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宫情劫-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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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忌哪里受得了这个,正待发作,王怀义的剑已经拔了一半。
武后知道这个时候不可能杀他,于是笑笑道:“太师是我的长辈,叫我的名字也没什么,只是地方不对,对着圣上的面,大家都该守这个分寸,否则天子的尊严何存?圣上,妾身看大师太辛苦了,您给他一个月的假,让他好好休养一下吧!”
高宗也十分生气,铁青着脸道:“太师,辈份上你是尊长,可是这是御书房,我们是在商谈国事,应以廷认为重,好在没有别的大臣在,朕可以原谅你,否则朕就必须按朝律来办,顾不得亲戚情谊,从现在起,给假一月,你回去好好地反省一下!”
语出天子,就是口谕了。
长孙无忌知道再不自爱,就只有白白送命,只怪自己太大意,孤身一人入宫,宫中其他地方,侍卫中还有自己的人,就只有西宫,连侍卫都是由王怀义引进的,宫监侍女,全部是武后的私人,在这个地方发脾气,只有自己吃亏。
因此他只有委屈地道:“多谢圣上开恩,老臣告退!”
在王怀义的押送下,他等于是被赶出未央宫。
对于给假一月的话,他也没放在心上,但是他知道冯牧的事是不能再强行出头了,皇帝绝不会让步的,在朝廷上,他争不过皇帝的!
找了几个谋士来商量一下,却也没什么结果,虽然他的势力已可焰天,但天下毕竟是李家的。
护国公手中一支可观的兵力仍足堪虑,而一些老的国公们也有相等实力,这些人仍是忠心王室的。
就是他自己手中控制的那些兵,也不见得十分可靠。那些人之所以依赖他,是因为他身居当朝太师,一旦他摆明了态度要跟朝廷作对,那些人未必敢再拥护他,何况他在朝野间的政敌也很多。
但是这口气也实在难忍,想了半天,他觉得只有暂时先忍一下,今后要改变一下态度,广结人缘,先把那些反对者拉过来,再慢慢地拔除武后的势力。
因为武后入宫之后,她的戚党也爬了起来,她的兄长、姊夫、妹夫都已身居要职,即使连她的侄子武三思,也都已做了官,成为长安的红人了。
人有了势,自然就有许多的趋炎附势的人,武氏戚党颇为可观,当然他们的力量还比不上长孙无忌,可是也形成了一股势力。
最可虑的是武三思,他年纪小,原来就跟一些世家子弟很要好,现在有了势力,他对那些人反而更拉拢交情,因此武氏的潜势力也很可观。
而最令长孙无忌头痛的还是王怀义手上的那批人,这批人是张士远交过来的,但是已明白地交割清楚,他的扶余国已用不到这些人,这些人也不愿意到海外去,交给武后去作为私人势力是最合适的安排。
这批人干得十分起劲,而他们的能力也十分强,身手武功了得,消息灵通,打进了每一个圈子,有些人固然已公开地站了出来,大部份还潜伏在四处.这才是一股令人头痛的力量。
长孙无忌最后的决定是暂时先按兵不动,而且略作退步,等武氏的爪牙都摆明的时候再予以痛歼。
第二天,他仍然到朝班去参朝,可是在枢密的丞相衙门却已经贴出了明令昭告——丞相长孙无忌因身体之故,给假一月休养,丞相一职,由翼国公秦琼代署。
丞相办事房的门口翼国公府的家将站满了,长孙无忌连门都不让进了。
长孙无忌有被人踢一脚的感觉,在门口叫嚷道:“秦叔宝,你想把老夫踢出来,没这么容易!”
他要闯进去找秦叔宝理论,他的家将们也簇拥着要动武,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驸马秦怀玉一身戎装,腰佩长剑出来,手起剑落就把闹得最凶的两人腰斩于当场!
这一手镇住了其他的人,都噤若寒蝉,退后不敢再喧哗了。
长孙无忌也有点畏惧,可是仍然倚老卖老地上前道:“秦贤侄,你怎么杀了老夫的人?”
秦怀玉淡然道:“枢密院重地,严禁闲人喧哗,谁在这儿吵闹都是杀无赦,老伯也掌领过枢密院,应该知道这禁忌的,刚才那两个人不仅在此大声喧闹,而且还意图强行闯入,小侄杀了他们这并不为过!”
“他们是老夫的家将,是奉了老夫的命令要进去的!”
“那老伯就太不应该了,老伯在此地几个月,家父从来都十分尊敬,即使有事请诣,也是在门上通报,得到赐准才由人领进去,家父才第一天上任理事,老伯就带人前来捣蛋了!”
