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维加斯-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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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杰生回忆着自己少年时代看过的那些经典港产赌片,像什么赌神赌圣赌侠赌棍一类的电影,哪个不是把赌场生活描写得波澜壮阔啊?只有那样日日惊涛骇浪的刺激生活才配得上赌场这个行业的名头!罗杰生想起自己小时候多么羡慕在赌场里面工作的人,不但可以经常看到穿着真皮大衣戴墨镜抽雪茄的客人,动不动就甩出一刀钱潇洒地说“我跟了~”;还以为可以看到输得精光的客人红着眼睛抽出匕首插在赌桌上,恶狠狠地说“我这局拿一只手来赌,你敢不敢跟?!”……
可惜自从罗杰生真正成为一间赌场的老板后才知道——以当地的气温来说,如果哪个客人穿着件毛皮大衣招摇进赌场的话,八成会被人看作是神经病。在赌桌上客人再豪气也最多只能甩出两万的筹码,那还是VIP才有的待遇……什么一出手上千万的赌神驾到,通常只会得到这样的答复:
“不好意思,我们的VIP已经满客了……什么?外面的台?那最高的下注额是三千,您慢慢玩……您要包台?哎呀呀更不好意思了,我们发牌的荷官人手不够……啊?您说让主管亲自来发牌??哟,您看真不巧,主管休假去了……值班经理?值班经理今天吃坏肚子,在厕所蹲一整天了……总经理?呵呵您开玩笑呢,总经理除了陪客人吃喝嫖吹外啥也不会呀!……要不您看这样,隔壁赌场离这儿就几步路,您上他们哪儿玩玩去?咱们赌场又小又破的,实在供不起您这尊大神呐……客人?客人?你怎么翻白眼啦??”
而用身体器官来当赌注更是属于天方夜谭——赌输了就砍手砍脚?哪有这么好的事儿!你以为是猪蹄啊斩下来还可以吃?要手你脚来干啥用啊?!至于刀具枪支更是在进门安检的时候就会被拦下了,什么“一匕首插在桌上”或者“掏出把枪顶在对方脑门儿上”之类的情节,纯粹属于某人幻想过度。
过了几天,赌场出台了一项新规定。
司怀礼刚从夜班跳到到下午班,早上八点下班后勉强睡了几个小时,回到赌场的时候正值客流高峰的下午三四点。人如潮水、穿梭不息……外面赌桌与CAGE码房的EXCHANGE兑换也是一刻不停,只见保安们拎着筹码箱在来回穿梭。
十分钟后,司怀礼揉了揉太阳穴,以为自己没睡醒看花了眼睛。再过了十分钟,司怀礼黑着脸找到赵——是不是又有什么弱智规定出台了?为什么所有保安拎筹码的时候,都要用手铐把人和箱子铐在一起?赵无奈地耸耸肩说,你都不知道他大老板在想什么的话我就更不知道了……司怀礼回忆了一下罗杰生近期的言行,很有把握地下了定论:
——那小样儿肯定是港产电影看多了!
不出所料,这项变态变态的规定出台没多久就问题一大堆。
首先,这样的规矩一实施就引起了保安部门的不满——你想想,平时拎个筹码箱要拿手铐把手和箱子铐在一起,那样子让人怎么看怎么像劳改啊!保安部门的员工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个个面有不忿,觉得这样的的规定实在有太大的不信任成分,伤害了他们的自尊和工作热情。于是,每当保安们到CAGE去拿箱子,并伸手让人上手铐时,都可以看见一张张脸黑如锅底;而当他们把箱子拎到了桌上,等着让人开手铐取筹码时,更是有一股低气压盘旋在赌台上空……就连客人也纷纷感到不舒服起来。
其次,这个规定实施之后工作流程也开始变得不顺畅。原本每张赌台做EXCHANGE就会打断游戏过程,降低赌客们的兴奋度,而新规定更是让每一单的EXCHANGE多出了要开卸手铐的环节……时间花费更多,而客人们也更加不满,繁忙时间经常可以听见要换筹码的赌台上传来一片叹息咒骂——XX的,又来了!
