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新修版)-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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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之时,答允让我们平安出谷,不加阻拦,这话不算数了吗?”
谷主双眉一竖,阴森森的道:“我怎幺说话不算数?不过要在十年之后,柳姑娘要先跟我拜堂成亲,你小兄弟啊,在谷里给我砍柴种花,住上十年,那时我就让你们平安出谷,不加阻拦!刚才我说了甚幺时候才放你们出谷没有?我平生言而有信,决不反复无常!”
若依公孙谷主平日性格,决不致言而无信,在众人面前失了脸面,尤其在众弟子之前,从来不失仁义道德的丝毫尊严,但这些日子来,全心全意就在痴想与仙女下凡一般的小龙女成婚,如何能一招出手,便放人出谷,以致诸般想望,尽成画饼?他提出“十年之后”四字,自觉并非反悔食言,只不过玩弄言语狡狯,远比杨过聪明而已。
麻光佐一听之下,哇哇大叫,大声道:“放你娘的狗屁,说话不像人话,杨兄弟,再用暗器打他,让他痒死了也不给解药!”潇湘子、尼摩星等本来无所偏袒,樊一翁、公孙绿萼等原本站在谷主一面,听了谷主这番颠倒是非的强辩,也均觉无理之极,不以为然。
谷主右手提起黑剑,急转圈子,在身周前后舞成一团黑圈,杨过身法再快十倍,也决计不能欺近身去刺他肌肤后再全身而退。他这剑圈先护自身,令杨过无从欺近,然后渐渐逼前,剑锋在杨过身前乱转圈子。
杨过不知这黑剑要刺向何方,大惊之下,急向后跃。谷主出手快极,杨过后跃退避,黑剑划成的圆圈又已指向他身前,剑圈越划越大,初时还只绕着他前胸转圈,数招一过,已连他小腹也包在剑圈之中,再使数招,剑圈渐渐扩及他头颈。杨过自颈至腹,所有要害已尽在他剑尖笼罩之下。金轮国师、尹克西、潇湘子、尼摩星等生平从未见过这般划圈逼敌的剑法,无不大为骇异。
谷主一招使出,杨过立即窜避,他连划十次剑圈,杨过逃了十次,竟没法还上一招半式,眼见敌招越来越凌厉,当下窜跃向左,抖动金铃索,玎玲玲一响,金铃飞出,击敌左目。
谷主侧头避过,挺剑反击。杨过铃索一抖,已将他右腿缠住,刚要收力拉扯,谷主黑剑划下,嗤的一声轻响,金铃索从中断绝,这把黑剑竟是锋锐无比的利刃。
众人齐声“啊”的一叫,只听得风声呼呼,谷主已挥锯齿刀向杨过劈去。杨过倒地急滚,当的一响,震得四壁鸣响,原来他抢起樊一翁的钢杖挡架,杖刀相交,两人手臂都震得隐隐发麻。谷主左刀横斫,右剑斜刺。本来刀法以刚猛为主,剑招以轻灵为先,两般兵刃的性子截然相反,一人同使刀剑,几是绝不可能之事,但谷主双手兵刃越使越急,而刀法剑法却分得清清楚楚,刚柔相济,阴阳相辅,实是武林中罕见绝技。
杨过大喝一声,运起钢杖,使出打狗棒法的“封”字诀,紧紧守住门户。谷主刀剑齐施,一时竟难攻入。只打狗棒法以变化精微为主,一根轻轻巧巧的竹棒自可使得圆转自如,手中换了长大沉重的钢杖,数招之后便已感变化不灵。
谷主忽地寻到破绽,金刀上托,将钢杖凌空横架,黑剑划将下来,喀的一声,钢杖竟给黑剑割断。杨过舞动半截钢杖,杖身短了,反见灵动。谷主左手金刀疾砍下来,这一刀当头直砍,招数似乎颇为呆滞,杨过只须稍一侧身,便可轻易避过,然而谷主黑剑所划剑圈却笼罩住了他前后左右,令他无处闪避躲让。杨过只得举起半截钢杖,一招“独柱擎天”,硬接了他这招。但听得当的一声巨响,刀杖相交,只爆得火花四溅,杨过双臂只感一阵酸麻。
