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枪挑乾坤-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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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玄正经过多次搏杀经验,他不能露出怯意,他的面上是悠闲的,就好像他一定是胜利者了。
他进了阳关镇,仍然目不斜视,就算他下了马往“仙人醉”的七层台阶登上去,也仍然是目不斜视。
他已踏入烟馆里的厚羊毛毯上了,迎面两个姑娘笑得好像吃欢喜糖似地迎上来。
姑娘的脸上像花瓣似的嫩,胭脂红涂得好像猴屁股似的,那么一声笑,道:“爷,你好像曾来过,想到几号烟摊去,你说说,小红为你带路去。”
玄正仍然目不斜视,他淡淡地道:“我找包当家。”
两个姑娘对望一眼,又是那面孔红红的姑娘,道:“包当家他……”
玄正猛一瞪眼珠子道:“他怎么了,有客人?”
“没……没有,包当家正……”
玄正放心了。
他心中十分肯定,因为关山红并未来阳关镇。
玄正如果变了脸,姑娘照样会吓一跳,他冷沉地道:“包当家在什么地方?”
那姑娘立刻指着玄正,道:“喔!是你,我想起来了,上回你同个老先生来,我们当家流着血回来,这一回你又来了……喔……”
玄正不等她说完,一把揪住她的嫩脖子,冷冷道:“想死不是?包不凡在什么地方?”
两个姑娘脸都吓白了。
“他……在后院屋里……在……”
玄正猛一推,两个姑娘倒一双,只不过没摔伤,因为地上铺着厚毯子。
玄正一路走过两个大院,院子里的空气真香,那种香可不是院子里的花香,而是从两边厢房中飘出来的大烟味,那玩意儿还真香,也真有人往肚里吞。
玄正一路到了后大院,果见正后厅的门关着,也似乎听到里面有着嘻笑声。
玄正已听出笑声中也夹杂着粗犷的哈哈声,那是从包不凡嘴里发出来的。
玄正当然知道,包不凡在高兴的时候就是这种笑声,包不凡在搏杀过人之后也是这种笑。
玄正往后厅正门走,他手中的银枪已连接上了,有几个姑娘本想上前拦,但见玄正满面杀气,便只装没见似地溜回屋子里了。
现在,玄正伸手去推门,不料,门从里面插上了闩。
“哈……”
笑声中还有水声,玄正一皱眉。
他听得水声哗啦哗响,声音中至少有两个女子在吃吃笑。
玄正心中越听越冒火,包不凡这小子一定在洗鸳鸯澡了,娘的皮,人死前不就是洗个澡吗?
“砰!”
玄正奋起一脚踢,两扇在门被踢开了,可也令玄正鼻子耸动着看到一副奇景。
八仙大桌在右边,半高的红木长桌在左面,桌上放着巾被香料,大桌上放着八色糕点外,还有个玉石小壶在冒热气,有一股浓浓的香味在飘散。
好大的一只木盆四尺深,里面躺着洗澡的人。
洗澡的人有三个,包不凡正斜躺在一个姑娘的怀里,另一个姑娘在按摩——当然都是赤裸裸。
包不凡肩下的伤,好了,新鲜的肉疤一眼便可看见。
玄正看到包不凡的疤,当然,包不凡也看到玄正手中的亮银枪。
“去你老毛!”
这句出自包不凡口中的骂,玄正仍然未听懂。
包不凡突然双手捂两个惊叫的姑娘口上。
他怒视着站在门下的玄正,又道:“原来你并没有死在风火岛上,这是怎么回事?”
玄正怒叱道:“我怎么能死?包不凡,如果你们还活着,我玄正就不能死。”
包不凡咬着牙,道:“那消息竟然是假的,他妈的!”
他这句骂反令玄正暗自高兴,因为包不凡表露了上当的意味。
他冷哼一声,道:“所以我来取你命来了。”
包不凡松开两婢,两个赤裸的姑娘立刻往他的身后藏,也只藏了半个身子。
他双手一摊,道:“玄正,这是你杀我的最佳机会,包某正是身无寸布,手无寸铁,你这时候出枪杀了包某,你的名儿可响亮了,来吧!你出枪……”
玄正哼了一声,道:“包不凡,我懂你的意思,你还真怕我此刻出枪,你色厉内荏,我看得出来。”
包不凡嘿嘿笑道:“你也一样,如果你不怕我,何不在我们原来的地方,杀出个结果,乘人不备,算得那门子英雄好汉。”
玄正面无表情地道:“你果然怕死,你又改用激将法了,包不凡。”
包不凡仍然不动,他沉着的样子实在令人佩服。
玄正就觉得包不凡不愧为大杀手,他临危不乱的样子,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玄正也知道,只要自己出手,包不凡一点机会也没有,他非死不可,然而……。
包不凡开口了:“你此刻还会有什么表现?一条龙,我赤身露体还会有什么作为?”
