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金刚杵-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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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肯这般成全他,那是从第一眼看见他时就决定了的。为查考此子心性,老和尚一路来没少折腾他,看他有无耐心,当真去侍候一个废了武功的老人。结果,这小子任劳任怨,足证心地善良,忠厚诚挚,没看走眼。
老和尚使个千斤坠,把东野焜的内力耗尽,再把自己内力灌入,以减少阻力。东野焜练的是金刚混元功,是一种至刚内力,而老和尚的阿难神功,却是至柔阴力。一刚一柔,刚柔相济,威力无俦,所向披靡。
这些,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自然不会想到。有了用不完的精力,他就只知道埋头赶路,像匹小马驹儿。
在师傅指点下,他们来到了黄山后山的白鹅岭。东野焜健步如飞,行走在崇山峻岭如履平地,他快活得又蹦又跳,还拉开嗓门唱几句当学徒时听来的小调。
日落前,他们来到一座洞府。
这洞穴高大宽敞,有七八丈深,是个栖身的好地方。师徒二人一进洞,有两个和尚迎了出来。一个年约五旬,一个年约四旬。前者瘦如枯柴,后者高大魁梧。
二僧一见东野焜背上的老和尚,连忙合掌施礼:“参见师伯,师伯路上辛苦了!”
老和尚道:“一路上有这劣徒代步,倒也不算怎么辛苦……咦,放为师下来呀!”
东野焜这才放下师傅,老和尚又是伸腿又是捶腰,连连叹道:“这劣徒一路跑跑跳跳,不如一头驴子来得平稳,是以害得老衲腰酸腿痛……喏,这小子就是赵老儿给的劣徒。”
二僧忙道:“见过师弟!”
东野焜见两位和尚这般年纪,哪里敢以平辈称呼,连忙行礼道:“不敢不敢,弟子理应称二位师叔才是!”
老和尚大怒:“糊涂东西!你敢把为师贬低了一辈,这还得了?我看你浑浑噩噩,半点也不是什么上上之材!”
瘦和尚见他尴尬,连忙道:“贫僧法名如澄,这是师弟如愚,你我年岁虽然差之甚大,但却是同一辈份,理当称我们师兄。”
东野焜道:“是、是,大师兄法号原来与师傅相同……”
如澄忙道:“错了错了,师伯法号寂空。”说完心想,怪事,师伯难道没告诉他么?不过他老人家行事向来古怪,想必自有道理。
这时寂空道:“做饭做饭,留着话以后慢慢说,何必急在一时?”
东野焜提了桶,跟着如愚和尚去淘米。
如愚走前带路,边走边道:“小师弟,不知你是哪世修来的福气,令愚师兄羡煞!”
东野焜奇道:“师兄何出此言?我哪来的什么福气!今后只怕连武功也学不成了呢。”
如愚诧道:“为何学不成武功?”
“师傅八年前失去功力,因此要人侍候,不能再教我武功。”
“你说谁失去了功力?”
“我师傅呀!”
“你说寂空师伯?”
“对呀,莫非你不知?”
如愚诧道:“咦,师伯没跟你讲?”
“讲啦,师傅说八年前与夜行魔力斗负伤,失去功力,赵师傅欲将我与师兄遣一个跟随师傅,我报师恩愿随师傅四方化缘侍候一生……”
“哈哈……”如愚大笑起来。
东野焜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住了口。
溪水离洞不远,如愚边洗米边道:“原来师伯什么也没对你讲,让愚师兄从头说起吧。”
稍顿,续道:“八年前,如澄师兄路过西子湖畔,见有三人拼斗。师兄认出其中一人是杀人无数的魔头夜行魔慕容石,便赶忙上前助阵,欲为世间除害。未料此魔武功极高,如澄师兄虽也将他伤在掌下,但也被老魔的修罗追魂掌震散了真气,失去了功力,成了废人。后来在黄山遇见了寂空大师,大师与我们师傅交好,如澄师兄便跪请大师相救,大师命他就在黄山苦修,传他复功心法,说五至十年功力当可恢复。之后寂空师伯又到五台山把如澄师兄负伤情形告诉了家师,家师便遣贫僧来此照料。寂空大师走后,贫僧与师兄便在此练功。寂空师伯两年来一次,指点如澄师兄,也传了一些武功给贫僧。今年他老人家又云游到此,如澄师兄功力已复,要去雁荡山雁湖见风火刀王赵鹤,以践当年之约,告诉他自己功力已复,不必要赵鹤的弟子来侍候自己。
但贫僧以为,如澄师兄五年便恢复功力,蒙寂空师伯指点,近三年,武功有长足进展,不如将赵鹤的弟子要来传艺,使他身兼两家之长,以对付夜行魔慕容石、断魂手张渊。但如澄师兄执意不听,说赵鹤辛辛苦苦教出来的弟子,出家人怎能掠人之美?我二人争执不下,寂空师伯在洞外听见便问及缘由,我二人照实说了。寂空师伯道:‘夜行魔慕容石、断魂手张渊这八年武功必有长进,不可低估,听人说他们依旧横行江湖,为非作歹。这样吧,老衲与如澄一般枯瘦,又是一个地方的人,口音相近,不如老衲冒名顶替去雁湖瞧瞧,那赵鹤给你调教了什么样的弟子。如若是个庸材蠢材,那就留给赵老儿受用,要是碰巧遇到个顺眼的小子,老衲就收为弟子,传他一身武功去为民除害,把那个什么夜行魔、断魂手给超渡了,你意下如何?’如澄师兄一听,大师动了收徒之念,忙道:‘师伯若肯收徒,当是武林之大幸,造就出一代宗师,降魔祛邪,功德无量,就请师伯辛苦一趟吧!’寂空师伯道:‘谁知道赵老儿给个什么人,只有到那里看了再说。’于是师伯当天就下山……”略顿又道:“师伯走后,我二人又议论此事,只怕大师不肯收徒。要知道,寂空师伯功参造化,放眼当今,各大门派只怕无人能及,只是大师超离尘世,从不在人前显露武功,是以无人知晓。贫僧等如不是听恩师言及,又哪会知晓?大师一生独来独往,飘然而来,飘然而去,生性孤僻,要看中谁来做衣钵传人,只怕太不容易。没料到大师果真带了你来,小师弟,这难道不是你天大的福气么?”
