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劫后恩仇-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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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并未乘势追击,他悠闲的站在原位,笑吟吟的道:“掌舵主,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呢!”
一竿叟掌凌竭力稳住身形,一个空心跟头落在地上,打了一个跄踉,方才勉强立足站稳,而头上那顶瓜皮小帽,却已飞出两丈以外。
他这时情形之尴尬,实在非笔墨所可形容,面孔一阵红,一阵白,嘴角亦在微微抽搐,手中的柔钢钓竿、却无力地垂向地面,一只斗败的公鸡,正是他目前最好的写照。
狐偃罗汉在一旁鼓掌大笑道:“奶奶的这叫什么?这叫王八滚元宵,两边不够头,哈哈……”
一竿叟看也不看狐偃罗汉一眼,兀自愁眉苦脸的站在原位发怔,狐偃罗汉又冷嘲热讽的道:“怎么着,老掌,俺说你吊死鬼卖肉死不要脸么,你还不服气,呵呵,你这两手把式,平心而论,虽然比俺老严还差一点,不过,咱们尚能勉强亲热几百招,若与楚老弟试一下呢,俺说老掌啊,你可是大麻子照花镜,自找难看了……”
骤然——
在狐偃罗汉说话之际,一竿叟掌凌垂向地面的柔钢钓竿倏然弹起,似长蛇般射向他咽喉而来!而且在同一时间,一竿叟左手倏扬,七点垦芒,分做七个方向、摇曳不定的袭向楚云!
狐偃罗汉大马金马的挺立不动,手中“金狐尾”蓦而飞起,横卷敌人鞭梢,口中却依旧阴阳怪气的叫道:“俺说老掌啊一你这贱人的心几可真够狠哪。”
同一时间——
七点黑色光芒,已飞到楚云左近,那七点黑芒,俱是大如铜钱,滚圆乌黑,却看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
大凡在武林之中,不论三教九流,五花八门,只要是个习武之人,他所使用的暗器,若非锋利无比,便是尖锐异常,足可沾身伤人,但是,假如离了这两个谱儿,那么,其中便大有文章了,大概来说,一些怪异而不起眼的暗器,不是浸有剧毒,便是内中包含毒粉、毒烟、火药之类的东西,而这些玩意儿,又是最令人头痛的。
自然,楚云在江湖上闯荡了十多年,什么大场面也经历过了,这一套他自是不会不晓,他十分明白,遇上这种暗器,不能硬碰,避之则吉。
于是——
七点黑芒自七个方向飞来,楚云瘦削的身躯宛如风拂柳条,在极小的幅度中,分别穿过七个不同的空间,魂游一丝之名,真是当之无愧。
那七枚铜钱大小的黑球,在飞过楚云身后七寸后,却并不分散下坠,竞在刹那间奇异的撞击在一起。
此刻,狐偃罗汉又已与一竿叟互对了三掌,他目光一斜之下,不由骤然一惊,脱口大叫道:“楚老弟快躲,这是大洪山特制的‘火硝弹’!”
就在狐偃罗汉的叫声中,一连串仿佛爆竹的劈啪声绵密传来,几条火龙似的光芒倏而溜泻四窜,几乎是在同时,一股股白灰色的浓烟,已带着强烈刺鼻的辛辣气味弥漫四周。
楚云见状之下,脑中飞快的旋思,急忙脱口大叫道:“吾方各人注意,迅速采取行动压制敌人,这是他们的扰乱之计!”
狐偃罗汉破口大骂道:“好一个竿叟老匹夫,俺老严第一个不饶过你!”
吼骂声中,只见他胖大的身躯猛冲而出,手中金狐尾曳起一溜如虹金芒,搂头盖顶的劈扎向一竿叟掌凌而去。
掌凌钓竿飞舞迎上,边大笑道:“你狂呀,你叫呀,狐偃山的老狐狸,今朝本舵主倒要看看你还能溜到何处,躲到何处?”
