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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炼刀忆江南-第5部分

小说: 炼刀忆江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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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梦就是假的意思。梦里的东西一醒来就不见了。
  昨夜我梦见了娘,好像还听见她在叫喊,但一醒来却什么也没看到。”
  “你做梦了?”
  “是的。”
  “常做梦吗?”
  “常做。”
  “你都梦见些什么?”
  “大都是梦见娘,还有大鹰、狼、葵、哦,还有蛇和老鼠。”
  师徒俩都从未说过这么多的话,师徒间的关系,也从未像此刻这样融洽过。
  石洞里的空气泛着一丝惜别的辛酸,同时还有些隐隐的调张。
  石笋柱上的烛火摇摆不已,仿佛比往日要明亮数倍。
  半个时辰后。
  石桌上已是杯盘狼籍。
  痴儿红着脸,端着空酒碗道:“你的话,我都记……下了,这出谷的路怎么……么走!”
  白发老人将坛中的最后一点酒倒入痴儿碗中,小指头轻轻一弹,一小撮白粉溶于了酒内:“你喝完这碗酒,就知道怎么走了。”
  “真……的?”
  “真的。”白发老人点点头。
  痴儿晃着头,一口喝下了碗中酒。
  白发老人板起脸,两道闪亮的精芒射向痴儿。
  痴儿瞪圆眼,翻了翻白眼珠,身子蓦然往后倒去。
  “呕当!”痴儿手中的酒碗摔落在地上,打得粉碎。
  白发老人缓缓站起身,双掌一击。
  里洞走出了忠福。
  忠福手中拎着个小包袱,走到白发老人身前,垂首道:“驼车已经备好,是否立即出发?”
  白发老人没说话,却呶了呶嘴。
  忠福立即将石桌上的碗筷推到一旁,把手中不包袱搁在桌上打开。
  包袱里一些粗布衣服,一个石钵,还有一把带鞘的短刀。
  这是一把异形的刀,长不过一尺,刀鞘宽而且扁,鞘呈暗酱色上嵌九颗银星,鞘上的花纹配上底色就像一块块干涸了血迹,给人一种恐惧和凛然不可逼视的感觉。
  白发老人左手抓起刀鞘。右手握住短刀刀柄。身形徽侧。
  那姿势像是要拔刀。
  但他没有拔刀,眼光像利刃似地投向了忠福。
  忠福垂手小心翼翼地道:“主么有命,任何人不准碰这把刀,属下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以身试法。”
  “很好。”白发老人将刀放回小包袱中。“你现在可以送他走了。”
  “是。”忠福把小包袱扎好,搭在肩上,然后弯腰抱起了痴。
  白发老人转身在石台座上的石靠椅中坐下,冷青的脸上浮泛出一丝诡秘的笑意。
  行动计划已经开始。
  寂寞江湖必将掀起惊涛骇浪!
  以后事情的发展是否能像现在这样顺利?
  他眉尖微皱,陷入沉思。
  忠福从石笋暗洞门走入。
  白发老人抬起头:“他走了?”
  忠福点头道:“沿途车马均已备好,半月内可达第一站长白鹿子村。”
  白发老人沉吟未语。
  忠福顿了顿,继续道:“属下已按主公吩咐,在他天灵顶上贴了个迷魂饼,在到达鹿子村前他决不会醒过来。”
  忠福的一怔,扁起了嘴:“主公,这个疯婆子……”
  白发老人冷冷地堵住了的话:“把疯婆子放了,照我的话去做。”
  “是。”忠福垂首领命,但嘴里仍轻声咕喀着,“疯婆子是他的娘,万一……!”
  白发老人冷哼一声:“你没听到什么声音么?”
  忠福竖起耳朵,用心聆听。
  洞外隐约传来一声声充满贪婪欲望的凄厉嚎叫。
  红狼!
  忠福毛骨悚然,浑身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残酷的白发老人!
