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蜀山剑侠传-第4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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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浑闻言,大喜道:〃有这样事?太妙了,开府期近,事不宜迟,今天就走吧。〃
于建、杨成志闻说峨眉开府,刘、赵、俞、魏四人已经先往,早就心中盼望。看出师父、师母必由天蓬山约了仙宾同往赴会,不会再返青螺。于建和俞允中一样,人最本分,尽管师父平日不拘礼节,依然始终谨慎,不敢分毫放肆。心想:〃这类福缘,不可强求。〃心虽盼望,不敢开口说。杨成志却忍不住问道:〃师父还回来么?〃凌浑看了一眼,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自不学好,人家不要你,被赶了出来。就我回山,莫非你还想老着脸皮跟了去么?这次各方道友是被请的,除非有甚不得已,或是洞府须人坐镇,差不多把所有门人全带了去。就是当时不得参与,会完师父回山,也可赶去看看,在仙府留连两日,受小辈同道款待。不特增长见闻,观赏奇景,妙一真人夫妇对这些后辈,不论是会前会后,只要是开府第一次登门的,或是法宝,或是灵药仙丹,按着来人缘福功行,各有赐与。以我和峨眉诸友至交,理应全数登门,独你一人不能前往。上次本心是想将你们四人引至峨眉门下,不料你没住几天,便谋害芝仙,做出那样残忍无耻之事。人家看我面上,不好意思处罚,借着我一句话,将你休了回来。连于建也跟着受累。我是向来说话算数,做事做彻,不能更改。你全仗这一点,才得收容。虽然在我门下,只要肯勤修,一样可以成就,到底不如人家容易方便,同门人多,异日下山积修外功,处处都有照应,少吃好些苦头。自己不知懊悔,发奋向道,一心只羡慕人家,想凑热闹,难道嫌脸没给我丢够么?〃
杨成志因在峨眉住了些日,见众女弟子十九均美如天仙,尤其申若兰性情温柔,章南姑美秀和顺,不特可爱,还觉容易亲近。方在心中盘算,不料弄巧成拙,差点没有重返故乡,再入尘世。自来青螺,时涉遐想。可是他极聪明,知道凭自己这样,人家决看不上,尽管心不堪问,用功却是极勤。这次想去参与盛会,虽然为了妙一真人加恩后辈,想得一点好处,就便开开眼界,一多半还是别有用心,打算见机重向旧日诸男女同门拉拢,以为日后时常登门亲近之地。先听被请的人都把门徒带去,心想:〃师父和峨眉诸长老是至交,灵云来时又请所有门人一体前往,这还不是十拿九稳?〃眼已巴盼望师父即日起身,或命自己和于建先期赶往,方称心意。见师父马上要走,还未提起,满腔热望,忍不住拿话一探口气,不特此次无望,便日后也休想登门。最生气的是,谁都有份,便是于建此时不能随往,会后仍可赶去,惟独自己一人无望。不禁又愧又急又伤心,满腔热念,立时冰消,半晌做声不得。追忆前事,心想:〃自己虽然不该冒失,毕竟事出无知。师长未曾回山,尚不知情,当时灵云等人如肯担待掩饰,不是不可挽回。就说师长面前不能隐瞒,以师父的情面代为求说,也必可以从宽收容。为一草木之灵,并且还未伤着毫发,便这样视如寇仇,一任怎么苦求都是不允,连妙一真人面都未见,便作威作福,强给师父送了回来。自己和南姑姊弟原是一路,既不肯收容,理应一齐逐出才是。并且章虎儿与己还是同谋,只因南姑是个女的,和这几个主权的女同门日同卧起,近水楼台,容易巴结讨好,所以连章虎儿也被留下了。于建一个无辜的老实人,反做了替死鬼,连带受累,太不公平。〃越想越觉不忿,把初来时恶念重又勾起。
