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蜀山剑侠传-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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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独她有个小性儿,平时就爱说些闲话,近来又有了喜,越发气大,岂不招她见怪?〃子敬道:〃二嫂虽然糊涂,二哥倒还明白。我弟兄九人,都读书明理。今已天晚,其势又不能命云儿单去她家一处。明日对大家说了详情,纵然二嫂见怪,二哥也未必如此,随他去吧。〃夫妇二人便将此事搁过不提。
子敬又和张老四联坐密谈,商量云从夫妻合卺之事,直到三更过去,才行就寝。云从的母亲又拨了两名丫头服侍玉珍,当晚就叫玉珍和自己同睡,叫子敬父子到外面书房去睡。父子婆媳,难免在床上还有许多话说。
第二日早起,云从起身,正准备去拜见各房尊长,洗漱刚完,便见仆人入报,各位老爷太太驾到。子敬夫妻也得着信,父子夫妻四人慌忙迎了出去,众弟兄妯娌已满脸堆欢走了进来。子敬见来的是大、三、五、六等八位兄嫂,二、四、八、九等四房夫妻还未来到。一面命云从上前叩见,便要着人分头送信。子敬的大哥子修笑道:〃老七,你不要张罗,我们先并不知云儿回来,还是昨晚二更左右,你二哥着人挨家问询,说有人见云儿回来,老七可曾着人送信不曾?我猜定是云儿回来太晚,你怕他一人走不过来,所以没叫云儿过去。我想云儿长途劳乏,此次不考而归,必有缘故,若叫他一家一家去问安回禀,未免太劳。所以我得了信息,忙着叫人分头说与大家,吩咐今日一早,到你这边吃饭团聚,又热闹,又省云儿慌张,话反听不完全。我来时顺路喊了三弟、五弟、六弟,又叫人去催老二他们,想必一会就到了。〃子修是个长兄,人极正直,最为弟兄们敬服,平素钟爱云从,不啻亲生。云从听完了这一番话,忙上前谢过大爹的疼爱。刚刚起立,子敬的二哥子华、四哥子范、八弟子执、九弟子中等也陆续来到,只子华是单身一人,余者俱是夫妇同来。大家见礼已毕,子敬夫妇问二嫂何不同来?子华脸上一红,说道:〃你二嫂昨晚动了胎气,今日有点不舒服,所以未来。〃云从母亲闻言,朝子敬看了一眼,说道:〃少时快叫云儿看看他二娘是怎么了?〃又问子华:〃可请医生看了没有?〃子华只是含糊其词答应。云从原是一子承祧九房香火,诸尊长俱都来到,忙着问安禀话,当时并未上子华家中去。全家团聚,自是十分欢乐。由云从照昨晚商就词句,当着诸尊长面前禀过。未后才由云从母亲陪了诸妯娌入内,引了玉珍上前拜见。外面也引见了这位新亲家张四老爷。男女做两起饮宴。
席后,云从要往子华家中探病,又被子华再三拦住,说:〃云从初回,你二娘又没有什么大病,改日再去不晚。〃云从连请几次,俱被子华拦住。一阵谈说,不觉天晚。接连又是夜宴,席间大家商定,准在最近期中,择吉与云从夫妻合卺。直到夜深,才分别回去。
第二日一早,云从便到子华家中探病,只见着子华一人,子华妻子崔氏并未见着。临出门时,看见外面厢房门口站定一人,生得猿背蜂腰,面如傅粉,两目神光闪烁不定,并不是子华家人。见云从出来,便闪进房内去了。云从当时也未做理会,顺路又往各位伯叔家禀安。这些伯叔们都是老年无子,除子华外,云从每到一家,便要留住盘桓些时,直到夜深,才回家。云从知道诸位伯母中,只二娘崔氏是续弦新娶,出身不高,与妯娌不合,恐父母不快,回去并未提起不见之事。未后又连去了两次,也未见着。赶到云从喜期,崔氏正在分娩期近,更不能来。这时老家人王福,业已着人唤回。云从自经大难,早已灰心世事。因是师命,玉珍又有救命之恩,所以才遵命完姻。夫妻二人虽是感情深厚,闺房之内却是淡薄。每日也不再读书,不是从着乃岳学习武艺,便是与玉珍两人按照醉道人传的剑诀练习。云从的父母伯叔鉴于前次出门之险,他既无意功名,一切也自由他。