  “哇!”疯婆子一声怪叫,披头散发冲出了魔谷崖。
  时近黄昏,天际残霞欲散,奇异的折射彩光,将大漠的黄,沙地染得绚丽的多彩。
  “儿子!我的儿子……”
  疯婆子狂叫着,揪着头发,朝着落日没命地奔去。
  一条顿长的黑影,从沙丘后跃起。
  一条跃出后,紧接着又是一条。
  黑影奔入霞光中,原来是一群红狼。
  红狼摆动着修长而有力地后肢,悄无声息地在沙地里疾奔。
  它们的方向也是落日。
  疯婆子虽然步履踉跄,但速度极快,如同轻烟飘向落日。
  红狼微昂着头,浑身赤焰如火的红毛轻轻飘起,犹似射向落日的利箭。
  尘沙一声地飞扬!
  红狼与疯婆子的距离愈来愈近。
  红狼的眼里露出了凶残与贪婪的光芒。
  原来它们追逐的目标不是落日,而是疯婆子!
  疯婆子全然未觉察到红狼已逼近身后,她向落日冲出了双手:“儿子,我的儿子!”
  她把落日当成了她的儿子。
  一条红狼突地高高跃起,扑到疯婆子身子,前爪搭上了疯婆子的双肩,尖嘴里锋利的齿伸到了疯婆子脖子旁。
  疯婆子没有回头,右手一倒肝撞向狼肚,身子往前一窜。
  “狼搭肩,莫回头。”看来疯婆子还是个熟悉狼性的好手。
  红狼见猎物居然挣脱出爪,不觉急了,降叫一声,猛扑过去!
  疯婆子倏然转身,那双如梦似幻的眸子里射出火焰一样的光,双掌猛然一击。
  “蓬!”红狼身子如断线的风筝往后倒飞,空中洒下一线血雨。
  疯婆子好掌力!
  尽管如此,敏捷的红狼已咬下了她左肩的一块肉,鲜血立即往外冒涌。
  血腥气味在空中漫开。
  又有两条红狼左右扑到。
  疯婆子双掌齐出。
  凄绝的号叫,应和着悸人的怪吼。
  两条红狼萎倒在疯婆子脚下,但她双臂也被撕裂两条近尺长的血口。
  红狼陆续奔至,一齐扑向疯婆,数量共有二十余条。
  血溅肉飞,人吼狼哆。
  红狼毗牙例嘴,利爪齐下。
  疯婆子在沙地埋打着滚,手脚乱蹬,张嘴咬向红狼。
  疯狂的搏斗和浓浓的血腥味,撩拨了红狼嗜血的疯狂,疯婆子尚未落入狼口,红狼竟已在撕咬疯婆子的同时,相互撕打起来。
  疯婆子又被红狼咬了五六口,她浑身是血,受伤多处,实已无力再与这群凶狠的“狼中强盗”博斗下去。
  “痴儿!”她乱纷纷的脑子中灵光一闪,突地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喊,其声之凄色,令人闻之血脉俱凝。
  红狼先是一征,接着一齐摇着头,向已放弃了抵抗的疯婆子张嘴咬去。
  天空突然一黑。
  一声尖厉的鹰鸣,铁鹰凌空飞至。
  红狼惊惧纷纷昂起了头。
  “唉!”铁翅展开,立即有数头红狼脑袋被击得粉碎。
  红狼中的头狼,一声曝叫,跃起丈许,尖利的牙齿啼咬向鹰头。
  铁鹰左翅一拍,头狼脑袋在空中进出了血花,身子随即重重地摔在地上。
  其余的红狼见状,立即四散奔逃。
  铁鹰双爪抓起已昏迷去了的疯婆子,扑翅飞向天空……
  起风了。
  漫天的黄少将落日最后一点余辉蔽住,天地间一片昏暗。
  那是“红狼中强盗”红狼在吞狼在吞食死去的伙伴。
  第四章 鹿子村主夫妇
  秋日的阳光暖融融的。
  任焉梦揉揉眼睛霍地坐了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努力思索、回忆,可什么也想不起来。
  身旁有个小包袱。
  他觉得奇怪,是谁会将东西遗忘在这里?