由此益发痛恨灵云、英琼诸女,立誓努力潜修,学成道法,以便异日去寻诸女报仇雪恨。
凌浑见他脸涨通红,眼中都快流下泪来,笑叱道:〃我收徒弟只凭缘分和我心喜,不论资质如何,只要肯用功,我仍一体传授。可是学成以后,全仗自己修为善恶。好的,我决不使他吃人的亏;要是自作自受,甘趋下流,我却不护短,任他身受多惨,决不过问,稍加怜悯。等刘泉他们回山,便须传授法宝道术,学成下山行道。他年有无成就,是好是坏,就系于自己人禽关头一念之间了。〃
杨成志一心妒恨仇人,正在盘算未来,闻言只当闲谈,并未警觉。五姑觉着这等心术的人,便资质多好,也不该收他。既已收下,师徒之谊就应常加告诫,使其常自警惕,洗心革面,免致堕落,不应听其自然,一面又和别的门人一样传授,助长他的恶念。辨貌知心,老大不以这师徒二人为然。闻言方欲开口规诫,凌浑道:〃人各有心,不可勉强。我当年便是这样人性。不必多言,我们走吧。〃崔五姑还要说话,见凌浑朝自己使眼色,知道丈夫性情如此,主意已定,强劝无用。可是这么一来,杨成志未来休咎,已可预知。人虽不是善良,资质却在中人以上,修炼更是勤奋敏悟,任其自趋败亡,未免可惜。料定丈夫必定另有用意,不便再为其说,只朝杨成志微微慨叹。杨成志满腔贪嗔痴妄,通未觉察。于建在旁却早听出师父语有深意,又见师母神色有异,益发心中谨畏。师兄弟二人各有心事。不提。
凌浑说完,随同崔五姑起身,一路无话。过了十万里流沙落漈,遥见天蓬山在望。因山太高,中隔七层云空,为求迅速,不由山脚上升,相隔老远便催遁光,斜飞上去。刚飞过了四层云带,忽见对面高空中一片五色祥云,拥着一男二女三个仙人,由上而下斜飞迎来。五姑认出来人是赤杖仙童阮纠,同了甘碧梧、丁媳二女仙,忙即招呼凌浑,一同迎上。两下里都是飞行迅速,晃眼落在祥云之上。阮纠随将仙云掉转,缓缓斜飞上去。
五姑给双方引见之后,一面称谢,笑问甘碧梧道:〃诸位道友,端的道妙通玄,遇事前知,竟把十万里外之事了如指掌。〃甘碧梧笑道:〃我等不曾用心推算,哪有这深法力?这全是家师适才吩咐。不特贤夫妇驾到,便是此来用意,家师也早算出了呢。〃五姑大喜,笑问道:〃愚夫妇因和峨眉诸友至交,又是道家稀有盛事,不揣冒昧,所望甚奢。既欲奉请真人和诸位道友下降,以为光宠,又欲慷他人之慨,将道友前说灵峤三百余间仙馆楼阁,暂假峨眉诸道友一用。不知真人和诸位道友肯推爱玉成么?〃
丁席插口笑道:〃道友说话,何必如此谦虚?自从那日订交,便成知契,以后互相关照,情如一家,何须客气呢?家师近以上界仙宾不久下降,并闻还有玉敕颁来,灵空天界不比凡间,非等到日,不能预先推详,为此不便远离。日前我们听道友说起峨眉诸友法力和诸比丘灵异之迹,才知近来修士大不易为。人心日恶,魔随道长。功力途径虽然今古相同,因是妖邪众多,非具极大的降魔法力和防身本领,不能抵御。不似千年以前,修道人只须得有师承,觅一深山,隐居清修,时至道成,再去行道,一俟内外功行圆满,便可成就仙业。