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野英豪-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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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铃儿一仰头:“八叔是个义烈汉子,对我也有救命之恩,所以我跟着您在这儿,管他生张熟魏,都为您揽了下来,也是为了报答八叔,所以我才觉得您不该………”
刘老好笑了:“原来你也是冲着龙八,那敢情好,可见你这小娼妇还有点良心,现在我告诉你,这位爷是龙八那儿来的,是祁家大爷的少爷,我们进去有要紧事儿商谈,你那歪心眼儿该得往好处挪了吧!”
小金铃儿的神情一震:“怎么?是祁少爷……”
刘老好赶紧一正神色:“知道就好,把你那张X嘴挟紧一点,少跟人乱搭腔,更别叫那些长舌妇把话给套了去!”
小金铃儿赶紧点头出去了,在门口看了祁连山一眼,神情中有着一丝惆怅,好像是知道这个小伙子与她之间的身份太悬殊了。又像一个贫家小孩子扒着墙,望着富户的花园与高楼大厦,虽然近在眼前,但是却是属于另一个世界,徒具羡慕之情,却也不敢奢望能迈过那道墙去。
刘老好拉着祁连山,把他带到后面的屋子里,点上了一盏煤油灯,掀起了靠墙的一块木板,从木梯上走了下去,还高撑着灯:“少爷!下来吧,小心点儿,别摔着了!”
祁连山两步就跳了下去,张目四望,才发现这地下还挺宽敞的,四边都贴着木板,用尺来粗的圆木干撑着,隔几尺就架着一根横梁,也都是用很粗的横木,每段木梁有三丈乡长,这地窖也就有着三丈来见方,推进去却很深,成一个非字形排列,中间一条通道,每边都是三个房间,前面的两个房间堆着粮食杂货,最后的两间却是放着床铺、家具,很像西南内地的山居人家所住的窑洞,不过讲究多了,祁连山被让进了一间住屋,刘老好拉动一根粗绳子,牵动一块顶上的木板,透进了天光,她熄了灯,笑了一笑:“为了做这个天窗,多花了两百元大洋呢,但是我不在乎,人总要见天日的!”
祁连山看看四周,撇着嘴:“这个地窖可是大工程。”
“可不是,在这儿地方,木料就像是银子做的,每根圆木要二十元大洋呢,不过也难怪,从内地用车子拉了下来,工夫也够瞧的,好在沙漠上赚钱也容易,这儿二三十户人家,每家都有这么个地窖子,就是没有我这儿宽大!”
“刘大娘!有这么多的木材,干吗往地下建呢?”
刘老好笑了:“少爷,您是从内地来的,不知道沙漠上的情形,这个鬼地方,只有在地下才能生根,不定什么时候,一阵风砂过来,什么都给吹得干干净净了!”
祁连山搓搓手:“我不知道您跟龙叔是……”
刘老好也笑了一笑:“六年前我在兰州认识他的,他不嫌我的出身,我们也挺谈得来,当时我就想跟他上牧场去的,可是他要我等几年,说是他有个约!”
祁连山点点头:“这我知道,他以前跟个姑娘定了情,但是姑娘的家里不愿意把女儿嫁个江湖人,另外许了人,那姑娘偷跑出来找他,他又把人给送了回去,那女孩子怪他薄情,上吊死了,他在那姑娘的灵前发了誓,在五十岁前守义不娶,先父跟几个叔叔都劝过他,但是他坚持着,大家也就不好勉强,牧场上就是他一个老光棍。”
刘老好叹了口气:“我也是感他这份情,陪着他守下去,六年前是他要我上这儿来的!”
“为什么呢?就算要等到他五十岁,也可以在兰州耽着,犯不着上这儿来受罪呀!”
刘老好叹了口气:“祁少爷,对着你,我可以说了,要是祁大爷在世,我绝不能说,祁大爷虽然收了镖局开了牧场,但是他们哥儿几个在江湖上得罪过不少绿林道的朋友,祁大爷收了镖局,那些人可仍旧在黑道上混着………”
祁连山点点头:“是的,先父也跟我说过,我们老家是在山西,先父收了镖局,原打算回去的,可是想到那些叔叔们为了他结了不少仇家,大伙儿要是分散了,很可能会被那些仇家一个个都摸了去,所以才开了牧场,只是为了找点事做,把大伙聚在一起,那知道过了几年,牧场越做越发达,又成了一片事业……”
“龙八说过,祁大爷义薄云天,他们弟兄很感激,大家也只有死命效忠,把天风牧场撑下去,龙八打听得旧日黑道上的一些冤家多半流亡进了沙漠,我在兰州也是混混,上这儿来挪个窝儿,这个身份很好,而且也容易套取到消息,所以就叫我来了,我带了小金铃儿,娘儿俩扎根,龙八每年来赶马的时候,就到这儿来聚个两天,我探到什么消息,也设法托人给他带信去!”