过了不到一月,崔氏居然生下一子。这一来,周氏门中又添了一条新芽,不但大家欢喜,尤其云从更为遂心。子华大张筵宴,做了三朝,又做满月。亲友得信来贺者,比较云从完婚,还要来得热闹。玉珍完婚三日,曾随云从往各房拜见尊长,只崔氏临月,推托百天之内忌见生人,连子华也不让入内,只许两个贴身丫鬟同一个乳母进去。玉珍先未在意,及至满月这天,诸妯娌仍未能与崔氏相见。到了晚间回家,临行之时,玉珍刚要上轿,一眼瞥见云从前日所见的那个猿背蜂腰的少年,不禁心中一动。回家问云从,云从说道:〃白天入席之前,也曾见那人一面,大家都以为是不常见面的亲友,均未在意。自己却因回家时曾见过那人住在二伯家内,觉着希奇。席散时节,趁二伯一人送客回转,便迎上前去,想问问那人是何亲友,为何不与大家引见。说未两句,便见二伯脸涨通红,欲言又止。猛一回头,看见那人正站离身旁不远,用目斜视,望着自己,脸上神气不大好看。同时二伯也搭讪着走去,没顾得问。〃玉珍闻言,忙着云从去请她父亲进来,将前事说了。张老四闻言,大惊道:〃照女儿所说,那人正是慈云寺的党羽。府上书香官宦人家,怎会招惹上这种歹人?〃云从闻言,也吓了一大跳,忙问究竟。张老四道:〃我当初隐居成都,先还以为智通是个有戒行的高僧。直到两年以后,才看出他等无法无天,便想避开他们。一则多年洗手,积蓄无多,安土重造,着实不易。且喜暂时两无侵犯,也就迁延下去。有一天,我同女儿去武担山打猎回来,遇见一伙强人,在近黄昏时往庙内走进,正有此人在内。彼此对面走过,独他很注视我父女。第二日智通便着人来探我口气,邀我入伙。来人一见面,就是开门见山的话,将行藏道破,使我无法抵赖。经我再三谢绝,说我年老气衰,武艺生疏,此时只求自食其力,绝无他志。我指天誓日,决不坏他庙中之事,走漏丝毫风声,才将来人打发走去。后来我越想越觉奇怪。我青年时,虽然名满江湖,但是只凭武艺取胜,并非剑侠一流。智通本人不是说门下党羽多精通剑木之人,要我何用?若说怕我知道隐密,不但似我这种饱受忧患、有了阅历之人,决不敢冒险去轻捋虎须;即使为防备万一,杀人灭口,也不费吹灰之力。只猜不透他们用意。我彼时虽未入伙,却同那知客僧了一谈得很投机,时常往来,慢慢打听出他们用意,才知是那人泄的机密。那人名叫碧眼香狒闵小棠,是智通的养子。我和他师父南川大盗游威,曾有几面之识。我初见他时,才只十四五岁,所以没认出来。他却深知我的底细,并非要我入伙相助,乃是他在庙门看见珍儿,起了不良之心,去与智通说了,打算做了同伙,再行由智通主持说媒。被我拒绝,虽不甘服,当时因他还有事出门,智通又因善名在外,不肯在成都附近生事,料我不敢妨他的事,闵贼已走,也就放过一边。我知道了实情,深忧那里万难久居,骤然就走,又难保全,只得隐忍,到时再说。一面暗中积蓄银两,打点弃家避开;又向菜园借了些钱,在附近买了十来亩地,竭力经营,故作长久之计,以免他们疑心。不久便随你逃到此地。起初只知闵贼出门作案,不想冤家路窄,下手之处,却在你家。这厮生就一双怪眼,认人最真。只要是他,早晚必有祸变。他当初师父就很了得,如再从智通学了剑术,连我父女也非敌手。为今之计,只有装作不理会,一面暗中禀明令尊,请他觑便问令伯,这厮怎生得与府上亲近,便可知他来历用意。我再暗中前往,认他一认。如果是他,说不得还要去请像令师这一流的人物来,才能发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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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回 张老四三更探盗窟 周云从千里走荒山
云从恐父母听了着急,还不敢实话实说,只说见那人面生可疑,想知道他的来历,和二伯有何瓜葛。子敬闻言,叹了口气道:〃这事实在难说。当你中举那年,不知怎的一句话,你二伯多了我的心,正赶你二伯母去世,心中无聊,到长沙去看朋友,回来便带回了一个姓谢的女子。我们书香门第,娶亲竟会不知女家来历,岂非笑话?所以当时说是讨的二房。过了半年多,才行扶正。由此你二伯家中,便常有生人来往。家人只知是你二伯的内亲。我因你二伯对我存有芥蒂,自不便问。你大伯他们问过几次,你二伯只含糊答应,推说你二伯母出身小户小家,因她德行好,有了身孕,才扶的正。那些新亲不善应酬,恐错了礼节,不便与众弟兄引见。你诸位伯叔因你二伯也是五十开外的人了,宠爱少妻,人之恒情。每次问他,神气很窘,必有难言之隐。老年弟兄不便使他为难,伤了情感。至多你二伯母出身卑下,妻以夫贵,入门为正,也就不闻不问。及至你这次出门,你二伯母将她家中用了多年的女仆遣去,那女仆本是我们一个远房本家寡妇,十分孤苦,无所依归,我便将她留了下来。被你二伯母知道,特地赶上门来不依,说那女仆如何不好,不准收留,当时差点吵闹起来。你母亲顾全体面,只得给那女仆一些银子,着她买几亩田度日,打发去了。据那女仆说,你这二伯母初进门时,曾带来两个丫头,随身只有一口箱子,分量很重。有一天,无意中发现那箱子中竟有许多小弓小箭和一些兵器。不久她连前房用的旧人,一起遣去,内宅只留下那两个丫头。二伯问她,她只说想节俭度日,用不着许多人伺候。她娘家虽有人来,倒不和她时常见面。除此便是性情乖谬,看不起人,与妯娌们不投缘罢了。〃
