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游侠-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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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睛一闭,吸气,撮嘴,缓缓吐气,一道细小水柱立即自他嘴里喷射出来,水越射越急,水柱越来越亮,晚霞之下,白色的水光,竟被照得五彩炫丽,十分斑斓好看。
第七章 神刀、县令、迷魂石
炮火对着冷家堡,连续打了七天七夜,冷家堡终于瘫了。
原先从冷家堡射出的炮火猛烈,如今炮口寂寂,火光星点俱无,冷家堡沉寂下来,似已人去楼空。
的确人去楼空,武宣总兵炮口下谛听,不闻动静。
冷家堡铜城铁壁般厚墙,也被打得千疮百孔,两边墙垣,被轰出两个大洞,一左一右,活像人脸两个大眼睛,窟窿之大,足以让人钻地钻出。
武克文在旁,人人不敢懈怠,武宣总兵一马当先,钻进洞里,武宣县信梅一明争先恐后,也领着捕头等人奔进去。
除老弱妇孺,冷家堡精壮的男丁们,早已不知去向。
冷家堡的冷啸云、冷傲雪、冷傲梅,更无人知道他们奔向何方了。
梅一明在县衙厅设宴,款待不空、武克文师徒。
四大冷盘,四大热炒,一壶香气四溢,泛着氤氲的温酒,这一顿午餐看来棒极了,不过客人似乎不怎么起劲,有一搭、没一搭、温吞吞吃着,梅一明亲自把盏,陪上笑脸道:“冷家堡之事已了,值得庆贺,世子、大师父请开怀畅饮。”
不空一睨他,不以为然道:“什么冷家堡之事已了,狡兔有三窟,冷啸云这老狐狸,只怕已在第二窟逍遥呐。”
梅一明一听来了气,眼睛先瞧瞧武克文,又梭梭不空,皮笑肉不笑,说:“冷啸云那家伙狡猾,咱们抓他不容易,大师父本领高强,咱们指望大师父赏个脸,多吃点肉,多喝点酒,好长点力气,抓那老狐狸归案。”
梅一明语气饱含讥讽,武克文眼目一瞪,不空却不愠不火道:“不错,梅知县也多吃点肉,多喝点酒,免得冷啸云率众攻来,打不过人家。”
梅—明脸色顿时发青,强笑道:“冷啸云给打得抱头鼠窜,还有胆来?”
“有没有胆打来,梅知县以后便知。”
武克文一沉吟,道:“大师父的话不会随便说,梅知县应有警觉才是。”
梅一明只好回应:“世子说的是。”
“武宣县可有存粮?”
梅一明满脸得色:“此地富庶,存粮有余,吃个三、五年不成问题。”
武克文迅速与不空交换眼色,不空笑嘻嘻道:“好极了,吃个三、五年不成问题,存粮取之于民,应用之于民,梅知县何不将一半粮放给百姓?”
梅一明大愕:“此地并无灾情,放什么粮?”
“战火连天,不是更大灾情?先行放粮,必要时百姓逃难,可揣粮而走,一来免于饥饿,二来也替你梅知县解决一桩大事。”
梅一明顿时气白脸:“岂有此理,何谓战火连天,难不成宣县会有刀兵之灾?”
“不错,是有刀兵之灾?”
“你……”梅一明气怒交进:“你胡说八道,刀兵之灾,本县如何担待得起?”
“担待不起也得担待。”不空笑嘻嘻道:“刀兵之灾,没什么稀奇,小老儿看来,不就像小孩子打架?怕只怕梅知县招架不住,脑袋给割下来。”
梅一明脸转青,青又转白,气急败坏嘟嚷:“什么话,莫非故意触本县霉头,本县……”
武克文望他一眼,道:“大师父如此说必有道理,梅知县请勿掉以轻心。大师父何不说个道理与梅知县听听。”
不空谈谈道:“梅知县是一县之主,小老儿观梅知县气色,武宣县难免与人争战。”
梅一明略一错愕,随即哈哈大笑:“大师父如此厉害,观看本县气色,即知武宣县难免与人争战,究竟胜负如何?”
不空似笑不笑:“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好,既与人有争战,究竟胜负如何?”
不空看也不看梅一明一眼,说:“刚才要梅知县放粮,梅知县难道不觉奇怪吗?”
“不错,要本县放粮,本县的确大为奇怪。”
“梅知县近日若与人争战,大大不利。”
梅一明愕然盯不空,大惑不解:“为何大大不利?”
“小老儿要梅知县先行放粮,原因就在此,梅知县公开好修行,将来事情有转机,也说不定。”
梅—明脸孔突胀得通红,气闷道:“本县原本敬重大师父,大师父如此胡言乱语,本县……”
不空眼睛迅速在他脸上扫视,说:“梅知县脸上有股黑气,从印堂直上天庭,这是大祸临头之兆,梅知县不听劝,小老儿也没办法。”站起身,拱手道:“话不投机,这顿饭不吃也罢,小老儿这可就走了。”
“等等。”武克文急忙道:“大师父请留步。”
不空朝他望一眼,说:“小老儿说真话,人家不爱听,小老儿留此无益。”
“大师父不欢,不过就辈份而言,徒儿还得称他一声舅舅。”
“唷!”不空惊奇:“梅知县还与你沾亲带故?”