玄正道:“你是没有作为,他也不会求饶,这一点我很清楚。”
包不凡仰面大笑,道:“求饶,哈……一条龙,你有了必置我于死的决心,而我也不是个省油灯,你想我会向你屈膝求饶?”
玄正道:“你说对了,包不凡,我必杀你而后快,你好像杀石玉,杀周上天一样。”
包不凡惊呼一声,道:“什么”你杀了周上天?”
玄正淡然地道:“我杀周上天……”
他摇摇头,又道:“周上天该死,只不过他死的时候比你现在多了一条短短的小裤子而已!”
周上天是死在方传甲手里的,当时方传甲真的气急了,周上天要糟塌丁怡心,却还奢想与玄正决一死战,于是方传甲出手了。
如果方传甲此刻仍在,包不凡就很难旋展技俩,方传甲是不会给包不凡任何机会的,就好像对付周上天一样,玄正不出手,但方传甲会出手。
方传甲不只一次地对玄正教训,不能以英雄主义去面对敌人,因为敌人是不会有同样想法的。
只因为玄正又被包不凡说动了。
他沉声对包不凡道:“姓包的,你们都是罗浮宫的余孽,是吗?”
包不凡这才全身猛地一震,道:“谁说的?”
玄正立刻明白自己又猜对了。
他冷冷地嘴角一掀,道:“你不承认?”
包不凡叱道:“胡说八道。”
玄正道:“我可以告诉你,关山红就是关山根,他的老爹是罗浮宫的教主,人称‘罗浮黑鹰’叫关东阳,是吗?”
玄不叱道:“又是胡言乱语。”
但包不凡却见双目凶光毕露,那模样正是出刀之前样子,玄正当然知道。
他笑笑,淡然地道:“你不承认没关系,重要的是关山红自己承认,包不凡,有什么比他自己承认更确实?”
包不凡拍打着洗澡水,吼道:“不可能,根本不可能,一条龙,你少唬!”
玄正又是一笑,道:“当然,关山红是不想承认他的真实身份的。然而真不巧,有个人出现了,这个人一经出现,便呼叫关山红的真实姓名,这个人叫石小开,哈……”
“谁?你说谁?”
“石小开。”
“更不可能,石小开早就死在入川的路上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包不凡猛一怔,道:“这种事不少人知道。”
玄正又一笑,道:“只不过石小开未死,他是由我从风火岛上救出来的,而且石小开一出现,便称曾与关山红结拜,他们相见甚欢。”
包不凡不开口了,他好像自言自语,道:“这会是真的吗?可能吗?”
玄正道:“天下有许多不可能的事,一转眼间便变得极为可能了,包不凡,我忽然想起你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去你老毛”,这不正是南方蛮子们骂人的话?哼,你们正是岭南‘罗浮宫’邪教的余孽,我总算弄清了你们的身份。”
包不凡嘴巴闭得紧,他指着门外。吼道:“小子,土岗上见真章,我们生死决斗。”
玄正大踏一步,怒视着包不凡,沉声道:“我答应给你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包不凡,你少耍花招。”
包不凡真会作作,他拍打着浴盆中的水,大吼道:“快,快替我洗擦干净,老子今天非宰了他不可”
玄正看着两个吓得哆嗦的女子为包不凡撩水洗擦着,便冷哼一声回头便走。
他是要往镇外的土岗上等包不凡的。
玄正以为包不凡是不愿有人在他的大烟馆内杀人,那会吓跑了他的烟客。
上一次包不凡就是这么说的。
玄正刚要跨出厅门,他也要收起他的三节亮银枪,因为他不能拿着凶器走在大街上。
他也听到包不凡的水声在身后面——他以为包不凡急着要起来了。
包不凡是起来了。
包不凡的身子不但起来,而且身子已腾空平飞,他的那把薄刃尖刀,便在他的飞跃中出手了,那一片极光指向玄正的背后,那么凶狠的十七刀凝聚在一起。
玄正直到包不凡的快刀沾上身,他才惊觉自己上了个几乎要命的当……
玄正以八步赶蟾轻功,往前疾奔七步,他落在院子的时候,直觉背上一片火辣辣的。
便在他的侧身中,也是包不凡追杀力量至了极限而不得不落地的时候,玄正猛古丁抖出一片星芒,九朵梅花成屏似的罩上包不凡那一丝不挂而又光溜溜的身上。
“啊!”
