道:“没什么。”
幽无觞喉咙里咕哝了一声,但最后什么也没说。三人一时都沉寂下来,只听到屋内火星轻爆,窗外狂风怒号。
肉味渐浓,雷海城舀起一大碗蛇羹,送到冷玄身前,笑道:“熟了。趁热吃吧,冷了会有腥气。”
幽无觞瞪完雷海城,又瞪冷玄。后者低着头,几缕黑发从额头拂落,遮住了双眼。
雷海城已经有滋有味地开始吃起来。冷玄也稳稳地伸出左手,拿起筷子,稳稳地夹住段蛇肉放入口中。
每一口,他都嚼得很仔细,很斯文。
蛇肉性属温,雷海城吃得又多,睡后不久便热醒,习惯性地一摸身边,却摸了个空。
冷玄睡过的地方凹陷着,尚留余温。
雷海城登时睡意全消,坐起身。侧耳倾听隔壁,只有幽无觞一人轻微的鼻息声。
大概是起夜去了吧?他听着屋外风雪咆哮,拿了冷玄搁在地铺旁的披风,轻轻开门走出。
天地一片凄白,冷玄长身挺立,站在离屋子数丈远的一株枯木边。
他头发、肩头都已经覆盖上一层薄薄雪花,分明已在雪中站了段时间。
黑色的衣袖袍角被大风牵扯着,凌乱飞舞。
雷海城望过去,只看到冷玄的侧身。男人没有戴面具,脸色比脚下的雪更苍白,隐约透着惨淡青气。
好觉不睡,跑雪里发什么呆?雷海城很想揍冷玄几个爆栗,刚要张嘴喊,却被男人突来的一个举动震住了所有言语。
冷玄慢慢地把手指探进嘴里,深深地,抠挖——
“……”他浑身无声颤栗,撑住枯死的树身,半弯下腰,开始呕吐……
披风飘然落地,雷海城茫然望着前方压抑着声音吐得翻江倒海的男人,思绪尽变空白。
“玄兄!”
幽无觞的低唤响起,人从窗户里窜出,红衣几个起落,跃到冷玄身边。
冷玄一僵,直起腰身,缓缓抹去嘴角污秽,神情一团漠然。
“你到底在做什么?”幽无觞尽力压低了嗓门,仍怒气滔天。“明明最怕那玩意儿,你还死撑着吃下去,现在又吐!那小鬼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汤?让你这么纵着他?!”
“不关他的事……”冷玄低沉的声音散在风中,几不可闻。
幽无觞怒道:“玄兄,你清醒点行不行?你还真相信借尸还魂这种荒唐事?他说自己是千年后的人你就信了?那小鬼根本是在耍你!你——”
锋寒雪亮的刃尖直抵他咽喉半寸处,映雪生辉。
冷玄手持短枪,冷冷道:“你多事。”
幽无觞满脸惊怒,难以置信地盯着冷玄,最终惨然一笑:“隔了这么多年,原来你一直还在恨我多事!你要用我送你的兵器来杀我吗?好!动手吧!”
冷玄双眸沉黑如墨夜,倏忽收起兵刃,不再看幽无觞。“你别再跟着我!你一路杀进风陵,太过招摇。符青凤必定早查出你的底细。与你同行,连我也会暴露行踪。”
幽无觞一张俊脸早扭曲得不成模样,蓦地低吼一声,回屋牵出自己的黑马,飞快跃上马背,狠踢马肚,头也不回地疾驰离去。
冷玄慢慢转过身,面对雷海城。
惨白的雪花一片接一片,飞过两人之间……
第 88 章
雷海城对冷玄看了良久,发觉自己呼出的气息都已冰凉时,他忽然笑一笑,上前拉起冷玄同样冰凉的手。“有什么,进屋里再说。”
火堆就快熄灭,他添上了好几根木条,等屋内的空气重新恢复了温度,才拿下面具,凝视进屋后始终未出声的冷玄。
男人衣服上沾到的雪花,正在慢慢消融,形成一滩滩水渍。苍白的面庞被火光照耀着,泛出近似病态的嫣红。
整个人,却站得笔挺,如杆千锤百炼的玄铁标枪。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眼前这个男人,可此刻才觉察,自己离冷玄,其实何等遥远……
“怕蛇,就别吃。为什么要勉强自己?”他问得很轻柔,嘴角藏不住苦涩。“就因为是我要你吃的,所以哪怕之后再吐出来,你还是要在我面前吃下去?”