梅一明冷冷瞧不空,说:“本县的妹子,在安南王府,人称梅夫人,王爷对她敬爱有加。”
“唷,这么说来,安南王还是你妹夫喔!”
梅一明满脸傲色:“正是!”
不空不解:“梅知县既与安南王沾亲带故,理应更加效忠才是,为何任冷家堡从大?”
梅一明不乐道:“冷家堡之事已了,大师父为何还提冷家堡?”
“冷家堡之事未了,刚才小老儿说梅知县大祸临头,与冷家堡大有关系。”
梅—明悻悻瞪住不空,说:“大师父一再说本县大祸临头,不知大师父居心何在?”
“小老儿实话实说,还有什么居心?”
武克文连忙说:“大师父说话不中听,梅知县当然不痛快,梅知县为何不请教大师父,有何避祸之法?”
梅一明这才强捺火气,气闷闷问:“不错,就算本县大祸临头,大师父可有什么了不得的避祸之法?”
“哈,梅知县问对了,这避祸之法简单,梅知县可辞官而去,归隐故里。”
“岂有此理,要本县辞官而去,归隐故里?”
“不错,不但要辞官而去,归隐故里,还要合家披麻戴孝,星夜远离武宣县。”
梅一明气得浑身颤抖,叠声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不空满脸笑容:“辞官而去,归隐故里,无非要梅知县远离是非,至于合家披麻戴孝,无非瞒天过海之计,让老天爷与那冷啸云误以为梅知县突然暴弊,梅知县便可逃过一劫。”
梅一明眼睛暴凸,寒光四射盯住不空,气得说不出话来。
武克文偏还要气他,故意问:“依大师父意思,梅知县若辞官,此非常时期,谁来接掌武宣县?”
“简单,世子身旁的几个侍卫,马龙可以,何枪可以,胡天、郝九都可以……”他突然笑呵呵道:“还有一个剑儿姑娘,她也念了不少书,文武双全,做个女知县,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梅一明一听,咬牙切齿,冷笑道:“大师父说话有如游戏,大师父把本县看成什么?本县偏不辞官,看大师父能把本县怎么样?”
“小老儿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小老儿又能把梅知县怎么样?既然梅知县不爱听真话,咱们这可就走了。”
梅一明笑:“大师父请便,本县恕不相送。”
梅一明气坏了。
他怒火冲天回东厢房,气愤愤落了座,丫环送来茶水,梅一明一见大怒,沉喝:“谁让你进来。”抢过茶壶,啪的往地面砸,斥道:“没规矩的丫头,可恶。”
丫环惊慌收拾碎片,仓皇而退,师爷仇大彪急忙赶近身,双手一揖道:“大人莫非为疯癫老头生气?”
“那死老头,要本县放,还说本县大祸临头,这胡说八道的老头,真真可恨。”
仇大彪想了一下,凝重道:“眼前并无灾情,那老头竟要大人放粮,的确令人厌恶,只是大人,这老头是世子师父,别说世子对他敬重有加,那几个侍卫也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想来这老头必有服本事……”
梅一明冷冷哼了一声。
“大人。”仇大彪忽然压低声:“莫看那老头疯癫,学生亦觉事有蹊跷。”
“什么蹊跷?”
“那老头莫非会卜算,否则为何提放粮一事”
梅一明满困惑:“怎么回事?”
“老头儿莫非怕存粮给人弄走,才故意说什么放粮?”
“咱们武宣县存粮,就算给人掏空,也与他无关。”
“话是不错,只是这老头,似乎知道有人要咱们粮食。”
梅一明惊奇问:“谁要咱们粮食?”
“大人,是那主儿。”
“那主儿?”
“那主儿要大人备妥三千石粮食。”
梅一明稍一沉吟,嘿嘿冷笑两声:“那冷啸云父子,如今连老窜都被打烂,本县还要理睬他么?”
“话是不错,只是冷啸云父子为人,大人又不是不知道,大人不理睬他,他二人岂肯善罢干休,不如大人暂时辞官,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梅一明怔忡半响,这才说:“一个小小知县,还不在我梅某眼里,只是此刻辞官,仕途无望本县还有些不舍,师爷可有两全之策?”
不空盘腿坐于野地,他面前有一堆燃烧的柴火,柴火上有一只烧烤的野鸡。不空抓起身旁酒缸,连喝几口酒,这才兴高采烈,叉起野鸡,拿到眼前嗅了两下,喃喃道:“熟了,太香了!”