云从闻言,便去告知张老四。张老四沉思了一会,嘱咐玉珍:〃云从虽然早晚用功,颇有进境,但是日子太浅,和人动手,简直还谈不到。醉仙师赐的那口宝剑,不但吹毛断钢,要会使用,连普通飞剑全能抵御,务须随时留心,早晚将护才好。〃到了第二日晚间,张老四特意扮作夜行人,戴了面具,亲身往子华家中探看。去时正交午夜,只上房还有灯光。张老四暗想:〃产妇现已满月;无须彻夜服侍。这般深夜,如何还未熄灯?〃大敌当前,不敢疏忽,使出当年轻身绝技,一连几纵,到了上房屋顶。耳听室内有人笑语。用一个风飘落叶身法,轻轻纵落下去。从窗缝中往室内一看,只有子华的妻子崔氏一人坐在床上,打扮得十分妖艳。床前摆有一个半桌,摆着两副杯筷,酒肴还有热气。张老四心中一动,暗喊不好,正要撤步回身,猛听脑后一阵金刃劈风的声音。张老四久经大敌,知道行踪被人察觉,不敢迎敌,将头一低,脚底下一垫劲,凤凰展翅,横纵出去三五丈远近。接着更不怠慢,黄鹊冲天,脚一点,便纵出墙外。耳听飕飕两声,知是敌人放的暗器,不敢再为逗留,急忙施展陆地飞腾功夫,往前逃去。
且喜后面的人只是一味穷追,并不声张。张老四恐怕引鬼入宅,知道自己来历,贻祸云从,只往僻静之处逃去。起初因为敌人脚程太快,连回头缓气的工夫都没有。及至穿过一条岔道,跑到城根纵上城去,觉得后面没有声息。回头一看,城根附近一片草坪上,有两条黑影,正打得不可开交。定睛一看,不由叫声惭愧,那两人当中,竟有一个和自己同一打扮,一样也戴着面具,穿着夜行衣服。那一个虽纵跃如飞,看不清面目身材,竟和前年所见的那个碧眼香拂闵小棠相似,使的刀法,也正是他师父游威的独门家数。本想上前去助那穿夜行衣服的人一臂之力,后来一想不妥,自己原恐连累女婿,才不敢往家中逃去。难得凑巧,有这样好的替身,他胜了不必说,省去自己一分心思;败了,敌人认出那人面目,也决不知自己想和他为难。权衡轻重,英雄肝胆,到底敌不了儿女心肠。正待择路行走,忽见适才来路上,飞也似地跑来一条黑影,加入闵小棠一边,双战黑衣人。这一来,张老四不好意思再走,好生为难。终觉不便露面,想由城墙上绕下去,暗中相助。
刚刚行近草坪,未及上前,便听那黑衣人喝道:〃无知狗男女!你也不打听打听俺夜游太岁齐登是怕人的么?〃一言未了,闵小棠早跳出了圈子去,高喊双方住手,是自己人。那夜行人又喝问道:〃俺已道了名姓,我却不认得你二人是谁。休想和刚才一般,用暗器伤人,不是好汉。〃闵小棠道:〃愚下闵小棠,和贵友小方朔神偷吴霄、威镇乾坤一技花王玉儿,俱是八拜之交。这位女英雄也非外人,乃是王玉兄的令妹、白娘子王珊珊。若非齐兄道出大名,险些伤了江湖义气。我和珊妹因近年流浪江湖,委实乏了。现在峨眉、昆仑这一班假仁假义的妖僧妖道,又专一和江湖中人为难,连小弟养父智通大师,都没奈何他们。公然做案,他们必来惹厌。恰好珊妹在长沙遇见一个老不死心的户头,着实有很大的家财,便随了户头回来。本想当时下手,又偏巧珊妹怀了身孕。那户头是个富绅,九房只有一个儿子,还不是他本人亲生。前月珊妹分娩,生了个男孩,乐得给他来个文做,缓个三二年下手。一则可避风头,二则借那户头是个世家大户,遇事可以来此隐匿。不料近日又起变化,遇见一个与我们作对的熟人,只不知被他看出没有,主意还未拿定,须要看些时再说。好在那厮虽是父女两人,却非我等敌手。如果发动得快,一样可以做一桩好买卖。到底田地房产还是别人的,扛它不动。不如文做,趁着他们九房人聚会之时,暗中点他的死穴,不消两年,便都了帐,可以不动声色,整个独吞。今晚看齐兄行径,想是短些零花钱,珊妹颇有资财,齐兄用多少,只说一句话便了。〃
齐登人极沉着,等闵小棠一口气将话说完,才行答道:〃原来是闵兄和王玉兄的令妹,小弟闻名已久,果然话不虚传。适才不知,多有得罪。恭喜二位做得这样好买卖。峨眉派非常猖撅,小弟纵横江湖,从来独来独往,未曾遇见对手,近来也颇吃两个小辈的亏苦,心中气忿不过。现在有人引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