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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部分

神雕侠侣(新修版)-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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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众人都惊诧之极。李莫愁大怒,举拂尘就要向他顶门击去,但随即心想:“这小镇上的一个老铁匠,居然如此大胆,难道竟非常人?”她本已站起,于是又缓缓坐下,问道:“阁下是谁?”冯铁匠道:“你不见幺?我是个老铁匠。”李莫愁道:“你干幺烧了我这张纸?”冯铁匠道:“纸上写得不对,最好就别钉在找这铺子里。”李莫愁厉声喝道:“甚幺不对了?”
  冯铁匠道:“桃花岛主有通天彻地之能,他的弟子只要学得他老人家的一艺,便足以横行天下。他大弟子曲灵风,行走如风,武功变化莫测,擅于铁八卦神功,二弟子陈玄风,周身铜筋铁骨,刀枪不入,你听说过幺?”他说话之时,仍一锤一锤的打着,当当巨响,更增言语声势。
  他一提到曲灵风和陈玄风,李莫愁固然惊奇,杨过等也大出意料之外,万想不到穷乡僻坏中的一个老年铁匠竟也知道这些江湖人物。李莫愁道:“哼,江湖上传言,曲灵风行走如风,却给御前侍卫杀了。铜尸陈玄风,听说是给一个小儿一刀刺死的,那有甚幺厉害了?还说甚幺刀枪不入,胡吹大气!”
  冯铁匠道:“嗯,嗯。桃花岛主的三弟子叫做梅超风,虽是女子,但指功厉害,鞭法了得。”李莫愁嘿嘿一笑,说道:“是啊,这女人指功太厉害了,因此先给江南七怪打瞎了眼珠,再给西毒欧阳锋震碎心肺。”冯铁匠呆了半晌,凄然道:“有这等事幺?我却不知。
  桃花岛主四弟子陆乘风轻功神妙,劈空掌凌厉绝伦。”李莫愁道:“有人断了双腿,行走不得,那便是这个轻工了得的陆乘风。没腿的轻功,哈哈,只好乘风。劈空掌凌厉绝伦呢,掌掌劈出,掌掌落空,这便是桃花岛的劈空掌。”
  冯铁匠低下头来,嗤嗤两声,两滴水珠落在烧红的铁上,化作两道水气而逝。陆无双坐得和他最近,瞧清楚是他眼中落下的泪水,不由得暗暗纳罕。只见他铁锤举得更高,落下时声音也更响了。
  过了一会,冯铁匠又道:“陆乘风不但武术精湛,兼擅奇门遁甲异术,你若遇到,定然讨不了好去。”李莫愁冷笑道:“奇门遁甲又有何用?他在太湖边上起造一座归云庄,江湖上好汉说得奥妙无穷,可是给人一把火烧成了白地,他自己从此也无下落,多半就是给这把火烧死了。”
  冯铁匠道:“桃花岛主的独生爱女,身为丐帮之主。黄帮主妙计无双,威震天下,只要她一出手,就杀得你连翻十个斤斗。”李莫愁到:“哼,小小黄蓉,本身没甚幺功夫,就靠了个丈夫郭靖虚张声势。她做丐帮帮主,也只凭师父北丐洪七公撑腰。”
  冯铁匠抬起头来,厉声道:“你这道姑胡说八道,桃花岛主的弟子个个武艺精湛,个个胜你十倍。你欺我乡下人不知世事幺?”李莫愁冷笑道:“你问这三个小娃娃便知端的。”
  冯铁匠转头望向程英,目光中露出询问之意。程英站起身来,黯然说道:“我师门不幸,人才雕零。晚辈入门日浅,功夫低微,不能为师父争一口气,当真惭愧。你老人家可是与家师有旧幺?”冯铁匠不答,向她上下打量,问道:“桃花岛主晚年又收弟子了幺?”