虽也不免灾劫,大都易于躲避。比较起来,如今要更难得多。又值凝碧开府之盛,私心向往。道友未说,不便启口,无因而往,作那不速之客。后和家师说起,才知道友原本有意代主人延客,正遂私愿。现由大师兄起,连同我等三四个小徒,共是七人,已经禀准家师。静俟贤夫妇到来,有人先容,与未去诸同门略作快聚,便即相偕同往了。至于灵峤仙馆所余那三百余间房舍,原是我等一时遣兴,游戏之作。只因营建部署之初刻意求工,一心模仿桂府宫室,力求华美,哪知只凭载籍传闻,不曾亲见,向壁虚拟,不特全无似处,建成之后,经家师和诸仙长点破,才知刻鹄画虎,全无是处。不但不像青女、素娥、玉楼仙史等天上神仙所居,连寻常修士也居之不宜。不过建时既费工夫,而内中的玉章锦茵、冰玄珠帐,以及一切零星陈设,无一不是成之非易。空费许多物力心力,拆毁未免可惜,废置至今已二百年,正苦无甚用处。休说借与峨眉诸道友应用,如不是物大富丽,不是修道人所宜,便全数奉赠,又有何妨?这类房舍什物,用来炫耀左道旁门中人耳目,使之惊奇,正得其用。甘师姊已命陈、管、赵三个同去的女弟子,用三只紫筠篮装好,随时都可带走。另外还有三十六枚篮田玉实,不腆之仪,聊以为敬。尚望代向峨眉诸友致意,分赠门下男女弟子,哂收为幸。〃
凌浑见丁嫦得道千年,看去年纪不过十四五,容华秀丽,宛如仙露明珠,光彩照人。吐属更是朗润娴雅,吹气如兰。桂府仙娃,不过如此。阮纠和甘碧梧虽有丑美之分,而仙根道力,无不深厚,骨秀神清,丰姿飘逸。眼前同道中人,能到此者,竟没有几个。分明金仙一类人物,不知怎么会忽然折节下交,甚为惊异。甘碧梧以五姑极口称谢,笑道:〃七师妹修道多年,见了外客怎还似当年心热气盛情景?心中有话,必欲一吐为快。到了上面,再行奉告不一样么?〃丁嫦微嗔道:〃四师姊生性温柔,连说话也慢腾腾的。凡事该如何,便如何,有话便说,慢些甚么?本来如此。那日听崔道友说起峨眉开府之事,偏不开口,非等师父有了口谕,崔道友已经来约,才行明告。反正一样,何如早些说出,人家喜欢多好呢!〃甘碧梧笑了笑。阮纠接口道:〃七师妹心直计快,稚气终脱不掉,没有含蓄。我以前较她尤甚,近三百年才改了些。有时想起跟随师父隐居前许多旧事,都觉好笑。自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许是山居年久,未与外人交往,日常清暇无事,默化潜移,连性情也随以改变。这次奉命下山,许不似昔日躁妄。〃丁嫦道:〃你是大师兄,同门表率,自然要老成些,那似我和十六师妹的孩子气呢!仙山虽好,只是岁月清闲,无争无虑,连四师姊素来倜傥的人,也变得这等闲静雍容,没有从前有兴了。〃甘碧梧笑道:〃嫦妹你还要说些甚么?当着崔、凌二位道友,也不怕人笑话?〃崔五姑笑道:〃仙府长生岁月,仙景无边,已是令人羡煞;而诸位道友又是雍容恬逸,纯然一片天趣,真情款款,自然流露。真恨不得早生千百年,得附骥尾,可拜真人门下,便天仙位业也非所望呢。〃阮纠道:〃道友过誉。我们虽然幸窃福缘,得天独厚,终不能望到天仙位业,便为一情字所累呢。〃凌浑闻言,忍不住问道:〃休说真人,便是诸位道友,哪一位不是神仪内莹,精华外映,明是天上金仙一流。听内人说,虽是男女道友同隶师门,并非合籍双修。即以千万功力而论,已具通天彻地,旋乾转坤之能,怎么情关一念便勘不破呢?〃阮纠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并且将来借重诸位道友,也是为此一字。不过暂时奉家师命,恕难奉告,且等峨眉会后,再作详谈吧。〃甘、丁二女同声笑道:〃大师兄才说改了性情,不又饶舌了么?〃凌浑知道来时料中所说借重之事,至关重大,不便再为深问。