而最让人头痛的问题却是手铐的质量:真正的正规手铐是不那么容易弄得到的,于是采购部的人不知上哪个情趣商店弄了几副玩具手铐。虽说外观乍一看也差别不大,但多用几次之后问题就出来了——玩具手铐的锁和钥匙制作得都是简单而拙劣的,没过两天,毛病全冒了出来,一会儿锁不上一会儿打不开,更要命的是把箱子拎到桌上后一开手铐,钥匙断在锁眼儿里!SUPERVISER们急得满头大汗,被打断玩兴的客人们更是叫骂连天。
罗杰生被司怀礼和赵押着在赌场里巡视了一圈,满脸羞愧地回到办公室灰溜溜下了条命令:新规定取消,一切照原先的方式运作。赵暗哼了一声,心想这么白痴的念头不愧只有罗大老板才想得到,搞得整个赌场跟着莫名其妙地白折腾一通……而司怀礼则不动声色,并没有责怪过罗杰生半句,只是悄悄问采购部把回收准备扔掉的手铐挑拣了两副,包回家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放好——用处不明。
(下)
小小风波过后,时间已接近年底。
司怀礼一个月前就已经打了报告,准备拿两个星期的长假回国探亲,于是十一月月头领过薪水之后,他便拎上打包好的行李踏上了回乡之路。罗杰生目送着司怀礼离开之后非常痛快地把门甩上,也开始快快乐乐地打包行李——不过他只是包两件衣服,准备在司怀礼离开的这段时间回赌场酒店去凑合一下……闹鬼事件已过去良久,罗杰生胆子也稍稍大了丁点儿。
司怀礼坐在飞机上有些忧心,老想着自己不在的这阵子罗杰生会不会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再回忆自己临走前叮嘱他的注意事项全面了没有……飞机冲上云层,在三千米的空中有人突然释然一笑——没碰到自己之前,人家二十几年不也过得好好的吗?多虑了多虑了~~~
罗杰生当晚就瘫在卡拉OK包厢的沙发上仰天狂笑,歌舞厅最漂亮的小姐一左一右地腻着他,红酒白酒洋酒灌蟋蟀一样往肚子里倒……某人那叫一个爽啊~~~~~终于没人管他了!司怀礼那家伙在走之前足足念叨了一千遍注意事项和禁止行为,烦得自己差点就往他碗里下耗子药!不过现在终于清净了,世界恢复安静多么美好!罗杰生虽然觉得司怀礼走后没人给自己做好吃的饭菜是有点可惜,但他早已打好了如意算盘:头几天先去金边或西贡又吃又玩享受一下,中间几天在赌场餐厅和外面馆子随便随便对付一下,最后几天到阿赵房间去让阿平煮饭救济一下……这样很容易就可以挨到司怀礼回来!
于是,罗大老板带着几个随从跑到越南西贡去快活了几天,流连于高档酒楼和夜总会,日日山珍海味夜夜歌舞升平,狠过了把醉生梦死的瘾……不过没两天,罗杰生便觉得胃开始不舒服,吃嘛嘛不香睡觉顶得慌,跑去看了看医生人家却说这纯粹属于吃多了撑的。胃口败了,连带身上也不舒坦起来,罗杰生只好提前回到赌场,吃了两天白粥和健胃消食片才缓过劲儿来。
接着,罗杰生天天呆在赌场里办公视察、吃喝等死。厨房的师傅专门给他大老板开了小灶,一日三餐都选了最好的料煮了端上来,罗杰生一吃——青菜里面半盘油,清汤里面飘点油,鸡鸭无味、猪牛不香,做法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两种,才三五顿菜色就重复起来。罗杰生开始怀念司怀礼一把勺子煎炒炸炖煮焖,外加日日一煲老火靓汤,米饭松软适中,饭后水果甜品不缺……口水流了一桌子,但看看自己面前陈善可乏的饭菜,顿时不要说口水干涸,罗杰生就连消化液都分泌不出来了。
某天中午,罗杰生厌恶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豆角炒肉、上汤菜心、椒盐虾、叉烧肉和扬州炒饭。每种菜吃了一口,罗杰生便扔下筷子用头撞桌子——肉丝粗如旗杆细如发豆角老似抹布,菜心又腻又湿油多可开汽车,虾肉成粉不知生是何年死是何月,叉烧一口咬下塞牙塞得痛不欲生,炒饭飞沙走石五味陈杂……呜呜~~~~好难吃啊!!
“来人……给我拿段面包上来……”
罗杰生有气无力地啃着法式硬面包,回忆司怀礼烘给自己吃的都是又香又软、中间夹着番茄煎蛋花生酱或者罐头吞拿鱼的三明治……
晚上照例跑到歌舞厅去打发时间,罗杰生心不在焉地抱着小姐——这些女人的脸是越画越离谱了,估计摆上戏台都不怎么需要补妆……卡拉OK的歌是越来越无聊了,再唱下去不如让志明来念经……酒是越喝越不得劲儿了,还不如跟某人打牌往输家脑门上弹嘣儿……真的好没意思啊,某人的一张脸越来越经常地在眼前飘来飘去,以至于晃得后来罗杰生一碰舞小姐们就觉得尿急。
又过了几日,罗杰生每天的食谱基本上就是早上:面包或白粥,中午:米线或汤面,晚上:炒粉或炒饭——至于甜品点心什么的,全部变成了赌场里拜完神后撤下来的水果。要不是偶尔还到外面的馆子去对付一餐,罗杰生真觉得自己快要活活饿死在赌场里了!
时间过了一个多星期,又某日。
“赵啊,今天起我搬回宿舍睡了,晚上到你们房间吃饭,记得叫阿平煮我的份啊!”
“什么??”赵差点摔倒。
“这几天我上你们那儿吃去!”罗杰生乐呵呵地收东西准备下班。
“凭什么?”阿平翻了个白眼,“老子又不是开馆子的!”
罗杰生狡猾狡猾地笑了下——只是吃个饭而已,又不会妨碍到你们晚上打耗子……而且怀礼到时候从老家带了土特产回来,我分你们还不行?