  程英看到冯铁匠残废的左脚,心里蓦地一动,说道:“家师年老寂寞,命晚辈随身侍奉。
  辈这等年幼末学,实不敢说是桃花岛弟子,只不过是黄老先生身边侍候茶水的一个小丫头罢了。况且直到今日,晚辈连桃花岛也没缘法踏上一步。”她这幺说,也即自承是桃花岛弟子。
  铁匠点点头,眼光甚为柔和,颇有亲近之情,低头打了几下铁,似在出神思索甚幺。程英见他铁锤在空中画个半圆,落在砧上时,却是一偏一拖,这手法显与本门桃华落英掌法极为相似,心中更明白了三分,说道:“家师空闲之时,和晚辈谈论,说他当年驱逐弟子离岛,陈梅二人是自己作孽,那也罢了。曲陆武冯四位却无辜受累,尤其那姓冯的冯默风师哥,他年纪最小,向来尊师听话,身世又甚可怜,师父思念及之,常自耿耿于怀,独自流泪,深深抱憾,说道十分对他不起,只可惜没机缘补过。”
  其实黄药师性子乖僻,心中虽有此想,口里却决不肯说。只是程英温柔婉娈,善解人意,当师父寂寞时与他谈谈说说,黄药师稍露口风,她即已隐约猜到,此时所说虽非当真转述师父的言语,却也没违背他本意。
  李莫愁听他二人的对答和词色,已自猜到了八九分,但见冯铁匠长叹一声,泪如雨下,落在烧红的铁块上,嗤嗤嗤的都化成白雾,不自禁的也为之心酸,但转念之间,心肠复又刚硬,寻思:“纵然他们多了一个帮手,这老铁匠是残废之人,又济得甚事?”冷笑道:“冯默风,恭喜你师兄妹相会啊。”
  这老铁匠正是黄药师的小弟子冯默风。当年陈玄风和梅超风偷盗《九阴真经》逃走,黄药师迁怒留下的弟子,将他们大腿打断,逐出桃花岛。曲灵风逐出在先、陆乘风、武罡风二人都打断双腿,打到冯默风时见他年幼,武功又低,忽起怜念,便只打折了他的左腿。冯默风伤心之余,远来襄汉之间,在这乡下打铁为生,与江湖人物全然不通声气,一住三十余年,始终默默无闻,不料今日又得闻师门讯息。他性命是黄药师从恶霸手里抢救出来的,自幼得师父抚养长大,实是恩德深重,不论黄药师待他如何,均无怨怼之心,此刻听了程英之言,不禁百感交集,悲从中来,说道:“小师妹,我师父他老人家身子安好吧?”程英道:“好的。”冯默风缓缓的道:“师恩深重,弟子粉身难报,师父既说过这样的话,就是不怪我了。补过倒不用,我听到便死了也安心。”
 
第 十 六 回  杀 父 深 仇
  杨过与陆无双听得冯铁匠竟是程英的师兄,都又惊又喜,心想黄药师的弟子,武功决计差不了,不意危难之际忽得强助,当真喜出望外。
  李莫愁冷冷的道:“你既已给师父逐出门墙,却还依恋不舍,岂非无聊之极?今日我要杀这三个小娃娃和一个傻女人,你站在一旁瞧热闹罢。”冯默风缓缓说道:“我虽学过武艺,一生之中却从没跟人动手,况且腿也断了,打架是打不来的。”李莫愁道:“是啊,那最好也没有了,你也犯不着赔上一条性命。”冯默风摇头道:“我可不许你碰我师妹一根毫毛,这几位既是我师妹的朋友,你也别逞凶横。”
  李莫愁杀气斗起,笑道:“那你们四个人一起上,也妙得紧啊。”说着站起身来。冯铁匠仍不动声色,依着打铁声音,便似唱戏的角儿顺着锣鼓点子,打一下,说几个字,一板一眼的道:“我离师门已三十余年,武艺早拋生疏了,得好好想想,在心中理一理。”
  李莫愁嘿嘿一笑,说道:“我半生行走江湖,可真还没见过这等上阵磨枪、急来抱佛脚的人物。今日里大开眼界。冯默风,你一生之中,当真从来没跟人动过手幺?”冯默风道:“我学武练功,得罪师门,中途而废,心灰意懒,更觉做人也没意味,此后日子里我从来不敢得罪人,别人打我骂我,我也不跟他计较,自然动不起手来。”李莫愁冷笑道:“嘿嘿,黄老邪果然尽捡些脓包来做弟子,到世上丢人现眼。”冯默风道:“请你莫说我恩师坏话。”李莫愁冷笑道:“人家早不要你做弟子了,你还恩师长、恩师短的,也不怕人笑掉了牙齿?”
