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天涯浪子-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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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抬头,老脸尽是惊讶之色,这地方极少生人来往,可以说是个老死不与外人闻问的地方,韦烈虽然换了普通便服,但在山里人眼中仍是惊怪的对象。
“你……什么人?”
“有事入山,向老丈请教一个地方。”他不说访友了。
“什么样子的地方?”
“驼峰。”
“啊!”老人虎地站起身来,恐惧地瞄了韦烈一眼,掉头便走,而且走得很快。
韦烈再一次傻眼,有些啼笑皆非,山里人对于“驼峰”这名称为何会有如何强烈的恐惧反应?这问题大了,看样子向人打听是此路不通,村子也不必进了。他想,驼峰无疑是在这范围之内,耐心找定可找到。
一阵盘算之后,他决定登上宝塔形的尖峰,居高临下,视线可以放得很远,只要发现骆驼背似的山峰便差不离了。估量了一下形势,他选择侧面登峰,眼前的山溪恰在与尖峰并列的夹缝之间。
于是,他溯溪而上。
一路攀藤附葛,有时必须绕行,相当艰困。
溪床愈来愈陡,变成了峡谷,有的地方是倒泻的瀑布,轰轰的水声加上谷壁回音,听起来令人心惊。
好不容易登上了峰头,一看,这峰头与尖峰相隔数十丈,山谷已埋在原始林里,尖峰巍峨在上,高底差了一倍有多,这只是肉眼的估测,大自然的景物最会骗人,实际上有多大差距要现身体验了才知道。
韦烈坐下来休息了一阵,然后振作精神,飞身掠起,踏树渡越峡谷,然后开始攀登。峰势陡峭,有些地方还是盖顶的突岩,若非身手超人,真的是寸步难移。他手脚并用,一个劲朝上升登,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可以喘息的落脚点,仰头上—望,由倒抽一口凉气,宝塔形的尖峰远处看十分明显,而现在却变成模糊了,似乎直透天顶。
他并不气馁,蓄足劲再往上爬。
汗水湿透重衫,这种劳累是生平第一次。
日头已坠向西方的远山,光彩尽失,变成了一个红球。
下望聚落散居,已完全掩没在瞑气里,灰潆潆一片。
爬,他除了努力向上,没有退路。
天色逐渐昏黑下来,东方现出白色的光晕。
体力损耗太多,速度自然减弱。这并不是驼峰,只是藉以观测的居高点,想不到会费这么大的劲。
月升。
无垠的山区披上了轻纱,黑暗消退,发潆的峰头显得十分安祥,在这种景况下,即使他是跺跺脚会使风云变色的人物,也显得无比的渺小。
终于,他登上了峰顶,岩寒松在月光映下照下一片诗情画意,如果你相信有所谓仙山,这便是了。
韦烈已精疲力尽,躺下来闲目憩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疲累之感已消,睁开眼,玉盘已快当顶,他深吸了几口气,起身心里想,要寻找驼峰,得等到明天日出之后,好在与王道他俩约定的会合时间是两天,自己绰有余裕。
游目浏览之下,呼吸突然窒住,目光也直了。
峰边,突岩上,背立着一个白衣人影,是女的,曳地长裙,穿的是宫装。
这种地方,这种时辰,居然会有人出现,而且还是个宫装女子,不是鬼也是怪,太不可思议了。
她是飞上来的。
是月亮上下来的?
是个幻影?
韦烈揉了揉眼睛,再看,幻影没消失,也没动。他想,自己上峰之后躺了这么久,对方如果是真人,不会不知道,不会没有反应?
于是,他想到巫山神女,想到天台仙姬,想到广寒宫主,想到狐媚妖邪……
汗又冒了出来,是冷汗。
即使是胆大包天的人,突然间碰上超越情理之外的古怪事物,恐惧是本能的反应,所不同的是程度上的差别。
毕竟他不是普通人,慢慢地冷静下来。
于是,他鼓足勇气,缓缓挪步向前接近。
当然,如果出现的是个恶形怪态的东西,那又另当别论。
女人,本身便有一种减轻别人恐惧的力量。
近了,还有两丈,韦烈止步。
现在可以看得更清楚,乌云披肩,曲线玲珑,比起司马茜和小青,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看不到正面,但想来绝丑不到哪里,尤其一身白衣,更显得超尘脱俗,一般世俗所形容的,有几分“仙气”。
白衣女子依然丝纹不动,仿佛一尊雕像。
真的是白玉石雕刻的人像吗?
很有可能,在这种绝地,有那种怪人在峰边竖上一尊雕像并非不可能,而且也就不算怪了,这种事例不泛。
韦烈又僵立了一阵。
“你是人吗?”这句话问得相当笨拙而可笑,但在意念悬空的情况下,也就难怪了。
没有回应。
韦烈心头下意识地一阵发毛。
“你是谁?”他又问。
“人!”有了反应,一个字。
韦烈胆气顿豪,但也感到好笑,刚刚问她是人吗她不答应,而现在回答却是“人”,问题大概是自己刚刚所问不当。
“月白风清,绝岭孤峰,能遇到姑娘不能不说是一种奇缘,愿意跟在下谈谈吗”
“你是谁?”