“那实在太委屈大娘了。”
“说这个干吗?人就是为着义气而活着的,祁大爷为了他们背井离乡,我也应该尽点心,可是我很惭愧,祁大爷还是遭了不幸,我居然事先没得到一点稍息,少爷,现在您能把出事的情形告诉我知道一下吗?”
祁连山沉吟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卷儿,打开来,里面是两支乌黑的钢针跟一块玉佩:“先父母是遭人暗算的,遗体上起出的凶器就是这两枚钢针……”
刘老好似乎对这两样东西很注意,因此口中只哦了一声,随即拿起那两样东西来,仔细地看看,半天后才轻轻的一叹:“少爷!牧场里有没有人认出这两样东西?”
“没有,但是有人说这针上淬过毒,而且是一种天山某地特产的毒蝎尾巴上毒汁!”
“是的,这是孔雀胆的毒,见血封喉!”
“怎么又是孔雀胆呢,这是蝎子的尾毒吗?”
“孔雀胆就是那种蝎子的名称,这是一种极为稀少而罕有的蝎子,可能已经绝种了,因此很少有人会知道它的名字了。那种蝎子的形状很奇特,别的蝎子只有一条尾巴,这种蝎子却有九条尾巴,像一颗开屏的孔雀,而且这种蝎子的产地是在孔雀河的上游发源地的地方,因为孔雀胆是一种很厉害的毒药,所以这种蝎子也就被称为孔雀胆!”
祁连山十分钦佩:“大娘,您知道得真多!”
刘老好的神色显出很奇特的表情,叹了口气:“如果您拿这种毒针去问别人,很少有几个能说得出的,只有问到我才能知道得如此详细,而且这也是龙八要您来找我的原因,他是要我确定一下!”
“大娘对毒很在行吗?”
“不!我对毒药并不懂,只是对这种毒却较为了解,对这种毒针也很熟悉,这是玛尔乞米汗部的武器!”
“玛尔乞米汗部是什么部族?”
“是一个维吾尔的分支部族。新疆称为回疆,维吾尔人被称为回族,其实这是不对的,因为维吾尔人并不是完全都信回教,有的跟西藏人信喇嘛教,有的信仰他们自己传统的神明,玛尔乞米汗部族是其中之一,他们信奉的神是天蝎大神,就是那种九尾蝎。”
“那他们一定是属于半开化的部族。”
“不,少爷,您又错了,他们是较为开化的一部,因为他们部族中的男人少,女人多,必须要跟外族通婚,才能维持部族的繁衍,这个部族差不多有三百多人,男人却只有不到三十个,一直是女王当权,对外通婚时,维吾尔族人因为信奉宗教的不同,不肯与他们通婚,再者维吾尔人中以男人为尊,他们却是以女人为尊,也不愿意跟他们成婚,只有汉人对宗教问题不太重视,愿意入赘,所以他们的人差不多全会说汉语,也很开化。”
“一个很奇怪的民族!”
“是的,而且还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因为男人少,她们的男人只管吃暍,唱唱歌,弹弹琴,什么事都不做,倒是女人们负起了一切的工作,狩猎、耕作以及对外作战,也都是由女人担任的,而他们的女子不但勇敢善战,更还个个貌美如花,有些汉人入赘是有时间限制的,只要满了三年,就可以离开,那儿的金沙很丰富,男人入赘一家后,还可以跟别的女子要好,她们的妻子也不生气,更不嫉妒,反而感到高兴,这证明她的汉子俊俏引人,事实上也难怪,因为他们的男人少……”
祁连山听得很有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简直像镜花缘里的女儿国,想不到在荒塞之地还有此妙处!”
刘老好斜着眼看了他一下:“少爷!您可别认为这是艳福,等您自己尝到那个滋味儿就受不了,粥少尼姑多,铁打的汉子也经不起多久消磨的,所以虽然有那么一个美丽的地方,却很少有男人耽得下去的,有人实在受不了,耽了一阵后,就想逃出来,但是很少能逃出孔雀河的,她们对逃走的男人很无情,吹口气就把人吹下了孔雀河底!”
“吹口气就能把人吹下河去,她们会法术!”
刘老好一举那两支银针,微微一笑:“不会法术,只是她们口中吸着根细管子,管子里就藏着这样一根毒针,每个女孩子从小就练着这一口吹针工夫,又狠又准,十丈之内,一口气就能把人给吹断了魂!”
祁连山神色一震:“这就是她们的杀人武器!”
“不仅如此,那儿的女人个个美如天仙,也凶如猛虎,骑马、射箭、窜高越低,最近听说连枪法也学得不错了,很少再吹针,但是这种吹针却是最厉害的一种,很少有人会防备这一招,杀人也很方便!”
祁连山依然笑嘻嘻地:“用这种毒针杀人,也的确比别的武器好,他们何必要用别的武器呢!”