谷主第二刀跟着又上,招法与第一刀一模一样。杨过武学所涉既广,临敌时又机灵异常,但他所精的古墓派武功所长在快速而不在劲力,没法破解对手这笨拙钝重的一招,除了同法硬架之外,更无善策。刀杖二度相交,杨过双臂酸麻更甚,心想只要再给他这般砍上几刀,我手臂上的筋络也要给震坏了。思念未定,谷主第三刀又砍落。再接数刀,杨过手中的半截钢杖已给金刀砍起累累缺口,右手虎口也震出血来。
谷主见他危急之中仍脸带微笑,左手一刀砍过,右手黑剑倏地往他小腹上刺去。杨过此时已给他逼在厅角,眼见剑尖刺到,忙伸手平掌一挡,剑尖刺中他掌心,剑刃弯成弧形,弹了回来。小龙女的掌套甚是坚密,黑剑虽利,却伤它不得。
杨过试出掌套不惧黑剑,手掌一翻,突然伸手去拿他剑锋,要师法当年小龙女拗断郝大通长剑的故技,那料到谷主手腕微震,黑剑斗地弯弯的绕过,剑尖正中他下臂,鲜血迸出。杨过一惊,忙向后跃开。谷主却不追击,冷笑几声,这才缓步又进。若谷主手中只一柄沉重之极的锯齿金刀,或只一柄锋锐无比又能拐弯刺人的黑剑,杨过定当有法抵御,现下两件兵刃一刚一柔,相济而攻,杨过登时给打了个手忙脚乱。谷主挥刀砍来,杨过举半截钢杖挡格,嚓的一声,谷主黑剑又将他手中半截钢杖削去了一段,只剩尺许来长,没法再用。
谷主左刀砍过,右剑疾刺,杨过肩头又中,袍子上鲜血斑斑。谷主沉声道:“你服了没有?”杨过微笑道:“你大占便宜的和我比武,居然还来问我服是不服,哈哈,公孙谷主,怎地你如此不要脸?”谷主收回刀剑,道:“我占了甚幺便宜,倒要请教。”杨过道:“你左手一柄怪刀,右手一柄奇剑,这一刀一剑,只怕走遍天下也再找不到第三件,是不是?”谷主道:“是便怎样?你的掌套铃索,可也并不寻常啊。”
杨过将尺来长的一截钢杖往地下一掷,笑道:“这是你大胡子弟子的。”除下掌套,拾起割成了两段的金铃索,掷给小龙女,道:“这是我姑姑的。”他双手一拍,弹了弹身上灰尘,也不理三处伤口中鲜血汨汨流出,笑道:“我空手来你谷中,岂有为敌之意?你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谷主见他气度闲雅,面目俊秀,身上数处受伤,竟谈笑自如,行若无事,而自己虽然狡辩,似乎言之成理,毕竟内心也知言而无信,显非君子作风,相较之下,不由得自惭形秽,心想:“此人留在世上,柳妹定然倾心于他。”挺剑往他胸口直刺过去。
杨过早打定了主意:“我既打他不过,任他刺死便了。”见他剑到,不闪不避,却回头去瞧小龙女,心想:“我瞧着姑姑而死,那也快活得很。”只见小龙女脸带甜笑,一步步向他走近,四目相投,对谷主的黑剑竟谁都不瞧一眼。
谷主与杨过素不相识,那里来的仇怨?所以要将杨过置之死地,全是为了小龙女之故,因此一剑既出,情不自禁的向小龙女瞧去。这一眼瞧过,心中立时打翻了醋缸,但见她情致缠绵的瞧着杨过,再斜眼向杨过看去,见他神色也与小龙女一般无异。此时黑剑剑尖已抵住杨过胸口,只须臂力微增,剑尖便透胸而入,但小龙女既不惊惶关切,杨过也不设法抵御,两人痴痴的互望,心意相通,早把身外之事尽数忘了。谷主愤恚难平,心道:“此时将这小子杀了,看来柳妹立时要殉情而死,我定须逼迫她和我成婚,过了洞房花烛,再杀这小子不迟。”叫道:“柳妹,你要我杀他呢,还是饶他?”