长孙无忌道:“老夫只是奉准一个月,可不是就此下台了,令尊也只是代署而已……”
“那是两回事,哪怕家父只代署一天,就该行使职权,维持此地尊严!”
“那也让老夫进去交代一番……”
秦怀玉道:“用不着,家父理事的方法未必与老伯相同,圣上昨夜召见家父,也作了指示,希望家父拿出自己的方式来理事,不必绳法前事!”
“国家大事,岂能说改就改的!”
“大体上自然不会突作改变,好在丞相只是综理总成而已,不会有大变动,细节地方不大详细的,自有可司部员可资查询。”
长孙无忌道:“可是老夫一套完整的系统的计划,被你们如此一揽弄,老夫一个月后,如何接手?”
秦怀玉笑道:“家父今日能接,异日有什么不能接的?而且一个月后,接手的未必是老伯了!”
长孙无忌厉声道:“小秦,你说什么?”
秦怀玉依然谦恭地笑道:“老伯居政多年,该想到圣驾这么做的用意,而且老伯也该反省一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出岔子,未尝圣意……”
长孙无忌自然知道自己在哪儿出了纰漏,可是他不敢再在此地发作了,因为他知道秦怀玉不但是天下第一技击高手,而且统领着御林军,若是自己言辞上辱及朝廷,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扑杀自己的!
高宗把秦怀玉调来专值枢密院,恐怕就是这个打算,因此只有忍气吞声地走了。
回到自己府中,他越想越气,也意识到武后的厉害了,这一切都是她摆布的,他知道高宗李治是没有这么大的魄力的,必然是武后居间策划。
从批驳冯牧的保荐开始,就是一个有计划的阴谋,一切都事前计划定当了,而且也料定了自己的行动反应,作好以后的安排。
可恨的是自己太沉不住气,居然一头撞进她的陷阱中,若是自己那天不到宫中去闹那一场,对方至少不能立即把自己从相位赶下来,而高宗也不可能这么快下定决心。
后悔无济于事,他必须要想办法把权力争回来,武后罢黜了他相权这一着还真狠,相权一失,他的权威就大打个折扣,也使得他的影响力大为减低。
太师阁老因病告假的也常有的事,但是从没有派过代理的人,这就是意味着复职已无可能。
离开了这个职位,外界对自己的信赖也就打了个大大的折扣。
在过后的几天中,长孙无忌更为生气了,因为他大力荐举的几个大臣,态度也开始变得暖昧了,他邀请他们到府中来议事,有人竟托词不至,有人虽然来了,却也唯唯诺诺,敷衍了事,不敢明确地表示态度。
长孙无忌自然知道是武后或秦叔宝对他们说过话了,强逼他们倒出自己的阵营去,对他们这种墙头草的态度,自是十分不满,但也无可奈何,而且也了解到,他们的处境确是相当困难。
虽然他们是靠着自己的提拔才晋身到现在的地位,但人家却也是凭着真本事,科举出身,考下来的官儿,他们必须跟着权势走,尤其不敢得罪皇帝,现在皇帝明摆着是站在对方那边了。
照以前的脾气,他一定会把人痛骂一场轰出去了,但连受了两次的教训,使他学乖了一点,知道以前自己就是失败在脾气上。皇帝是个很好对付的人,若不是自己动辄乱发脾气,态度上太坏,皇帝也不会对自己太绝情。毕竟,李治之所以能登宝座,自己出的力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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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伴君侧独掌大权
做了皇帝与做王子时不同了,从前有求于自己,自然该受自己的节制,现在主客易势态度上便该改变一些了。
不但长孙无忌自己有着这层反省,他的门客也这样地谏告过他,长孙无忌深感自己为人处世的态度要改变一下,所以对那些官儿,他没有多作责备。
这几天,他总算也领略到世情的冷暖,以及失去了权势的凄凉滋味,他决心要把权势再弄回来。
如何着手呢?重点自然是在武后身上,秦叔宝世代元勋,又是帝戚,本来已极具权势,对付较为困难,也不必理会。
因为秦叔宝本人十分聪明,不肯久居高位的,那个相位也不会恋栈过久,只要自己再掌权后,对秦家客气一点就行了,武后这一块绊脚石却必须搬掉。
可是对付武后却也不容易,她深受高宗的喜爱和宠信,朝廷的大事都委之商议,办得还十分精明,没出过一点岔错,想挑她的毛病都不容易。
武家虽居高位,却曲意交欢其他的廷臣,没什么架子,做起事情来也有板有眼,羽党日众,在这上面去做文章也行不通,因为朝野对他们的风评很好。
暗杀武后本来是最简单的方法,但现在不行了,她的西宫侍卫由她的侄儿武三思统领,麾下都是一批技击好手,那是旧日神龙门下的剑客,阵容之强,没有一个刺客能潜进去。
想来想去,只有发动兵变一节了,但兵变等于谋叛,恐怕难以得到响应,不过长孙无忌门下,还有一批谋士,他们的鬼点子也不少,终于想出一个“清君侧”的题目来。
“清君侧”不是谋反,基本立场上还是拥护朝廷的,只是为了君王左右为权臣把持,要求廓清而已。
这个题目是光明正大的,只要有足够的人响应,大事仍然可为,大题目决定了,底下倒好做文章,但必须要趁快,趁着四外边镇还没有得到自己失势的消息,及早发动,还可以号召不少人响应的!
