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孤剑-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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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李兰倩正在厨房,督促下人张罗菜肴,本来她自被管云彤救来此地之后,她的起居生活,都由下人侍候,从未下过厨房,但今天却为了她朝思暮念的凡哥哥来了,恨不得把所有她认为好吃的东西,都一齐搬出来,是以盯在厨房里,指这点那,此刻忽然听到师父的叫唤之声,连忙应道:“师父,马上就好了,您把凡哥哥先引到客厅去吧!”她以为是师父在问她饭弄好了没有?故而如此作答。
只听管云彤接着道:“饭等会开,来!我有话跟你说。”
李兰倩娇声应道:“好!我就来……”随着话声,带着满脸笑容,飘身走进房来,接道:“凡哥哥,你肚子饿很了吧?”
她口中虽在说话,两眼却望着师父,只见他长眉紧皱,一脸肃容,再一看凡哥哥,也是神情肃然,不由心头一怔,笑容立收,正待开口问话,管云彤已沉声说道:“你们两人跪下来!”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低沉有力,而且充满了唯命是从的意味,令人听了有一种不得不做的感觉。蒲逸凡见他忽然把师妹叫来,并令双双跪下,想起适才所谈一切,脑际灵光一闪,心中已有所悟,侧脸看了看神情怔然的师妹,不觉脸上一热,默默地跪了下去。
李兰倩虽然不明白师父为何突然间这般对待自己二人,但看凡哥哥已默不作声地如言跪下,使她不自主地跟着跪了下去,眼望着师父凝重的神情,心中不知是惊惑,还是骇异,竟自颤声说道:“师父,是凡哥哥说错了话,开罪了您吗?那您就责罚倩儿好了……”话未说完,人已眼角噙泪,急得哭了起来。
要知李兰倩两个多月来,心伤老父的惨死,又悬凡哥哥的下落,终日以泪洗面,愁怀不展,云彤对她,既同情她悲惨的际遇,更怜悯她孤苦无依,是以对她总是百般劝慰,百般抚爱,即逢传授武功之时,也是勉励重于训诫,开导多过斥责,从无一句大声之言,也从无半点不豫之。
此刻,她见师父突然一改和颜悦色的常态,并肃容沉声地,喝令自己与刚一见面的凡哥哥跪下。她自忖没有作过什么错事,以为是凡哥哥在言语上开罪了师父,心头一急,便哭了起来。
管云彤望着跪在面前的一双少年男女,心头突然泛起一阵感触,暗道:“婚姻,对于一个人成败利钝,影响至大,我如此贸然替人作主,在他(她)们的心灵中,又该作如何感想呢?虽然两人早已心有所系,也都不是世俗儿女,但这等终生大事,如此草率将事,究竟有欠妥当……正自思忖之间,蒲逸凡见他沉吟不语,忍不住正声说道:“管师叔,倩妹承您义伸援手,救危济命,并蒙收归门下,传以武功,双重关系,亦徒亦女,小侄的身世际遇,想倩妹早有陈述,是以对于我同倩妹之事,师叔尽管作主就是!”
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真情流露,听得管云彤大为感动,当下叹息一声,庄容说道:“我此番追踪索剑,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眼下又正值多事之秋,将你俩丢在家中,委实放心不下,是以我想临去之前,给你们订下名份,免得夜长梦多,不知你俩意下如何?”
此事蒲逸凡虽早已请中几分,但闻言仍自俊脸发热,讷讷的无言以对,李兰倩更是心头鹿闯,双颊飞红,在她芳心之中,早是心无他属,但此等之事,教她一个十七八岁的黄花闺女怎好意思启口答应呢?是以闻言之下,便自羞得螓首低垂,默无一语。
管云彤见两人一个红张俊脸,一个垂首娇羞,不由微微一笑,朗声说道:“你俩既然没有意见,我就只好断然作主了,从今以后,你们便算夫妻,不过正式洞房,却要等我回来,你俩仇怨了却之后!”