东野焜大喜,欢叫道:“啊哟哟,我太高兴罗,我又能学武功啦,我……啊哟,糟糕,糟糕!”他忽然又皱起了眉头。
如愚诧道:“什么事糟糕?”
“我资质愚鲁,不如师兄,师傅并未挑我做弟子,是我自己愿跟师傅的,这一路来师傅没少骂我笨,是头驴,哪里还会传我功夫?”
“你把选徒的经过说说。”
东野焜便把当时情形详细说了。
如愚笑道:“师弟,你错了,若大师看不上你,岂会带你到黄山来?”
“真的么?那师傅会传我功夫了?”
“那是自然,你就放心吧!”
米淘洗干净,东野焜把两只大桶注满水,将扁担搭上肩就要挑走。
如愚道:“慢,小师弟,桶大,装一半水就可以啦,多了挑不动……”
言未了,见东野焜毫不费力把桶挑起,忍不住赞道:“小师弟,好内力!”
一路上坡,东野焜一步不拉,跟在如愚身后,回到洞里心不跳气不喘,把如澄如愚看得目瞪口呆,十分纳罕。
做饭时,东野焜悄悄问如愚:“赵师傅认识如澄师兄,师傅冒名顶替,怎会识不破?”
如愚道:“如澄师兄与赵鹤不过相处十多天,这一别就是八年,哪里记得清?况师兄与师伯形貌均瘦,口音又相同,所以赵施主认不出来,这也是小师弟你的福气。”
两人谈谈说说,不一会把饭煮好。
饭罢,大家围火而坐喝茶。
寂空大师道:“如澄如愚,明日你们可以离开,老衲留此教授这个劣徒。”
如澄道:“多谢师伯,愚师侄欲行走江湖,查访夜行魔、断魂手的下落,以待机除去,为民除害,此二人残害武林同道,罪大恶极……”
寂空道:“慕容石的修罗追魂掌不容轻视,八年前与你动手时,只震破了你的真气,想是他的掌功还未修习到第三层火候。这八年来他恐怕不会虚掷光阴,若把掌功练到第三层,你决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不仅是你,就连各大门派也无人能对付得了他!”
如澄如愚听得面面相觑,稍停,如愚问道:“师伯,何谓掌功修习到第三层?”
寂空大师道:“修罗追魂掌是邪门功夫,练此掌者历经三个台阶。第一台阶也就是第一层,较易习练,功成者一掌毙人性命;第二台阶较难,能开碑裂石;第三台阶能以罡气伤人,无坚不摧,还能破人罡气,但极难修习,一个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世间百十年来,只有三五人练成。慕容石若是资质好,练到第三层,武林中只怕无几人能治服他。”
如澄惊道:“他若当真练成,岂不是天下无敌了么?只有请师伯将此獠除去……”
“天下无敌不能说,世上万物,相互克制,功夫亦然。至于要老衲去对付慕容石,你上哪儿找他去?再说他也不值得我老和尚动手,我这里调教这个劣徒,至多五年就可下山,让他代劳就是了,你们大可放心!”略一顿,又道:“他日这劣徒下山,你们师兄弟要相互照应,不可疏远,除魔卫道,合你们三人之力,可保无虞。”想了想,续道:“赵鹤那大弟子秦玉雄,资质虽不差,将来成就当在其师之上,但性情浮躁,过于机巧,未来是侠是魔,殊难预料。若步入歧途,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滥杀无辜,你们就不能袖手旁观。这劣徒与他有五年同门之谊,放不下情面,你二人必须严加督促,不准其姑息养奸,要为民除害!”