  他打开包袱,看见了包袱中的短刀。
  他眸子中棱芒一闪,耳畔响起了白发老人的声音:“你无论如何也不能丢失血龙短刀,一定要带着它去参加岳阳的赛刀大会……”
  他咧着嘴,一连眨巴了几次眼皮,终于弄清楚了这小包袱是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他扎好包袱,背到肩上,站起身来。
  荒野里衰草连天。点点野花在草间怒放,放眼望去,风吹草动,绿浪滚滚。
  东侧有一座青山,丛场里缕缕炊烟飘出。
  任焉梦耸耸肩,大步向青山墩走去。
  山路口,一座小石桥。
  桥下,小溪潺潺流过。
  场口突出两侧两个小土包,土包上耸拉着两块尖尖的像鹿角的岩石,使得整个山场很像只鹿头。
  桥头的一块小石碑上,“鹿子村”三个字,清晰耀目。
  鹿子村,文雅而贴切的村名。
  任焉梦从石桥上走过。
  桥石是一大草坪,坪旁竖着一块巨碑,碑上刻着“瓦岗雄风”。
  这里原叫沙石黝,十八前还是一片荒凉的黄沙石地。
  当年,唐代开国元勋徐茂公的后嗣,曾经居住在这里。
  “瓦岗雄风”这块石碑便是他们所立。后来因为风沙与狼崽,他们被迫离开了家园。
  二十多年后,一个叫胡大鹏的驼背老头,带着妻子徐洁玉——原沙石黝鹿子村的女人,回到了这里,他们雇人在场口外植上了树林,并从十里外的青山里引来了溪水,十年后,沙石场变成了青草坡。这里已是山青水绿,一派生机。
  徐茂公的后嗣,沙石场原有的居民闻讯,纷纷重返家园。
  鹿子村又红火起来。
  八年后,鹿子村标有瓦岗字样的旗号,再次扬到了五十里外的太吉镇上,并在长白村联英会中取得了首席地位。
  任焉梦穿过草坪,走进了村里。
  村里房屋依山壁而建,清一色的干打垒墙,四合院似的一式建筑,共有百户人家,排列整齐,错落有致。
  一条小溪弯弯曲曲,从每户人家门口小沟中流过。
  任焉梦信步走到一家四合院门前,蹲下身子双手捧起水沟中的水就喝。
  水很冰凉,水质极好,没有杂质,还带有丝丝甜味。
  他不觉哑了哑嘴。
  此时,院门打开了。
  门内走出了一个身着青衫的老仆。
  “喂,你是谁?”老仆问道。
  任焉梦拾起头,眨了眨眼:“你是谁?”
  老仆怔了怔:“老压李天奎,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李天奎愣傻了眼。
  半晌,李天奎才又问道:“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任焉梦眯起了眼道:“什么叫尊姓?什么叫大名?”
  李天奎瞪圆了眼珠,这小子是个傻子?
  任焉梦瞧着李天奎的模样,用手摸了摸后脑勺,认真地想了想道:“你是不是问我叫什么名字?”
  李天奎楞楞地点点头。
  任焉梦正色道:“在下姓任,名焉梦。”
  “哦。”李天奎回过神来,“原是任公子,不知公子光临寒舍是……”
  任焉梦截住他的话道:“在下远道而来,路过此地,想在此借歇几日,不知可否?”
