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沥血伏龙(台版)-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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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个悬空的巨大冰球!
杨宗反应奇快,上身一弓,人已出去三丈,费杰与齐岗亦难以自抑的惊呼着向心暴退,
但是,“大八刀”那四位却首当其冲,正在要命的位置上,他们想跑,距离与时间就未免过
于局促了——
几声颤人心魄的号叫起处,其中两位立即尸横就地,另两位虽没断气,也比他们的伙计
强不到那里,不管死的活的,身上全或多或少钉插着一种钢矢,一种特制的,打磨得又小又
尖的钢矢;这种长只寸许,粗细如同大号铁钉的钢矢,不仅矢体上刻有细窄的血糟,而且尾
分双翼,由它现示的深蓝色泽看来,显然还是淬过毒的!
顾钦仍然活着,肩背上却插着六七牧钢矢,他挣扎着过去搀扶另一位腿肋间也钉进三牧
钢矢的同伴,两个人都强忍痛苦不曾出声,只是动作都已显得十分滞重了。
杨宗惊魂甫定,满口咒骂着扑了回来,他一见到顾钦与另一个手下的脸色,便不禁心往
下沉,连说话也变成结结巴巴的了:“你们,厄,你两个,觉得怎么样?”
顾钦歪曲着面孔,十分吃力的道:“伤口很痛,喘气困难……有点发冷的感觉……”
那头的费杰亦匆匆赶到,他先招呼顾钦和他同伴坐下,观察过他们的气色,扒开二人的
眼睛看了看,又检起一枚钢矢仔细审视,在这一连串的过程中,他是神情越黯,频频叹息,
未了,他望向顾钦两个,模样就像在望着正待入殓的两具尸体:“这些钢矢上面淬有奇毒,
似乎是属于溶血封喉那一类的毒性,除了对方配得有独门解药,我还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能把
毒性祛除……”
这番话,说了等于是白说,顾钦同他的伙伴神情木然,都没有什么反应,杨宗到底是他
俩的主子,却有些憋不住了:“费兄,好歹总得想个法子出来救人才是,可不能干瞪眼看着
他们送死呀,对医道,我是门外汉,你比我懂得多,请你务必费心救救他们……”
费杰苦笑着直搓两手:“当家的,你的人就是我的人,你的弟兄也是我的弟兄,能有法
子,我会不想?这种淬毒的玩意,一定要明白它渗孱的各种毒物是什么,从而寻求能以克制
它的解药,如今我只约略辨明它的毒性,却不知是由那几种东西合成,就算知道了,此时此
地,要找克制它的解药亦难以着手,当家的,我,我实在是心余力绌……”
猛一咬牙,杨宗气急败坏的道:“马上后送,只有这一条法子,马上送他们回去医治!”
望一眼沉沉的雾气,四周彷佛张着巨吩般的阴暗沼泽,费杰再看看这两位体重都在百多
斤以上的负伤者,忍不位叹气:“当家的,这个法子恐怕不切实际,你想想,天色晕暗,地
形险恶,连我们几个腰腿灵便的人都行动不易,设若再背负着他们上路,就越发举止艰难了,
再说,他们二位中毒已深,能够支持多久,实在不敢断言……”
呆立着,杨宗固是心中气恼愤恙,但亦措手无策,费杰的话虽然过份现实冷酷,却是实
话,要把人背回去施救,不但沿途困难重重,而且时间上只怕不及,问题是,他总不能抛下
这两个尚未断气的伙计不管呀!