“姓韦名烈,江湖上赐号‘武林公子!”“怎会到这种人不留迹的地方来?”
韦烈一下子愣住了,该怎么回答,说实话吗?如果说出“驼峰”二字,对方会不会又像峰脚下那些山居人一样不顾而去。
他考虑了许久。
“寻找驼峰!”他决定说实话,因为这女子不是普通人,她的反应该与普通人不一样,只是换来的反应是好是坏就无法预测了。
他心怀忐忑地静待下文。
白衣女子动了,徐徐回身。
韦烈的心跳突然加速。
白衣女子转成了正面。
像明月从云端乍现,沁人的清光倏然洒照。芙蓉为面玉为骨,此姝不应现人间!美极了,像传说中的仙女。不是艳,不是丽,只是美,一种不同凡俗的美,人见了除了赞叹惊绝不敢起任何非份之念,因为她的美散放着圣洁。如果说造物主真有所谓杰作,这便是代表了,她的躯体仿佛充满了灵性,使人不敢亵渎。
韦烈的脑海在这刹那之间成了空白,自我已不存在。
真正的美人,生平仅见。
许久,韦烈才逐渐回复自我。
“姑娘……怎会在这人迹不到的峰顶?”他问,说话似乎还有些困难。
“赏月!”白衣女子回答得很自然。
“姑娘……到这种地方来……赏月?”“你不认为这是个最佳的赏月之处?”
面冷,声冷,不是一般人所感受到的森寒冷漠的冰霜之冷,而是像一块寒玉所自然散发的冷,使你承认冷但又不觉其冷。
“是的!”韦烈的口齿似乎也变得笨拙了。
“你说,你是为寻驼峰而来?”
“是的!”谈到正题,韦烈精神一振,人也完全恢复正常,迷茫之感尽祛,挺了挺胸,英姿焕发:“对于驼峰,姑娘有什么指教?”
“我先问你。”白衣女子的眸子闪射出智慧之光,正配合了她灵性的气质:“你为什么要寻找驼峰?”
“为了完成父母的遗愿。”韦烈不加掩饰。
“怎会找到此地来?”
“受一位武林先辈遗书的指示而来。”
“哦,那位先辈是谁?”
“无忧老人!”
白衣女子显然地一震,容光顿时失色。韦烈也是心头一震,对方的反应使他感到情况有异,后悔不该如此坦率,一下子说出“无忧老人”,应该试探着来,对这神秘的白衣女子目前还一无所知,真的把她当成了女神吗?
实在太猛浪了,自己平素的冷静竟经不起这一点考验,但出口的话是无法再收回的,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好半晌,白衣女子的面色才又恢复自然。
“你说‘无忧老人’的遗书?”
“是的,遗书是写在一块绢布上,在下无意得到。”
“能告诉我经过吗?”
“可以!”
韦烈把古墓得绢图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连宝镜的秘密也说了,因为对方充满智慧的眼光似乎能洞烛人心,有了隐瞒被对方察出可能反而坏事,万一对方有什么异图,相信还应付得了。
白衣女子静静地听,听完举首向天,口唇微动,似在默祷什么,又是许久,才放平脸朝韦烈微微一笑。
“你很诚实!”是一句赞赏之词。
“在下认为不必隐瞒欺骗姑娘。”
“好,我请你到我家作客,别的慢慢再谈。”
“姑娘的家?”韦烈大感惊奇。
“对,就是此峰之下!”白衣女子反手朝峰边一指。
韦烈不能不有所疑惧,但他不能半途而废。
“好,在下从命。”
“跟我来!”
白衣女子回转身,飘起,从峰沿消失。
韦烈心头“咚!”地一震,他上峰的艰险历程犹在眼前,这一下跃的结果是什么,难道她真的不是人?想归想,他快步上前到了峰边朝下一望,不禁哑然,白衣女子停身在三丈之下的一块突岩上,突岩约莫八尺大小,是虚悬在半空的,看起来仍十分令人胆寒,如果失足便什么都不要提了,她的家?她的家在哪里?
他鼓起勇气飞身下泻,轻飘飘落在白衣女子身边。
到了突岩上才看出壁间是一个石洞,可容两人并肩而行,洞里有光,像朦胧的月光,想不到竟然是珠光。
韦烈对这白衣女子感觉上是更神秘了,“跟我进去!”
