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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哪怕沧海变成桑田-第9部分

小说: 哪怕沧海变成桑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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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一天起,就知道的了。只是知道了又如何?总是各有各的命吧。好在今日这
般死法,须不负了这一路青城剑!

  微笑在唇角绽开。蛇头轻灵地咬过来。“叮”的一声,忽有一物打横里伸出,
砸在蛇的七寸上。蛇头蓦地软垂下去。凌风尘微微一怔,看见伸过来的那东西,
却是一柄剑。

  一柄端庄秀丽的青城剑。

  东方佳木一剑磕软蛇头,顺势便递出去,抵住那人咽喉。活动了多时的场景,
这才就此凝固下来。

  “杀了他!”凌风尘回过劲来,这才发觉嗓子已经哑了。

  东方佳木眯起眼睛,只是很仔细地看着他剑下的这个人。那人端着架子,勉
强摆出副冥不畏死的姿态,只可惜并不明亮的灯火下,也看得出他的脸色已经不
由控制,渐渐变灰。

  “人生如梦,又何必呢,”东方佳木轻轻叹一口气,收剑归鞘。

  那人腾腾腾,立刻倒退三步。

  凌风尘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叫道:“你怎么……!?”

  关上那公子却鼓掌大笑起来:“好一个人生如梦!木兄,你这一回可真是看
开了!”

  东方佳木淡淡道:“看开不看开,那也难说得很。秦兄,你这次来,又是要
做什么?”

  秦朝笑道:“大家兄弟伙儿,明人不说暗话。都是你家掌门未免有些死脑筋,
不明时势。须知开罪我们,其实也就是开罪皇上。开罪皇上,那可就是滔天祸事,
株灭十族也是有的,朝廷又何惜踏平一个青城派?”

  东方佳木这才大吃一惊:“踏平青城派?”

  “也只是个想法而已,”秦朝那神情,似乎说的不是“踏平”而是“踏青”,
悠然道:“如果贵派每个记名弟子都能有凌姑娘这样的武功,我想,便是把本教
总坛全部开来,外加西南堂,那也是踏不平的。

  东方佳木一时说不出话,只一呆,关上秦朝忽地重重一哼。东方佳木也觉有
异,欲待回头,后心突地一片冰凉,胸口稀奇古怪的,忽然透出一截渗着血的剑
尖。剧痛中挣扎着回头去看,怎么也想不到,竟是凌风尘自背后刺他一剑,被秦
朝一声冷哼,那剑刺歪几分,从他右胸口穿将出来。

  东方佳木看看凌风尘,又再看看胸口的剑尖,简直不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通红通红的鲜血顺着剑身槽道,一溜滚出来,后一滴赶前一滴,滴滴答答、
淋淋漓漓落在地上。

  “奸贼!”凌风尘骂道:“掌门人果然没有看错,你跟魔教勾结,妄图危害
本门!好一个奸贼!”一边骂,一边拔出剑来,又待去刺,只这一次却没再能够
得手,秦朝身形飘飘,早从关上下来,一指弹开剑刃。

  东方佳木退开两步,使劲按着胸口。那剑拔开之后,血更汹涌,怎么捂都捂
不住,从手指缝间不断涌将出来。疼痛中脑子转不过来,只是目不转睛看着凌风
尘,艰难道:“我……跟……魔教……勾结?”

  凌风尘骂道:“你以为你能瞒过掌门人么?哼,青玉剑是你去追的,却为什
么到山就不见了?除了你自己把它藏起来,还有谁能从你手中不知觉夺走?你回
山的那天晚上,深夜出门,又是为了什么?”

  东方佳木咳呛起来:“那天……晚上……”

  “是向魔教西南堂报告去了吧?”凌风尘道:“整个青城山,也只有你才能
随便进入掌门人的房间吧?你进去放好青玉剑,便又去见秋夜梧,说是已经得手。
因此,第二天江风楼上,魔教才会那么嚣张的吧?”

  秦朝指弹琵琶,瞬间封住东方佳木伤口附近几处大穴,缓住流血的势头。凌
风尘见这情状,自知无幸,向东方佳木冷笑道:“奸贼!刚才你救我一条命,我
这就还给你!记住,姑娘我可不欠你的!”话音未落,挥剑往脖子上一抹,一道
鲜血顿时喷溅出来。

  东方佳木大惊,按着胸口叫道:“凌……师妹!”

  冷凝的理想下午又是暗器课。钟声响过之后,剑馆弟子便贴着墙边一溜木偶
人,纷纷站好。冷凝佩着镖囊,挨阿闲站着,听见拖拖拉拉的一串靴声远远响来,
便低头去看自己的靴子尖。自从那天夜里在文峰塔内领略一场好风光,再见杞成
舟,她便自然而然成了这副情状。这副情状虽则小家子气了点,比起抬头一看人
家,哗然而笑,毕竟还是要强得多。既然并不能肯定会不会哗然而笑,那么先作
这样的预防,还是比较妥当的。

  靴声由远而近,夹着数声轻咳,终于踏上台阶,进了演武大厅。冷凝努力看
着靴尖,胳膊肘忽然被阿闲撞了一下。扭头一看,阿闲的嘴巴努得简直抽了筋,
疯狂地向靴声停止的那个方向指去。冷凝垂下眼皮,眼珠转个弧形,先从自己的
靴尖扫到杞成舟的靴尖,正在思量着要不要继续转上去,脚上一疼,却是阿闲又
踩她一脚,在她耳边急急道:“快看!快看!”