齐岗一直在那潭泥沼边上,凝视着方才发射暗器的装置——看起来很简单,三排缩制的
连珠弩紧紧缚结在六条细窄的横木条上,横木条分成一定的间隔钉牢衡接,每一把连珠弩的
机簧全用一根铁丝穿系于一条扭绞着的紧扯皮筋间,皮筋连着那根外露的黑绳,黑绳突断,
皮筋松旋,铁丝便弹回经过倒装并固定的机篑发射位置,于是,横木震动,十八具连珠强弩
齐时飞矢,便造成眼前的悲惨场面了。
此刻,顾钦抬起头来,脸孔已是一片青紫,他急促的喘息着,声吾却很平静:“当家
的……你们走……吧,我们眼看……是不行了,我们不能……不能给大家……凭添累赘……
于其……于其折腾一顿死……不如……不如死在这里还……安稳!”
杨宗觉得鼻头泛酸,欲哭无泪,他跺着唧,唉声叹气的道:“叫我怎么办好?却是叫我
怎么办才好?”
费杰一付满怀同情,爱莫能助的无奈之状:“都是命,当家的,这都是命啊……”
站在泥沼边的齐岗,缓缓转回身来,不徐不缓的道:“还有个法子,杨老大,我们吹哨
子求援试试看。”
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杨宗拍了拍自己脑门子:“可不是,怎么刚才就没有想到这一招?
吹哨子求助虽然不大光彩,为了救人也说不得了,吹,我这就吹——”
伸手在怀里乱掏一阵,杨宗终于把那只铜哨找了出来,他匆忙凑往唇间,正待张口运气,
沉暗的雾氲中猝见蓝芒闪动,兜胸射到!
杨宗一时间顾不得吹哨,身形侧起,急掠五步,就在他躲避暗器的同时,立于沼泽边缘
的齐岗突兀厉叱一声,抢飞七尺又凌空旋回,在齐岗回转的一利,已可看到他满脸的惊怒与
痛苦之色。
杨宗大吼如雷,将铜哨往腰际一插,反手已拔出隐于长衫之内的那把短柄山叉,他目光
四巡,气冲牛斗般振吭怒叫:“只敢窝在暗处打暗算的一干九流混子,有种就给你家杨大爷
滚出来,人头人面的明枪对仗,阴着使狠称不得英雄!”
齐岗却半声不哼,双眸火毒的搜视着沼泽附近,他的左肩肋下,竟已一片血浸!另一边,
费杰谨慎的,更有些草木皆兵的竖耳戒备着,他虽然尽力谋求镇定,但眉宇神情之间,业已
流现着难以隐饰的惶悚情态。
柳残阳 》》 《沥血伏龙(台版) 》
第 八 章 惊虹破胆
蓦地里,烟雾无风自动,一条淡忽忽的人影以奇快的来势卷到,由于他奔掠的速度太过
急猛,映入人眼的便只是一团以真如幻的轮廓,而两抹精芒随着这团似真如幻的轮廓闪映流
灿,杨宗尚未正式接触,第一个反应居然是仓惶跃避!
影像暴转,这一次却对准了“罩魂灯”费杰。
许是发觉杨宗的举止有些窝囊,也可能是为了“峨嵋”一脉的威誉设想,费杰任是心中
乱犯嘀咕,倒拉不下脸来学杨宗的样;斗然间,他硬起头皮大喝一声,双手翻处,一对打磨
得净光雪亮的短柄“圆月铲”已飞袭来敌——“圆月铲”是一种怪异兵器,但形式却十分简
单,只是一片周沿锋利削薄的圆刃嵌连着杆柄的家伙而已,要说它另有什么出奇之处,不过
是特别光亮耀眼罢了。
两抹寒芒倏忽倒穿,光带甫映,又幻为一蓬星雨蓬散罩落,费杰的一对“圆月铲”环身
旋绕,弧刃眩抛下,竟似明灯飞舞,冷焰伸缩,就在这片瞬息万变的光交接里,一阵紧密的
金铁撞响声骤起,费杰身形踉跄,斜步后退!