在二人彼此的叫骂中,一条金光闪烁的虹影,已与一道怪蛇也似的乌芒绞合一起,翻翻滚滚,难分难舍。
这时一大片草地已被燃着,附近的柳树也有不少着火燃烧,劈劈啪啪,十分炽烈,然而更令人难以消受的,却是那飘忽弥漫四周的刺鼻浓烟,这片浓烟,不仅辛辣难闻使人心脑俱闷,而且刺激得连眼睛也不易睁开!
楚云迅速封闭口鼻,展目四望,只见五岳一剑与白煞者之斗,已渐占上风,但是,显然五岳一剑亦已被那烟雾影响,攻守之间,略现牵强,而且,看得出他正设计诱使他的敌人往林外退去。
不过,使楚云有些发怒的,却是那位白煞者詹如龙,竟依旧闪挪自如,迸退有致,好似这些烟雾对他发生不了作用似的。
那边,四紫龙已仆倒了两个,还剩下的二位,若非有一竿叟火硝弹的适时援救,只怕也早已躺在地上风凉了,饶是如此,二人仍然气喘如牛,借着浓烟火势的掩护,拼命游闪,绝不敢与大漠屠手做正面交击。
楚云看着,心头一块大石略放,以眼前的情形看来,胜券已然在握,还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发生。
于是——
他轻轻的吁了口气……
当楚云的这口气尚未完全吁尽,一片激烈的叱喝声骤然响起,紧接着就是混乱不已的兵刃交击之声!
楚云急忙循声探视,迷蒙的烟雾中,只见刀光如雪,闪烁生辉,往来飞舞流掣,又是好一幅大屠杀的场面!
时间上已不能再行延误,楚云双臂一抖,身形如空中的流星。猝然射向烟雾之中。
当楚云飞身而至之际,第一个映人他眼帘的,便是披头散发的银戈飞星常大器,正手舞一柄大砍刀、满目血红的与白衣秀士陶光杀做一团,而且,看情形陶光还有些招架不住之象。
其实,常大器虽然所受内伤不轻:但他心中的悲怒却较他肉体上的痛苦更胜百倍,只是适才在众人控制之下,他又明白对方每个人功力之超绝,是而不敢妄动,但是,目前的混乱之局,却始终给予他以莫大的鼓励与冲动,是而在他一声暗示之下,灰旗队的残余又倾全力挺身而起、攻向侍立于旁的敌人。
平心而论,银戈飞星常大器的一身武学,在绿林黑道上,是可以算得出的几个高手之一,加以他此际已豁出老命,作孤注一掷之战,是以白衣秀士陶光功力虽高,却不免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灰旗队的金菩提曹功亦咬牙切齿的力拼紫袍铜拐公孙雄,二刽子朱瀚受创不轻,却也悍不畏死的猛扑赤骑追风骆森,二门神雷望简直似凶神附体般与啸江二怪战作一团,银扁担罗奇,却率领四羽十仅存下的三人,直冲向五岳一剑的方向而去。
这时,楚云已知道事态严重,刻不容缓,他暴叱一声,奋力叫道:“常大器,你还不命令手下罢手停战,难道真想使你灰旗队,灰飞烟灭,陷入万劫不复之境么?”
语声入耳,常大器似乎略微一缓,但随即又挥力如浪,狠攻猛杀,一边嘶哑的狂叫道:“罢了,姓楚的,罢了,今日常某便还你一个大好的头颅吧!”
一旁浴血死战的金菩提曹功,满面通红,气喘吁吁,闻声狂叫道:“瓢把子,我曹功生亦跟你,死亦随你,就是到了九泉之下,姓曹的也与瓢把子患难与共!”
银戈飞星常大器连挥九刀之下,大笑道:“好,好,曹使者,我们一起,我明白你!”