话完朗朗一笑,也不等二人有所表示,立时探臂伸手,取下壁上挂着的银箫,微一纵身,人已轻快地飘然出窗而去。等到二人挺身站起,探头窗外之时,管云彤已到了数十丈外的小径之上,阳光之下,但见青衫飘飘,刹那之间,已被路边杨柳所隐没。
李兰倩此刻是喜在心里,羞在脸上,要在往常,师父出门之时,她必然依依询问,诸如为了何事?到何处去?几天才能回来?可否带她同去等等,总要知道得详详细细,才肯放师父走,可是现下就不同了,一来管云彤走得太过突然,也走得太快,时间使她来不及有所询问,再者她此刻的心境,早被喜悦充满、陶醉,那有暇心及此,是以只在管云彤的身形消失后,便立即娇声说道:“凡哥哥,饭菜只怕早就好了,我们吃饭去吧……”
忽然想起他已是自己的丈夫,立时粉腮发热,芳心泛羞,便再也不说什么的,娇躯转,走出房外,连头也不敢回地到厨房去了。
蒲逸凡望着管云彤逐渐远去,终于被林木所隐没的背影,想着几月来经历的风险、奇遇,恍若梦境一般,尘世中纷争相接,似是永无止境,父亲替自己取名返几两字,看来含意甚深……。
而这些惊险奇特的遭遇,虽然都是几间的恩怨纷扰,但却无法逸然出尘地把它们摆开,白头丐仙、沧海笠翁、定公奇、玄装少女,每个人对他的恩惠,都清晰地刻划在他的心中,尤其是那玄装少女,出奇的武功,绝世的容韵,以及将来可能引起的情爱纠结,到最后不知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但这些加诸他的恩惠还未思得报答的方式,眼下又惹出一个如父如师的管云彤,替他踏上万里行程,去追索宝剑,……万千思绪,纷至杳来,又都是那样渺渺茫茫,无法预料。
他想得出神,望着窗外的春花发呆,对李兰倩说的什么?何时离去?竟自恍如不觉一般。
且说管云彤出得窗外,沿着山边小径,春风拂面,花香扑鼻,展开流水行云般的轻快身法,不消片刻,已到了碧波万顷的小南海边。
所谓小南海者,根本不是什么海,座落在今之湖北松滋县境内,距古城荆州,约有百里路程,因其湖面辽阔,(周围约五七十里)又位于长江南岸,故当地人以小南海称之,若不是长住斯处之人,实无从知其名称地处。就像圣手书生、静一道人他们那等久走江湖的名家,蒲逸凡问起他们来,也不知小南海究在何处。
管云彤伫立小南海边,春阳拂身,轻风掠面,目触绿水碧波,心底中泛起来无限感慨,如果一个人能摆脱尘世间一切名利、情爱。恩怨的牵缠,无忧无虑的啸傲山林,浪迹烟波,打发去那悠悠岁月,既不费心机,又无烦恼,该是多好。
自己本是超然世外的人,世间一切事物,原和自己无涉无关,那晓得两月多前,路过荆襄,在那荒林古庙之中,将倩儿救回,为了这孩子,势将卷人是非漩涡,当前追踪索剑的万里行程,能否得手已不敢断定,更不知最后是一个什么结局。
这是个极难思索透彻的问题,看去很简单,想起来却十分繁杂,做起来更不易,管云彤望水出神,思索良久,仍难想出个所以然来。
突然间,一叶扁舟,自远远的湖面上,疾划而来,管云彤内功精纯,神光锐利,极目微视,来舟虽然还在西里开外,他已打量得清清楚楚。
只见小舟之上,卓立一位身穿玄色劲装的少女,只手摇桨,带着轻微的矣乃之声,向他停身之处划行而来。
此情入目以下,管云彤不觉一怔,暗道:“难道她已知道蒲逸凡到了我处,久等不去,跑来打听的吗?……”
想到此处,不禁黯然一叹,自言自语地说道:“果真如此的话,那可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我虽给二人作主正了名份,并限制他们不到小南海中来,可无法拒绝她不到我家去呀!”
小舟渐来渐近,他的心情也跟着益发沉重,但思来想去,却想不出个妥善之策,来应付当前的困境。
约莫过了片刻工夫,小舟已来到离他三五十丈左右,管云彤方待出言招呼,那玄装少女已先口叫道:“管叔叔,您一个人站在水边上干吗?我正要到府上去,想不到在这碰上您啦!”
管云彤随话答话地应道:“云姑娘,你到我家有事吗?可是你师父叫你来的?”
说话之间,小舟业已找岸,玄装少女一面松桨,一面答道:“几天没见倩妹妹啦,想去看看……”
忽然瞥见他手中的银箫,花容微微一变,但刹那之间又恢复了淡淡的笑容,问道:“叔叔连兵刃都带上啦,可是要出远门吗?”
管云彤暗道:“好厉害的丫头,连我要出远门,你都看出来啦,我非骗骗你不可。”
正要开口答言,玄装少女又接着说道:“师父常说,叔叔一十二手雷音箫招,中原无敌,看来您这次远行,不是西域,也是海外了!”
管云彤刹那间忖道:“听她说话的语气,似已知道蒲逸凡在我家里,并猜我携箫外出,是为了代他追回宝剑,此事她即已猜出,可得想个法子防范才好。”
当下灵机一动,已自打好主意,随口笑道:“几天不见,云姑娘越发聪明了,就连我要到什么地方去,都能猜出来了!”
话到此处,故意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正因为有事远行,所以想去找你师父商量一下,云姑娘,你的船先载我转去一趟好吗?”