杨宗暗里切齿,一声不哼的打横切进,独臂挥掠,山叉的叉尖冷芒抖现,又准又狠的猛
刺对方。
那人,当然正是曹大宝,“短命刀”曹大宝。
曹大宝的狙击原则只有一个——紧冲快杀,没那多的拖泥带水;杨宗加入夹攻,他可是
半步不让,足端撑地,人已正面迎上,山叉对着他的胸口刺来,他左手的“贴肘倒弯刀”猝
翻,“呛”声荡开了敌人家伙,右肘刀随身暴狞,芒电闪处。
吓得杨宗“猴”声怪叫,跳出三步!方才差点吃了闷亏的费杰适时从背后扑到,“圆月
铲”切斩挑戳,抖手便是七招十三式,月弧如灯,翻然流灿,而曹大宝弯背曲腰,倒射回来,
贴肘的一对弯刀纵横闪掣,其快若风;费杰连番招架之下,亦不由肝火顿升,他断叱一声,
铲飞铲出,业已全力施为。
曹大宝双刀贴肘,横斩扬挂,硬是拼撞碰顶,两边这一纠缠,杨宗又已调头冲至,沉重
的山叉霍霍挥展,招呼的全是曹大宝身上要害。
当曹大宝的一对贴肘刀三次截挡过两边敌人的攻势之后,他蓦然一头撞向费杰,就在费
杰满心疑惑的挥铲下切间,他的左肘刀猛挥过去,却藉着兵器相撞的弹力倏蹴倒翻,杨宗的
山叉趁机急刺,堪堪平斜着刺进他肥厚多肉的肩背,当杨宗正感觉到那股叉尖入肉的沉实震
颤时,曹大宝的身子已往上腾起,右肘刀寒光猝映,几乎将杨宗的脖颈切断了一半!
“圆月铲”抛出溜溜灯弧,随着曹大宝的形迹追罩,他猛的全身拳曲成一团,凌空旋滚,
贴肘刀在他身形的旋滚中刃连光与御,便凝成了一个以急速奔飞的芒球,有如经天的硕石,
直冲费杰。
于是,震耳的铁器撞擦成密如花炮般传响,火星溅舞下两条人影骤而分开,曹大宝左颊
上绽裂一条婴儿小嘴似的寸长伤口,胸前两道交叉血糟,费杰却一头仆跌在地,姿势怪异的
扭曲成了一堆。
不错,死人和活人的形状是大不一样的,死人的模样,活人不易摆得出来,费杰如今的
姿势,就绝对不像个活人摆得出的姿势。
那“鹰侠”齐岗,业已目瞪口呆的僵在沼潭边上,他不是不想过来协助他的两位同伙,
只是他不会料到以他同伴二人之力,竟对付不了敌方一个,更不会料到的是,他做梦也不会
相信这场拼斗竟然这么快就告结束,他原是打算独个对付那隐在暗里伤他的人,现在隐在暗
里的狙击者没有露头,明处的一位却待追魂索命了!
就赶得那么巧,一声泥水翻腾的声音响起,一条通体黝黑的人影,大鱼般从沼潭内跳了
出来——不是从齐岗搜寻的这个泥沼,而是从两丈外的另一个泥沼内跳将出来!曹大宝用手
指刮了一溜鲜血洒向地下,肥敦敦的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斜睨着齐岗,边舐唇砸舌,像
有几分待要生啖人肉的味道。
泥潭跳出的这位,当然是方不去,“人鳗”方不去;他半掀开蒙脸的油布头罩,长长吁
了口气,连看也不看齐岗一眼:“好小子,真有你的,两个野种全叫你摆平啦?”
曹大宝原本一张红通通的面孔,叫血污一染,越发红里透赤了,他皮笑肉不动道:“人
就死在你眼前,你他娘不会使招子看,我姓曹的办事,几曾办砸过?”
方不去活动着胳膊腿:“给了鼻子长了脸不是?要不要我替你牵扯住一个,以三对一,
有你忙活的!”
不经意的看了看齐岗,曹大宝道:“这一位,留着也是白留,辰光不早,一遭送他升天
吧?”