“我不是说了吗,孔雀胆九尾毒蝎,已经近乎绝种了,毒汁没有了来源,只有限制使用,用掉一支就少一支!”
祁连山不着痕迹地诘问下去:“这种针没有流传出去的?除了她们的人之外,还有人使用吗!”
“不可能,因为这种针太少了,现在根本就无法再制,只有以前留下的一些了,所以在使用时,有很多限制,只用来对付逃走的男人。”
祁连山又指那方玉佩:“大娘,您认得这个吗?”
刘老好笑笑:“自然认识,这是玛尔乞米部的王爷标记,回疆的许多部族还流行着前清的称呼,酋长统称王爷,这是玛尔乞米部的王徽,一共是两枚,合成为一对,我曾经在玛尔赛郡主的身上见过同样的一块!”
她紧钉着祁连山看着,见这年轻人的脸上毫无激动之色,不禁有了讶容,她似乎在等着祁连山的下一个问题。
但祁连山居然一直不开口,倒是刘老好自己忍不住了,顿了一顿后,才试探地反诘他:
“祁少爷,龙八叫你来找我,没有作更多的交代吗?”
“没有,八叔只说这儿有他的一个朋友,要我上这儿来问问,却连您是什么人都没说清楚,所以我进门的时候,还指着要找掌柜的,因为在我的想像中……”
刘老好苦笑了一声:“刘老好这名儿不像个女子,葫芦娘子四个字儿倒是好找,但龙八如果告口诉你我的另一个名字,恐怕您根本就不愿意上这儿来了!”
祁连山淡淡地一笑:“大娘言重了,八叔绝不会是那个意思,我也不是那样的人,对每一个人我都很尊敬,尤其是八叔的朋友,因为八叔是个不轻易交朋友的人!”
刘老好颇为感动,想了一下才低声地叹了口气:“这两样东西龙八是认识的,一样是杀死您亲人的凶器,另一样是独一无二的表记,似乎凶手已经确定了,但是龙八很慎重,没有遽下结论,要您来问问我!”
祁连山嗯了一声:“八叔把这两样交给我的时候是很激动,但是他只说毒针产于天山一个地方,这块玉佩是一个维吾尔部族的标记,要我带着仔细查访,叫我别急着下结论,那时我就想到八叔对先父母之死,一定了解得较为深入,只是不便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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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刘老好沉重地道:“祁少爷,我不敢说玛尔赛一定没有嫌疑,因为她确是有理由这么做,何况又是证据确凿,但是,据我对玛尔赛的了解,她绝不会是凶手!”
祁连山倒是颇为震惊,两眼紧盯着她:“她有理由这么做,大娘,莫非先父与这位回族王公有过怨仇?”
“谈不上是仇,只是触犯到他们的族规而已,我先前不是告诉过你吗,玛尔乞米汗部的女人多出男人十倍,必须招婚外族的青年入赘,而入赘的外族男子不得离开,否则即会为他们所杀,我还漏了一部份,就是满了三年后,入赘的外族青年就可以公开地离去,走的时候,还有族中的重要执事长老设筵欢送,致赠六袋金沙,每一袋是二十斤,所以一个男人只要能在那儿过上三年,离开时就是大富翁了,一百二十斤黄澄澄的金沙,都是从沙石中淘出来的上好乌金,不满三年的人想偷溜,才会遭到追杀,这是他们的族规,虽然苛厉了一点,但也不无道理!”
祁连山对刘老好的话总是笑吟吟地听着,温和地点着头,很少表示反对的,但是这一次,他却倒不以为然:“大娘,这种族规怎么还能算是有道理?”
刘老好媚然一笑:“少爷,玛尔乞米部的女人极须男人,但是他们很重视男人的操守,做妻子的人,虽然鼓励自己的丈夫跟别人要好,但是也更尊敬一个守身如玉,对爱情忠贞的丈夫,因此才有这种规定,一个男人在那儿如果能耽上三年,而且所娶的妻子不超过三个人,那么满了三年之后,他就成为族中的长老,真正地成为一家之主,可以自由离开,即使他不再回来,他的三个妻子仍然为他守贞;不准再跟别的男人苟且了,直到他的妻子们老死,玛尔乞米汗部中始终有他的家!”
祁连山一笑:“这个条件对男人不是又太宽大了?”
刘老好也笑笑:“是的,看起来是如此,但是很少有人能熬到长老的地位,在那三年里,不知有多少的女子会来向他示爱,要拒绝那么多的美女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许多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到了那儿,熬不到一年就把命送在那儿了!有的人倒是真能熬过三年,可是又无法守住三个女人的限制,跟一大堆的女人都有上一手儿,结果到了三年之后,他该得的金沙,族中照数奉上,这个男的却必须逐出族外,永远不能再回来?”
“这个规定又有什么用意呢?”
“这表示玛尔乞米部的女人虽然需要男人,但是并不欢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