话音落,赵脸红,阿平绿。
罗杰生按原计划往下摊派了任务,想想司怀礼还有几天就回来了,自己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对于阿平的手艺,罗杰生虽然了解不多,但看看跟他同居的赵一副心宽体胖的模样,估计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于是当天,罗杰生开开心心地回到了司怀礼的宿舍,开开心心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再开开心心地洗了个澡跑到了隔壁房间。
“吃什么吃什么?”房间里有热气腾腾饭的味道,罗杰生兴奋地问。
在罗杰生期盼的目光中,赵端出了口电饭锅,阿平在地板上摆了三副碗筷和两个盘子。
“你们屋……连饭桌都没有?”
“没错,要那么麻烦干嘛?坐地上吃就行了。”阿平一边说一边掀开锅盖盛饭。
“菜呢?”罗杰生四处张望了一下,“今晚的菜是什么?”
阿平指了指中间的两个盘子:大盘子里面是炒鸡蛋,有些地方颜色还焦黑焦黑的,而小盘子里是几块豆腐乳。
“就吃这个??”罗杰生不敢相信——他就算消夜吃白粥的时候司怀礼都不止弄这么点配菜!
“哦,还有一样。”阿平盛好饭盘腿坐下,“赵,你去开个罐头。”
赵应了一声,从墙角堆起的纸箱里摸出一个罐头撬开,放在两个盘子旁边。罗杰生一看——是附近农贸市场上卖的当地罐头,几块鱼肉浸泡在暗红暗红的番茄酱里,散发着诡异的味道。
“…………”罗杰生顿时无语。
“吃呀,不用客气!”赵一边招呼一边碰起碗往嘴里倒饭。
罗杰生眼睛在三种菜之间瞄来瞄去,想想觉得那盘炒蛋虽然样子比较落魄,但好歹是自己比较能接受的食物……于是罗杰生伸筷子叉起了一块扔进嘴里。
“啊——哇呃呃呃!!!”
“你干嘛?”
“好咸……”罗杰生一张脸皱得像泡菜,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伸脖子翻白眼半天之后才喘上了口气,一把抓起水杯狂喝了几口,惊天动地咳嗽咳得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
阿平头也不抬,“——活该,叫你吃那么大一口!”
“你……你放了多少盐啊?!想咸死我吗?!”罗杰生泪眼汪汪地抓着纸巾揪鼻子,“这种菜是给人吃的吗?!”
“这个炒蛋本来就是当咸菜下饭的嘛!”
罗杰生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手颤抖地指着一副理所当然模样的阿平,还有若无其事吃得嗷嗷香甜的赵——
“你你你……居然这样子弄饭吃!”
“他从赌场开张起就这样煮来吃了。”赵口齿不清地说道:“炒蛋当咸菜、豆腐乳,还有市场上买回来的罐头,就这几样下饭吃……罐头一买就是几箱,喏,都在墙脚堆着呢!”
罗杰生听了大惊失色:“这样吃法你都不死?!!”
赵挠挠头无所谓地说:“还好啦,习惯了……至少白饭还是管够的嘛!你瞧我,这样吃居然都还有点长胖呢!”
罗杰生顿时无语问苍天,心里只浮现出几个字来——非人类。
司怀礼提前了两天回来。
从来没有哪次休假像这回一样让他感到心神不宁的!虽然司怀礼一遍遍告诉自己,罗杰生没有人照顾不也平平安安长到二十多岁了吗?但一想起平时那小东西吃饭挑肥拣瘦、作息晨昏颠倒、拿点心当正餐拿酒当饮料……司怀礼又不由得心惊肉跳,生怕自己回去的时候会看到一具营养不良的干尸。
“我回来了!”
“哇——”
一开门,司怀礼差点被罗杰生的一个饿虎扑食给撞翻在地,定神一看,只见怀里仰起一张有点凹下去了的脸蛋,正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
“阿生,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司怀礼一惊,“我走之前不是跟你说了要好好吃饭的吗?自己赌场的不想吃就去其他赌场吃,再不然家里也有各种罐头和方便食品,偶尔也自己弄来吃嘛!”
“呜~~~~~~都不好吃啦!”罗杰生瘪着嘴,一脸委屈的样子,“……我好饿哟……”
“好好好,你先一边坐一下,我收拾好东西就给你做饭!”司怀礼觉得又心疼又好笑。
罗杰生脑袋埋在让他想念了好多天的人怀里,闷闷地撒娇:“不要!现在就饿……”
“那你先吃点东西垫垫底,我马上就做饭?”
司怀礼从行李箱里掏出一包包的澳门蛋卷、杏仁酥饼、凤凰卷、牛肉干……以及各种零食土产,一抬头只见罗杰生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口水都快滴到地上了。
“少吃点,等会还要吃饭的。”
“恩恩恩……”
司怀礼宠溺地看着吃得不亦乐乎的小东西,快手快脚收拾好行李和这段时间被罗杰生弄得乱七八糟的房间,认命地穿上围裙走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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