原来他觉得此事她已知晓,隐瞒自然不可,避免亦是很难,既然如此,不如找她师父开门见山,把话讲明,只要她师父加以约束,或可不致演成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爱纠葛,是以他几经思忖,决定宁可延误追踪索剑的时刻,先去找她师父把此事办了再走。
玄装少女虽然聪明绝顶,猜出他携箫远行,可能是代蒲逸凡去追索宝剑,但却估不透他为何在这等时间紧促的当口,找师父有什么事情商量?是以闻言之下,不禁心生疑窦,面露迷惑,口中却笑道:“叔叔既有事找我师父,自当先送叔叔一趟,待会我再去看倩妹妹好了,叔叔请上船吧!”
管云彤笑道:“那就有劳云姑娘了!”
话声一落,人已跨上船头。
玄装少女单桨一拨,船已口头转向,她一面摇桨划行,一面想道:“追踪索剑,事不容迟,他不急于去追那取走宝剑之人,反而先找师父商量,看来这事一定很重要了。”
心念一动,立时问道:“管叔叔,您找我师父商量什么事情?先讲给云儿听听好吗?”
管云彤听她问话的语气,似没有估透自己究竟为了何事,要去找她师父商量,暗想:“这事就是要回避她,不如想个话题,把事岔开。”
当下略一沉吟,朗声说道:“三三大会,转眼即届,当今黑白两道的武林人物,群集小南海中,你们距那‘浮凉天府’最近,我也隔得不远,难免没有事故发生,虽然此事与我们无关,但也不能不作防范,是以我想找你师父商量一下……”
说到这里,倏然而住,掉头望着玄装少女,问道:“云姑娘,到时你是不是去瞧瞧热闹?”
玄装少女听他说的情实理合,心头疑虑顿释,笑道:“管叔叔,你也以为有热闹可瞧吗?”
管云彤道:“如以双方与会之人的武功而论,在你云姑娘的眼下看来,确实没有什么热闹可瞧,不过江湖上的事情,云谲诡波,瞬息万变……”
忽然念头一转,接着问道:“云姑娘、你看这次三三大会,是七绝庄的胜面居多?还是三山五岳、穷家帮的威势较强?”
玄装少女低头想了一下,说道:“如以我见过的双方人物而论,七绝庄方面似要差一点,不过听说那位庄主,是个神秘人物,武功奇高,如果传言属实,那就另当别论了。”
管云彤听得心中一动,暗道:“蒲逸凡因受自己限制,不能参加三三大会,如果因此使三山五岳,穷家帮的人物蒙受挫折,那可是道消魔长,遗害江湖之事,我何不想个法子,使她相助一臂。”意念及此,当即说道:“这次三三大会,本与我们无关,不过站在同是武林正脉的份上却也不能袖手事外,可是你师父已数十年不涉江湖恩怨,我也因事无暇及此……”
玄装少女何等精灵,只听话头,已知他用意何在,不待他话说完,便娇声一笑,接口说道:“管叔叔的意思,是不是要云儿帮帮五岳三山的忙?”
管云彤道:“叔叔虽是这等打算,但云姑娘不肯也是枉然!”
一阵和风吹来,她脑际中忽然掠出个神采奕奕,英俊潇洒的影子,想道:“他不是出生北岳吗?既在此地出现,想必是参加三三大会来的,看在他的份上,这个忙倒是帮得值得,只是师父不肯又怎办呢?”
无可奈何地说道:“云儿武功有限,只怕无能为力,再说,我……”
管云彤哈哈一笑,接道:“云姑娘,你是怕你师父不允吗?放心好了,包在叔叔身上,等下见了你师父,叔叔一句话就行啦!”
时间在两人谈话间溜走,小舟在不知不觉中前进,大约过了数盏热茶的工夫,两人所乘小舟,已快靠近一处土堤围绕,绿树浓荫的庄院。
就在两人小舟离那庄院仅有一箭之隔的当儿,突然从土堤左面一处浓荫以内,驶出两艘渔舟,舟行疾速,刹那之间,已离土堤三十丈远近,径向湖心驶去。
两人内功俱都精纯,目光犀利无比,闪眼一瞥,已看清了前行渔舟之上,站着一个渔装老人,孤手操橹,行速似箭。后面舟上,则是一个单腿独臂的老叟,只手摇桨,与前行渔舟,保持丈来左右的距离。
玄装少女一见这等情形,不由心头一跳,花容变色,猛的丹田提气,高声叫道:“师父,师父……”
要知她内家修为,已达聚气成丝,传音入密的至高境界,此刻提气高声,可达数里以外,但她师父却如未闻一般,径自跟着前面渔舟,疾向湖心驶去。
她得不到师父的回答,芳心大急,当下功行右臂,运力摇桨,正待加速追去,忽听管云彤沉声说道:“云姑娘,别追啦,漫说追不上,就是追上了,你师父也会生气的。”
玄装少女运桨如飞,听他这么一说,突然放缓疾追之势,黛后一皱,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