  冯默风仍是一下一下的打铁,缓缓道:“我一生孤苦,这世上亲人就只恩师一人,我不敬他爱他,却又去思念何人?小师妹,恩师他老人家近来高兴幺?”程英道:“他老人家开心的。”冯默风脸上登现喜色,说道:“小师妹,我一生的愿望,就是以一条无用的老命,报答师父大恩。今日我为维护桃花岛令誉而死,正如所愿。”
  李莫愁见他真情流露,心想:“黄老邪一代宗师,果然大有过人之处。他将弟子打成这般模样,这人对他还是如此忠心依恋。”
  此时那块镔铁打得渐渐冷却,冯铁匠又钳到炉中去烧,可是他心不在焉,送进炉的竟是右手的一柄大铁锤,却不是那块镔铁。李莫愁笑道:“冯铁匠,你慢慢去记师父教的功夫便是,用不着手忙脚乱。”冯默风不答,望着红红的炉火沉思,过了一会,又将左肩窝下撑着的拐杖塞进了炉中。杨过和陆无双同时叫道:“唉,唉,那是拐杖!”程英也大叫:“师哥!”冯默风仍然不答,双眼呆望着炉火。但那拐杖在猛火之中居然并不烧毁,却渐渐变红,原来是根铁杖。再过一阵,铁锤也已烧得通红,但他抓住锤柄拐杖,却似并不烫手。
  这时李莫愁才将轻蔑之心变为提防,知道眼前这容貌猥琐的铁匠实有过人之处,生怕他猝然发难,拂尘急挥数下,倒跃出门,叫道:“冯铁匠,你来罢!”
  冯默风应声出户,身手矫捷,竟不似身有残疾。脱下外袍,往地上一丢,将通红的铁杖拄在地下,说道:“你这位仙姑,请你别再骂我恩师,也别跟我师妹为难,我这苦命的铁匠就不来跟你计较!”李莫愁道:“我只饶你一人,你若害怕,干脆就别插手。”冯默风咬一咬牙齿,沉声道:“好,我本来要报师恩!”说时全身发颤,咬牙切齿。
  李莫愁拂尘一起,向他头顶直击。冯默风急跃跳开,闪避得甚是灵巧,但手臂发抖,竟不敢还击。李莫愁连进三招,他都以巧妙身法闪过,始终没还手。
  杨过等三人站在一旁观斗,俟机上前相助,眼见李莫愁招数渐紧,冯默风似乎确然从没跟人打过架,兼之生性谦和,一柄烧得通红的大铁锤竟击不出去。斗不数合,冯默风已接连中招,脚步踉跄。杨过心想不妙,这位武林异人武功虽强,却无争斗之心,非激他动怒不可,大声道:“李莫愁,你为甚幺骂桃花岛主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李莫愁心想:“我几时骂过啦?”手上加快,并不回答。杨过又叫道:“你说桃花岛主淫人妻女,掳人子弟,你亲眼见到幺?你说他欺骗朋友、出卖恩人,当真有这等事幺?你为何在江湖上到处散播谣言,败坏黄岛主的清誉令名?”