冷玄薄削的嘴唇紧抿成一线,宛如剑锋。轮廓冷俊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为什么?……”雷海城把声音放到了最低,更像是在问自己。“我不是说过,要你别再觉得欠我什么,别因为要补偿我才跟我在一起的吗?”
木节在火堆里轻爆着,他等着冷玄说话,可只听到冷玄压抑的呼吸。
雷海城笑了,轻轻地道:“你救我,跟我上床,也都是为了补偿我,对吧?”
冷玄眉尖跳了跳,唇闭得更紧
雷海城突然觉得心底很冷,不想再追问下去。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冷玄永远都不愿回答他。
他沉默了一阵,收拾起自己的行囊,牵出坐骑,打开门。
已渐近天明,大雪将天地连成混沌一片。
“雷海城,你去哪里?”看到雷海城跨上马,冷玄神情终于出现丝裂缝,跟出门外。
“以后的路,我自己走,跟你没关系。”雷海城居高临下看着冷玄,冷冷道:“既然跟我一起让你那么勉强,就算了吧。我不喜欢强人所难。”
冷玄面上血色全无,“我没有为难——”
雷海城嗤笑:“冷玄,你真当我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小鬼?告诉你,身体的反应是最骗不了人的。你被我上的时候,每次都像在熬酷刑,恨不得快点结束解脱。你其实,根本就是在敷衍我。”
见冷玄欲言又止,他更响亮地冷笑一声:“你放心,这种事情我不会说出去让你和天靖丢颜面的。”
一挥马鞭就要起程,冷玄左手疾伸,抓住雷海城的鞭子,低声道:“你不能走。万一梦蛰的毒性再发作——”
鞭子猛地从他手里抽走,掌心如火烧灼,辣辣作痛。
“我的死活,不用你来管。”雷海城斜睨冷玄,“至于符青凤,我还是会去杀的,你不用担心。”
冷玄正对着自己掌心的血痕发愣,闻言猛抬头,定定望住雷海城。“你以为我留你,就是为了要利用你对付符青凤?”
雷海城对男人清黑的瞳孔凝注半晌,缓缓拉开个讥诮笑容。“你敢说你从没有想过要利用我吗?”
冷玄面如死灰,听见雷海城还在笑。
“你那么委屈自己地让我上,处处讨好我,多少想要点回报吧。这道理我懂……”
雷海城看了眼身躯渐渐开始发抖的冷玄,慢悠悠地道:“嫖过妓女,总得付皮肉钱——”
“雷——海——城——”男人嘶哑的怒吼震飞了飘过眼前的雪花。
冷玄全身都在抖,再也找不到平素的沉稳、淡定、阴狠、霸气……
双眼死死地瞪着雷海城,仿佛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人。
“……哈哈哈……”他遽然反常地放声狂笑,然而眸里的怒火,却在一寸寸地熄灭。
倏地旋身,拉了自己的马匹,推开雷海城,纵马飞奔进苍莽旷野。
“……冷玄——”雷海城骑着马在后面追喊,可男人充耳不闻。
狂风如刀,暴雪似箭,猛烈地袭击着大地上一切活物。
冷玄的坐骑忽然前蹄发软,陷入厚度盈尺的雪地里无力拔出,发出声悲鸣。
脚踢鞭抽都没能让坐骑前行,冷玄丢开缰绳,下了马,踩着大雪继续往前走。
“冷玄!”
雷海城驰到他身后,跳落马背,冲上前,从背后紧紧箍住了冷玄。
男人的身体,冰冷彻骨。
他更加用力地抱牢冷玄,试图用自己的体温让男人暖起来。
“说出来!全都说出来!有什么痛,都有我跟你分担!”