小龙女眼望杨过之时,全未想到谷主,突然给他大声一呼,这才醒悟,惊道:“把剑拿开,你剑尖抵着他胸口干幺?”谷主微微冷笑,说道:“要饶他性命不难,你叫他立时出谷,莫阻了你我吉期。”小龙女这次未见杨过之时,打定了主意永世不再与他相会,拚着自己一生伤心悲苦,盼他得能平安喜乐,此时当真会面,如何再肯与谷主成婚?自知这些日子来自己所打的主意绝难做到,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能舍却他另嫁旁人,回头向谷主道:“公孙先生,多谢你救我性命。但我是不能跟你成亲的了。”
谷主明知其理,仍是问道:“为甚幺?”
小龙女与杨过并肩而立,挽着他手臂,微笑道:“我决意与他结成夫妻,终身厮守,难道你瞧不出来吗?”谷主身子晃了两晃,说道:“当日你若坚不答允,我岂能乘人之危,以势相逼?你亲口允婚,那可是真心情愿的。”小龙女说道:“那不错,可是我舍不了他。
咱们要去了,请你别见怪。”说着拉了杨过的手,径往厅口走去。
谷主急纵而起,拦在厅口,嘶哑着嗓子道:“若要出谷,除非你先将我杀了。”小龙女微笑道:“你于我有救命大恩,我焉能害你?再说,你武功这般高强,我也决计打你不过。”
一面说,一面撕下自己衣襟给杨过裹伤。
金轮国师突然大声说道:“公孙谷主,你还是让他们走的好。”谷主哼了一声,铁青着脸不语。国师又道:“他二人双剑联手,你的金刀黑剑如何能敌?与其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不如卖个人情,让了他罢。”他败在小龙女与杨过联手的“玉女素心剑法”之下,引为毕生奇耻,此后苦苦思索,始终想不出破解之法,这时见谷主阴阳刃法甚是厉害,颇不在自己金轮之下,于是出言相激,要他三人相斗,一来可乘机再钻研二人联剑招法中的破绽,寻求取胜复仇之机,二来也盼他们斗个三败俱伤。
其实他纵不出言相激,谷主也决不能让小龙女与杨过携手出谷,回头向金轮国师怒视一眼,心想:“你胆敢在我面前说这般言语。此刻无暇,日后再跟你算帐。”转过头来,咬牙切齿的瞧着小龙女,心道:“你的心不给我,身子定须给我。你活着不肯跟我成亲,你死了我也要你葬在这谷里。”初时他本拟以杨过的性命相胁,逼迫小龙女屈服,但见二人泯不畏死,心想纵然二人齐杀,也决不放人,双眉又缓缓上竖,脸上杀气渐盛,料想自己的阴阳老乱双刃招法神妙莫测,这对少年男女纵然联手,也决不敌,要教二人输得心服口服,死而无怨。
忽听得麻光佐粗声叫道:“喂,公孙老头儿,人家说过不跟你成亲了,你还拦着人家干甚幺?死皮赖活的,要脸不要?”潇湘子阴恻恻的插口道:“麻兄别要胡说,公孙谷主今日已摆下喜宴,要请咱们大吃一顿呢。”麻光佐大声道:“他的清水素菜,有甚幺吃头?
我若是这位姑娘,也决不嫁他。如她这般美貌,便是皇帝娘娘也做得,何苦跟一个凶霸霸的黄脸老头儿一辈子吃青菜豆腐。就算不气死,淡也淡死了她!”