  痴儿这几句话。在魔谷崖告别酒桌上已经过白发老人多次调教,所以说得十分明了。
  “可以,当然可以。”李天奎毫不犹豫,立即应诺。
  好客与助人为乐,是鹿子村人推崇的风尚,李天奎是鹿子村首户胡大鹏的管家!当然不会拒绝任焉梦的请求。
  任焉梦高兴地拍拍手道:“那就好。”
  李天奎客气地向任焉梦躬下身子:“任公子请。”
  任焉梦抖抖衣袖,做了个极漂亮的手势,昂首挺胸跨过水沟,踏进了院门。
  他抢手举步之间。透露出一处脱俗的蒲洒和傲然的气势。
  李天奎不觉两眼直直,看得险些走了神儿。
  门内,是个大院。
  两棵移植的大古椿树,耸立在院内的左右坪中,树枝盘若!
  阳光透过叶隙洒在院坪的黄沙地上,疏疏朗朗,斑斑驳驳。
  一阵风,树叶摇曳,阳光中的沙粒闪射出点点耀眼的金光。
  李天奎请任焉梦在正院屋前停住:“请任公子稍待,老奴这就去禀告老爷如晓。”
  “哦。”任焉梦轻哦了一声。
  李天奎走入屋内。
  任焉梦目光缓缓扫过四周,最后停在院子有角。
  右角,一座坟墓,墓碑上书:“徐母黄氏——母亲大人之墓。”
  墓前,插有香烛,地上尽是买钱纸灰,显然刚刚有人祭奠过。
  任焉梦不自觉地移步向坟墓走去。
  他在墓前站定,眼睛痴痴地盯着墓碑。
  墓碑上幻化出“天鹰之墓”四个字。
  小鹰现在怎样了?
  师傅说娘早已经死了,娘死后也有这样的坟墓吗?
  他想起了梦中喂他奶汁的娘,那有黑痣的乳房。那暖暖地带芬香的乳汁……
  思想之间,他不知不觉地跪下,朝坟墓磕了三个响头。
  “哎呀!任公子行如此大礼,折煞老夫了!”身后传来一个中气充沛而略带嘶哑的声音。
  两只手托着任焉梦后腰,将他扶了起来。
  任焉梦转过身。
  胡大鹏。
  胡大鹏年过七旬,满头白发,驼着背脊,但目光炯炯,精神抖擞,依然有当年金刀刀王的风采。
  任焉梦并未欣赏他的这份风采,却指着坟墓道:“这墓中人是谁?”
  胡大鹏略一略顿道:“老丈母娘。”
  任焉梦扁扁嘴:“丈母娘是谁?”
  胡大鹏一怔,随即道:“老夫妻子的母亲。”
  任焉梦眼珠子转了转:“妻子又是谁?”
  胡大鹏张口结舌。这位汪公子怎么啦?
  李天奎上前,附耳在胡大鹏耳旁轻声说一句话。
  胡大鹏没有回答任焉梦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话,摆摆手道:“任公子光临,蓬壁生辉,请里屋坐。”
  任焉梦双手一摆,反抄背后,大步向正屋走去。
  李天奎想说什么,却被胡大鹏阻住。
  正屋是客厅。
  三壁接着山水画,正壁接着怪兽獒的画像,獒是一种神犬,胡大鹏认为它的画像,比钟馗捉鬼图还能镇邪,所以将它挂在正壁上,作为降妖驱主人魔的神像。
  任焉梦在客厅的宾客座位上坐下,立即有仆人彻上了香茶。
  胡大鹏端起茶盘,道了一声“请”,然后才缓声道,“在下已起誓,不能说的。”
  “哦!”胡大鹏顿了顿又道,“任公子要往哪里去?”
  任焉梦漫不经心地道:“去参加岳阳赛刀大会。”
  胡大鹏和李天奎对视了一眼,满脸是惊讶与困惑。
  鹿子村虽已不介入江湖纷争,但仍与江湖各派保持着密切的关系,可从未听说过岳阳有什么赛刀会。
  是鹿子村消息不灵通,还是傻小子在胡说乱道?
  胡大鹏道:“这赛刀会由何人发起?”
  任焉梦摇摇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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