方不去抹了一把泥水,吐了口唾沫:“也好,我们照葫芦划飘,如法泡制,并肩子收拾
他!”
曹大宝贴肘的双刀“霍”声挥舞,吃吃而笑:“原是不死不休的勾当,那来这么些客气?
干掉了活人,咱们乐得早歇息。”面对齐岗,方不去淡淡的道:“好朋友,赶紧一步,你的
伴当们前头候着哩。”
齐岗的眼皮子急剧跳动,脸色白中透青,他五官扭曲着,哪步不停的往后倒退……。
曹大宝缓缓逼前,半眯着眼道:“别再退了,伙计,再往后退就掉进泥洼子里啦,莫非
你已安了心宁肯自己淹死,亦不甘被我们生杀?”
突兀一声号叫,齐岗声调宛似鬼泣:“等一下,你们二位千万请等一下——。”
站住身,曹大宝道:“为什么要等一下?这可不是绑赴法场,作兴预留遗言,交待后事,
咱们这里简单,宰过便扔,没那多闲功夫为死人周全!”
粗浊的喘息着,齐岗双手下垂,手上那只“鹰啄勾”便泄了气般的啷当着,他面颊抽搐,
喉结颤移,嗓门也度得沙中带哑,开口活似呜咽:“二位仁兄……我与二位,原无深仇大恨,
此次有所冒犯,亦是受人之托,情面难却之下才勉力为之,我,我已知错,还请二位高抬贵
手,放一条生路我走……”
不料姓齐的居然来上这么一手,曹大宝意外之余不禁望向方不去,方不去却阴阴沉沉的
一笑,冷着面孔道:“你倒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软硬全都来得,只是你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
列位纠集人马,为了一椿缺德无理的因由,便大举杀来,意图将我哥几个斩草除根,鸡
犬不留,你们是存心来要命的,我们为了要自保,就不得不舍命挣抗,双方形同死敌,没什
么园转余地,反正除了死,就是活,决无其他选择,眼下你却变出了第三招,未免你大合宜
吧?”
齐岗已经完全失去斗志,失去勇气,甚至连精神都快崩溃了,他嘶哑的呻吟着:“杀人
不过头点地……二位,我也是道上有名有姓的人物,为了苟存一命,已经在践踏自己的尊严,
背弃自己的人格……二位,我实在很痛苦,一个武林中人,一朝出卖了骨节,除去残喘偷生,
也就乘不下什么了……”
方不去生硬的道:“那么,你是不想再对付我们啦?”
齐岗脸色青灰,颤抖的道:“我只想活命,想隐姓埋名的去过那下半辈子;我有我的家,
有我的亲人……我不愿死,我还不能死啊……”
方不去缓缓的道:“如果我们放过你,你又有什么打算?”
身体痉挛着,齐岗的声音也在扭曲:“远走高飞……二位,我马上就离开胡非烈,离开
此地,今生今世不会再来……”
看了看曹大宝,方不去道:“此言当真?”
齐岗垂下头去:“我还有理由欺骗你们么?还有一滴一点的自尊遗留于此么?”
方不去瞅着曹大宝,道:“怎么样?”
曹大宝耸耸肩:“也怪可怜生的,将人比已,倒有几分不忍。”
撇撇嘴,方不去道:“如此说来,你亦同意放他一马了?”
曹大宝点头道:“放就放吧,老古人不是一再告诉我们,要以德报怨么?他们可以不仁,
我们不能不义,好歹,算他娘的积阴德便是!”
方不去立即冲着齐岗一挥手道:“请!”
齐岗面对二人,深深一躬,然后如飞而去,头也不回。
曹大宝望着齐岗隐没于烟雾中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悲天悯人的想——往后,江湖
上又要消失一个有名有姓的人物了,而消失的内情,却是多么不堪,唉……。
没有灯光,没有营火,甚至连天空的星辰月弧都被那片蒙胧的沼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