五人言笑晏晏,不觉连越云层,到了天蓬绝顶灵峤宫外。阮、丁、甘三人领了凌、崔夫妇,先去拜见过了赤杖真人,略说命众弟子随往峨眉观礼之事,凌浑又略请教些应劫的话。
便由阮、甘等门人陪出,先引凌浑把灵峤仙府风景游览了一周,然后去至甘碧梧所居的栖凤亭中小坐。众仙侣因凌浑初来,又命门人侍者去取灵泉甘露与各种仙果,前来款待。凌浑健谈,神情穿着又极滑稽,宾主双方越谈越投机。内中赤杖仙童阮纠和一个名叫兜元仙史邢曼的,尤为莫逆,由此成了至交。
凌、崔二人因离庚辰正日没有几天,路隔太远,必须期前赶到。虽然飞行迅速,不致延误,当此多事之秋,受人之托,终是越早到越好,便起辞别。众仙再三挽留。阮纠并说:〃此行如何,家师已经算出,明早起身,到时恰好。因此次旁门中颇有几个能手,为了事前不使得知,道友到时,使用仙法隐蔽行藏,不到起身下山,谁也推算不出。据我想,也许峨眉诸道友都认作意外,到后方知呢。〃甘碧梧和另一仙侣同声笑道:〃大师兄话休说满。左道旁门中人,自难知道我们行藏。峨眉诸位道友何等高明,未必也瞒得过吧?〃阮纠笑道:〃我不是说准能瞒过。只为凌、崔二位道友此来,未向第二人提起,原定约了我们,突作不速之客,以博主人一笑。并且主人连日正忙,素昧平生,我们又非现时知名之士,念不及此,怎会前知?除非我们已经上路将到,主人久候凌道友夫妇不至,无意中占算行踪,那就难说了。〃丁嫦道:〃这个我敢和大师兄打赌,我们此去,只一动身,峨眉诸道友便即知道。即便主人正忙,无心及此,你没听崔道友那日曾说,日前已是仙宾云集?师兄的转劫好友大方真人,和我们对头的两个克星也在那里,焉有不知之理?〃甘碧梧笑道:〃七师妹怎地胸无藏言?〃丁嫦好似说走了嘴,面上一红,便不再说。阮纠笑道:〃我只臆度,哪个与你打赌?〃说时也看了丁嫦一眼。
凌浑暗忖:〃众仙千年不曾下山,法力如此深厚,怎会有甚对头?大方真人正是乙休,想不到他与赤杖仙童竟是历劫知交。见时一问,便知就里。〃故作没有在意,岔将过去。阮纠似已察觉,笑对凌、崔二人道:〃我们在此隐居清修,于仙于凡,两无所争,本无甚么。
只为家师奉到天敕,又值再传弟子和一些侍者建立外功之会,正好命两辈门人一同下山。好些事均属未来,家师默运玄机,为免众弟子将来有甚困阻,预为之备。其实事情尚早,家师只示了一点征兆,不曾明言。休说乙道友不能详悉,便我等也只略知梗概,此时未便奉告,盖由于此。〃崔五姑道:〃想不到诸位道友清修千年,早已天仙无殊,怎会突然发生这些烦扰?〃另一女仙罗茵笑道:〃按说,我们虽然道行浅薄,不能上升灵空天域,到那金仙位业,如论位业,却也不在天仙以下。尤其是清闲自如,既无职司,又无羁绊,不似天仙多有繁巨职掌。只自成道起,两千一百九十年中,有三次重劫,一次比一次厉害,是个讨厌的事。
〃丁嫦笑道:〃罗六师妹倒说得好,假使地仙如此易为,似我们这等清福,那些天府仙官都愿退这一步,不再稀罕那天仙位业了。〃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