  冷凝往上一看,顿时就“扑嗤”一声。刚笑出来,情知不妙,慌忙捂住嘴巴。
这却迟了,杞成舟早是一声低喝,道:“冷凝!”冷凝头皮一麻,只好站出行列。
只听杞成舟道:“左迎香穴,打!”

  迎香穴却是个生得刁钻的穴道。左右穴皆藏在鼻翼两侧,平时看准了一剑刺
去,还指不定能刺中呢,以剑馆弟子的普遍水准,叫冷凝打这样一个穴道,简直
摆明了就是居心叵测。好在冷凝一场大变过后,这一阵天天发奋,也不再是昔日
吴下阿蒙,难题既然交待下来,也就尽心去做。在大厅中站好,一支剑花镖稳稳
地拿在手中,仔细盯准目标,胳膊一挥,银光脱手,曳着一尾红缨,轻嘶着直奔
木偶人而去。

  便是“笃”地一声闷响——倒不是射准了迎香穴,而是擦着木偶人的耳朵,
笔直地钉入它身后的墙壁。冷凝暗叫一声可惜,抬眼去看杞成舟——刚只一看,
就又有忍俊不禁的感觉。眼前的这个人,果然还能叫是杞成舟么?想杞成舟的混
号,那可是叫作“乱草丛”呵,素来整张脸上眉毛胡子一把抓的,现在这可成了
个什么人?噫吁唏!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杞成舟扎着雪白头巾,昂着刮得发青的下巴,走到墙边拔镖。随着他的走动,
扎头巾的两根同样雪白的巾带长长地垂在鬓边,飘然欲飞,整个人顿显玉树临风
蓬勃向上之态。也许应该公正的说,如果没有先前那个大家看熟了的乱草丛杞成
舟,那么,眼前这个人的出现,似乎就很可以在山城英俊谱上,添上浓墨重彩的
一笔。那些待字闺中的姑娘们,也都会不吝给予其高度评价:什么倜傥风流、美
如冠玉、澄江万里、风度翩然啦,等等等等。但是因为这个人的前身分明就是乱
草丛,那这一副新形象么,不免就,呃——杞成舟拔出镖后走过来,道:“镖不
是这么打的。若要求准头,着力的范围总是愈小愈好,整条胳膊甩出去的准头,
哪及得上只用腕劲?”一边说,一边示范,腕部发力,便听“夺”的一声,那镖
准准地扎在木偶的左迎香穴上,镖尾红缨一震,花一样在空中爆开,又自鼻翼处
缓缓垂落下去。

  “这是腕力,”杞成舟走过去拔了镖,再走回来,欲待说什么,忽地背过身
去,就是一阵猛烈咳呛。镖上红缨随着这阵咳嗽,自他指缝丝丝滑落,簌簌抖颤。
冷凝心中一动,好象想起什么来,可那想起来的什么东西,偏又虚无缥缈,鬼影
子一样,抓也抓不住。

  杞成舟咳了一会,渐渐平息下来,又道:“这是腕力。还有指力,当然就更
有准头。只是这两样都要求内力配合,普通人内力不够,还是不成的。所以武学
环环相扣,要想暗器打得好,内力先就不能差了。”

  一番话说完,也没有再作进一步示范的表示,随手把镖还给冷凝。冷凝看他
一眼,这时候却又没觉得他这一副新形象有多么好笑了,只满脑子糊里胡涂的,
接过镖来。

  这一糊涂,没想到就糊涂了桓鱿挛纭;煸谝淮笕航9莸茏又屑洌宰拍九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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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愈觉得烦。好不容易挨到下课,一路闷闷地家去。走到院子里,差险儿跟小鱼
撞在一起。小鱼倒真是个上好的练武胚子,手上还叉着一串东西,说时迟,那时
快,往旁一跳,利落已极闪将开去,笑道:“我说姑娘唉,你又在发什么呆?”

  “那是什么?”冷凝指着她手上那一串奇怪东西。

  “不就是那颗虎心喽!”小鱼道:“老爷吩咐过的,要把它腌起来,弄坏一
点,剥我的皮呢!不是我说,这东西还真不好弄,都是姑娘你这一镖,把它给打
惨了,瞧!一个孔一个孔的,一不小心,还真会弄坏了呢!幸亏我手艺高,要不,”
边说边把腌好的心挂在墙上,再一回头,举着一个空叉子,欲待继续表功,院子
里却空荡荡的,连个冷凝的影子都没有了。

  冷凝一路狂奔,直到顺河街才把脚步缓下来。心头“扑扑”乱跳,也不知道
自己到这里来,究竟是要干什么。慢慢平静着心情,往前走不多远,便是一圈碎
石墙幽幽地生着青苔,斜阳下整整齐齐围起一个小小院落。在院外犹豫一下,还
是推开木门走进去。

  院子里,碧纱窗内传来杞成舟断续的咳嗽声。冷凝心跳得怦怦直响,还没举
手敲门,便听一串轻咳中,杞成舟道:“谁在外面?”