“你想逼我说什么?”冷玄出人意料地开口,语气平缓得出离真实。他慢慢回头,目光里没有焦距,似乎穿透了风雪,穿过了雷海城的身体,在看他自己也不确定的某个远方……
蓦然静静地笑了。“想要我承认被你上很恶心?想知道我这身体被多少人碰过?连蛇都可以玩弄我?……”
雷海城骇然。瑶光、太后、冷寿和种种蛛丝马迹都在告诉他,眼前的男人虽然贵为帝王风光显赫,但背负着黑暗卑微的过去,可绝对没想到,剥开冷玄心底的疤,露出来的,竟是与他一样的伤口。
所以冷玄才会用那种令人发指的龌龊手段来折磨尘烟,要他也亲身尝遍冷玄受过的痛和屈辱……
“你也觉得恶心了?……”冷玄仍在无声轻笑,左手缓慢而有力地掰开雷海城环抱的双臂,抓住了自己的衣襟,奋力一撕——
“哧——”刺耳的裂帛声激痛了雷海城的耳膜。
上衣碎成两半,滑落腰间。男人肌理分明的上身赤裸风中,炸开无数寒粒。
漆黑的长发四散飞扬,那一株妖艳的桃花无视严寒,枝叶招展,牢牢地盘踞在男人背上。
雷海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神智,拿披风想替冷玄遮起上身,却被冷玄回过头那死灰般毫无生气的眼神冻结了手脚
“这刺青你也很喜欢吧?雷海城,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刺青怎么来的吗?我现在告诉你,是我父皇亲手刺上的……”
“冷玄!”从干涩的喉咙深处迸出低吼,雷海城狠狠将冷玄裹进披风里,“够了!”
冷玄仿佛完全没有听到雷海城在说什么,整个人都溺进昔日旧梦,目光空洞,木然遥望片片飞雪——
那一天,灰白的天空也在飘雪。太子的宸宫里却热得叫人直冒汗。
密室内烧着大炭炉,他被脱光了衣服,吊绑在顶梁垂落的粗重铁链上。
背部刚被抽完一顿皮鞭,痛到麻木。血珠混着冷汗蜿蜒滴落,砸开一朵朵小小的血花。
今天的游戏,该结束了罢?……他昏沉之间听到太子在无聊地打着呵欠,也慢慢放松了始终握紧的拳头。
趴在太子腿上的那个漂亮孩子却似乎还兴致勃勃,黑水晶般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叫侍卫再去厨房抓几条比上次更粗的蛇来。
看着从蛇嘴里吐出的红信,他周身僵硬,瞳孔收缩。
言儿笑嘻嘻地拍着手:“麈哥哥,你看!他怕蛇,脸都吓青了。”
滑腻冰凉的蛇身缠绕住他的腿,扭动着往上爬,越来越接近男性最重要的部位。
湿冷的红信舔上他染血分身时,他再也忍不住强烈的恶心,胃酸翻腾,干呕起来。
他以为这场酷刑又将像上次一样延续很久,紧闭上眼帘,却听见密室的门被踹开,随即响起父亲苍皇的怒叱,愕然睁眸。
太子同样错愕,耷拉着脑袋不敢出声。
训斥完荒唐好玩耽误学业的太子,苍皇才把目光转向铁链下,打量起那个他从来没正眼看过的大儿子。
少年懵懂时贪欢发泄,在个卑微宫女肚里不小心播下的种而已。娘家没有任何势力,对他毫无用处。
对这个儿子的印象,也就仅止于一年一次的宫宴。虽是长子,但因为不得重视被安排在离他最远的席上。遥遥一眼,面目模糊。
却原来,已经长得如他青年时一般挺拔俊朗。熊熊火光里,赤裸而线条优美的身躯上沾着血,竟让苍皇喉头莫名发紧。
冷玄没有留意苍皇眸底稍纵即逝的那抹异样光彩。他被苍皇解开捆缚,带回寝宫疗伤。
身体躺在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