楚云微微摇头,在心中深深叹息,他仍然高声道:“常大器,不要冲动,你就不注后想想?不想再重振旗鼓,扬你灰旗之名?不想养精蓄锐,一雪今昨之耻么?”
常大器眼球上血丝满布,嘴角白沫飞溅,怒吼道:“放屁,以老夫目前的局势,如何尚能恢复旧观?楚云啊,楚云,你休要再胡言乱绉,老夫恨不能食你之肉,寝你之皮!”
楚云长叹一声,倏又斩钉截铁的道:“常大器,没有停手之望了么?”
银戈飞星常大器狂笑道:“生死由你!”
楚云一拍双手,大叫道:“有种!姓常的,待你我来生再订敌友!”
“友”字出口,楚云已长啸一声,寒芒闪处,宛似经天长虹,直射银戈飞星而至。
劫后恩仇三十九、宁为玉碎 毋为瓦全
三十九、宁为玉碎 毋为瓦全
于是——
银戈飞星常大器豁然长笑,大砍刀奋起万钧之力,猛迎而上!
白衣秀士陶光顾不得抹去头上汗珠,白衣飘拂中,“唰”的一响,抖掌劈向常大器肋下肋骨,右腿突起,飞踢对方丹田!
此时……
楚云的“苦心黑龙”长剑,在半空中挽了十三个耀眼的剑花,钵然轻颤中,有如天瀑倒降,带着漫天的蒙蒙剑气,呼轰罩下!
这正是他在孤岛上苦习而成的“弧光剑”六绝式之下“弧影漫空”!
银戈飞星此时宛如披胆沥血般长笑一声,竟然毫不闪躲,大砍刀尚未与楚云剑势相接,却反而猛然下撤,倒劈向正揉身而进的白衣秀士,左掌却运足生平之力,倏而叩向楚云胸前!
白衣秀士陶光原先与莽狼会三名蓝衣人过招之际,已然受了伤,适才与功力较他高出甚多的银戈飞星动手,已是有些招架不灵,紧迫得甚至连随身佩剑都未及拔出,而此时,他万料不倒银飞星的大砍刀,竟会舍弃劲敌楚云,反而倾力向他劈来!
其实,银戈飞星常大器虽然在此山穷水尽的绝境之下,神智仍未昏乱,他十分明白,凭他此刻的伤后之躯,若想与楚云硬打硬碰,不论支持的时间长短,而失败的必然是他自己,何况,在此种情形之下,要想出现奇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此,他早已决定捞一个是一个,杀两个是一双的心理,在这生死一发,生死攸关的当儿,不挡楚云而反取陶光!
这突变的时间是如此的短暂,几乎不给人们一个思忖的机会,可说甫一印人瞳孔,已经将有结果了!
楚云任是功力超绝,因为事先毫无防备,也闹了个借手不及,他心急如焚之下,猛然使剑身去势加速,口中却只有时间叫出两个字:“快躲!”
而在此刻,你又叫白衣秀士躲向何处呢?
在刹那之间,陶光瞳仁中已清晰的看见那寒森森的锋口,肌肤上已敏感的觉出一阵刺骨的凉意,于是,他只感到脑中一阵空白,一片茫然,什么也想不起,也什么都无法想,他惟一能知道的,便是明白将有一次此生最大的痛苦到来,而这次痛苦,会使他了解永恒,也了解生命的义意是如何可悲。
但是——
就在那锋利的砍刀刃口距离陶光尚有三寸之际,一条黄影已自斜刺里疯狂般冲到,奋起双掌之力猛劈向刀口!
于是,每一件突发的事情都似电光石火,都在刹那间令人目眩神迷的变化着,而一片鲜红的热血,却宛如怒泉般淋漓分溅!
没有一丝惨叫,也没有一声呻吟,只有三条血肉模糊的身躯倒在地上,红嫩的肉与白色的骨,艳红的血与蠕动的肚肠掺合成一片,映着阳光,成了一幅令入惊心动魄的凄厉图案!