  门是虚掩的。冷凝一推门,小孩子家也有小孩子家的心计,笑容一晌便上来
了,嘻嘻道:“杞先生,是我呢。”

  屋子里比上次来时,略觉凌乱了些。想是主人生病之余,懒得收拾的缘故。
冷凝只扫得这么一眼,便见杞成舟捏着个馒头从走出内室。那馒头已经被他咬了
一口,现出点月牙的形状来。只是瞧那模样,被他三指掐着,并无任何松软下陷
的意思,敢情也有些岁月了。冷凝本待要说什么,看见这馒头,便忘了到口的话,
惊道:“你就吃这个?”

  杞成舟也不在意,只道:“是你呀,鬼鬼祟祟地作什么?”

  冷凝不知怎的,此时竟也不甚怕他,忙道:“这个怎么能吃?杞先生,你懒
怠动,干脆到我家吃饭去吧。”

  杞成舟倒让她说得笑了“那怎么成?老毛病了,还能顿顿上人家去?”

  “那我给你煮饭!你等着!”冷凝一语说毕,也不等主人答应,嗖地便窜向
厨房。厨房里冰冰冷的,是一种久未经烟火的味道。当下在灶下坐好,抓起把细
柴就塞入灶膛,再用火石火绒生了火,用发烛取了,使劲塞入柴下,然后,便凑
在灶口看火。灶膛里那些细柴倒是很容易着,只是没有着透,烧着了一两枝,不
知怎么地,又灭了,一股烟气倒灌出来,冷凝顿时迷了眼睛,咳呛起来。

  杞成舟见她这副模样,笑道:“你是第一次生火吧?还是我来。”

  冷凝已经有一滴眼泪被烟薰出来,顺手抹掉,蛮不好意思地从灶下站了起来,
又道:“那么我淘米去,这个倒是会的。”

  其实,也不见得会。好在那句俗语说得不错,没见过母猪,还能没吃过猪肉
不成?冷凝冲到米缸前,刷刷刷,往米箩里就舀上三碗米,又从水缸里添了水,
胡乱淘洗起来。那边杞成舟也重新生了火,灶膛里开始响起细微的燃烧声。如此
一来,气氛便暖融融地,颇不似剑花社的演武大厅。冷凝的话也就多了起来,道
:“杞先生,你武功这么好,怎么会到我们这里来了?”

  “不能到这里来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冷凝道:“我是指,依你的武功,到这里来,不是很
没有前途?”

  杞成舟失笑:“前途?我还能有什么前途?”

  这话却说得颓废了,听得冷凝甚不以为然。如果说,以杞成舟这样的武功,
都没有前途,那长辈们一意让她们练武,受了百般的活罪,练来练去,又还有个
什么屁的用处?想来想去,终于认定这只是灰心时的冷意话。遂认真道:“前途
当然还是有的。要是没有前途,那大家还活着干什么?”

  杞成舟一时倒对这个小丫头感起兴趣来,道:“活着,就是为了挣前途么?”

  “那是自然,”冷凝道:“这个问题我正好想过了。人生在世,统共那么几
十年的活头,生的时候,总算还有爹娘看着你来;死的时候,也有儿孙看着你去
——可是再久远些呢?那是没一个人会记得你了。也就是说,这个世间根本就不
知道你曾经来过。也就是说,从头至尾,你这个人根本就不曾存在过。这可真是
太可怕了!所以我想,不管怎么样,总得在这世上留下点什么痕迹。哪怕沧海变
为桑田,桑田又变为沧海,一万年又一万年过去了,也一定要让这个世间记得我,
记得我曾经来过。”

  杞成舟默然。

  冷凝又道:“要做到这一点,当然首先就得有前途。有前途,才有名气呵。
名气还要大,要不然,终于还是要被人忘掉,”说着将淘好的米倒进锅里,道:
“当然我也想过了,这世间毕竟才有几个名人?要是我成不了名呢?那也不妨事,
还有一句现成的话,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大不了逼到最后,我就做个
遗臭万年的坏蛋罢了。”

  杞成舟一笑:“你怎么做遗臭万年的坏蛋?”

  冷凝嘻嘻道:“我说了你可不许笑!其实做好人难,干坏事还不容易?大不
了等我眼看实在没希望了,扛上一桶油,跑到太阴教总坛,放上一把火就是!那
还不震惊武林,顿时就名扬天下、遗臭万年了?”

  杞成舟颇觉好笑:“不是我打击你,那其实也不见得就能遗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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