长孙无忌估计一下,自己能影响的藩镇主将,约有十几个,全部兵员可计二十万,这些人若能同时开到长安来,还是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以清君侧为口号,相信长安还可以得到一半人的支持。
这些人对武氏戚党的兴起,心中也不满意。
他们多半是旧日太宗先帝的功臣,现在不十分得志,他们汗马功劳,巩固了唐室的江山,却叫一个女人压了下去,心中不无牢骚,自己替他们出口气,他们纵不支持,至少也不会反对的。
计划敲定了,他倒不敢怠慢,立刻付之实施,亲自修书,分致那十几位将领,决定了日期,约齐大家同日归兵进向长安。
信写好交专人送出去,长孙无忌在长安也作了准备,不但点齐了自己的家将,也商定了一些能号召的人手,准备配合发动。
预定的日期是两个月后,一切筹备的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长孙无忌即得意又紧张,准备着一番大举了。
秦叔宝代署相职一月期满,上谕下来,长孙无忌免除了相职,由礼部尚书许敬宗递补了上去。
这个消息很出人意料之外,因为许敬宗是长孙无忌提拔起来的人,而且被视为长孙无忌一党的得力助手。
丞相放了许敬宗,大权不是仍旧归于长孙无忌吗?
只有长孙无忌得到消息后,当场喷了一口鲜血,厉声大呼道:“武媚儿妖妇,你好厉害!”
武后的确厉害,她敢从长孙无忌身边挖人,而且挖走了他最信任得力的人,而许以高官厚爵,付以重寄,把许敬宗给挖了过来。
许敬宗是长孙无忌最信任的人,长孙无忌的一切秘密筹划,许敬宗自然都参与的,许敬宗一倒戈,所以的秘密尽泄,不用说,“清君侧”之举是泡了汤了。
果然,在许敬宗接事后的第二天,驸马秦王怀玉带了御林军,来到了太师府,请见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本待称病不见的,但是秦怀玉却率人直闯了进来,把长孙无忌请到一边去,交出了十三封私函,那是长孙无忌亲笔发出,要求他们发兵清君侧的。
十三封信一封不缺,证明根本没发到对方手中,全部被截了下来,拿着这些证据,秦怀玉冷冷地道:“方今天下太平无事,老伯此举已太过份了!”
长孙无忌像只斗败的公鸡,长叹一声道:“事已如此,夫复何言!老侄,你说句老实话,老夫此举是否过份,天下有武氏当权,是否为国家之福?”
秦怀玉道:“臣下不应该谈论皇室是非的,不过老伯既然谈起来,私室之中,小侄不妨也表示一下自己的意见,今上宽仁而过于柔弱,也不是人君之具,所幸武后颇具魄力,而且还明白事理,有她辅助理国,还差不到哪里去!”
“她那个人野心太大,迟早都会把扛山抓了过去!”
“老伯放心,不会有那种事,今后由文臣治国,武臣监国,当权的人不治军,领军的人不兼政,谁都压不下去,这是能保国之不亡的唯一政策!”
“她肯这么做?”
”她必须这么做,这是家父和护国公李老伯当着皇帝的面达成的协议,今后军政由我们两家监督,国政则交给文臣署理,各自分开,互不干扰!”
“你们不怕她将来吞掉你们吗?”
秦怀玉笑笑道:“军令符节在我们手中,而且我们也布着足够镇压的实力,这倒是不用担心的!”
长孙无忌整个地泄了气,这一着的确厉害,护翼两府手中的军力是可观的,的确不怕被人挤了下去,而有此二家监国,任何人也不可能真正将大权一把抓,而且秦李两家的军力互相制衡,也不可能造成大一统的局面,这个办法不谓不佳,只是他长孙无忌却从此一落千丈,再也无法挤进权势之门了。
他叹了口气道:“你们准备对老夫如何发落呢?”
秦怀玉道:“圣上的意思是要公开来办老伯之罪的,但家父与李老伯一力反对,说是老伯为两朝元老,功在国家,公开究办,有损朝廷体面!”
“什么是圣上的意思,分明是那妖妇跟老夫过不去!”
秦怀玉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