如澄如愚齐声道:“谨遵法旨。”
如愚又道:“五年后何时何地与小师弟见面,望师伯示下。”
寂空道:“这个不好说定,你二人在五台山大显通寺等他来找你们吧。”
东野焜忍不住道:“师傅,我师兄受赵师傅教诲,怎会走到邪道上去?”
“你小子说他不会么?”
“弟子斗胆以为不会。”
“你二人在一起习武,他经常欺侮你,以后艺成,就不会恃技压人么?”
“咦,师傅不在雁湖,怎会知道?”
“那天他以风火刀法划破你衣服就是明证!”
“尽管如此,那是因为师兄年纪小不懂事,长大就不会了,更不会走入邪道……”
“你给我闭嘴,师傅的话你敢挑剔?”
“是是,弟子不敢。”
东野焜不出声了,静静听着三个和尚说些闲话,坐了一阵便睡觉去了。
第二天,如澄如愚拜别寂空大师下山。
寂空让东野焜带刀来到洞外,指着三丈外一株水桶粗的树道:“将这树拦腰斩断,只许砍一刀,刀落树断。”
东野焜一愣,道:“师傅,弟子斩不断。”
“斩不断也要斩,快些动手!”
东野焜无奈,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抽出腰刀,打量了一下树,道:“师傅,弟子另找一株细些的树砍吧,这刀又窄又薄……”
他使的刀属腰刀一类,刀身只有剑宽,薄而锋利,他担心树砍不断反把刀折断了。
寂空道:“你嫌树小了么?那就……”
“不是不是,徒儿嫌树大了。”
“没出息的东西!好,砍这棵,快!”
东野焜顺着师傅的手指看去,不禁倒抽了口冷气,那是一株可做柱子的巨树,比先前那株粗得多了,不禁大大后悔自己多嘴。
“怎么,你还嫌小?那就……”
“够了够了,弟子马上砍。”他慌忙回答。
走到大树跟前,他运起功力,一刀横切过去,那意料中的一震却没有发生,刀叶竟如穿过豆腐似的毫无阻拦,横扫过树身。
看那树,完好无损,不禁大为惊诧。
莫非刚才砍了个空,根本就未碰着树?
这样一想,准备再来一刀,于是拉开架式,运聚功力,却听师傅喝道:“你要干什么?
不会推它一掌试试么?我早说你是头驴,可你赵师傅还说你聪明伶俐,叫我和尚上当!”
东野焜不敢作声,依言上去推了一掌,那树身居然晃动起来,朝一边歪斜倒下,轰隆一声,山谷回应,把他惊得目瞪口呆。
在雁湖,他一刀只能切进树身三四寸。他呆呆望着倒在地上的树干发怔。
“笨驴,你发什么呆,过来!”
师傅的喝斥惊醒了他,赶紧走到师傅身边,只见师傅卷起左袖,露出枯瘦的臂肘,对他说:“朝师傅臂肘砍一刀。”
东野焜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砍哪一棵树?”怔怔望着师傅。
“谁让你砍树了?朝师傅胳臂,喏,快砍!”
“啊哟,师傅,这不是叫弟子杀师么?”
“浑虫,叫你砍就砍!”
“弟子不敢,师傅你就饶了弟子吧!”
“少噜嗦,砍,不砍就是违抗师命!”
“不能砍呀,师傅的胳臂是肉,不是树……”
“咦,你不砍,以为师傅的臂肘还不如一棵树,你敢小觑师傅么?”
“不是不是,砍断了,师傅成了残废……”
“浑小子,笨驴,你不砍就滚下山去,砍!”
东野焜被逼无奈,只好把刀轻轻砍下,触及皮肉时一翻,以刀身击打。哪知一碰师傅臂肘,就被一股反震力把刀弹飞,将他吓了一大跳,“啊哟”叫出声来。
“你小子不老实,用刀刃砍,再来!”
东野焜愁眉苦脸到丈外拾起刀子,以一成力砍了下去,这回没有了震力,如砍在皮囊上一般,皮肤竟是丝毫无损。
他放下了心,道:“师傅皮厚,砍……”
“你的皮才厚呢,浑虫,运足了力砍。”
东野焜心想,师傅臂肘是有些古怪,大概可避刀剑,便以五成力砍下去,依旧如击皮囊一般,那枯瘦的臂肘什么事也没有。
“笨驴,我让你运足了力砍,快!”
东野焜不再有顾虑,以八成功力一刀劈下,只听“咯吃”一声,手上一轻,有个什么物什从眼前飞了过去。定睛一看,师傅若无其事,而他的刀只剩半截握在手里,惊得他瞠目结舌,连话也说不出来。
“瞧见了么,这功夫叫韦驮金刚杵,练成了,两条臂膀可如棉如铁,运用自如,但修习此功极为不易,需要一刚一柔两种内力。你赵师傅的金刚混元功便是阳刚之力,师傅在路上教你的‘脱累’法儿是阿难神功口诀,练的是阴柔之力。师傅又打通了你的三焦经脉,无论修习哪种内功进展都快,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