“姑娘的家就在这……”
“不,这只是通道。”
韦烈紧随在白衣女子身后进洞,距离近,她身上散发的暗香不断沁入他的鼻孔,如兰似麝,不知是什么香,反正非常地惑人心神就是了。
十步一球,仿佛入了幻境。
深入十丈,一道小门横在眼前,洞径到此为止。
韦烈正在狐疑之际,只见白衣女子伸手一按,小门自动开启,里面像是一间斗室,不,说是一个大木柜子还来得恰当些,白衣女子步入回身作了个手势,韦烈硬起头皮跟进,白衣女子又一按,木柜子倏往下沉,还听到辘轳之声。
下沉,身体有虚飘的感觉,就像儿时梦中飞坠。
眼前顿时漆黑一片。足足盏茶工夫,下坠之感消失,似是停止了。又见光,是月光照在浅浅的洞外,隐约中可见树石花草的影子。
“到了,出去吧!”
韦烈随着出洞,感受上仿佛在经历奇幻的梦境。
洞外,另是一番景象,上有天,下有地,四边有山,上望只是一个大孔,人在其深无比的巨井之底。眼前树石玲珑,花木扶疏,掩映着一座宫殿式的大建筑,旁边环拱着一些小建筑,看来全是精舍。
韦烈成了仙境中的凡人,所有的一切全是惊奇。
两条窈窕的身影穿花树而来,是两名宫女装的少女。
“宫主回来了!”两名少女福了一福。
“宫主”二字使韦烈心中一动,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两名侍女长得一样的清丽可人,望着韦烈掩口一笑。
“这位是韦公子!”白衣女子淡淡地引介。
“见过韦公子!”双双福了下去。
“不必多礼!”
韦烈抱着回礼。
“小婢叫素月!”稍高的一个报。
“小婢叫凝香!”另一个跟着说。
好雅致的名字。韦烈在心中说。
“老夫人歇息了吗?”
“已经安寝了!”素月回答。
“带路冷月轩!”
“是!”两婢齐应。
这等人物、排场、势派会出现在深山绝谷之中,实在是匪夷所思,说出去谁敢相信这会是事实,韦烈心头又起了迷幻之感,分不清是梦是真了。
在两婢的前导下,来到宫殿式主体建筑石侧的一幢精舍,女掀帘进入之后,便觉气氛不凡,用高雅幽静四个字可以形容,琴棋书画古玩盆栽简而不繁,井然有序,每一件摆设张挂的位置都十分考究,令人为之心神一舒。
分宾主坐下,侍婢献上香茗,闻香便知是极品。
“备酒!”白衣女子微一抬手。
两婢立即退下。
韦烈在江湖中豪放惯了,未免有些拘束,但主人是女的,只好忍住。
“在下可以请教姑娘的称呼吗?”
“我叫冷玉霜!”她毫无一般女子的忸怩作态。
韦烈心中暗赞,美如玉,寒如霜,很贴切的名字。
“请问冷姑娘,此乃绝地,这些建筑……,”“另有密道通往外面。”
“哦!在下还有件事不明白,在谷外小村,在下问及驼峰之时,那些山居之人何以像犯了禁忌,避之犹恐不及。”
“啊!这……”冷玉霜嫣然一笑,她现在一点也不冷:“那是多年前的事了,先祖为了避免干扰,故意制造了一些神迹,说驼峰乃仙人所居,犯之不祥,久而久之,便成丁一种禁忌,世代相诫,无人敢提。”
“是这样!”韦烈深深点头:“驼峰究竟在何处?”“稍后再谈。”
韦烈只好住口。
冷玉霜问了些江湖近事。
凝香来请入席。
酒席摆在厅后的敞轩里,从布置可以看出“冷月轩”是自这敞轩而命名。
入座,两婢侍酒。
不谈酒菜之精致品级,单只看桌上的器皿便不是一般中等人家所有,说是王侯绝不为过,气氛渐渐融洽起来拘束—除,彼此的交谈便多了起来,冷玉霜并不如峰顶所见的那么冷,健谈,酒量也好,韦烈在不知不觉种也开放的和平素一样,已不知直身站起来,喝下多少杯无从计数。
等发觉眼前玉影成双之时,身体已经无法挪移。
玉山倾颓,他醉了,朝桌上一伏,再也起不来。韦烈又恢复知觉,睁开眼,眼前光线很幽暗,手指触处,冰凉光滑,他骇然起坐,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地上。茫然转动眼珠子,上面的拱形圆顶,四面是平整的石壁,根本不亚于是一个硕大无篷的石窟,没有门户,浑然一体,自己俨若一只小青蛙被卡在一个倒覆的大瓦缸里。
这是什么地方?
自己怎会躺在这里?
他清楚地记得,昨晚自己在一栋精舍里接受名叫冷玉霜的白衣女子欢宴,那精舍叫冷月轩,还有两个侍女,一个名叫素月,另一个名叫凝香。后来自己像是醉了,人事不省,怎么会被人送到这古怪的石窟里来呢?难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