迫不及待,对着野鸡手撕嘴咬,不到半刻功夫,已吃个净尽。一边抹嘴,一边舒服拍珀肚子,决犹未尽道:“这啊,这才叫好吃,可惜野鸡太小了,饱不了肚子。”
后面一串娇声:“大师父嫌吃不饱,给大师父送吃的来了,喏,香喷喷,人口即化的蹄膀……”
不空一看,这娇俏的女娃,不是剑儿是谁?剑儿把荷叶包边过来,不空打开一瞧,忍不住咽咽口水,夸赞道:“好剑儿,老天爷保佑你嫁个好丈夫。”
剑儿嫣然一笑,说:“嫁丈夫做什么,早早晚晚替人张罗吃食,还不如跟在大师父身旁有趣。”
“唷,”不空迫不及待撕了一块蹄膀塞进嘴里,说:“跟小老儿这糟老头什么有趣,路上若没有大世子,什么乐趣也没有了。”
剑儿双颊嫣红,娇嗔道:“大师父胡言乱语,世子他是主人,咱们跟在他身边,战战兢兢,惟恐服侍不周,哪敢奢求什么乐趣?”
“唷,这么说来,跟着武克文日子不好过罗?武克文是深山老怪,让人不痛快?”
剑儿大吃一惊,抬头一看,前方站着玉树临风的武克文。
武克文似笑非笑说:“不错,跟着武克文,可真不好过,派个差事给做做。”
剑儿惊喜道:“有差事给我做?”
忽听年有人叫:“什么好差事,给小的做。”
原来是李得旺。
李得旺朝不空一跪,说:“给大师父请安。”又双膝朝武克文一落,说:“给世子磕头。”
不空笑呵呵道:“礼多必有诈,李得旺,你为何多礼?”
李得旺令牙俐齿回话:“给大师父请安,这是徒弟之礼,给世子请安,这是下属之礼。”
“世子可比我这糟老头大,你应先给世子请安才是,为何先向小老儿磕头?”
“世子身分尊贵,小的本应先给世子请安,不过大师父是世子的大师父,既师又父,在情在理,自然先给大师父磕头请安。”李得旺腼腆朝武克文深深一揖:“小的言语若有不敬,还请世子大人不计小人过。”
武克文笑道:“好家伙,有你的,说得好。”
李得旺乐得满面通红,不空忙道:“这小子礼数周到,有什么好差事,给他一份。”
武克文朝他看一眼,说:“不错,李得旺,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李得旺应声“是”,笑逐颜开立一旁。
武克文说:“有件事特来禀告大师父,武宣县贴出告示,放粮给百姓,每户五斗米,百姓欢声载运。”
不空惊奇:“真的?”
“梅知县表面对大师父怠慢,心底还是尊重大师父的。”
“但不知梅知县以什么理由放粮给百姓?”
“告示上说,冷家堡之事已了,人心依旧惶惶,放粮百姓,一来慰问之意,二来期勉百姓安居乐业。”
“唷,理由倒还说得通。”不空忽然叹口气,说:“梅一明啊,梅一明,你心痛,肉痛,千舍万舍,舍不得啊。”
李得旺偏着头,欲言又止,武克文忙问:“你可见过放粮告示?”
“小的见过,只是小的不解,那梅知县会得放粮给老百姓么?”
“为何舍不得?”
“梅知县那人好贪,粮食在仓库,偷偷运往别处,可赚很多钱。”
武克文好奇追问:“莫非他贪了很多钱?”
“这个梅县令,娶了三个小妾,原本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嫁给梅知县后,她们的娘家日子好过多了,新屋子盖了,家人也摆阔做了老太爷、老太太,梅知县若不贪钱,为何连小妾家都风光?”
武克文深深看他一眼,说:“你消息倒是灵通。”
李得旺高兴道:“小的特意打听清楚,好禀明世子。”
“好,你如此用心,少不得要赏你,你可知道,那梅知县与冷啸云有没有来往?”
李得旺眼中光采四射,亢奋道:“这个小的也打听到了,梅知县曾与冷傲雪到永春楼喝酒,世子若不信,我找个人证来。”啪啪啪击掌三下,说:“春儿,快出来。”
一个十六、七岁的姑良树后闪出,含笑带怯看看众人,李得旺忙道:“快给世子请安。”
春儿朝武克文一福,娇羞说:“奴婢给世子请安,世子万福。”
武克文瞧她一眼,问:“你是永春楼的姑娘?”
“不是,奴婢是永春楼的小婢女。”
“那梅知县到过永春楼?”
“是,梅知县曾多次到永春楼喝酒。”
“一个人?”
“不是,跟从前冷家堡堡主冷傲雪。”
“冷家堡毁掉之后,冷傲雪有没有到永春楼?”
“没有。”
“梅知县呢?”
“也没有。”
“永春楼最近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不寻常?”春儿偏头想了想,稍一迟疑,小心翼翼说:“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