  程英愕然未解,冯默风已听得怒火冲天,一股刚勇从胸中涌起,铁锤拐杖,同时出手。
  他左足站地,一个“金鸡独立”式,犹如钉在地下,又稳又定,双手锤拐带着一股炽烈的热气,向李莫愁直逼过去。
  李莫愁见他来势猛烈,不敢正面接战,纵跃闪避,寻隙还击。杨过又叫道:“李莫愁,你骂桃花岛主招摇撞骗,是个无耻之徒,我瞧你自己才无耻!”冯默风越听越怒,铁锤和拐杖横挥直压,猛不可当,初时他招术颇见生疏,斗了一阵,越来越顺手。
  冯默风离桃花岛后,三十年来练功不辍,练功时日久于李莫愁,但李莫愁纵横江湖,大小数百战,经历见识多他百倍,拆得二三十招,李莫愁已知冯默风功力不弱,经验却实在太过欠缺,兼之只有一腿,时刻一长,定然要输,于是立意与之游斗,待其锐气一挫,再行反攻。果然再斗得十余合,冯默风怒意稍减,斗志即懈,渐落下风。
  杨过不断叫嚷,诬称李莫愁到处绯谤黄药师。冯默风只听得怒不可遏,大叫:“你骂我恩师,我跟你拼命!”脸上连中几拂尘,流血满面,神情可怖。他丝毫不理会受伤,挺着烧红的铁锤铁拐,向李莫愁猛冲过去,不顾自己死活,要跟她同归于尽。李莫愁见他死缠烂打,在他这股刚勇之前,不由得怯了,连退几步,叫道:“不打了,我又不想杀你!”冯默风叫道:“我要报答师恩,就是要你杀我!”勇气大增,狂猛敲击。李莫愁眼见势危,又忌惮杨过窥伺在旁,心想这小子武功大进,亦是不可轻敌之人,当下只求脱身,举拂尘向冯默风胸口疾挥。
  冯默风横锤档开。拂尘已乘势弯过,卷住了锤头,这是李莫愁夺人兵刃的绝招,只要一夺一甩,冯默风的铁锤非脱手不可。岂知嗤嗤嗤一阵轻响,青烟冒起,各人闻到一股焦臭,拂尘的帚尾竟已烧断。
  这一来,李莫愁非但没夺到对方兵刃,反而将自己兵刃失去了。她临危不乱,掷下拂尘柄,改使赤练神掌。这路掌法虽然厉害,却非贴近施展不为功,冯默风右锤左拐,舞得风声呼呼,得心应手,但见两条人影之间不断冒出青烟,原来李莫愁身上道袍带到烧得通红的锤拐,一块块的不断烧毁。她心中大怒,明明可以取胜,却让这铁匠在兵刃上占了便宜,实不甘心,决意要击他一掌出气。
  冯默风初次与人交手,倘若上来接连吃亏,登时便会畏缩,此刻占了上风,锤拐使将出来竟极尽精妙。李莫愁想要击他一掌,几次都是险些碰到铁锤铁拐,若非闪避得快,掌心都要给烧焦了。突然之间,冯默风叫道:“喂,你这女人,你这样子成不成体统!”独足向后跃开半丈。李莫愁一呆,一阵凉风吹来,身上衣衫片片飞开,手臂、肩膊、胸口、大腿,竟有多处肌肤露了出来。她是闺女之身,这一下羞惭难当,正要转头退走,突然背上一凉,又是一大块衣衫飞走。
  杨过见她处境狼狈,当即拾起地下冯默风脱下的破旧外袍,运起内力,向她背上掷去。
  那袍子就似一个人般张臂将她抱住。李莫愁忙将手臂穿进袖子,拉好衣襟,饶是她一生见过大阵大仗无数,此时也不由得惊羞交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是否更与敌人动手?寻思:“若再上前搏斗,这件衣衫又会烧毁,这口气只好咽下再说。”向杨过点点头,谢他赠袍之德,转头对冯默风道:“你使这等诡异兵刃,果是黄老邪的嫡传邪道。你凭良心说,若以真实武功拚斗,可胜得过我幺?黄老邪的弟子倘若规规矩矩的与我单打独斗,能占上风幺?”
  冯默风坦然道:“若非你失了兵刃,那幺时刻一久,便可胜我。”李莫愁傲然道:“你知道就好。我那纸上写道,桃花岛门人恃众为胜,可没说错。”
  冯默风低头沉思,过了一会,道:“不论谁侮辱我恩师,我都跟他拼命!倘若我曲陈梅陆四位师兄姊在此,任那一位都强过了你。别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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