四周的杀喊依旧,烟雾仍然弥漫,火势却更大了……
楚云沉默的站在地上,面孔有些苍白,神色中流露出无言的痛惜,他轻抚着手中的“苦心黑龙”长剑,而在这柄一泓秋水般的精莹剑身上,此刻正凝聚着三点珍珠般凄艳的血滴!
血滴轻轻落下,滴在一块黄褐色斑点的豹皮上,又迅速的滚落尘埃……
银戈飞星常大器双目怒瞪的侧卧于地,肚肠蠕动,自胸腹间一道尺许长短的可怖创口中溢出,右手尚紧握着一柄沉重锋利的大砍刀,全身鲜血淋漓,分不出是他自己,抑是别人的。
一个几乎被劈为两半的尸体横卧于旁,这尸体龇牙咧嘴,面孔扭曲,仿佛在临终前承受了极大痛苦,他双拳紧握,眼睛睁得大大的,虽然他已永远看不到什么,但是,准也会知道,他必是珍惜着人生,虽然,他去了,但是,人人也会明白,他原是不甘心就此去的。
这几乎被劈为两半的人,不是别个,正是啸江二怪中的老大卜灵!
躺在最边的一人,却是白衣秀士陶光,他雪白的长衫上浸濡着鲜血,自左肩至肋下,有着一条皮肉的创口,血肉模糊中,深可见骨,舍发散乱,面色惨白,显然亦受了不轻的创伤。
适才的一幕,如走马灯般的在楚云脑中重现,当在那生死一发瞬息之间,虽然近在咫尺的卜灵,以生命做代价,猛力冲到,横击银戈飞星劈下砍刀,但他的艺业却远不及功力深厚的银戈飞星,那来势急速的刀固然吃他推开半尺,但那锋利的刀刃却毫不留情的自他右肩砍落,直达胸前,而近刀柄的锋口,又斜斜划下,依旧伤了白衣秀士陶光,而几乎在同一时间,残酷的“苦心黑龙”已洞穿了银戈飞星的胸腹,更自上而下,划开一道尺许长的伤口,于是,在这不及人们眨眼的十分之一秒里,武林中己有三条好汉两死一伤,死得是如此凄惨,伤得又是如此悲凉……
楚云萧索的站着,眼眶中有些润湿的感觉,是的,人生虽然可叹,却也有着温暖,杀伐虽然冷酷,却也会显示着生命的真谛,人的死亡是平淡而必然的,但是,也要看那死亡的人给予你脑际印象的深浅,自然这是不论敌友的。
于是——
在烟火迷蒙中,又有一条披发的人影冲到,此人一来,便呼天抡地的扑倒在卜灵的尸体上痛哭起来。
不用细看,毋庸去想,楚云也知道这痛哭的人必是那啸江二怪仅存的卜合,自古以来,兄弟原是骨肉之亲啊!
楚云并没有去安慰,更没有说一句痛惜的言同,因为他知道,在卜合此时的处境之下,除了泪水,没有什么能给他精神的发泄于万一。
忽地——
一个魁梧的身影急冲而到,边大笑道:“荒疆野人,有种的就别跑呀,妈的,今天不将你生吞活剥,老子誓不姓雷!”
这冲来的人并非别个,乃是正在与啸江二怪较手的灰旗队执法二门神雷望!
然而,卜合却似毫无所闻的,依旧俯在兄长身上恸哭不已,披肩的头发垂在两边,随风飘动,带着一股英雄没落的悲戚气息。
二门神雷望甫始来到,便惊天动地的连出七掌劈向卜合,口中狂吼道:“号你娘的什么丧,今日灰旗队的一笔血债,必要你狗命相抵!”
当那连续的七掌如铁锤般的成串飞出时,却蓦然被斜刺里一股雄浑无比的劲气挡开,这股劲力是如此恢宏沉厚,不仅在刹那