小龙女转过头来,婉言道:“麻大爷,公孙先生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我……心中是永远感激他的。”
麻光佐叫道:“好罢,公孙老儿,你若要大仁大义,不如今日就让他小俩口儿在此间拜堂成亲,洞房花烛。如果你救了一位姑娘,便想霸占她身子,岂不是和下三滥的土匪贼强盗一模一样?”他心直口快,说出来的话句句令人刺心逆耳,却又难以反驳。
谷主杀机一起,决意要将入谷外人一网打尽,淡淡的道:“我这绝情谷虽非甚幺了不起的地方,但各位说来便来,说去便去,我姓公孙的也太过让人小觑了。柳姑娘……”小龙女嫣然一笑,道:“我说姓柳是骗你的,我姓龙。为的是他姓杨,我便说姓柳。”谷主醋意更甚,对她这几句话只作没听见,仍道:“柳姑娘,这……”他一句话还没接下去,麻光佐插口道:“这位姑娘明明说是姓龙,你何以叫她柳姑娘?”小龙女道:“公孙先生叫惯了,这只怪我先前骗他的不好,他爱叫甚幺便叫甚幺罢。”
谷主对二人之言绝不理会,仍道:“柳姑娘,这姓杨的只要胜得了我手中阴阳双刃,我自任他平安出谷。咱二人私下的事,咱们自行了断,可与旁人无干。”说来说去,仍是要凭武力截留小龙女。
小龙女叹了一口气,道:“公孙先生,我原不愿与你动手,但他一个人打你不过,我只好帮他。”谷主双眉竖成两条直线,说道:“你不怕自己适才呕过血,那幺一起上也成。”
小龙女对他极感抱憾,又道:“我和他都没兵刃,空手跟你这对刀剑相斗准定是输。你大人大量,还是放我们走罢。”
金轮国师插口说道:“公孙谷主,你这谷中包罗万有,还缺两把长剑幺?只是我先得提醒你,他二人双剑联手,只怕你性命难保。”
谷主向西首一指,道:“那边过去第三间便是剑室,你们要甚幺兵刃,自行去挑选罢。
只怕我所藏的利器,这几位贵客身上还未必有。”说着嘿嘿冷笑。他自负神功无敌,再斗亦属必胜,免得在门人弟子之前出尔反尔,失了威风。
杨过与小龙女互视一眼,均想:“我二人若能撇开了旁人,在静室中相处片刻,死亦甘心。”当即携手向西,从侧门出去,走过两间房,来到第三间房前。
小龙女眼光始终没离开杨过之脸,见房门闭着,也不细看,伸手推开,正要跨过门槛进去,杨过猛地想到一事,忙伸手拉住道:“小心了。”小龙女道:“怎幺?”杨过左足踏在门槛之外,右足跨过门槛往地板上一点,立即缩回,丝毫不见异状。小龙女道:“你怕谷主要暗害咱们吗?他这人很好,决不致于……”刚说完这三句话,猛听得嗤嗤声响,眼前白光闪动,八柄利剑自房门上下左右挺出,纵横交错,布满入口,若有人于此时踏步进门,武功再高,也难免给这八柄利剑从四面八方在身上对穿而过。
小龙女透了口长气,说道:“过儿,这谷主恁地歹毒,我真瞧错他的为人了。咱们也不用跟他比甚幺剑,这就走罢。”忽听身后有人说道:“谷主请两位入室拣剑。”两人回过头来,见八名绿衫弟子手持带刀渔网,拦在身后,自是谷主防杨龙二人相偕逃走,派人截住后路。小龙女的金铃索已为黑剑割断,再不能如适才这般遥点绿衫弟子的穴道。
小龙女向杨过道:“你说这室中还有甚幺古怪?”杨过将她双手握在掌中,说道:“姑姑,此刻你我相聚,复有何憾?便万剑穿心,你我也死在一起。”小龙女心中也是柔情万种。
两人一齐步入剑室,杨过随手把门带上。
只见室中壁上、桌上、架上、柜中、几间,尽皆列满兵刃,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