好凄厉的一声大叫,包不凡抛刀,双手抓住捅入肚皮的银枪。
玄正可火大了,他双臂贯力上千斤,枪挑着包不凡的身子猛往正厅中行,直把包不凡又冲入那个大得不能再大的洗澡盆中。
玄正不拔枪。他握紧枪杆顶着。
他看着包大凡张大嘴巴在喷血。
包不凡喷血,边叫道:“你……你的背……难道练过……金钟罩……”
玄正冷笑了。
他知道那件银丝软甲再一次救了他的命。
他摇着头,道:“我没练过钟罩铁布衫,只不过我穿了一件这玩意儿。”他撩起衣色,便也露出一片银光交耀。
包不凡笑了,那种笑真凄惨,因为什么样的笑也不没有笑自己窝囊还可惨。
包不凡就觉着窝囊,道:“你……至少挨了我七刀。”
玄正摇头,道:“不,是八刀。”
包不凡道:“如果我刀抬高半尺……”
抬高半尺就削到玄正的头。
玄正一笑,道:“你没有那种机会,我拚命把背暴露在你的刀下,而他也以为那也是要害。”
包不凡萎缩了。
他很想再说话,但他只张张嘴巴,便瞪着眼珠子不动了,他死在“温柔乡的浴缸里”,但却并不好受。
“咻!”
玄正拔出银枪,枪尖上还带出一点包不凡的内脏。
他就在盆子里洗去枪尖上的血肉。
两个姑娘吓得不知穿衣衫,哆嗦着依偎在一边。
玄正根本不看她们,他只脱下上衣。
他摇着头,因为衣衫后面纵横交错着八道口子,只不过他的双臂上也有血,包不凡出刀不但快,而且也狠,玄正当然也受了伤。
他匆匆地敷上药,又匆匆地穿上包不凡的外衣,也真巧,包不凡的外衣袋还装了几张银票。
开大烟馆当然有银子,阳关镇都知道包不凡最有钱。
阳关镇的人并不知道包不凡是个杀手,就好像不知道他是太平天国余党是一样的。
玄正匆匆地走了,他不会去管那两个裸体的姑娘,他甚至也不去看她们一眼。
玄正骑在马上很后悔,因为最重要的事情他未从包不凡口中问出来。
他来阳关镇便是要问这件事的,然而就在他打算与包不凡面对面地在土岗上决斗的时候,设法再逼问他的,岂料包不凡突然出手……
玄正发出一声叹息,他原来是要逼问包不凡关山红的万花楼在什么地方,然而……
他心中急于要救安梅与安兰,安家姐妹被推入火坑那是他的责任,他如果救不回安家姐妹,别说安大海不会放过他,便师祖方传甲也要发火。
方传甲不顾自身伤痛,急急命玄正找安家姐妹,便知道他老人家心中有多急。
玄正急着想知道安家姐妹下落,偏就无从下手,快活坝的人是不会知道万花楼在什么地方的,因为快活坝的人只是关山红临时雇用。
玄正也相信,阳关镇上的“仙人醉烟馆”的伙计与姑娘们也不会知道万花楼在什么地方,就好像他们不知道包不凡是‘罗浮宫’邪教余孽一样。
玄正根本不把精神浪费在这两个地方,他以为万花楼一定是在大城镇,只有大城镇才会有酒家女或妓院。
玄正拍马往长安,他以为万花楼应该在长安,因为长安城是个大地方。
也许万花楼不在长安城,但安长城也会有酒家妓院,他们也许知道万花楼在什么地方。
玄正虽然杀了包不凡,他仍然有些垂头丧气地骑在马背上,越过一道山城黄土大道,城下面是个孤零零的野店,店门口一张长方破桌,上面放着个竹筷筒子。
门口有那元意,就等于是招牌,野店就是这么表示的。
玄正把马拴在路边小树下,他伸手拍拍灰尘,便往野店中走去。
野店中是一对老夫妻,老人家白花花的头上有一半光溜溜的,嘴里却叼着旱烟袋,正叭嘟叭嘟地抽着。
玄正走进门,老者才从嘴巴里拿出旱烟袋,道:“吃点什么?”
玄正道:“弄碗面吧!”
老者并未站起来,他直着嗓门往二门叫:“下碗面。”
二门后有反应,是个老太婆的声音,道:“打桶水进来,水快没有了。”
老者哼了一声,便往门外走去,他打水去了。
玄正无聊地坐在一张凳子上,他看着这两间大瓦屋,边间好像是睡房,再看二门后,好像是个小院子,灶房大概就在院子一边。
那老者提着水刚到大门口,他忽然停住了。
他忽又高声,道:“又有客人来了,多下一碗面。”
玄正奇怪,老者怎知道后来的客人要吃面?
果然,二门后的老太婆答应,她回答道:“又来几个呀?”
老者已往二门走,边应道:“一个。”
果然是一个人匆匆地走来了。
那人只一进门,便大叫:“来碗面,快一点。”
那是个中年汉,他忽然愣住了。
他惊讶地看着玄正,道:“玄少爷,是你。”
玄正这才看清中年人,正是快活坝的大伙计。
玄正点点头,道:你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